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穿成和亲公主后—— by画三春
画三春  发于:2024年06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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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娇气?”
这些全是事实,明窈被噎了一下,张口欲要反驳,可又挑不得错处,最后只能嘀咕一声:“那我也只一点点娇气,没有特别多嘛。”
“你瞧我不也习惯了粗粮面糊汤,还会烧火做饭,甚至还学会了骑马爬树,连种田都会一点点了。”
明窈越说越是骄傲,挺了挺胸脯:“我以前在家,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现在不也会了家务。”
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下,青杏和念桃早帮她收拾好了。
狄霄笑笑,在她眼尾按了按:“公主大智,是我狭隘了。”说完,他微微偏头,掩去眼中的一抹惭愧。
两日后,一切行装准备完毕。
同行的共八个勇士,各个人高马大的,每一个都要明窈仰着头看,还有那一身的腱子肉,徒手碎石也不是虚言。
然后便是狄霄和明窈,以及陪侍的念桃和青杏了。
为了照顾三个女眷,他们又添了一辆板车,但板车也没过分修饰,一床厚褥子,两个手工缝制的枕头,就是全部了。
明窈满是新奇,坐上去又忍不住偷笑:“叫人家看见,不定怎么笑话咱们呢,穷穷破破的,连架马车都没有。”
就是穷破才好,越穷越破,越不会引人觊觎。
狄霄捏了捏她的耳朵:“嫌弃了?”
“没有没有。”明窈猛摇头,拍拍身侧的空地,“首领要一起吗?”
首领有心爱的小马,自是不屑于简陋板车的。
队伍出发得早,赶在族人起床前就走了,除了早知道的阿玛尔几人,便无其余人相送。
迎着朝霞,马儿与板车缓缓驶离。
从拔都儿部到齐齐比齐,快马仅需五六日,但有了板车,行程上就要延长不少。
狄霄完全没有心急的样子,明窈问起来,他直说:“有大越公主在,我怎敢仓皇赶路,惊扰了公主岂不大罪过。”
气得明窈在他肩上狠狠锤了一把,只后续再没问过。
这一路走来,一行人倒没受什么罪,行半日歇半日的,甚至比迁徙时还要轻松,吃得饱睡得足,精神头也好。
十日后,众人终于抵达齐齐比齐。
他们并未提前了解过齐齐比齐的族旗,狄霄也只是知道大概位置,现在抵达了,才知完全不用过多了解,到了齐齐比齐族外,自然能第一眼认出。
只见前方并无围栏,而是一堵极高的围墙,围墙是用泥巴砌起的,经年风吹日晒,已有地方残破,露出墙内环境。
围墙内外皆有巡逻人员,这些人统一穿着,身负长刀弯弓,十人一队,十队一组,能全无间歇地巡视整段围墙。
围墙四面各有两个扇开门,用的是红棕木门,门头篆刻着栩栩如生的狼头,两侧插着黄红两色的族旗。
顺着红棕木门往两边看,围墙上似乎还刻了壁画,只是受多了雨水,壁画被冲刷得基本看不见了。
从外面看着,这已不像草原游牧部落,便是比起边城,也毫无逊色,一族若一城,不仅是人口上,更是包括了生活环境方式等等。
一行人立在围墙外,已有人掩不住眼底的惊叹。
明窈从板车上跳下来,看着门口进出不断的人,不知不觉中张大了嘴巴,若不是看见围墙内熟悉的毡帐,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回到了中原。
直到一队巡逻兵来到面前,为首的人握紧长刀:“来者何人!”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明窈提前戴好了兜帽,微微低头就能掩住容貌,在她两侧侍立的念桃和青杏也围了纱巾,总之不会让人一眼看出来路。
但她们的身形和草原女子还是有差异的,少不得引人多看两眼。
狄霄脚步一转,将她挡在身后,然后从怀里掏出多罗可汗送来的派贴,递给问话那人。
“我乃拔都儿部首领,受多罗可汗邀请,携大越和亲公主前来参加贵部秋祭。”
“大越公主!”问话的人受惊,心下好奇,不受控制地往狄霄身后张望。
狄霄不悦地皱起眉,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将明窈遮挡了个彻底,只露出一角衣衫,多余的一点发丝都看不到。
来问话的这队人倒是想看,实在看不到,也只能失落作罢。
他们提前被上峰交代过,若是遇上拔都儿部的人,一定要第一时间上报,待可汗交待,才能引人进去。
“各位稍等,我们这就去上报。”
为首那人指了两个队员,叫人赶紧去上报,而他们则等在这里,本想一堵大越公主形容,谁知狄霄将人护得死死的,直至上报的人回来,也没能看见明窈。
“可汗有令,请贵客前往王帐!”
随他们一齐来的,还有另外两人,这两人的穿着明显更贵气了些,头颈都有配饰,身上也用的绸缎织物,腰间的小匕上都镶嵌有一枚宝石,离开前,还被人行礼。
他们只管在前领路,全程未多言语,就是眼睛也管得甚好,不似先前,一直想打探偷窥。
有他们引路,狄霄等人顺利进了红棕木门。
进了齐齐比齐里面,明窈才找回一点熟悉感。
围墙内就没有那么大的分裂感了,齐齐比齐早摒弃了游牧生活,只领地在草原,才被称为草原人。?S?
他们效仿了中原城池,学习了边城防守制度,甚至组建了商队,深入大越内地乃至京城,与中原人进行了极广泛的商贸。
他们在极力向中原人的生活趋近。
但草原少林木,族内住房想全部建成木房砖房,还远达不到这种水平,如此一来,族人们住的还是毡帐。
齐齐比齐的毡帐分散极广,越往里走,一家所占的土地越多,三两顶毡帐围建,旁边便是自家圈养的牛羊,有些人家还另辟了耕地,养着狼犬看家。
然而这一路走下来,除了毡帐和牛羊,明窈见到最多的,反而是一些衣衫褴褛的人,不论男女老少,这些人脖颈上都系了黑色粗绳,还有人赤|裸着上半身,肩背上是依旧清晰的烙印。
他们神色麻木,或在洗衣伐木,或在饲喂牛羊,又或者单纯跪在帐外,等着主人家支使的。
明窈看得心惊,连带着手心都发了一层冷汗。
不知何时,狄霄来到她身边。
两人没有靠的太近,但狄霄压低声音说话时,还能听清他所言:“齐齐比齐人口众多不假,但早数十年前,族内奴隶占比就达到了三成。”
这个占比还是狄霄的阿爹告诉他的,十多年过去,齐齐比齐更为壮大,而族内奴隶比例,恐只多不少。
像那大越大瑜,还有皇帝大赦天下的时候,到了草原上,成了奴隶,身份就不可扭转了,连带着下一代,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平民。
尤其像齐齐比齐这样的大部族,身份等级更是森严分明。
不知不觉中,他们到了一片更开阔的地带,抬眸一看,只见一顶巨大的毡帐伫立在前方,毡帐外挂满了彩旗,毡布上还嵌着宝石珍珠,周围还有骏马猎犬随意走动着。
明窈本以为这就是王帐了,谁知引路的两人到了这边就不继续往前了,而是又换了旁人。
这次的人换成一行四位女子,各个身高貌美,面上带着甜甜的笑,唤一声“贵客请”,带狄霄等人继续往前。
比起拔都儿部那一两个时辰就能,此行所耗的时间实在过长了。???
明窈忍住没问,只管跟在后面走。
而后他们又见到了更大的毡帐、更更大的毡帐、更更更大的毡帐……牛羊渐少,族中走动的人多了起来。
对于这些生面孔,人们是有好奇的,然看见最前的四位女使,又迅速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自他们身边匆匆略过。
走得越远,明窈内心越麻木。
来前她还说要跟人家学习呢,然真的见到了,方知两方差距有多大,说是老鼠与大象,怕都是对拔都儿部的高估。
终于,走了近两个时辰,他们终于在一片毡帐前停下。
周围全是裸了半身的护卫,他们身佩长弓,手里拎着两柄弯刀,随便挑出一个,都是比狄霄还要高壮的大汉。
见有人来,他们目似刀剑,戒备的看过来,待看见引路女侍,才收回目光,只在毡门前的那几个,还一直注意着狄霄等人的动向。
这边的帐子个个高大,外表更为华丽,连毡布都是用五颜六色的色彩染过的,拇指大的宝石不要钱似的镶在毡布上,彩旗的材质都换成最轻薄的鲛纱,族旗随风招展,猎猎作响。
还有半人高的黑狼,被驯得宛若家犬,一动不动地趴在毡门外。
在最大的那座毡帐外,几只翱鹰立在木架上,扭头梳理着羽毛,十几位貌美的女奴跪侍在侧,脚边放了一盆生肉,不时给翱鹰喂食。
引路的女侍进到毡帐里,不过片刻,只听一阵豪爽的笑声响起:“可是拔都儿部的首领和大越公主来了?”
毡门从两侧掀开,一个身量高大的男人走出来。
作者有话说:
狄霄&明窈:乡下人进城ing
吞并征战什么的短时间内肯定先不会啦,毕竟穷and弱,先来厉害的部族偷师一下,继续搞搞建设orz

多罗可汗的形貌与明窈想像中很不一样。
他留了一下巴的络腮胡,浓眉大眼,面带凶煞,眉上的一道疤痕随眉眼而动,明明不是那般好相与的长相,偏是个爱笑的,从见到他起,就没见他的笑落下过。
多罗穿了一席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两袖上用金线勾勒着祥云吉鹤,月白色长裤扎进锦靴之内,外披一件玄黑大袍,肩背的位置绣有狼图腾,一头自然弯曲的棕发也被束在银白发冠里。
除了那异于常人的身量,只这身打扮,却是与大越的公爵贵族无异的,他甚至还在腰间系了玉佩,行走间叮咚作响。
“狄首领许久不见,这便是那大越公主吧?”一开口,仍是草原人普遍的大嗓门,大刀阔马,配着他低调奢华的穿着,倒显了几分不伦不类。???
多罗笑问道,侧开身侧,唤一行人入内。
狄霄和多罗是有见过的,毕竟是闻名一时的悍将,应该说,在这数百部族的首领中,少有人是不认识狄霄的。
只是多罗手下无数勇士,一声令下,有的是人为他赴死,完全用不着跟狄霄似的,亲自披甲上阵。
两人不过数面之缘,真正说话共事的机会却是极少。
“距上次分别有些时候了,狄首领近来可好?族里近来多有贵客,本汗常有接待,没能亲赴拔都儿部,实是怠慢。”
“不过本汗已经叫人准备酒菜,还备了歌舞,就等你们过来了,眼看到了秋祭的日子,还不见拔都儿部勇士,本汗还以为你不愿来,见你到了,这心可算放下了。”
多罗只字不提狄霄等人迟到之事,言笑晏晏,仿佛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他习惯了狄霄沉默寡言的性子,得不到回应也不生气,三两句说回战场上,夸他勇猛威武,再贬大越无能。
而被落后一步的明窈,除了开始被问候一句,后面再没听他提起过,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换个心高气傲的小公主来,难免会因他的无视而愤懑,但明窈乐得如此,只管亦步亦趋地跟在狄霄后面,当个透明人。
好半天才听多罗问了一句:“诶,公主怎不说话呢?”
说什么呢?
附和对大越的贬低嘲弄吗?
明窈好歹还记着自己身份,闻言实在无奈。
她不知如何作答,正思考着,却听狄霄为她解了围:“无知妇孺,有何可言?”
明窈一怔,很快明白了他打的什么主意,她面上染了一抹薄红,看起来很像是被气坏了。
她张口欲骂,然才抬起粉拳,眉头一蹙,似顾忌着什么,只恨恨地瞪了狄霄一眼,憋屈地收回拳头。?S?
两人间的简短互动尽入了多罗眼中,多罗哼笑一声,若有所指地问了一句:“首领与公主似有误会啊。”
“没有误会。”
“谁会跟他有误会!”
一沉一扬的声音同时响起,狄霄面无波澜,明窈则露了两分情绪,她偏过头去,只露了一点红润润的眼尾,瞧着有些委屈,但细看,更多的还是屈居人下的难堪。
多罗了然——
他先前还怕拔都儿部纳了大越公主,会背叛草原百部,私自与大越联络,又或者真成了什么一家人。
可现在看着,大越公主嫁到拔都儿部,不仅没得了尊敬,反与那首领生了怨怼,如此境况,拔都儿部与大越私联的可能也没了。?SG
他一时心愉,再说话,语气都轻快了两分,他只当个和事佬,实际有几分真诚相劝,只他自己知道:“难得夫妻,公主远道而来,许是不适应咱们草原环境,狄首领宽宏,总该谦让公主些的。”
“可汗所言极是。”狄霄淡淡地应了一声,从表情看着,却是没有改变的迹象。
反是明窈闻言抬头,朝多罗投去两分感激。
说话间,几人来到矮桌前。
多罗在上首落座,狄霄和明窈同坐右首,但分了两张小桌。
多罗大手一挥,门外女侍鱼贯而入,大碗的牛羊肉,大桶的烈酒,伴着女侍身上的胭脂香,很快在毡帐内弥散。
多罗笑说:“此乃族里最烈的酒水,本汗的最爱,狄首领不妨一试。”正说着,女侍给狄霄倒了一海碗的烈酒。
狄霄并未多言,仰头举碗,不过片刻,碗中烈酒就见了底。
多罗没想到他有这般举动,愣了一愣,旋即大悦:“狄首领果然爽快!本汗再敬首领一碗!”
一碗又一碗,三碗烈酒下肚,狄霄面不改色,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发现,他眼中已多了两分迷离。
明窈端坐在侧,看似目不斜视,实际紧张得浑身发汗。
好在三碗烈酒下去,多罗终于不再劝酒,他抹了一把嘴巴,忽然想到:“本汗倒是忘了公主,快快来人,将给公主准备的梅酿取来。”
“那梅子酿可是本汗手下的商队从望京城淘来的,甜丝丝的,没劲儿,不过当得你们小娘子喜欢。”
明窈细声道了句谢,看多罗兴致不在她这,也明智地没有多言,叫多罗尽快将注意力转移。
虽说齐齐比齐远强于拔都儿部,但双方并无从属关系,仅从身份上看,多罗和狄霄还归平级。
同行的八人被带去另一座毡帐宴饮,王帐里只留了狄霄和明窈两人,多罗拍拍手,乐师琴师奏响琴乐,两侧舞女翩翩起舞。
明窈虽也在宴上,但她的存在感极低。
多罗本就看不起大越,对于大越投诚送来的公主,更是视若无睹,或者在他心里,公主的地位还比不上一些宠姬。
明窈独自坐一小桌,左右有念桃和青杏伺候着,她们熟知宫廷礼仪,便是离宫甚久,毕竟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猛一拾起来,仪态规矩间一点不差。
从斟茶到布菜,明窈的小臂就没有远离胸口的时候。
不论她瞧上了什么,眉眼稍动,下一刻,念桃就帮她将菜肴夹到碗碟中,还有梅子酒酿、南山细茶,两盏小杯就没空过。
明窈一面品味美食,一面凝神听着身侧的言语。
外人面前,狄霄的话少的可怜,他专心饮着酒水,不时抬头与多罗可汗对视一眼,表示他有在认真听。
“一年前狄首领与公主成婚,本汗乔装去了大越内地,没能赶上庆贺,今日便将那贺礼补上。”
“族里没什么好东西,只牛羊养得又肥又壮,本汗便以三百肥羊一百黄牛,并五十良驹为礼,贺首领与公主新婚!”
“还要感谢首领大义,先为草原征战,后又与大越和亲,本汗不如你,再敬首领一杯!”
——哪来的杯,明明都是大海碗!
明窈心都揪了起来,偏她没有制止的立场,那满桌菜饮瞬间失了风味,便是再吃,入嘴也食之无味。
直到有人来禀,多罗可汗喝得正上头,本要将人挥退,可来人附耳过去,低语几句,只见多罗一下子变了脸色。
他面上浮现怒气,虽竭力抑制着,但也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本汗帐下出了点小意外,本汗要走一趟,慢待了狄首领,来日再与首领赔罪,这样,本汗先叫女侍送你们去休息,两日后夜宴,首领一定要来,本汗再与你喝个痛快!”
“可汗请——”狄霄起身。
明窈只做那没有自主权的小尾巴,狄霄才走几步,她就一溜小跑追了上去,便是再担心,她还记着营造虚假关系,颇为嫌弃地躲在一边,唯恐被狄霄沾染了酒气。
谁知狄霄猛地伸手,揽着她的后颈,将人一把箍进怀里。
“你——”
“别动!”狄霄凶巴巴地斥道,“再敢动弹,我便打死你!”
却见那瘦小的公主一下子止了挣扎,抽噎一声,畏畏缩缩地伏在狄霄臂膀上,被拉拽着,踉踉跄跄出了毡帐。
在他们背后,多罗收回探究的目光,转头看向部下,目含狠戾:“你刚才说什么?”
“启禀王上!看守马场的贱奴开了马厮,又放火烧了马草,虽发现及时灭了火,但纵火的奴隶却跑了。”
“跑了?跑了不去追来找本汗做什么!”多罗拂袖而起。
看部下呆愣木讷的样子,多罗满心暴虐:“还不给给本汗追!本汗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那作乱的贱奴势要捉回,本汗要将他挫骨扬灰,以儆效尤!”多罗勃然大怒。
这已经是这月来第四起奴隶生乱事件了,多罗自认是个慈悲的,然威严再三被挑衅,终是失了冷静。
多罗怒道:“一群下贱坯子,既然不愿好生活着,那就去祭狼神,传本汗令,着五十男奴五十女奴,带去祭场,施以绞刑,驱族内所有奴隶前去观刑。”
“敢问可汗,绞刑者如何选择?”
“不必再选,自你出帐,所遇前百数人,即刻拉走。”
“这可不是本汗残暴,他们要怪,就去怪那生事的贱奴吧。”
多罗下了绞杀令仍不解气,挥袖砸了桌上杯盏,一甩衣袍,从旁边拔出长剑,大步冲出去。
另一边,狄霄和明窈被带去王帐以北的一座帐子里。
这边的毡帐还是一贯奢华,但毡布上所嵌的,已经不再是珍珠宝石,而是一些亮闪闪的小石子,远远看着漂亮,近看却没了价值。
这边的毡帐全是为客人准备的,无需过分浪费,但也不能落了可汗的脸面,总归秉持着华而不实的原则。
带路的女侍将人送到,欠身退下。
待人走远了,念桃和青杏赶紧来到两人身侧,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好歹让两人安稳进了帐里。
才入了帐内,明窈的泪一下子绷不住了。
她仰着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全是担忧:“狄霄……”
话未说完,狄霄忽然将她松开,脚步又飘又急,三五步跨到角落里,一低头,才入了肚的烈酒全被吐出来。
刚刚的宴上,狄霄除了酒水没有吃任何东西。
他本来就不是多善饮的,何况齐齐比齐的酒水比拔都儿部的烈上许多,酒水才一入口,他的嗓子就一阵火辣辣得疼。
这些年来,他何曾被这样灌过酒,只身处弱势,在多罗眼下,狄霄没有拒绝的资格。
多罗说要敬酒,他就只能次次饮净,幸得提早离开,才不至于彻底失智,在外人面前露了马脚。
狄霄呕得脾胃都在抽痛,才站起身,又不受控制地弯下腰去:“呕——”此时已没了酒水,全是酸涩的胃液。
明窈已追过来,她慌慌地立在一侧,想给他拍抚,又不敢碰他,只能一边落泪,一边急促吩咐:“快去准备热水和湿帕子,青杏快去外面看看,可有地方能煮醒酒汤。”
“别去。”嘶哑的声音止住了青杏的脚步,狄霄用袖口擦了擦嘴边的涎液,又重复了一遍,“不用去。”
“可是——”
“没事,叫她们回去吧。”狄霄疲惫地摆了摆手,稍一闭眼,睁开眼中全是血丝,“初来乍到,莫乱行走。先回去吧。”
明窈心里不愿,但也知晓狄霄顾虑,迟疑半晌,终于还是叫念桃和青杏先去了。
“过来给我抱抱。”狄霄还是醉了,等人走干净,他蓦地开口。
“什么?”明窈一愣,下一刻,就陷入一个全是酒气的怀抱里。
时间越长,狄霄的意识越模糊,他好像知道已到了安全的地方,没了戒备,全凭本能行事。
明窈力气不敌他,不论狄霄想做什么,只能被动地接受。
实在无法,她只好不停说:“先放开我好不好,我去给你拿毛巾擦一擦,我们去床上休息好不好……狄霄你先松开我。”
这话实在太多太密,狄霄听不进去全部,只记得“松开”。
他手下一松,竟真让明窈离开他寸许。
然而下一刻,狄霄的目光被什么吸引到,眸光一凝,又重新抓紧了明窈的臂膀,复慢慢抬起她的手。
“你再放开我一点点,我很快就回来……”明窈只以为是自己的碎碎念起了作用,心下一喜,希望狄霄能让他活动一二。
只这回,狄霄对她的低喃充耳不闻,只定定看着她的手腕,那莹白腕上的红痕刺痛他的眼睛,叫他眼前一阵晕眩。
“狄霄、狄霄——”直到明窈又唤了他许多声,狄霄才回过神来。
他双目赤红,低声问了句:“我可捏痛你了?”
他只记着在多罗面前作戏,谁知喝醉了酒,反失了对力道的把控,一时不查,竟叫明窈吃痛。
“我不疼,我没事,狄霄,你看着我,你看看我……”?S?
狄霄并不肯看她,只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的痕迹,静默许久,忽而低下头,用那薄凉的嘴唇亲上去。
“……”明窈顿时失言。
明窈本想照顾醉酒的人歇下的,可到了后面,却成了狄霄伺候她脱衣洗漱,又寻了药酒,帮她搓揉腕间的一点外伤。
然这一日多惊吓,明窈精神不济,不知何时,昏昏沉沉地睡下了,就在她睡着后不久,一具滚烫的身躯贴过来,狄霄紧紧挨在她身边,便是上下眼皮直打架,也不肯停下掌心里搓揉的动作。
前一天狄霄还醉得迷迷糊糊,第二天大早,他神智就恢复了大半,虽醒后头痛欲裂,但好歹有两日休整时间,也足够他调整过来。
明窈守在他身边,昨日哭了许久,眼睛还红肿着。
狄霄洇湿帕子,用温热的软帕一点点在眼睛上滚过,就这样仔细处理了小半个时辰,才稍稍消了一点肿胀。
昨日事昨日毕,狄霄不愿多谈,他起身洗漱完毕,转头问:“你可知其余人是如何安排的?”
还好明窈今晨听念桃提了一嘴,此时才能回答。
安排给拔都儿部的毡帐在比较靠近王帐的地方,也不知是照顾明窈身份还是如何,帐内装饰也与大越相仿。
他们共分得了四座毡帐,一座给狄霄和明窈住,一座给念桃和青杏,剩下的两帐则给另外四人分。
他们带来的马匹和板车没有另外安排,马儿就在帐外拴着,板车更是闲置在一边,只上面的两只箱匣搬了进去。
“好。”狄霄点头,想了想又说,“这两天我们就先不要出去了,等夜宴之后,再看如何安排。”
明窈也是这个意思,等念桃她们来伺候的时候,又叫青杏去传了话,叫另外两帐的人也尽可能的减少外出。
人生地不熟,为减事端,之后两日,一行人并未离开过各自毡帐,只有念桃和青杏白日会去明窈身边,担起公主随侍的身份。
好在每到饭时都会有人送来饭菜,这也免了一行人最后一点外出的可能。
那饭菜是兼顾了草原和大越人的口味,炙烤羊腿有,火烙干馍也有,又浓又香的羊汤也不缺。
还有大越的菜色,粉丝扇贝嫩乳鸽干煸鸡拔丝芋头等等,摆了满满当当一大桌,便是一样只尝一口,也能吃的很饱。
最绝的是,两日六顿膳食,每回的菜色都不同,那琳琅满目的饭菜,便是放进大越宫中,也能称得上一句奢侈。
说来惭愧,明窈来草原上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吃好。
不论对齐齐比齐感官如何,只这满桌丰盛佳肴,就叫明窈十分满足,勾着狄霄的小指猜测:“你说那做菜的厨子,是从大越请来的,还是派人去学的呢?”
狄霄侧目看来,问她:“比之我为你做的野鸭汤如何?”
“……自然是你做的更好吃些。”明窈甜甜地笑说道。
得了满意回答,狄霄这才收回视线。
明窈再不敢多问,唯恐男人又使了小性儿,到时吃亏的还是她。???
明窈从随身携带的小香囊里摸出薄纸和炭笔,好半天才铺平,又在桌上摆好,她趴伏在桌上,要眯着眼睛才能用炭笔写字。
“族外筑围墙,可挡外敌,可设巡逻……”
“在记什么?”狄霄问。
“自是这两天见过的,不是说好,要把齐齐比齐的好东西都记下来,等咱们回了族里,也学他们,像那围墙,我觉得就挺好。”明窈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想想还有什么,我也记下来。”
狄霄微微一怔,依言思索起来。
片刻,他补充说:“族内牛羊耕田可以家庭为单位,各自饲养耕种。”
“王帐外可设护卫,另有传令官,随时传达网上指令。”
“奴隶……我觉得奴隶不好,我们就不要学了。”明窈嘟囔着。
狄霄应声说:“嗯,不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这几日的见闻全部记录下来。
傍晚,多罗可汗派人请狄霄两人参加夜宴。
此回夜宴只请了各族首领,像那代表首领来参加秋季大比的领队都没有资格。
狄霄本不欲带着明窈,谁知来传话的那人却说:“可汗另为大越公主准备了席位,请公主移驾。”
如此,两人只得一同前往。
然而就在他们刚出毡帐,忽然听见左侧传来一阵喧哗,夹带着马鞭的破空声,还有男人强忍的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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