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想,问:“可汗可看到外城的城墙了?”
“看到了。”外城城墙的占地面积比内城大了四五倍,而面积体积的扩大之下,其外观等和内城也没有太大差别。
狄霄在等人的时候细细打量过,只从肉眼看着,新城墙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这一年多的时间,族里也没有闲着。
在明窈的建议下,族人们就近选了石山,继续未完成的城墙修建。
拔都儿部现有五万多人口,能出去凿石的族人能有两万余人,就算不是把这两万多人都派出去,稍微有个四五千,这一年下来,所开采出的青石也是一个无法估计的数量。
当修筑围墙的青石数量差不多后,族人们又赶紧开始了围墙的修筑,就在去年冬天,外城的城墙才刚刚竣工。
听了明窈的话,狄霄一时不知是悲是喜。
“怎么了?”明窈问。J??
狄霄说:“我们后面还有十六七万人,就算有些在中途安了家,可最后来到这边的,怎么也要有几万,这几万人住下后,是不是又要重新修城墙?”
一道又一道的城墙修下来,就算没什么成本,可也损耗了不少人力。
明窈张了张口:“那岂不是白修了?”
“没有。”狄霄也不好过多苛责,想了想,又道,“这样也好,至少我们的王帐是绝对安全了,你看,连着三道城墙,万一有朝一日遭遇外敌,光是破这几道城墙,也要用上些时日。”
“呸呸呸。”明窈一点不觉得高兴,在他肩上锤了一把,“我宁愿一座墙也没有,也不愿遇上有外敌来袭的时候。”
狄霄失笑:“是我说错了。”说着,他在自己嘴上拍了两下。
说起后面的那十几万人,狄霄想起:“说起来,等九月左右,中部草原和北部草原可能还会来很多人。”
明窈不觉瞪大了眼睛:“也要在这边定居吗?”
“倒也不是,可能待上几个月就会回去。”
“那是来做什么?”
狄霄想了想,反问道:“窈窈想做王后吗?”
明窈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面上表情几经变化,先是震惊又是喜悦,最后化为无尽的复杂。
明窈歪了歪脑袋,在狄霄虎口上戳了一下:“难道汗王又有了新欢,想另立王后了?”
可汗与汗王只一字之差,其代表的含义,却是天差地别。
狄霄抓住了明窈的手腕,在她指肚上搓揉许久:“没有,我的王后,从来只能是窈窈。”???
他只是不明白,对于这等大事,明窈竟一点不惊讶吗?
明窈想了想,如实道:“或是一开始是有那么点惊讶的吧,但仔细一想,又说得通了。”
“我们本就是与整个北部草原为敌,若要打消北部草原进犯念头,唯有将他们收服,既然北部草原已臣服,还有其他独立的地方吗?”
明窈沉吟片刻:“或许在你决定迎战时,我就该想到了,你早晚该称王。”
对此,狄霄只亲了亲明窈的指骨,一切尽在不言中。
明窈在知晓汗王登基大典将在九月进行后,她主动提出:“可汗若是信得过我,不妨将这事交给我办吧,不就是叫他们觉得震撼,对我拔都儿部更忠心,这事我熟。”
狄霄被她逗笑:“可敦说的是,若连你都做不到,其余人更不行了。”
“说起来,汗王登基……是否需要告知其他国家呢?”
“依照其他人的想法,应该是要的,怎么了?”
明窈眼中闪过一抹惆怅:“告知啊……我只是有一点点好奇,若大越皇帝得知,当初随手送出的和亲公主,如今不仅没死在草原,反成了草原王唯一的王后,他是如何想。”
是会怕,还是会恬不知耻地凑上来?
明窈对那大越皇帝并没有太多看法,只是为早早死在和亲路上的小公主有些不值。
她掌心一热,再看原来是狄霄将手伸了进来。
狄霄说:“我差点忘了这事,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该仅仅告知大越皇帝,更应派去请帖,请大越皇室的人来亲自观礼,来看看他们送来的小公主,是何等贤惠良人。”
不知想到什么,明窈噗嗤一笑。
正说着,只听族兵在外喊道,说是小王子来了。
布赫这两天来王帐无数趟,次次被拒之门外,对父汗的思念也在一次次闭门羹中消散得差不多了。
这回进来后,他只跟狄霄问了个好,然后就一板一眼地和明窈汇报起近两日所学来。
一年时间里,布赫的个头窜得极快,他现在的身量已经能递到狄霄腰部了。J??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四肢也开始变得修长,五岁多的幼童,却已经能比得上大瑜一些七八岁的孩子。
等布赫说完,明窈才说了一声好。
狄霄勾了勾手指,示意布赫过去。
等人凑近了,他一个响指敲在布赫脑门上,故作生气:“我这么久没回来,布赫就是这等态度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起来,布赫一下子就委屈了。
他眨了眨眼,尽量没落了泪。
但他两步跳到明窈身边,凭着娘亲在背后给的勇气,生气地看着狄霄:“明明是父汗的错!我每天都来,一天来好多次,都是父汗不肯见我!”
“父汗见了那么多人,还一路把娘亲抱回来,可父汗一点都不想我,我在外面等了那么久,都不见父汗叫我进来,现在父汗还怪我……”
一番控诉下来,布赫简直又气又难受。
明窈拍拍他的后背:“布赫不难过,都是你父汗不好,父汗没有不想你,只是他有要事要忙,不得不让你等一等。”
“布赫肯定不知道,今天你父汗一得闲,第一时间找族兵叫你,只是你还在学堂,才耽搁了……刚刚你父汗只是跟你开玩笑,布赫乖哦,不哭了。”
说着,明窈又瞪了狄霄一眼,怪他乱开玩笑。
狄霄摸了摸鼻子,只好认错:“是我错了,布赫来。”
这一回,布赫说什么也不肯上前,一头扎进明窈怀里,脑袋蹭来蹭去,好不委屈。
狄霄只好又说:“我给布赫赔礼道歉,是父汗不好,不该忽略了布赫,你看这样好不好,等明日我去兵营,我带你一起去可好?”
“到时你是想骑马还是射箭,父汗都陪着你行吗?”
“能出去追兔子吗?”
狄霄毫不迟疑:“能!”
如此,布赫才稍稍收了伤心的神色。
孩子到底还小,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稍微哄一哄,很快又跟人亲了。
布赫从明窈怀里出来,磨磨蹭蹭地走到狄霄身边,实在没忍住,终于还是抱住了狄霄。
布赫小声说:“父汗,我也好想你哦……”
那一瞬间,狄霄忽然明白了,为何妻儿会成为无数远归人心底最柔软的牵挂。
这一年多时间里,草原上政权多有交接,而草原之外的世界也不平静。
草原撤军一年有余,大越仿佛试探出了他们的底线,没有草原军的干扰,正好能叫他们放开手脚,放手一搏。
搏什么?
大越皇帝说了,便是倾全国之力,也势要将被大瑜夺取的那二十二城抢回来!
一时间,大越民间多是征兵官员,普通百姓家里,无论独子与否,只要家里有男丁的,那是必要出一人从军入伍。
太子殿下又提出,王公贵族当与百姓同等待遇。
当然,为了表示皇恩体恤,若是谁家实在没有合适的男丁,也可以花钱买人头,一人免去兵役只需上交三十万两银子。
一人三十万两!这不就是在抢钱!
可不管在怎么说,钱没了还能再赚,要是去战场,人没了就真的回不来了。
政策一经施行,多少人笑呵呵地交了钱给家中子弟免去兵役,就有多少家族把皇室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番动作下来,无论百姓还是豪绅贵族,对朝廷皆是怨声载道。
唯独皇室对底下的情况看不见似的,皇帝一连数日,又是称赞百姓大义,国难当前,知晓主动从军,又是赞赏太子提议得当,叫许多大臣免去老年丧子的悲痛。
朝臣在殿上附和着,然一下朝,那步伐之沉重,就差把皇宫的板砖踩碎。
一出宫门,无数人统一动作:“我呸!”
无需指名道姓,谁都知道啐得何人。
就在狄霄返回拔都儿部的第二天,大越集结百万大军,正式向大瑜宣战。
大瑜朝上,以四皇子为首的主战派直接接了战帖,并放话出去,此战定给大越皇帝一个深刻的教训。
六月初七,大越打响反攻第一战。
整整三十万大越军围攻聊城、禹城、羊城三座失守边城,誓要将这三座城池夺回。
四皇子连夜带兵驰援,虽只带十万将士,可望着城下黑压压的大越军,完全没有畏惧,也根本不打算弃城后退。
两军第一次交锋,四皇子亲下下场,生擒敌军主将。
按照四皇子的想法,大越将领没一个好的,这回拿来的主将,不妨跟之前一样,砍下脑袋和四肢,返还给大越军罢了。
谁知那大越将领忽然挣扎起来,同时大喊:“我本大越亲王,此番率军,名为反攻,实则只为与四殿下相见!”
“我愿向四殿下投诚,我可提供望京城全部军事布防,助四殿下直驱皇宫,我只求能手刃狗皇帝,为我女报仇。”
剧烈挣扎下,主将头上盔甲掉落,露出一头已经完全花白了的发丝。
提及爱女,和亲王老泪纵横,可那双已现浑浊的眼睛里,还是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四皇子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仔细打量了他两眼,一挥手:“来呀,把这位将军先放了,且让本殿下听听,是什么样的狗皇帝,能让堂堂亲王反叛。”
作者有话说:
*和亲王就是宁湘她爹
草原统一啦!剩下的就是一些小问题的收尾,不出意外这个月就可以完结惹(快活!!!
宝子们如果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点一点,我酌情写一点
(如果让我自己想,我好像习惯性不写番外orz
这无数年间,大越失踪的贵女数不胜数。
和亲王就怕自己的女儿也遭此祸难,专门加强了宁湘郡主身边的防卫,然他怎么也想不到,即便有着十几精兵护着,这人还是被抢走了。
宁湘失踪后的三年里,只从和亲王府派出去的侍卫就有几千。
这几千人走遍大江南北,就连一些比较边缘的大瑜边城都去过,碰上无数人牙子,也救回了无数他家男女,唯独没有宁湘。
救回来的人越来越多,和亲王也慢慢触碰到贵女被拐背后的真相。
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只觉整个人的三观都被震毁了,望着高堂上那位满嘴仁义道德的帝王,他只觉得无尽讽刺。
女儿久久找不回,和亲王妃几近绝望,若非有和亲王小心陪护着,只怕王府早已失去了它的女主人。
他不敢将宁湘失踪背后的种种告诉夫人,然一人背负,多年来仇怨积压酝酿,已叫他苦不堪言,一头青丝也染了斑白,至今已完全花白了。
和亲王对大越皇帝之恨,简直是要食其肉吞其骨,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忍着满腔憎恨,在皇帝跟前扮演一个忠心耿耿的大臣。
好在事有尽头,终于——
故事实在太过荒谬,四皇子感到离谱,甚至不禁怀疑:“和亲王所言之真?”
和亲王举起右手三指:“若有半句虚言,我必万死不得超生。”
和亲王投敌仿佛只是一个开始。
第一波进攻的主将被擒后,大越连派数十新将,又从他城派来数万大军,似乎是想从人数上取胜。
却不想,正规军被消耗多年,此番征上来的新兵,本就心存怨怼不说,因时间紧迫,也没有经受什么训练,就连不做逃兵都是被威胁的,谈何拚命。
三十多万大军若乌合之众,一碰即碎。
四皇子留了几万人在这耗着,也不应战,也不理会,完全就是做个样子。
实际上,他早就另外带上人,从侧城门离开了。
和亲王说他熟知大越三百多座城池的布防,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偷渡三五万大瑜军入皇城。
几次实验下来,和亲王所言着实不假。
抵达阳云郡的时候,当地郡守直接大开城门。
四皇子本是满心不解,可在看见郡守与和亲王抱在一起,抱头痛哭时,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过后宴上,只听郡守说:“我老年得子,膝下只一幼子,十年前入京,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算算时间,和宁湘失踪的时间前后相当。
四皇子听得咋舌,有心安慰两句,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随后郡守献出兵符,凭此兵符,可调动阳云郡四万大军,另有三万,则在都将手中,无法为他所用。
但即便和亲王说他与大越皇帝不死不休,四皇子也不可能完全信得过他,尤其是越往大越腹地深入,若被包围,他们这几万人,恐难逃敌手。
撤回羊城后,四皇子意味深长:“本殿下若早有亲王相助,恐早攻下望京了。”
和亲王深深垂首:“能助殿下成就大业,亦是老夫荣幸。”
在许多人眼中,和亲王落入敌手,恐早遭遇不测,却不知他早早献上了望京城的布防情况,带着周边数城,从百姓人数、兵力到粮草储备,也是无钜细地交代给了敌军。
只待时机成熟,便是望京大破之日。
不等四皇子筹谋下步计划,他先收到了从冠京送来的加急手信。
手信乃圣上亲手所书,背后还附着一封羊皮卷制的请柬。
当“汗王即位”几字映入眼帘,四皇子手指一颤,赶忙叫人叫来了狄宇。
狄宇始终随军,因其对兵法独到见解,除监军外,又另外领了军师之职。
可此刻,他望着羊皮卷上端正的大瑜字,半晌回不过神:“汗王……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草原军不是才撤兵不到两年吗,怎……”
两人在军中都是颇有威望的,可此时此刻,任凭两人抓破了脑袋,也琢磨不出——
狄霄是如何在短短一两年里,将整个草原收服的。
四皇子喃喃道:“当初不是说好了,我可借兵与他,助他收服北部草原,这大瑜军还没踏进草原,他怎么连王位都坐上了。”
草原王即位,同时向大瑜和大越派发了请柬。
对于大越,为了叫他们看看当初不受待见的小公主,如今成了何等尊贵之人,请柬上是一定要大越皇室观礼的。
大瑜就客气了许多,无论大瑜方是否来人,知道草原王的存在便是。
只因着狄宇的这一层关系在,圣上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派皇子送去贺礼。
至于这皇子的人选,大皇子他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二皇子和三皇子一个常年在外游山玩水,完全不堪大任,另一个冒冒失失,全无谦卑在身。???
再往下的,七八皇子早夭,十二皇子出家,最后的十五十六皇子……不提也罢。
思来想去,送贺礼这等要任,还是落到了四皇子头上。
虽说四皇子尚在外迎敌,但只是送一趟贺礼,再长也花不了几个月时间,且对于大越的情况,圣上不说万分了解,也是略知一二。
圣上的手信上说了,若是四皇子实在腾不出手来,便叫狄爱卿独往。
四皇子拧着眉:“不行,我得亲自走上一趟。”
就算不为探知汗王即位真相,他也要问问,既然草原统一没用得上他帮忙,那当初他们所言之合作,是否还将继续维持。
狄宇问:“那羊城?”
四皇子说:“且让他们耗着吧,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即便本殿下不在,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再说还有和亲王在,正好借此,看看他所谓投诚的真伪。”
汗王登基大典定在九月初九,如今已经是七月中,要想按时赶到,是要即刻出发的。
就算这样,路上也少不得日夜奔袭。
四皇子召来心腹,对之后数月的情况作了简要安排,随后点了几百亲兵,便从羊城离开,转回大瑜,等拿上贺礼,即入草原。
与此同时,拔都儿部。
进了六月后,族里就忙了起来。
不光是为了田里的那点农活,更多还是为三月后的大典。
原本族人们只知可汗打了胜仗,但到底胜到了什么程度,还是没有什么清楚认知的。
直到一批又一批的族兵回来,又有数不尽的族人加入。
有心人发现,这些人对可汗的称呼是……汗王?
若是一次两次、一人两人还能说是口误,可几万人都这样喊了,大家才意识到不对。
王帐前,他们亲耳听到可敦说:“是忘了告诉大家,如今南北草原已为一体,可汗既已统帅草原,也当为王,待到九月登基,便为我草原王了。”
听着明窈不甚在意的语气,族人们不怀疑——
难不成是他们大惊小怪了?
好在消息一经传出,震惊者占了大多数,族人这才意识到,从来不是他们大惊小怪,根本就是可敦反应太小了!
这可是汗王诶。
从他们有记忆起,草原上就是数百部族分散,就连齐齐比齐势大,也没能说统一了整个草原的。
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草原上也能有唯一的王。
这份震惊持续了很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论主题,全都是他们的王,便是帮新来的族人搭建新屋时,也忍不住问两句。
“你可知王是如何统一草原的?”
随着无数版本的说法传出,狄霄身上不可避免的蒙上一层传奇色彩。
族人后知后觉感到敬畏,也渐渐的,不敢再多加谈论。
正值王帐传令,要为九月汗王登基做准备,族人颇感与有荣焉,赶忙放下手里的伙计,等待王帐调令。
为了这次汗王登基,偌大拔都儿部皆大加装饰。
明窈牢记登基大典的精髓所在,只一个字——
尤记当年她第一次去齐齐比齐,那镶满毡帐的宝石,至今印在她脑海深处。
明窈找遍全族,统共没翻出几箱子宝石,反而是商队那边藏了不少金银首饰,如今也全被征用,用来做王帐装饰了。
他们的王帐本就大,光在外面镶嵌的珠宝,就用掉了整整五六箱,若非怕重量太过,明窈甚至想在帐顶放几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王帐稍微装点好了,族里的毡帐也不能落下。
几乎每家都分到了几颗晶莹剔透的珠子,点缀在毡门上,经阳光照射,族里到处是光电,好不好看先放在一边,晃眼是真的晃眼。
狄霄从外面回来后,面对从四面八方反射来的光线,尽量委婉:“这样……真的好吗?”
明窈沉默良久:“……等典礼结束,我就叫人都撤下。”
除了这些华而不实的小东西,族人们还做了许多漂亮的彩带,自家毡帐内外,城墙上下,甚至是族人自己身上,随处可见。
就连族内的图腾和旗帜都换上了新的。
金花阿姑包揽了餐食的准备,又叫了念桃青杏她们一起参谋着,无论东西南北,只要是他们能捣鼓出来的菜色,典礼上都要有。
畜棚那边也拿出几百头牛羊,蒸的煮的烤的闷的,一应俱全。
子民生活光鲜亮丽,其实已经是对一族实力的最好验证。
而除了这些,族兵休假回营,重新换上了盔甲,腰佩短刀,接替了族人巡逻工作。
再看新旧两城外的高大城墙,恐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巍峨的了。
就在族人为登基典礼做准备的时候,北部草原和中部草原的来客也先后抵达。
这些来客都是管理族务的长老,其中不少都是曾经的可汗或首领,或许这么长时间里,他们心中还藏有不服,但来了拔都儿部后,方知何为坐井观天。
曾经他们以为,族人有吃有喝就是富足了。
现在看着,原来富足,是家家有田,户户有存粮,只要行走在族中,就不用为安危所担忧。
一行人站在高大城墙下,心中所涌现的,只剩无尽臣服。
大越派了两位皇子来,贺礼没带多少,排场倒是不小。???
两位皇子只随从就带了三百多人,再加上护卫,零零散散也有小一千人了。
毕竟是皇子嘛,保护的人多点,伺候的人多点也没什么。
可狄霄忽然想起,当初明窈被送来草原,陪嫁的侍从也不过十人,还有几个嚣张跋扈、完全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老嬷嬷。
这样的反差,可是把他气了个够呛。
还不等明窈说什么,狄霄先冷了脸,直接唤来族兵:“来呀,特殊时期,除两位皇子外,其余闲杂人等,非必要不得入王城。”
话落,任凭两位皇子如何叫嚣,剩下那小一千人全被赶了出去。
就是连最后两个跛脚的公公都没留下,只留下两位皇子被一群壮汉围在中间,色厉内荏,瑟瑟发抖。
这时,只见狄霄皮笑肉不笑:“此乃本王王后,说起来,你们是不是该当唤她一声皇姐?”
人在屋檐下,两人再怎么不情愿,还是被迫喊了人。
等他们转头嘀咕:“不是说那小贱胚子逃跑了吗,这不还好好……啊!”
从天而降的飞剑直生生插在两人眼前,只差分毫距离,就能削下他们的鼻梁。
片刻,一阵难闻的腥臊气飘起。
狄霄面上尽是寒霜,若非被明窈拉了一把,他全然不介意让那两把剑插进两人脑袋。
只听他冷声道:“再让本汗听见什么污言秽语,尔等的舌头就别要了。”
激怒了汗王,两人在族里的待遇怎么也不可能好。
他们分到的毡帐是远离王帐,乃至紧挨着畜棚的。
现在天气又热,畜生的粪便味道着实冲鼻。
也不知是不是放牧的族人故意,每天早晚,一定要赶着牛羊在他们帐前经过,等牛羊都过去了,帐前已经全是粪污。
就连给两人送去的饭食,十次里□□次都是腐败的,若两人对此有什么意见,等下一顿饭,连搜掉的饭菜都没有了。
明窈还要忙着接待其他人,对这两人的待遇一无所知。
就在典礼前一天,四皇子带着几十抬贺礼匆匆赶来。
众人下马后,只见一个腿有残缺的青年踉踉跄跄奔上前,狄宇难得失礼,奔到兄嫂面前,才一张嘴,已经语带哽咽。
明窈喉咙微动,好半天才勾出一抹笑:“好久不见,弟弟。”
狄霄问:“这次回来,还走吗?”
大越能人辈出,或许并不缺少一个榜眼,但一个刚刚统一的草原,却正需人才。
四皇子就在旁边,几次欲言又止,偏偏兄弟俩完全没有当着旧主的面挖人的自觉,狄宇想了想,咧嘴笑:“不走了。”
九月初九,晴,宜祭典。
毕竟是草原上的第一位汗王,汗王登基的典礼该如何进行,谁也没有经验。
到头来还是仿了拔都儿部冬祭的习惯,只在祭祀神明后,加了汗王即位的仪式。???
整道典礼并没有太过繁琐,只在汗王王后登上祭台后,底下族人齐齐跪拜,高呼“汗王王后”,复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狄霄和明窈换上了新衣,宽大王服上,绣着拔都儿部的图腾和花纹,狄霄额上带有狼牙发圈,明窈发上亦缀有华丽首饰。
至此,草原迎来了第一位王和王后。
登基典礼后,族人们点起了篝火,整只整只的羔羊被送上烤架,年轻男女们载歌载舞,欢快的鼓点和号角声响彻云霄。
即便祭典完成,前来观礼的长老们还是不能走的。
在见识了王城高大的城墙后,几乎每个人都想在族里建这么一座城墙。
还有那产量丰厚的农田、养的又肥又壮的牛羊,拔都儿部的一切,都是他们想要学习,想要带回去的。
正好,对于日后草原新政,狄霄也有要改的。
不过在商议草原内政前,对于大越和大瑜的贵客,还要妥善接待。
大越来的两个王子完全被忘在了毡帐里,祭典一结束,就被族兵压了回去。
两人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对待,积压了多日的怨气爆发出来,当场破口大骂。
可惜他们的骂语还没有传到狄霄等人口中,就先被族兵收拾了。
总之等明窈想起他们的时候,族兵说:“回王后,二位殿下对我拔都儿部大为好奇,十分舍不得离开,正赖在毡帐里,说什么都不肯出来呢。”
“啊这……”明窈为难,“那就先这样吧,等日后我再接待他们。”
至于日后是多久,且看狄霄什么时候放人吧。
一连忙了两日,狄霄和明窈才同时得空,这时才把四皇子殿下请进王帐。
几人见面,四皇子很是感慨:“这才过了多久,拔都儿部变化之大,实在出乎我所料,不过也恭喜汗王,恭喜往后,苦尽甘来,往后再无战乱。”
草原上没有敌人,那自然是没有内乱的。
至于外敌,四皇子此言,分明是在暗暗抛出橄榄枝。
狄霄微微颔首:“能有长久和平,自是你我所愿。”
“此番辛苦殿下前来,不知大瑜边境可有变动?”
四皇子想了想,如实道:“大越边境尚可,只是之前打下的那几座大越城池有些不安生了,汗王对大越情况可有了解?”
“还请殿下指教。”
四皇子简单说了说最近一年的情况,提到大越,又忍不住皱眉。
“我在和亲王帮助下,潜入大越内城,我观大越百姓皆是愁容,便是那吃穿不愁的商贾,也少有喜色,提起大越皇庭,更是各个愤慨。”
四皇子虽更擅武,但幼时也是学过经史的。
过往无数亡朝末代,百姓多颠沛流离,可能让整个国家对朝廷怨声载道的,大越敢称第二,绝对没人能居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