白皎俯身,朝他伸出手?,男人霎时柔和了轮廓,在她?的注视下?,牢牢握住她?柔若无骨的手?。
万人之上的帝王,此时竟似卑微的仆从,心?甘情愿,为她?折腰。
白皎翻身下?马,落进他早就准备好的温暖怀抱里?,厚重清冷的沉香气息一拥而上,尽管早已接住人,他却舍不得放手?。
知道白皎忽地抬眸,陡然察觉到一股恶意,她?轻挑眉头,看向恶意的来源,看到对方后,不禁勾起?红唇,小声说:“你的桃花债。”
“皎皎别乱说。”殷九黎面色凝重,什么桃花债,他此生只爱皎皎一人。
与她?白头偕老,更是他毕生所求。
眼看他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要带着白皎离开,王茜然心?急如焚,忍不住出声:“陛下?。”
白皎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扫了眼身侧的男人,这才?缓缓去看她?。
殷九黎一瞬阴沉下?脸:“你想说什么?”
王茜然一怔,垂在袖子里?的手?掌悄悄攥紧,修整光洁的指甲嵌进肉里?,她?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她?仰起?头,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容颜,隐约残留着些许暗红,却衬得更加眉眼,她?眼里?满是无法遮掩的倾慕:“臣女王茜然,感谢陛下?方才?对臣女的搭救之恩。”
美人如画,楚楚可怜。
殷九黎沉默一瞬,纯黑色的眼眸轻轻扫过她?,感觉到他的视线,王茜然心?头一喜。
帝君还是在意自己的。
下?一刻,她?便听见男人冷酷淡漠的声音:“你是不是记性不大?好?”
“救你的明明是皎皎,为何以?为是孤?”
“还是说,你眼睛有疾?有病赶紧去看病,孤不跟病人计较。”
“噗嗤——”
白皎忍不住笑出了声,第一次发现,他还有毒舌属性。
她?看那姑娘小脸惨白,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心?里?感慨一瞬,脸上却正色起?来:“陛下?说得对,赶快把?她?带下?去,治治眼睛吧。”
“是!”
很快便有侍从走?来,王茜然神色一怔,忽地扭曲起?来,对她?哀求道:“皇后娘娘赎罪,是臣女的错,多?谢皇后娘娘搭救,臣女感激不尽。”
白皎眉没?说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既然能说这么长的铺垫,肯定还有其他事等着呢。
果不其然。
王茜然虔诚地抬起?头,说道:“皇后娘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臣女自愿入宫侍奉您,求您应允。”
白皎:啊这……
她?下?意识偏头,觑向殷九黎,如果她?没?猜错,对方报恩是假,借机入宫才?是真的。
至于为何而来,她?冷冷一笑。
殷九黎忽觉后背一阵发凉,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跪地的女子,她?刚才?说了什么?
他满心?都是白皎,对其他事没?有半分了解的兴趣,甚至连她?名字都没?记住。
王茜然心?中发狠,十拿九稳的事突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波折,她?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想发怒。
她?怕自己目的太明确,让帝君心?生警惕,只能委屈自己,把?主?意打在白皎身上。
她?忽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泪眼,红着眼圈儿,无辜且茫然地看着她?:“皇后娘娘,您的大?恩大?德,臣女永世不忘,臣女心?甘情愿随侍您左右,求您成全?。”
说着俯身,行了个大?礼。
此时,沉默的当起?背景板的殷九黎忽然捏紧指尖,死死盯着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皱紧眉头,眼中翻涌起?浓重的警惕和戒备:“不可!”
直截了当的拒绝,让王茜然错愕不已,连表情也忘了控制:“陛下?……”
殷九黎看也不看,紧张地握住妻子的手?: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人是在觊觎他的皎皎。
不然,她?怎么就想陪侍皎皎左右。
皎皎身边的人只能是我。
“皇后身边不缺人。”殷九黎冷声下?定结论,随即,拉着白皎的手?离开此处。
他眉峰紧拧,只觉得今日真是倒霉,碰上这等祸事。
帝王周身散发出浓重冷意,惹得在场众人一动也不敢动,直到两人身影逐渐消失,沙沙的风声中,掠起?一片窃窃私语。
天底下?没?有藏得住的秘密。
不过短短半日,随侍帝王的各位大?臣便听说了今天的事,谁也没?想到,最先按捺不住的,竟然是卫侯爷。
真是……啧啧。
其他人不禁暗暗摇头,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已经等着见见当事人,哪知道,当天晚上收到消息,卫侯爷身体不适,自请离去,连面都没?露,就回家修养了。
其他人不禁一阵失落。
仔细想想,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继续留在这里?,还不知道要受什么讥讽,大?臣们纵然勾心?斗角,却也看重脸面,似卫侯爷这样莽撞的蠢货,能在朝堂上呆着,都稀奇得很呢。
卫侯府邸。
堂上传来一声怒吼:“逆女,这就是你的办法?你把?我的老脸都丢尽了!”
听到陛下?说她?有眼疾时,卫侯爷恨不得当场从马背上晕死过去,也好过那些人的目光,把?他当成猪放在架子上烤。
王茜然直挺挺地站着,一脸恍惚,半晌回不过神。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明白,帝君当真就对白皎那么喜爱?嫉妒如角落里?盘踞的毒蛇,嘶嘶地吐出鲜红蛇信。
凭什么?
她?不过是最最普通不过的凡间女子。
“你给我跪下?!”卫侯见女儿不说话,脸上没?有一丝悔意,整个人暴怒不已,当即便吼了起?来。
乍然响起?的声音拉回王茜然思绪,黑眸幽幽地瞥了眼对方,下?跪?
她?可是天界帝姬,跪帝君可以?,区区一介凡人,他配吗!
眨眼间,堂下?的女子身形一晃,竟是立刻软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卫侯吓得蹭地一下?站起?身,眼睛睁得像铜铃。
门外,侯夫人听说女儿被训话,忧心?忡忡的她?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赶来,却正巧看见这一幕,当即惊呼出声:“我的儿!”
她?在家中,并不知道骊山猎场发生的事,早知道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了,就被卫侯生生惩罚得晕过去了。
她?就这一个女儿,自小身体娇弱,说是心?肝都不为过。
女儿出事,她?恨不得跟对方拼命。
卫侯瞥见妻子难看的脸色,心?头一慌,忙过来解释:“夫人,事情不是这样……”
侯夫人看着这张老脸,恨不得一巴掌挥过去,但是女儿更重要,她?偏头吩咐身边的刘嬷嬷:“快去请大?夫!”
刘嬷嬷连忙安抚,其实,不用她?吩咐,早有机灵的小丫鬟去了。
将女儿送回闺房,侯夫人这才?有空面对丈夫,她?腰背挺直,即便是面对自己的丈夫,也不甘示弱,甚至不惜撂下?狠话:“如果女儿有什么事,我就跟你和离!”
卫侯脸色发白,却也无可奈何。
侯夫人也是高门贵女,岳家更是高门大?族,当初嫁给他,便是下?嫁。
因此,两人地位从天然来说,便不对等,如今岳家更是蒸蒸日上,他更不敢对妻子有任何不敬。更何况,他对这个妻子,亦是很满意,她?身份高贵,操持家务井井有条,又为他诞下?女儿,绝对不能和离!
卫侯爷心?中暗暗叫苦,觉得自己冤枉极了,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干,只是说了两句,茜然不是身体大?好了吗,怎么会突然晕倒!
可恨他为方便说话,屏退其余下?人,如今竟连个证明自己清白的人都没?有。
侯夫人才?不管这些,撂下?狠话后,便风风火火地去寻女儿。
半月后,已经回宫的殷九黎得到消息,卫侯爷求见,让他瞬间想起?骊山猎场发声的事,不禁好奇起?来,对方是什么来意。
至于卫侯之女,暗衣卫仔细调查过,对方自小体弱多?病,此次归家之后,更是无故晕倒,殷九黎愈发笃定,她?定然有病!
他何至于跟一个病人计较许多?。
不过……
殷九黎放下?书,神色凛冽,如果有病就该去治病,而不是非要凑在皎皎身边,也不怕把?病气传染给皎皎!
心?中不虞,见到卫侯爷的时候,神色亦是淡淡。
卫侯爷满腹心?事,倒也没?发现,一见他,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沙哑道:“求陛下?垂怜。”
殷九黎俯身,一眼瞥见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又说出这种肉麻的话,不禁眉峰紧蹙,动作微滞,片刻后,才?道:“舅舅,快些起?来吧。”
卫侯爷头摇得像是拨浪鼓:“陛下?,前些日子臣的女儿任性,在骊山猎场冲撞了陛下?,臣身为父亲,管教?不严,理应请罪。”
殷九黎:“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他俯身,继续将人扶起?来,显然,卫侯是知道一再二不再三?的,顺势站了起?来。
“舅舅,”他顿了顿,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女儿是什么名字,含糊地说:“她?毕竟也是我的表妹,责罚就免了。”
卫侯爷感动得老泪纵横:“陛下?。”
“多?谢陛下?宽恕。”他拿袖子擦了擦眼泪。
殷九黎心?说,我也是为了皎皎,你但凡聪明点,就知道该怎么做。
他对这个舅舅感情很淡,毕竟,他连母亲都没?怎么见过,先皇后因为生他难产而亡,王家一众将领又都在边关打仗,后来他遭贵妃设计,驱逐至边境是,王家满门早就战死沙场。
只留下?王明英这个歪瓜裂枣。
唉,要是有选择,他宁愿死的是王明英。
王明英不知道他的想法,更看不出他只是面子情,还以?为他是关心?这个舅家,顺着杆子往上爬:“茜然如今被我教?训一通,已经明白事理,学了规矩,身体也好转起?来,如今,已经能下?床打枪了。”
他有意无意地加了句:“茜然的和先皇后一样,将银枪使得出神入化呢。”
殷九黎眼中翻起?暗涌,沉声说道:“是吗?”
“当然。微臣听说皇后娘娘在找武学师父,臣女虽然算不得武艺高强,却也学会了王家枪法的精髓,教?导皇后娘娘绰绰有余。”
“所以?你就想把?她?塞进宫里??”声音淡淡,无波无澜地询问。
事情进展顺利得叫人不可思议,卫侯下?意识出声:“臣的女儿与皇后娘娘年纪相仿,都是年轻人,这样更有话题,也能——”
殷九黎怒不可遏,厉声打断他:“也能顺便把?病气过给我的皎皎!”
声音掷地有声。
“刷”地一下?,卫侯吓得满头冷汗,感觉到凌厉的目光落在后脑勺,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卫侯双腿一弯,扑通一声,不带半点儿拖泥带水地跪在地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微臣不是有意的,求您饶恕!”
殷九黎神色不明,黑色眼眸冷冷地注视着下?方卫侯:“因为你是我的舅舅,我才?给你这样的容誉,可你却不知满足。”
卫侯一怔,想到来时妻子的催逼,硬着头皮直接道:“陛下?,您当真看不出来吗?”
殷九黎垂眸,指节轻轻叩击桌面:“看出什么?”
卫侯:“微臣也是没?有办法,茜然她?对您一片痴心?,甚至不惜绝食抗争。”
殷九黎骤然停下?动作,看向卫侯,眼中光芒闪烁,喜欢我?
随机,他缓缓松了口气,不是喜欢皎皎就好。
他的沉默落在卫侯爷眼里?,吓破的胆子瞬间又吹大?起?来。
这世间男子难逃虚荣二字,如女儿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痴心?爱慕,甚至不惜以?死相逼,纵然不爱,也难免不会产生几分感动
“卫侯。”殷九黎淡淡出声。
卫侯殷切地看着他,心?中期盼不已,已经想好怎么给女儿准备东西了,毕竟,她?将来可是要入宫的。
被自己想法冲昏了头脑的他并没?发现,皇帝不知何时变了称呼。
迎着他的视线,殷九黎阴鸷一笑:“来人,将之前那两个美男子送入卫夫人宅院,务必要亲眼看到。”
卫侯震惊地睁大?双眼,整个人都呆住了。
上座的帝王声音含笑,说出的话却比寒冰还要刺骨,霜雪还有凛冽:“卫侯怕是不知,侯夫人美名在外,前些时日,宫中侍卫在孤面前哭求,他们爱慕侯夫人,甘愿无名无分,只为能伺候侯夫人,随侍侯夫人左右,孤听闻后十分感动,如今,特地将两人赐给侯夫人。”
卫侯爷听见这话,脸都绿了!
殷九黎笑了起?来:“卫侯,还不快回去准备,迎接两位新?人弟弟吧。”
他说完之后,看向神色恍惚的卫侯,只觉心?中畅快无比,真以?为他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吗,什么香的臭的都能收进来。
旁人爱他他就要回应?真是笑话。
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不是寺庙里?泥塑木雕让人摆弄的神明,许愿请去观音庙!
王茜然坐在椅子上,周身散发出浓重的冷意。
就在刚才?,卫侯赔了夫人又折兵,回来后便直冲王茜然所在的宅院,他不再顾忌“病弱”的女儿,因为他快要疯了!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受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
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偏偏这事是陛下?下?旨,之前他已惹怒对方,心?知再怎么求情,事情已成定局,再无转圜之地。
即便侯夫人惊惶地表示自己绝不会接除对方,卫侯爷仍旧气得脸色铁青,他不敢出府,更不敢面对那些人幸灾乐祸的视线。
他知道,这件事不出半日,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几近气死的他将此事迁怒到王茜然身上。
因为在他看来,这事都是王茜然搞出来的,如果不是她?自命不凡,自己又怎么会鬼迷心?窍,一而再再而三?地求陛下?,最后惹怒陛下?,让他颜面受损。
因此,他在王茜然面前真可称得上暴跳如雷,临走?时下?令,命人将王茜然好好看守起?来,没?有他的允许,这段时间都禁止出门。
也就是说,她?被彻底关起?来了。
思及此,王茜然愈发阴沉着脸,再一次的失败让她?深受打击,见到帝君对白皎的盛宠之后,也愈发嫉妒对方,恨不得以?身代之!
“幽水,怎么了?”司命一脸疑惑,接到幽水的消息,他便急匆匆赶了过来,当初幽水下?凡后,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让命簿回归正规。
司命信了她?,加之他在凡间无事可做,而幽水帝姬乃是偷偷下?界,他便回天界盯着,以?防有人发觉不对,阻拦一二。
只是他没?想到,幽水竟然会联系自己,还是那般紧急。
王茜然看向他,眼神微微闪烁,方才?的愤怒早就收敛起?来,只余唇边一抹苦笑:“我失败了。”
司命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他仔细打量她?,容貌绝色倾城,气质出尘脱俗,原身又与帝君有天定姻缘,帝君见到她?,怎么可能不心?动!
可现实就是这样,她?失败了。
司命心?中悲苦难言,低着头不知道这么水。
王茜然淡定地将那日的情况一一复述,一笔带过让她?丢脸的情节,饶是这,也让司命皱紧眉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王茜然:“我费尽千辛万苦与帝君相见之后,他眼里?根本没?有我,一心?只有白皎。有时候,我都怀疑,白皎是不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才?让他对她?那么神魂颠倒。”
最后一句,她?咬字极重。
司命眼中满是震惊,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帝君真的如此喜欢白皎?甚至愿意为她?付出性命?”
他印象中的帝君可不是这样。
东渊帝君身为天地共主?,性情散漫疏冷,万事万物皆不入心?,他永远高高端坐于三?十三?外天之上,如神明一般,无悲无喜。
怎么下?凡之后,性情变化如此之大?,竟然对一个普通的凡女如此深情!
司命心?中嘀嘀咕咕,忍不住说出自己说疑惑:“帝君现在对白皎情根深种,你就算用尽办法,恐怕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如果她?死了呢?”王茜然声音幽幽。
司命悚然一惊,仿佛有阵奇诡的冷风,掠着后颈吹拂而过,带来一片寒霜,他嘴唇轻颤,声音也不自觉颤栗起?来:“你、你说谁?”
王茜然轻柔一笑:“自然是白皎。”
“帝君如今被她?迷惑,误入歧途,我们只有解决掉她?,才?能将帝君拉回正轨!”
司命张口结舌:“可是、可是……”
王茜然眉目冷然,这一刻,她?骨子里?的高贵蔑视展露无疑:“不过是一个普通凡女,死了就死了,锦玉,帝君最重要,不是吗?”
“难道你不想拨乱反正?”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起?来,轻柔如月光,却极具蛊惑力。
司命本身不赞同,可不知怎的,竟然答应下?来,他看向王茜然,已经将她?当成主?心?骨,问道:“我们如今该怎么做?”
见他什么忙也帮不上,王茜然攥紧手?掌,心?中暗骂,真是个废物,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只会张嘴问她?怎么办!
可她?偏偏还要用上这个废物。
王茜然不会气馁,那可是帝君,她?深知除了这一次,再没?有更好的时机,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唯一一次,让帝君爱上她?的机会。
等白皎死了,她?一定会让帝君爱上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司命:“你帮我做一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阿嚏!”
白皎打了个喷嚏,停下?动作,下?意识转头看向大?殿,身边只有几个服侍的宫女,瞬间让她?眼神黯然。
她?忘了,殷九黎不在这里?。
如果他在这儿,应该早就担心?地握住她?的手?,对她?嘘寒问暖。
如今他不在,连宫殿都好像大?了无数倍,显得空空荡荡。
察觉自己内心?的情绪之后,她?神色一怔,垂眸看向掌心?,她?竟然在想他。
不过,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他对她?那样好,身体力行地实践曾经许下?的诺言,她?的心?又不是铁石做的,喜欢殷九黎,简直再正常不过。
忽然,白皎叹了口气,黛眉轻蹙,沉浸在思绪中的她?并没?发现有人靠近,等她?反应过来,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已经将她?搂在怀里?。
宫女们鱼贯而出。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白皎嗔怪地瞪他一眼:“你管我!”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颤隐隐传进白皎耳蜗里?,令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羞粉。
白皎舔了舔唇,在他觉得听不到回答的时候,忽然回身,轻轻勾住他的脖颈,大?而妩媚的眼眸泛起?细碎的星光,直白地说:“我刚才?在想你。”
“不过现在不想你了,我快被你吓死了!”
毕竟,谁家夫君谁像他似的,神出鬼没?,无影无踪。
殷九黎表示冤枉,明明是她?想得出神,才?没?发觉,正要开口,忽地神色一怔,竟是笑了起?来,什么委屈冤枉,都被欢喜和愉悦取代。
他的皎皎刚才?在想他,才?被吓到。
“皎皎。”他柔声呼唤小妻子。
白皎坐在他腿上,听见声音后,小脸微仰:“你最近很忙吗?”
殷九黎点头,眼睛紧紧凝视她?:“快忙完了。”
在她?面前,殷九黎从不避讳朝堂,有时还会询问白皎意见,而她?,总能带给他惊喜。
每当这时候,他心?里?只有自豪和骄傲。
只有他知道,他得到了怎样的珍宝,幸好,他从来没?想过放弃,终于让她?喜欢上自己。
如果当初他没?继续坚持……
殷九黎心?情忽然不好了,他被自己的猜想弄得沮丧起?来,垂眸看向怀里?的女人,收拢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不论如何,现在,她?就是他的妻子,永远不变。
殷九黎岔开话题,随意提起?一件事,说来,还和白皎有点关系。
白皎听完瞪大?眼睛,皱着眉头说:“你说,惠王的党羽最近又死灰复燃了?”
不是,那些人不是早就被抓住了吗?
殷九黎轻抚她?的脸颊,携裹着无尽温柔,仿佛猜到她?的想法,解释道:“是啊,那些人之前已经被我一网打尽,现在这群人……”他顿了顿,“应该是冒名顶替。”
殷九黎话?锋一转, 对她说道:“皎皎,这段时间你在殿里等着,不?要轻易外出。”
白皎微怔, 对上他深邃认真的眼睛, 不?禁黛眉微蹙, 疑惑地问他:“这群党羽怎么了?难道有问题?”
她从未见过对方这副模样。
殷九黎眉宇拧紧, 轻抚她的发顶:“我不知道, 只是,这群人很有……”他顿了顿, 像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一般, 半晌, 他才道:“很有几分异样。”
作为大权在?握, 独断专行的君主, 殷九黎手中掌控千机卫与暗衣卫两大杀器,可以说,整个京都都在?他掌控之中。
可自从爆出惠王叛党之后,他发现, 自己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盖因那些被?抓之人, 一个比一个表现奇怪,仿佛……不?知道自己所做何事一般。
如此古怪奇诡的表现, 自然让他提前谨慎。
他回来?后,先将白皎身?边的人全都换成自己的心腹,莫名的危机感?如悬剑挂于心头?, 他不?怕自己出事,只怕失去她。
“皎皎。”男人声音嘶哑, 结实有力的双臂环住她的腰肢。
白皎瞬间反应过来?,他在?担心自己。
她不?禁勾起唇角, 侧坐在?腿上的方式半点也不?影响她回抱对方,感?觉到他身?体一僵,白皎轻笑出声:“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你可是我的夫君。”
殷九黎身?体紧绷,馥郁的芬芳与柔软体温相互缠绕,如丝萝无端缠上脑海,叫他不?禁呼吸一窒,胸腔里的东西怦怦直跳,如发狂的野兽胡乱撞击囚牢。
自从那日?谈心之后,惠王叛党愈发频繁,每次的动静也不?大,不?过小打小闹,却?也足够让人厌烦。
久而久之,白皎也知道这群叛党的难缠和奇怪。
她皱眉思索起来?,这样的手段,也许,并不?是普通人。
其他人不?知道世?界的奇妙,可白皎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神仙,有天界,甚至还有仙人下凡历劫,也许,这些事就是对方在?背后助推。
不?然,凡人怎会有这样的奇异手段呢?
思及此,她深吸一口气,黛眉紧蹙,如果真是这样,她不?得不?做好?准备。
不?能修炼,已经让她身?处弱势,但要真说紧张,还谈不?上,因为她早有准备。
思绪回笼,白皎忽然听见殿外一阵喧哗,不?禁好?奇起来?:“怎么了?”
“皇后娘娘。”贴身?侍女碧桃说道,声音含着几缕雀跃:“外面好?像下雪了。”
白皎下意识扭头?看去,雕花窗棂被?剔透的玻璃覆盖,映出窗外一片白茫茫。
已经进入冬日?,气温逐渐下降,寒气更是逼人。
白皎推开门,寒意扑面而来?。
门外,碧瓦飞甍,青石板地面上,都已经覆上一层薄薄的白色。天色灰暗,不?见丝毫阳光,无数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又被?风声席卷着,上下翩飞。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经历的第一场雪。
碧桃以为她看得入迷,笑着说:“皇后娘娘,瑞雪兆丰年,明年定然是个好?年。”
白皎微微一笑:“是啊。”
她更清楚的是,在?这封建落后的古代,会有多少穷苦人家因为严酷寒冬而过不?下去。
好?在?之前她就早就已经未雨绸缪地命人制造出煤球,因为是泥混着煤炭,成本低,价格也颇为低廉,而且因为生产煤炭需要人力,连带着拯救了不?少困苦的民众。
总体来?说,白皎自从当上皇后之后,就没有一刻停歇过,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更何况,这是个拥有神魔的世?界,她不?能修炼,还不?能刷功德吗!
她承认自己心思不?纯,可哪有如何,她做的一切,有伤害到无辜的人吗?没有!
所以,白皎无谓!
让她坐以待毙更是不?可能的事。
尽管做好?完全准备,她仍旧低估了对方的决心,又或者说,他们自恃身?份,从未将她这个普通凡人放在?眼里。
一阵风吹来?,夹杂着凛冽的雪花,与她眼底不?屈和坚毅,相互映衬,互为风景。
自从下雪之后,白皎更加龟缩在?寝殿里,一部分是因为天气原因,还有一部分,是越来?越猖獗的惠王叛党,保护好?自己,就是她对殷九黎最大的支持。
“娘娘。”碧桃忽然出声,伴随着轻微的声响,快步走到她跟前。
白皎正在?看书,闻声看向?对方:“怎么了?”
碧桃笑道:“陛下要在?乾光殿见您。”
白皎好?奇地挑了挑眉,碧桃从善如流地解释道:“奴婢听说,是因为抓到了全部的惠王党羽,陛下现在?很高?兴。”
她说着压低眉眼,遮住眼底一闪而逝的暗芒。
白皎不?疑有他,赶去乾光殿。
一路上她也在?想?,殷九黎让她来?干嘛,眨眼间,已经推开殿门。
殿内跪伏着一片囚徒,气氛凝重?无比,白皎一眼瞥见王座上的男人,剑眉星目,俊美无俦,浑身?散发出锋利又凛冽的气场。
以及,一侧让她格外眼熟的王家父女。
殷九黎看见她后惊讶一瞬,立刻起身?,将她迎过去:“皎皎,你怎么来?了?”
白皎闻言一怔,不?解地问:“不?是你让碧桃请我过来?的吗?”
说出声的瞬间,她便皱紧眉头?,一股不?妙的预感?充斥心口,隐隐的不?安让她心跳加快。
殷九黎见她脸色忽然难看起来?,隐隐发白,下意识握住她的手,只觉又冰又凉:“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