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在敦煌当汉商—— by绿豆红汤
绿豆红汤  发于:2024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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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医馆,隋玉站在路边踢脚边的石头,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转身又回到医馆。
“你哪里不舒服?”老大夫松开摸脉的手,说:“以脉象看,你没病。”
隋玉没挪手,说:“你再掐个脉,看我是不是体寒。”
老大夫没理她,说:“肝火挺旺,少思少虑不用吃药。”
说罢,他喊另一个等候的病人上前。
隋玉攥着一把蒜头走出去,她心里有数了,既然身体没问题,她就彻底放心了。
回到铺子,隋玉开始制作浇头,韭菜择洗干净放太阳下晾晒,蒜头全部剥去皮,拍碎切粒装了半碗。
油罐里的荤油不多了,隋玉又上街买猪肥油,碰巧遇到卖骆驼肉的,她喊住人买五斤骆驼的油脂。
“你带回去的骆驼都养活了?”摊主问。
隋玉这才正眼瞧过去,有些面熟,应该是之前一起套骆驼的人。
“养活了,你们没养活?骆驼不是挺好养的?”隋玉纳闷。
“这就是带回来的一头公骆驼,野性难驯,卖出去又被人退回来了,就给宰了。”男人说。
隋玉有点可惜,这头骆驼骨架可不小,拉货运货的时候指定是个强劲的帮手。
“大概是焦虑了,多给它一点时间适应,畜牲是哑巴不会说话,但也知好歹,你待它好,有吃有喝的,它不害怕,自然也就留下了。”隋玉递钱过去,说:“可惜了,我是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就给买下。”
“往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让人去给你说一声?”男人问。
隋玉衡量一下,再套骆驼就是明年开春了,那时候她的客栈能赚钱了,手上或许能腾出余钱。
她点头应下。
“对了。”男人喊住她,“之前在沙漠,那头公骆驼咬断绳子逃脱的事是误会,没人想害你,是老旗绊骆驼的时候挨了一蹄子,栓绳的时候胳膊使不上力,绑松了。”
“那是我误会了。”隋玉爽快改口,“没事,我也没放在心上。”
男人望着她走远,心想多得两头骆驼,高兴还来不及,哪还会记恨,纯粹是老万叔侄俩多担心。
隋玉回到铺子炼油,先炼猪油后炼驼油,花椒一分两半,在捞出油渣后下花椒爆香,再倒入晒蔫切断的韭菜,以及蒜苗叶子,都炸焦了再篦出来,滚烫的热油倒进蒜粒碗,碗里的蒜粒爆香,在热油下烫去辛辣的味道,颜色却清透,不黄不焦。
先后调配出两个半碗的蒜油,别说整个院子,就是半条巷子都飘着又香又刺鼻的味道。
老秃打着喷嚏探头进来,瓮声瓮气问:“在做什么?巷子里快站不住人了。”
“老叔进来,我给你做一碗凉面尝尝,你给我提提意见。”

第134章 心往一处奔
恰巧门外有人路过,他探头进来,高声说:“我也能帮你提意见,隋老板,我能给你帮忙吗?”
隋玉在屋里只闻声不见人,她同样高声说:“能,你进来。”
瘦高个的男人走进来,他也知好歹,担心再来人会让隋玉难做,顺手关上门,还落下门栓。
赵小米端半盆凉水进去,她站在炉子前看着隋玉的动作。
细面煮熟,隋玉挟着长筷在蒸锅里转一圈,水里翻腾的细面捞出丢进凉水盆里,她跟赵小米说:“再去舀两瓢水来。”
热面过两道水,趁着这会儿功夫,黄豆芽也倒进热水锅里烫两滚,捞起来照样过凉水。凉水面装进盘子里篦下多余的水,隋玉再切两段胡瓜和酸萝卜,胡瓜丝和酸萝卜丝码在凉面上,控去水的豆芽也放上去,最后淋上蒜油,浇上醋,撒上盐,末了拌匀。端上桌之前,隋玉从两个盘子里各挑一筷头面。
一盘凉面浇的是猪油炸的蒜油,一盘凉面浇着骆驼油炸的蒜油,蒜油是热的,面吃到嘴里也有些温热,隋玉觉得凉油的口感或许更好。
“味道如何?”她问试吃的两人,“别闷头吃,也给提提意见啊。”
“你看我俩这样,哪还有什么意见。”老秃笑,“挺好的,我吃到了花椒味,还有韭菜味,有些辛辣,还有点酸,这个凉面对我的胃口,比卤水汤饼清爽多了。”
另一个男人点头,老秃说的也是他想说的,他没什么可再说的。
“隋老板,又要发财啊。”老秃长吁一声,“你哪来的这么多的点子,这下钱赚得用不完了。”
隋玉“呵”一声,说:“我赚了座金山银山啊,还用不完。”
老秃笑笑,不再说话。
荤油的口感稍腻,也让凉面看着更油润顺滑,骆驼油的油脂更厚,好在花椒、韭菜、蒜叶子、以及蒜粒减弱了驼油里的腻味,跟猪油吃起来没多大的区别。隋玉决定往后做蒜油用骆驼油,正好能跟花椒的价钱相抵,卖凉面不用涨价了。
有人敲门,赵小米去开门,门外是隋良跟阿水,之前炸花椒的时候味道冲,隋良把阿水领出去玩了。
“怎么关门了?”隋良问。
“没事。”赵小米弹一下阿水的胖脸蛋,说:“嘴里又在嚼什么?良哥儿,你带她去买吃的了?”
“没有,巷头的二花婶给的一坨萝卜丸子。”
铺子里的两个食客吃完盘里的面,老秃问:“多少钱?”
“不要钱,请你们吃,明天再来就要给钱了。”隋玉说。
“行,明天我跟你老婶再过来。”老秃起身,说:“小商队估摸着快回来了,到时候你这边生意又红火了。”
“有商队回来,你们也都赚钱,大家都赚钱。”隋玉随口说。
“可比不得你。”老秃站在院子里看了看,这才往外走。
另一个食客将两个盘子摞一起递给隋良,离开前看隋玉一眼,含糊道:“秃子见不得头发多的,你的生意太红火了。”
隋玉抬头,瘦高个已经走了。
“三嫂,他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赵小米皱眉。
“老秃想涨租子了。”隋玉看向隔壁的院子,老秃好几次都在提她赚钱的事,一次两次她不明白,今天才悟出来意思,老秃估计看她生意太好,又觉得租子低了,心里天天犯嘀咕。
“我们又不是只给他交租子,商队多的时候,他靠卖卤蛋可没少赚钱。”赵小米气不顺,她翻白眼说:“我还觉得我们吃亏了呢,还不如直接给他一二十钱的租子。”
“没卤蛋这门生意吊着,老秃随时能赶我们走,他现在有这个意却一直没提,不就是担心我们不租他的房子,不再把卤蛋生意交给他。”隋玉跟她讲明白,“我们虽然少赚点,但也能少许多烦心事。”
隋良在门外听着,小声说:“老秃叔不像这种人,他还经常来吃饭。”
“我不是说他是坏人,但他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容易为钱心焦,他不是缺钱,只是在乎一分一毫的利,在乎赚了还是亏了。”隋玉解释,“现在说了你不懂,大了或许就明白了。”
“我明白了。”赵小米出声,“就好比我们不缺卖卤蛋赚的那点钱,但我还是觉得把这个白赚钱的生意让给老秃叔是我们亏了。”
隋玉赞赏地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隋良也点头,他这下明白了。
“那老秃叔要是想涨租子怎么办?”他问。
隋玉隔空向北指,说:“入秋了我们就搬过去,开客栈后就不开食铺了。”
“还是有自己的房子好。”赵小米有些高兴,“有了房子,不担心东家赶人,也不担心他涨租子,虽然拿得出来,但就是觉得气。”
“来客了。”阿水稚声稚气地喊,“嫂嫂,来客了。”
屋里的三人收声,赵小米跟隋良快步跑出去。
“一个小毛孩还眼里有活儿,你这个铺子是真不养闲人。”老嬷发笑,她走进去问:“我闻到味了,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凉面,不过不多,顶多能卖十盘,明天才正式开卖。”隋玉从面盆里割一刀面,问:“要不要先尝个味?十文钱一盘。”
“比卤水汤饼还便宜些?行,给我来一盘。”
隋玉这就开始擀面切面再煮面。
下午飘出去的香味实在招人,傍晚来吃饭的食客纷纷打听,尤其是只有十一二个人尝到味,其他人都没吃到,这让众人对这道凉水面更是好奇。
而真正让人发馋的时候是在晚上,躺在床上突然闻到霸道的油香,先是炼荤油的味道,这个味道本就馋人,还不等发腻,又闻到醒脑醒神的花椒香、韭菜香,到了最后是浓郁的蒜香,跟自家炒菜的蒜味又不一样。
甘大注意到门外来人,他起身说:“要关门了,没饭了。”
“你们把我们招得睡不着,现在说没饭了?这可不行。”门外的人进来,高声喊:“隋老板,赶赶工,给我们弄四盘凉面出来。”
甘大这才意识到之前门外站着四个人,他想去喊男主人出来,走了两步发现赵西平已经出来了,他又蹲到水缸边继续用面汤洗碗。
“没面也没菜,一时半会儿可弄不来凉面。”赵西平走出屋,说:“明天再来,不仅你们,我也没尝到凉面的味。”
“随便弄点什么吃的,今晚我们吃不到东西,估计睡不着。”
“锅里蒸的有包子,要不四位多等一会儿,等包子蒸好了,你们拿包子沾蒜油吃?”隋玉提议。
四个人再无意见。
今天下午买回来的骆驼油脂和猪肥油都炼成油水了,猪油装进猪油罐,驼油做成蒜油装罐子里,一罐子装满还有剩的,隋玉用小木勺舀四勺装另一个碗里,让隋良给他们端过去。
包子蒸熟,赵西平挟十二个包子端过去,说:“这是用油渣炒的馅,本来是我们自家人吃的,给你们分半笼。”
“还是三文钱一个?”一个男人问。
“嗯,不多收钱,这个点了,也没打算赚钱。”赵西平说。
“你们做生意一向大气,我就喜欢到这儿来吃饭,舒坦。”鬓角微白的老汉说。
赵西平笑笑,说:“那往后多来。”
“肯定来,明天就来。”
第二锅包子蒸熟,在黑夜里闯进来的四个食客也吃满足了,随着隋玉锁门,他们往回走。
赵西平端着一笼油渣酸菜包,提醒说:“脚抬高点,别绊着土坨摔倒了。”
一行七个人,高抬脚往家走,因着又多一条赚钱的路子,主家四人都高高兴兴的。
深夜,隋玉凑在油盏旁记账,今天买了一大堆东西,收入跟支出持平。
“今天是不赚钱的一天。”她在木板上打个叉,说:“接下来的一个月,我要多赚钱。”
一个木匣突然闯进眼帘,隋玉抬头,疑惑地问:“什么?”
“打开看看。”
隋玉露了笑,甜滋滋地问:“送我的礼物?”
赵西平看着她的神色,这才发现自己疏忽了三四年的事,隋玉送他弓箭,送他毛坎肩以及牛皮坎肩,出门做扁食,归家煮汤饼,他记得这些惊喜,却想不起来他给过她什么惊喜。
“哇,这么多钱!你哪儿来的?”隋玉惊讶。
“连着三天卖的野物攒的钱,两只肥兔子,七八只田鼠,还有一只野鸡和五只鸟,一共卖了七十二钱。”赵西平没了求夸的心思,语气平平地交代。
隋玉放下钱匣子站起来,她甩掉脚上的鞋,站在椅子上搂住男人的脖子,啾啾亲上两口,嬉笑着说:“不错嘛赵千户,这颗头越来越灵活了。”
赵西平仰头亲了下滑腻的颈子,他抱着人往床上走,说:“都是跟隋老板学的,媳妇你教的好。”
隋玉扑在褥子上笑。
油盏里灯油燃尽,屋外天色泛青时,勤劳的一家人又各自奔向赚钱的路。
凉面大卖,不止铺子里生意好,外送的生意也极为红火,一些人嫌热不想出门,有奴仆的差使奴仆,没奴仆的打点跑腿伙计,凉面没汤,又不用保温,跑腿伙计挑着担在街头巷尾快速蹿,看见人了不忘拉生意,隋玉的食铺再次受益。
忙忙碌碌到了六月初,隋玉给全家人放假一天,关上铺子,一家人去看已经上梁的客栈。
一个月前,这里还是杂草丛生的荒地,此时,地上竖高墙,房舍一间挨着一间,东西纵连一排,比城内的官府还有气势。

第135章 险些闹掰
西厨已经完工,赵西平领着隋玉过去看,赵小米跟隋良也蹦蹦跳跳的跟过去。墙体和房顶弄好,周遭的余土还没清,墙外的地面坑坑洼洼,人走在上面成了长短腿,四个人绕了半圈又拐回去,从没有门的门框里走进去。
西厨的院落不小,客人多的时候可以摆上十来套桌椅,同样,烧锅煮饭的灶房也建得宽敞,隋玉走进去绕一圈,说:“砌两排灶,最少要有六个灶洞,靠近烟囱的两个灶洞用来煮卤菜卤肉和卤蛋,借用前锅炒菜煮饭的余温,这两个灶洞不用烧火,锅里煮好的卤蛋卤菜也不会凉。”
在这方面,她是行家,赵西平没什么说的。
“我们现在用的那个铁锅能不能拿去铁匠铺里融了,再加点铁改成两个铁锅?”隋玉琢磨,她想了想,没找到可以类比的东西,见墙根还有泥巴,她捏一坨搓个椭圆形的锅底,说:“你有空去问问铁匠,看他能不能打出这种形状的铁锅,这种形状的更方便炒菜。”
赵西平接过泥巴看了看,说:“行,得空我去问问。”
灶房左右是仓房,两边的墙拐角是柴房,南北两溜房共四间,刮风下雨寒冷天,客人吃饭时可以坐进去。
从西厨大门里出来,正对的就是第一进客舍的西侧门,走进去,入眼是一个个空洞的房门,一排十二间房,一个小院共有二十四间房,房门朝南的是客房,正对着的是仓房,方便入住的商人存货。
“西边靠近西厨,我打算将东侧门旁边的耳房改做茅房。”一应看过,打算从东侧门出去时,赵西平指着旁边的耳房开口,“等墙体干透了,我让人在墙上凿个洞散味。”
隋玉下意识想捂鼻子,人多味大,如果可以,她倾向在外面单独盖茅房,不过就是不方便。
“靠近西侧门的耳房盖成水房,完工后用剩下的泥巴缠个灶台,放个大陶釜在这里,入冬后每天傍晚提供热水,免得客商不洗脚就睡觉,把屋里弄得臭烘烘的。之前去给住在老秃那里的客商送饭,一进门熏得我头疼。”赵西平继续说。
“行。”隋玉点头,她往外走,又往东边的牲畜圈去,边走边说:“有牲畜圈,以后地里不缺粪肥,人粪就卖给收夜香的,让人过来勤收拾,免得恶心人。”
闻言,赵西平低头看她跟隋良的表情,姐弟二人无不是一脸嫌恶的神色,再看小米,她满脸欢喜,对这姐弟俩嫌恶的东西没什么感觉。他暗哼一声,心想不愧是当过小姐少爷的人,还是那么讲究。
牲畜圈也是东西走向,一排二十个圈,因为骆驼个头大,每个圈的尺寸不小,一个圈可容纳六七头骆驼,比人住的房舍还宽敞。圈门朝西,圈舍后面是挖出来的土坑,也是采土的主要来源。
隋玉绕过去站在坑边看,坑底挖的已有一人高,边上有铲出来的阶梯,挑草的人从南边下去,挑泥的从北边下去,各行其是,互不打扰。
六月的太阳毒辣,割回来的草摊在地上晒两天就晒成干草了,干草剁成一掌长的草头,混进拌了水的泥沙里,四个光膀子的壮实男人手握粗木不停搅拌摔打,将泥沙干草搅成黏糊偏硬的状态,末了将硬泥铲进木框里捶打,成型后倒出来,这就是泥砖了。
捶泥的男人扬起木斧,背脊上汗珠滑落,太阳的光晕落在古铜色的皮肉上,看得人眼晕。
赵小米突然有些脸热,她站起来往旁处走,见老牛叔在翻草,她跑过去帮忙。
“你们都来了,阿水呢?”老牛叔问。
“让殷婆婆领回去了,我三嫂说这边太晒了,不带她来,小孩皮肉嫩,会晒伤。”赵小米说。
老牛叔闻言就不多问了。
“小米,去第二进客院看看。”隋玉经不住赵西平的催促,她只得放弃看夯土晒砖的过程。
第二进客院还没落成,墙体只有小腿高,偏湿的泥砖摞上去,戍卒们抬着腿粗的木头往泥砖上砸,不停地夯实墙体,使上下两块儿泥砖黏在一起,融为一体。
哪怕早就清楚盖房是个辛苦活,但脑子里想得再多都不及亲眼目睹的真实,灰尘扬面,脸上、身上发出来的汗都是泥黄色,汗水滴滴答答落在泥砖上,腰间的汗巾子也早被汗湿,抱木夯土的人,指腹上甚至磨出血泡。
“明天我让殷婆宰两只鸡炖一釜,晚上的时候给你们送来。”隋玉跟离得近的几个人说,“为了盖这个房舍,让你们受苦受累了。”
“千户娘子说明晚给我们炖两只鸡送来。”打着赤膊的男人高声吆喝。
苦闷着脸干活的人瞬间来精神了,身上又来了力气,想在主家面前好好表现表现。
“这一进落成了还盖吗?”有人问。
“到时候再说,天越来越热,我担心把你们累垮了。”隋玉往天上看一眼,她偏头跟赵西平商量:“第二进落成了先停工,等入了八月,或是七月底,暑气若是降一些了再继续盖?”
实则是手里没钱了。
赵西平点头,嘱咐说:“往后早上早过来半个时辰,晌午早下工半个时辰,正午的时候,你们躺前面的客院里歇歇。”
夯土的几人闻言对看一眼,心里辞工的念头动摇,打算再坚持几天。大热天的在日头底下卖命,实在是累得受不了了,夯半天的土,吃饭的胃口都累没了,他们担心再不歇歇,身体可能就垮了。
快到晌午了,甘大甘二回去挑饭,隋玉跟赵西平也带着赵小米和隋良往回走,路上,隋玉说:“回去了跟殷婆交代一声,每天早上多煮一釜的黍米粥,稀薄一点,放凉了让甘大甘二用桶装过来,凉粥既饱肚又解渴,免得有人喝水喝多了再水中毒。”
“水中毒?喝水还有中毒的?喝的是什么水。”赵小米不信。
“太热太渴的时候灌一肚子水,撑得恶心又尿不出来,只能挖嗓子吐出来,这不就像是中毒了一样?”隋玉耸肩,“我没说错吧?”
“没说错。”隋良立马出声维护。
“马屁精。”赵小米小声嘀咕。
走进城内,站在岔路口,已经忙习惯的一家人犹豫着不知道往哪里走,早上关铺子的时候打算的是休息一天,但这会儿回去也没什么事做,还不如去开铺子做生意,好歹能再赚点钱。
隋玉跟赵小米对视一眼,姑嫂俩抿着笑选择朝西走。
赵西平跟隋良跟了上去,走到半道,隋良又跑回去接阿水过来。
走进民巷,隋玉发现巷子里的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她跟人打招呼,这些人肯搭话,面上却没什么热情。
“隋老板,城北边快完工的新房舍是你的啊?我听说要用来做什么客舍?”老秃直接问。
隋玉点头承认,她疑惑道:“你们不知道吗?我还以为你们早就知道,阿水在我这儿,她爹肯定是在帮我干活,送饭过去的人是甘大甘二,你们不是都见过?”
老秃语塞,一个城内一个城外,别说城外在盖房,就是扒房子,墙倒了他们也听不到动静。更别说大热的天没人愿意走动,就是有人走动,也转不到城外去,上哪儿知道去?倒是在铺子里吃饭的时候听旁处的人提起过,不过语焉未详,谁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昨天,巷子头住的二花婶的侄女生孩子了,她去送礼吃席,席上听一个戍卒的媳妇提起才知道城北的房子是隋玉的,还是用来供客商食宿,这不是抢他们的生意嘛。
老秃跟着隋玉一家走进铺子,用玩笑的口吻说:“你这事做的可不地道啊,我们整条巷子的人时不时来照顾你的生意,你倒好,赚了我们的钱,反过来抢我们的生意。”
“若是这么说,整条巷子的人都是互抢生意,大家都想赚客商的钱,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隋玉示意赵小米去烧火做饭,这边她来应对,她脸上的笑没落,和气地解释:“做吃食生意太累,一天到晚忙个不停,我也想像你们一样,春天忙一阵,秋天忙一阵,忙半年,清闲半年,还不缺钱用,岂不美哉。建客栈的事我们始终没宣扬不是瞒着你们,是害怕建不成落人笑话。更没有抢生意一说,我若是在这里大肆买入房舍做客舍,那是跟你们抢生意。但我的客舍盖到城外去了,不如你们这边位置好,等西去的商队回来了,他们指定会选择熟悉的落脚地。我那里是打算吸引住在玉门关,或是离开敦煌去酒泉的客商。”
门外走进来一波人,他们面上的抗拒有些减弱,显然是把隋玉的话听进去了。做客商生意的人,他们心里明白城内可供商旅以及驼队入住的房舍不多,每逢四月底以及十月底,后涌进城内的客商多半没有落脚地,这种情况他们会选择去玉门关或是酒泉落脚,若是天气允许,甚至还会向张掖郡和武威郡去。
“我昨晚去看了,你那边的客舍搞得可不差,靠河的院子是做饭的?还有牲畜圈,这下可把我们压下去了。”一个男人开口。
隋玉看过去,说:“我又没有压着你们不让你们改善条件,你们觉得我那边做的好,你们也跟着学嘛。我那边在城外,若是只提供住宿不提供吃食,哪个傻蛋会住过去?我办客舍是为了赚钱,又不是为了省钱。”
“那你搬出去,这个小院我要改成牲畜圈。”老秃贸然开口,话出口,他有些后悔,担心赵西平会利用职权找他的麻烦。
“我们会在九月之前搬走,那时候返回的客商不多,不会耽误你的事。”赵西平开口。
老秃没做声,其实有隋玉的食铺引客,他那边的房子永远不愁客商入住,甚至为了吃食方便,不少商队愿意加价入住。
“算了,你当我之前的话是放屁,你们继续在这个小院卖吃食吧。”他松口了。
“九月之前我们会搬走,两边的生意兼顾不来,只能停掉这边的生意。”隋玉解释,“若不是你今天提起,我过几日也要去找你去说一声。”
老秃叹一声,“也是,你肯定要给你自己的客舍招揽生意。”

第136章 商队暴利
这天晚上,食铺里少了许多熟面孔,哪怕隋玉早有预料,准备的各种吃食都减量了,还是没有卖完。
老牛叔来接阿水的时候,隋玉给他拌一小盘凉面,剩下的面团她让赵西平擀成面皮切面条,带回去挂在院子里晾着,免得过个夜捂酸了。
“猫官,猫官。”隋玉喊,“猫官在家吧?”
一只狸皮大猫从倒座房里蹿出来,喵喵两声,翘着尾巴绕着隋玉的脚踝蹭来蹭去。
“哎呦,你在掉毛呦,蹭我一腿的毛。”隋玉推开它,她按住猫头嘱咐:“今晚别出去游荡,你趴面架子下面盯着,别有耗子来偷嘴。”
殷婆子去关倒座房的门,房门都关上,猫进不去,它就只能在院子里待着。
“鸡抓了?”隋玉问。
“抓了,抓了两只公鸡,只剩五只母鸡了,明年我去多买些小鸡崽子回来养。”殷婆子说。
这七只鸡已经是老鸡了,有两三年的鸡龄,隋玉也就只买过一次鸡崽子回来养,之后会打猎了,家里时不时能沾荤腥,再加上开铺子买的鸡蛋多,对鸡的需求不高,就没再买过鸡崽子。
隋玉突然拍腿,躺在地上打滚的猫官吓得一激灵,见她往屋里跑,它也迅速跟上去。
“我忘了一件事,西厨北边的空地还可以盖个猪圈,或是盖在骆驼圈旁边也成,跟骆驼共用一个粪坑。往后泔水指定少不了,我们多养些猪,猪长大了时不时杀一头,也不用为买肉钱心疼。”
赵西平放下木板,说:“杀自己养的猪?不怕你弟又哭?”
现在圈里那只公羊,卖不能卖,宰不能宰,又不会下崽子,天天赶进赶出去吃草,等入冬了还要给羊准备干草,越养越亏本。
“不让他养不就行了。”隋玉走过去,她环着男人的脖子趴他的背上,“你在看图啊,难不成觉得房子盖的有问题?”
“没问题。”赵西平在骆驼圈旁边点了点,说:“忘了告诉你了,你的小黑揣崽子了,估摸着下个月就要生。”
“啊?”隋玉一蹦站直了,“我还以为它又长肥了,原来是揣猪崽儿了?”
赵西平举起油盏跟她出去,说:“你打算养猪,它这窝崽子就不卖了,我们自己养着。不过等猪崽长大要宰的时候,你不会又舍不得吧?”
“我只对小黑有深情厚意。”
“你们姐弟俩,一个养猪,一个养羊,真是怪人。”转眼看见猫官从脚边蹿过去,赵西平又嘀咕:“这儿还有只猫,它们仨在这个家可享福。”
“猪喽喽——”隋玉唤一声。
大黑猪哼哼两声,爬起来走到圈门口。
隋玉接过油盏探身晃一下,看清黑乎乎的肥猪,肚子坠着,她伸手摸上去,肚皮下有蠕动的感觉。
猫官跳上墙去扇骆驼的嘴巴子,赵西平大步过去拽住它,“蹦蹦”两个脑瓜崩,他骂道:“你闲的?小心它一口嚼了你。”
“给骆驼起个名吧。”隋玉端着油盏走过来,说:“之前在沙漠听人家的骆驼有名字,我就想着给我们家的骆驼也要起名字,回来忙忘了。”
赵西平指着个头最大的骆驼,说:“这是我套的第一头骆驼,就叫老大,这个是老二,以此排下去。”轮到那头小骆驼时,他又说:“这个还小,取名喊的应,你倒是可以取个喜欢的名字。”
隋玉憋了半天,吐出“蛋壳”二字。
赵西平:……
“它跟我们回来的时候,毛是蛋壳色。”隋玉辩驳,强按头说:“就叫蛋壳。”
“随你,反正又不是给我儿子取名。”赵西平无所谓。
隋玉白他一眼,她看向两头大骆驼的肚子,嘀咕说:“它俩揣崽子了吗?骆驼多久才显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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