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孟清漪这时候已经听不进去大?人?的话,只管抱着?江泠月发?泄自己的情绪。
江泠月无奈,只好抱着?清漪起?身往客厅走。
卢雅君本?想跟着?一起?去看看情况,但身边已经有人?起?身,她便又重新坐了回去。
一桌子人?看着?孟舒淮跟过去,一时间,各有所想。
张伯笑了笑,说:“这小丫头估计就听舒淮和泠泠的话。”
卢雅君听了这话唇边带起?莫名的笑意,她从前不觉得,现?在是越看越觉得这两人?般配。
一旁的孟震英却哼了一声道:“自己的孩子不懂得用心,请等着?别人?帮忙照顾吗?”
卢雅君一惊,猛地戳了一下孟震英大?腿。
老爷子跟着?看过来,父子俩对视片刻,老爷子缓缓开口道:“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震英,你?可审视过你?自己?”
这言下之意便是,孟震英当初没?有用心管教过孟舒澜,如今又哪有立场再多言?
从前老爷子不插手管家里?的事,是打心眼儿里?认为他们自己能?处理好。
结果?孟家这池水被江泠月这颗小石子打破了平静,老爷子这才反应过来,他引以为傲的家人?早已身陷迷局,执着?于粉饰表面的和谐,甚至不如一个小姑娘心思通透,干脆坦荡。
今夜本?该是一家人?的团圆夜,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孟舒澜咬了咬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主动缓和道:“爷爷,是我不好,我该哄着?点儿的。”
老爷子摆摆手,“去看看吧。”
孟舒澜起?了身,卢雅君随即看向孟震英,埋怨瞪了他一眼之后,才转开去劝老爷子。
孟震英蹙了蹙眉,终究是没?了话。
孟清漪任性娇气,常常对家里?人?使小性子,每次受了委屈又哭又闹,谁都没?办法。
但江泠月深知,这其?实是清漪想要被关注想要被爱的表现?,因此她从不吝啬自己的爱,无论当前是什?么样的身份,她对清漪总是耐心,总是温柔。
孟舒淮就坐在沙发?对面安静看江泠月哄孩子,这样的场景太过温情,竟也会引发?他关于家的思考。
一些念头飞快从他脑海划过,像流星一般,瞬间灿烂,点亮许多愿望。
但灿烂过后,是沉寂而漫长的黑夜。
孟清漪很听江泠月的话,没?多久就又喜笑颜开到处跑。
哄好了孩子,江泠月回到餐厅吃饭,卢雅君问起?来她回家的时间,江泠月看了眼孟舒淮说:“后天。”
后天是外婆给她下的死命令,她必须得回家了。
卢雅君用手肘碰了碰孟舒淮,“具体是几点啊?我好让舒淮送你?去机场。”
江泠月一愣,匆匆埋头看桌上的菜,犹豫道:“是早上......就......不麻烦二哥了吧?”
卢雅君却道:“不麻烦,反正舒淮一向起?得早,就这么定了。”
江泠月抿了抿唇,忍住了唇角向上扬的冲动,看着?孟舒淮说:“那就辛苦二哥了。”
孟舒淮微微一挑眉,“应该的。”
临走前,张伯将一个礼盒塞到了江泠月手里?,说这是老爷子带给她外公的礼物?,要她一定要送到。
江泠月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方砚台。
她一向嘴甜,替外公收了礼物?,自然?又将孟老爷子哄得满脸笑容。
可这外公有了礼物?,外婆和妈妈怎么能?没?有?
卢雅君拉着?江泠月去了宁园,强塞给她一条澳白和一对翡翠耳环。
江泠月能?收下老爷子的砚台,是因为知道他老人?家欣赏自己的外公。
可这项链和耳环......一是太贵重,二是,她不知道拿回去该如何向外婆和江女士解释。
所以她为难道:“伯母,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卢雅君拉着?她的手不放,劝道:“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多忙,这点儿礼物?算什?么?今晚要不是有你?在,舒澜母女俩又不知该如何收场。再说你?这么长时间没?回家,可不得带份礼物?让家里?人?高兴高兴?”
“可是......”江泠月犹豫道:“我看起?来也不像是能?挣这么多钱的样子。”
卢雅君听她这话,没?忍住笑出声来:“那就说是爷爷送的。”
卢雅君说完一顿,似乎也是觉得给女士的礼物?用爷爷的名义不太好,便又道:“实在不行,你?就说是你?男朋友送的。”
江泠月惊得瞪大?了双眼,一时愣神,不知该如何答复。
卢雅君看她愣着?,笑着?问:“怎么?你?妈妈没?有催你?找男朋友?”
江泠月莫名脸一红,点了点头。
“那不就是了。”
卢雅君拍拍她的手背,笑道:“说是你?男朋友送的,你?妈妈不是更高兴?”
“可......可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卢雅君就轻叹道:“也不知我那儿子究竟是不开窍还是没?心思,真是让人?发?愁。”
她不想让江泠月多想,很快便岔开了话题。
午夜,万籁俱静。
江泠月趴在孟舒淮身上,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你?会不会想我?”
孟舒淮半靠在床头,一手搂着?纤腰,一手帮她理顺凌乱的发?。
她一遍遍问,他便一遍遍回答:“会。”
“有多想?”
“非常想。”
江泠月抬眸望向他,唇边的笑很甜蜜。
她从不质疑孟舒淮对她的爱,特别是感受到孟家人?对她的接纳时,他们的未来就开始变得明?朗,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也在一点点演变成真。
第二天江泠月去见了乔依,得知她和高嘉玉已经顺利发?展成为男女朋友,今年过年就要带回家见父母。
提起?这个,乔依也很自然?地问江泠月:“你?都已经去过孟家这么多次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孟舒淮回家见见你?家人??”
江泠月说不急,毕竟江女士目前还对孟舒淮一无所知,反正时间还很多,他们可以慢慢来。
但乔依却问:“你?们现?在的关系已经比较稳定了,他家里?人?对你?的印象也很好,为什?么孟舒淮还没?有向他父母提起?你?们的事情?他难道不想和你?更进一步吗?”
“可是我们在一起?时间也不是很长啊。”江泠月不假思索道:“他这个人?对什?么事都很认真,我们也不急这一时。”
江泠月丝毫没?有想过乔依口中的那种可能?性,因为她记得孟舒淮说过,要她相信自己的感受,那她所感受到的,就是最真实的。
她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乔依自然?也不会再过多忧虑。
毕竟在外人?眼里?,孟舒淮肯将她带到自己的家人?面前,就已经是承认她身份的表现?。
与乔依告别以后,江泠月直接回了家,明?早就要走,她的行李却到现?在还没?有收拾。
很意外的,今天孟舒淮回家也很早,两人?几乎是前后脚进门。
周姨正在厨房做晚餐,孟舒淮脱了外套直接就往客房去。
他进门看到江泠月站在衣帽间门口愣神,他轻咳了一声,江泠月惊喜回眸,唇边立刻绽开甜蜜的笑。
她没?骨头似的往孟舒淮的怀里?靠,孟舒淮问她在想什?么,她从他怀中仰起?脸,忽地笑起?来说:“不知道该收拾些什?么。”
说完又有几分留恋地问他:“不想走了怎么办?”
“要不然?......”
她刻意拉长了语调说:“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江泠月的眼睛会说话,特别是面对孟舒淮的时候,她心里?想什?么都写在那双纯净的眼眸里?。
孟舒淮了解她的期待,却无法满足她的期待。
他收拢了怀抱,将人?紧抱着?,他垂眸吻她的发?,也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流露着?,说:“我会想你?的。”
江泠月说这话其?实只是说说而已,因为她心里?清楚,哪怕日后他们的关系有了更大?的进展,也会时常面临这样短时间的分离,她应该习惯才是。
只要确定他的心一直在自己这里?,那她也不会害怕分离。
她没?再多说什?么,反倒是冲他撒娇说:“可我不知道回家要穿什?么衣服,你?审美好,你?帮我搭配好不好?”
她勾着?孟舒淮脖颈,踮脚深深吻他,当作是收拾行李的奖励。
而他总是宠溺,只要她说,他也什?么都愿意。
生活就是这样琐碎而美好,每一个瞬间,都值得被纪念。
江泠月以前爱拍照,和孟舒淮在一起?之后却很少打开相机,似乎是与他相处的点滴都被准确记录在脑海里?,所以无需任何照片辅助,她都能?在需要的时候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和心情。
可她也会害怕自己逐渐老去之后,无法有现?在这样惊人?的记忆力,便突然?对帮她收拾行李的人?说:“我们以后拍很多照片好不好?把?整间屋子都挂满我们的照片,然?后在每张照片的背后都写上,‘孟舒淮爱江泠月一辈子’,好不好?”
孟舒淮站在收纳柜前帮她叠外套,听她说完这话,头也没?抬就说好。
江泠月兴致勃勃,打开相机就扑向孟舒淮。
他匆匆抬眸的那瞬间,江泠月迅速按下拍摄键,她在前,孟舒淮在后,一瞬间的错愕被记录,江泠月在照片里?笑得像朵花一样。
孟舒淮问她为什?么不好好拍,她说:“摆拍多没?劲啊。”
她一边说还一边把?他错愕的照片摆到他眼前让他看,“这样才有意思。”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有把?自己的照片打印机带过来,趁着?孟舒淮帮她收拾行李的时间,她赶紧将照片打印了出来。
她找来彩色签字笔,将照片放在置物?柜上要孟舒淮按照她的要求写下那句话。
孟舒淮提笔时,略顿了顿,是江泠月双眼莹亮满怀期待地催他,他才在照片背后写下“孟舒淮爱江泠月一辈子”。
江泠月高高兴兴收好照片,还踮着?脚在孟舒淮唇上亲了一下。
晚上躺上床,江泠月靠在孟舒淮胸膛,迟迟不肯入睡。
她说:“明?天你?还是不要送我了。”
孟舒淮关了灯,搂着?她问为什?么。
有些情绪从心头上涌,江泠月缓缓呼气说:“我和清漪一样,从小就没?有爸爸,所以很早就有独立的意识。”
“每一次远行我都不让我妈妈来送我,因为我知道我妈妈内心脆弱,见不得分离,我怕她哭,所以总是买很早的机票,悄悄离开家。”
她缓了缓情绪,又说:“但到后来,我发?现?更脆弱的那个人?其?实是我,我每一次悄悄走都会在路上偷偷哭一会儿。那时候我才明?白,悄悄走哪是怕她舍不得我?分明?是我更舍不得她。”
她往孟舒淮的怀里?钻,声音闷闷的,对他说:“现?在也一样,我舍不得离开你?,所以明?天,就让我悄悄走,好不好?”
孟舒淮和江泠月不一样,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克制,他有太多情绪无法坦诚,更无法开口说。
他想陪着?她,多一秒是一秒。
所以面对她这样的请求,他并不能?在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他只能?将怀中人?紧紧抱着?,仔细感受还有她在怀的满足。
时间好像悄无声息过了很久,久到怀中人?已经撑不住困倦,闭眼安睡。
这一夜对孟舒淮来说,是一个极为漫长的夜晚。
他睁眼到天明?,细数怀中人?每一次轻缓的呼吸,温柔亲吻她的长发?,她的肩,她的脸,她柔润的唇。
也在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里?,更加明?白她睡前所说的那些话。
江泠月醒来时,他闭着?眼,佯装熟睡。
她也如她昨夜所说,悄悄走。
她起?身轻轻吻他的唇,轻轻说:“我爱你?。”
直到门关上,直到天光亮,直到她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才深刻体会那句话——
默不作声哪是怕她舍不得我?分明?是我更舍不得她。
一年少?有几次回家, 江泠月每次回来江若臻都会亲自开车到南城机场来接。
这次分别的时间很长,中间江若臻还经历了车祸,母女俩一见面江泠月就?紧抱着江若臻不放, 拉着她问东问西,一直在确认她车祸后是否有后遗症。
上了车江泠月还喋喋不休,几乎是把江若臻这半年来的工作、生活、交际全都问了个遍。
等她问的差不多了, 江若臻反过来问她:“你上次答应得好好的过年要带女婿回来给我看看,女婿呢?”
江泠月一听女婿这词惊得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半天才回了一句:“我什么时候答应过您?”
江若臻一听这话就?失望地叹气:“要?不然, 妈妈托朋友给你介绍一个吧?你秦阿姨有个侄子?刚从英国回来,你过年要?不要?见一见?”
江泠月一口回绝:“不见。”
江若臻略略挑眉,“拒绝这么干脆,一定是有男朋友了。”
江泠月抓着安全带捏来捏去, 一看就?有问题, 知女莫若母, 她这样,江若臻反而笃定她在谈恋爱。
江泠月绷不住疯狂向?上扬的唇角, 故意转头去看窗外,“回家再跟您细说。”
江若臻听了这话舒心一笑, 啧啧道:“我家泠泠宝贝总算是开窍了。”
没?由来的, 江若臻突然问了一句:“是小?祁吗?”
突然听到这个称呼江泠月还反应了一会儿,“不是。”
“但......”她微红了脸说:“您其实也见过的。”
“我见过?”江若臻蹙了蹙眉, 努力在回忆她今年见过的, 符合自?家女儿审美的适龄男青年。
记忆中似乎有那么一张英俊的脸,但却对他?的名字没?有一点儿印象。
“是那个......什么......总裁?”
江泠月抿着唇看她, 点了点头。
江若臻回忆起当时在视频里看到过的那个人,说:“看着是挺帅的, 但那性子?不行,冷冰冰的,这年龄是不是也有点儿大了?”
“妈妈!”江泠月打断了江若臻的话,“您怎么能?在背后说人长短。”
江若臻忽地一笑:“你这小?妮子?,人还没?嫁出去呢就?开始护短。”
“什么嫁不嫁的。”江泠月扭头看着窗外道:“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您就?爱乱讲。”
“好好好,我不说了。”江若臻宠溺笑道:“你开心就?行。”
江泠月的家在临江市西的一个古镇上,处在临江与?南城的交界处,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她们家离南城市区会更近一点,刚好江若臻也在省戏曲学院任教,日常上下班也不远。
清漓镇比起临江市内那些游人如织的江南古镇要?清静许多,她们家那院子?是祖产,江若臻没?有结婚,二老也不愿意到市区居住,这么多年她们一家人一直住在这镇上。
江若臻的车刚靠近停车场,江泠月就?看到站在停车场旁翘首以盼的外婆和小?樱花,她赶紧让江若臻停了车,打开车门就?跑了过去。
从她高中寄宿开始,每一次周末回家外婆都会在镇子?牌坊口等她,知道她在学校吃得不好,每次回来都要?在镇上买上很多好吃的给她带回家。
外婆的宠爱独一无二,外婆的等待更是多年如一日。
“外婆~”
“小?樱花~”
她朝外婆跑过去,小?樱花也朝她奔过来。
小?樱花是她前几年从外头捡回来的一只流浪狗,当时它蜷在一棵樱花树下瑟瑟发抖,带回家以后就?给它取名小?樱花。
她高兴抱着外婆蹦蹦跳跳,小?樱花也围着她蹦蹦跳跳,无论今年几岁,与?家人团聚的幸福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吴韵兰激动地拉着江泠月左看右看,心疼地说:“我的乖囡,怎么又瘦了?”
“没?有没?有。”江泠月让外婆捏了捏自?己?手臂,“以前的肥肉都长成肌肉啦!我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厉害!”外婆笑得合不拢嘴,“我家囡囡最厉害!”
吴韵兰见了自?己?的乖孙女根本想不起来还有个去停车的女儿,她拉着江泠月就?往家走,小?樱花更是缠着江泠月不放,一直围在她脚边疯狂摇尾巴。
等江若臻停好车一看,祖孙俩早已没?了踪影,只剩她一个人托着江泠月的行李往回走。
江明鹤今日很罕见地等在家里,隔壁吴二爷一大早就?来喊他?出门钓鱼,愣是没?喊动。
乖孙回家,他?可哪儿都不想去。
江家院门大开着,祖孙俩刚拐进巷子?江明鹤就?赶紧起身到门口迎接,江泠月远远看见外公的身影,撒欢儿似的就?跑了过去。
高兴拥抱过后,江泠月凑近一闻,立马正色质问:“外公,你是不是又背着我抽烟了?”
江明鹤揽着江泠月往家里走,边走边说:“你这半年不见,鼻子?可比小?樱花都灵嘞。”
江泠月皱了皱鼻子?道:“你不听话,也不怪外婆嫌你,再过两年,小?樱花也不爱往您身边凑了。”
江明鹤听了爽朗一笑,问她:“那我的乖囡往不往我这老头身边凑?”
江泠月亲昵往他?肩头一靠,揶揄道:“狗嫌,我不嫌。”
祖孙俩日常就?爱你一言我一语地逗弄打趣,江泠月一回来,江家的院子?里总是笑声不绝。
江若臻拖着江泠月的行李姗姗来迟,却见祖孙三人外加一狗正坐在檐下赏梅喝茶,好不惬意。
她撑着大门喘气,给这祖孙三人好一通抱怨。
乖孙回来了,她这个女儿平时再宝贝这时候都得靠边站。
江家的院子?并不大,二层的小?楼正正好住下一家四?口,隔壁妙之姐姐家的院门关着,江泠月瞧了一眼问:“娟姨是跟着妙之姐姐去市里住了吗?”
吴韵兰应她:“是啊,你妙之姐姐怀孕了,娟姨跟过去照顾了,看这样子?估计要?在市里住上好一段时间呢。”
“那太好了。”江泠月道:“我隔天正好去看看她。”
江若臻在一旁接话说:“上次见了你娟姨,她说有打算把隔壁院子?给卖了,她就?妙之这么一个女儿,妙之一出嫁,她一个人守着这院子?孤孤单单的,妙之也希望她搬去市里。”
“我正跟你外公商量要?不要?把隔壁买下来呢,咱们两家这房子?本就?是一个大院,若是能?买下来,隔壁给你外公外婆装上地暖,也省得冬天阴冷潮湿,外婆膝盖疼。”
江家的院子?和隔壁只隔了一道院墙,中间一道木门还常年都开着,她们两家人的关系也格外得好。
但关系好归好,若是买房还是得要?了解别人的心理?价位。
江泠月便问:“有没?有问过大概要?多少?钱?”
江明鹤应道:“你娟姨还没?说,但现在的房市不景气,估计你娟姨也不着急,想等个好价钱呢。”
买卖利为先,这无可厚非。
但吴韵兰又说:“其实没?必要?,泠泠平时也不在,咱们一家三口住这上下两层还不够吗?何必就?为我一人折腾?”
江若臻笑着接话:“那是我贪图享受想要?冬天有个地暖行不行?”
江泠月当然明白?江若臻的良苦用心,但买房这事不急于一时,且等着娟姨回来再聊聊看。
她这一落地就?跟家里人聊个不停,竟然忘记了要?给孟舒淮报平安,她着急忙慌拿出手机给他?发消息,一连串说了好多话。
江若臻看她盯着手机打字,故意问她:“泠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事来着?”
江泠月赶紧收好了手机,提着行李箱上了楼。
江若臻跟过去,听她聊起了孟舒淮。
以往江若臻天天催着江泠月找男朋友,突然真的找了,还是个远在他?方?的陌生男人,她这心里还真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但江泠月几番重复要?她不要?担心,还保证之后一定带回家来给她看,又拿了礼物哄她高兴,她这心里才舒服许多。
反正是谈恋爱,又不是结婚,她没?必要?这么早就?开始舍不得。
江泠月暂时没?让二老知道她谈恋爱的事,她外婆宠她宠到了骨子?里,估计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接受,卢雅君给她带的礼物她也大言不惭地说是自?己?挣钱买的。
吴韵兰丝毫不怀疑她这个乖孙女的能?力,收了礼物直笑得合不拢嘴。
午饭过后,江泠月跟着江明鹤进了书?房,将那一方?砚台郑重其事地送了出去。
提起来孟珩的大名,江明鹤说:“以前有听说过,临江几个古镇的旅游开发项目都是他?们孟家的,听人说,是个挺严肃的老头,没?意思。”
江泠月扑哧一声笑出来,嗔道:“你这老头,收了礼物怎么还背后论人长短?怪不得妈妈是您亲生女儿!”
江明鹤一听,好奇道:“你妈也不喜欢这严肃的老头?”
“什么啊。”江泠月佯装不满道:“您别总是老头老头地叫,人家好心给您送礼还捞不着您一句好听的。”
江明鹤听了啧啧两声,酸溜溜道:“真是女大不中留,这才半年不见,我这乖囡心里就?光想着别的老头,看来是嫌我这老头没?意思咯。”
江泠月被?这话酸一激灵,又气又想笑,“您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学人吃醋啊?”
说是这么说,但江泠月靠过去的动作丝毫不犹豫,她坐到江明鹤身边,紧紧抱着他?手臂,好说歹说半天才叫这老头明白?她心里只有他?这个老头。
回家的感觉就?是这样琐碎而热闹,一整天莫名其妙忙碌,但也莫名其妙开心。
江泠月回房间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忽地想起来看眼手机,她快速点开微信,却没?有收到孟舒淮的回复。
他?总是忙碌,总是需要?她更多的理?解和包容,哪怕她心里有小?小?难过,她也强忍着不过多打扰。
但好在卢雅君对她的关心很多,可以稍稍弥补孟舒淮给她带来的失落。
晚上外婆专门为她做了一桌子?好菜,她们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前说笑喝酒,就?连院外偶然路过的行人都会因为这欢笑声而频频侧首张望。
与?江家小?院儿的热闹相?比,瑶台的顶层可以算得上是冷清。
江泠月离开了,但四?处都留有她存在过的痕迹。
挂在床边的真丝睡裙,摆在浴室的护肤品,堆在沙发的剧本,掉落枕边的长发。
空气里仍浮动她身上的香,扰人清静,要?人彻夜难眠。
卧室里没?有开灯,手机屏幕散着幽幽荧光,微信的对话时间停留在下午两点。
江泠月说:“好想你。”
孟舒淮单手摁灭了手机,利落从沙发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晚上十一点,江泠月脱掉厚外套躺上床,江南的阴冷猛地冻得她打颤,她匆匆钻进被?子?,脚心碰到外婆早就?帮她放好的热水袋,她坐在床上掖了掖被?角,转身关了卧室的顶灯。
床头的小?台灯还开着,手机的电量也早已充满。
她在楼下吃饭时,特地没?有带手机,她既期待收到孟舒淮的消息,又莫名抵触收到他?的消息。
她已经?离开了整整一天,他?却丝毫没?有关心过她在家是否安好。
她既恼怒,又委屈。
不想再无止尽内耗,她直接拨通了孟舒淮的电话。
但电流声过后,是一阵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江泠月心头有一瞬间的抽疼,她捏紧了手机,尽力缓着自?己?的呼吸,不想在深夜还被?情绪控制。
一定是手机没?电了,她就?这样安慰自?己?。
她关了床头的台灯,决定不再看手机,也不再想他?。
第二日清晨,江泠月醒得很早。
她卧室的窗帘不遮光,窗外天色灰白?,似乎有碎雪打叶声轻响。
江泠月还在迷蒙中,楼下客厅的门已经?打开,吴韵兰站在屋檐下喊:“若臻,下雪了。”
江泠月撑着身子?坐起来,拿过床头的厚外套给自?己?套上。
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开门,冷风猛地一吹,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吴韵兰看她站在阳台上,惊喜道:“泠泠怎么这么早醒了?再回去躺会儿,外婆馄饨下好了喊你。”
江泠月冲吴韵兰甜甜一笑,轻声应了。
江家的院子?不大,东南角上种了两棵腊梅,明黄的花开在雪天里,是灼眼的清艳。
树下的睡莲缸往上冒着细小?的泡泡,落雪簌簌,飘进水里消失不见。
江泠月站在高处远眺,清晨的雾气随落雪轻轻流动,像倒流香缓慢下沉,无声笼罩整个世界。
青瓦巷里有人撑伞走过,黑色伞面已落满絮絮白?雪,江泠月骤然感觉冷,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转身进门。
关门声响起,巷子?里撑伞的人顿足停驻,那伞檐微抬,露半张精致的脸。
过年总是热闹而忙碌, 江泠月一大早起来写春联,贴福字,再跟着?江若臻出门置办年货, 走亲访友,转眼就是除夕。
孟舒淮给?她回过消息,说他在外地处理一些要紧事务, 比较忙,无暇顾及到她。
江泠月虽然心中失落,但表面还是很镇定?, 对孟舒淮的爱和热情也丝毫不减,每天都同?他分享自己在家这些时间的细碎趣事。
通常她说很多孟舒淮才会给她回一两句,但就这一两句,就能让她一整天都有?笑容。
小城的烟花禁令不严, 才一入夜镇上各处就响起爆竹声。
吴韵兰和江若臻在厨房忙着?年夜饭, 江若臻抽了空将?备好的几个?蒸菜找了篮子装起来, 嘱咐江泠月给?巷尾的陈婆婆送过去。
陈婆婆和她老伴儿年纪大了,子女?也不在身边, 十月份陈婆婆在菜市场不小心摔了一跤,到现在走路都不太利索。
江若臻每周都会?去看看二老, 若是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帮着?解决。
江泠月提着?篮子就出了门, 吴韵兰看她没穿外套,着?急忙慌将?她喊住, 一直追到门口?给?她套上外套才肯让她出门。
小樱花跟在江泠月身边保驾护航, 小狗走在青石板上爪子哒哒轻响,远处骤亮的一束烟花将?一人?一狗的影子拉长, 小樱花闻声惊叫,江泠月边走边笑它:“害怕烟花你还跟出来, 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