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大佬的小媳妇—— by九月轻歌
九月轻歌  发于:2024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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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谁没把谁当一家人?还好意思整天碎嘴糟糠地数落我跟你们见外,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
夫妻两个理屈词穷。
到了还是林婉反应快一些,索性跟儿子没理搅三分,“一件事说三回就是絮叨,就想让我们记在心里不再胡思乱想,你怎么这么看得起我们?说谁碎嘴糟糠倒打一耙呢?有这么训爹妈的土匪儿子没有?”
陆博山底气不足地帮腔:“确实够土匪的。”
陆修远又气又笑,摆一摆手,想请这两尊惹不起的佛给自己一会儿清净。
林婉却到了儿子面前,仰起头,抬手抚着他的面容,“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再不会了。你爷爷奶奶说了我多少年不会带孩子,你当是假的?我是真笨。”
陆修远不落忍了,揽着母亲的肩,“胡说八道也信,这么容易糊弄,是够笨的。”
林婉再也无法克制,头抵着儿子的肩,闷声痛哭起来。
这些日子,对家里要瞒着两头的长辈,对外要云淡风轻乐观乐天,对儿子的心思每天揣摩八百回,却是一句都不敢多问。
她早已处在崩溃的边缘,此刻情绪经了这样一场起伏,不能也不想克制脆弱的流露。
陆修远连脑子都僵住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没别的选择,只好用眼神求助他爹。
他爹甩手站在一边,说什么哭一场也好。
陆修远在心里记了父亲一笔,当下却只能现学现卖地宽慰哄劝。
雁临和大军听到现在,心里虽然酸楚得厉害,却知道没事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撤,省得等会儿长辈尴尬。
两人一溜烟下楼,跑得比兔子还快,走出住院部大堂,信步到了后方的休息区域。
“嫂子,附近有个包子铺,小笼包、大肉包特好吃,我请你吃。”大军笑着揉一揉胃部,“我是真饿了,早上没吃饭。”
“我请你吧。”雁临取出小钱包拿钱。
“等你赚了钱再请我,等着。”大军话没说完,人已跑得老远。
雁临笑一下。
没多久,大军返回来,拎着两个纸袋,一个里面是四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另一个是荤素馅儿皆有的小包子,“也不知道你爱吃哪种,就都买了。”
“我尝尝。”雁临笑盈盈的。
大军拿出垫手的油纸,给她一张。
这时候,雁临瞥见安医生过来,忙笑着打招呼。对方是陆修远的主治医生。
安医生四十来岁,有个维持多年的习惯,做完手术换完衣服,就会带着饼干、小点心到楼外的休息区,边吃零食边反思手术中有无疏忽。
他和雁临打交道的次数少,印象很深也很好。见了她,忙笑着走过去。
雁临和大军当然少不得请他吃包子,后者更是说:“包子比零食有营养,也买多了,受累分担几个。”
谁再有心讨好医生,也不会用包子贿赂。安医生笑说:“行啊,中午我给你们加个菜。”
雁临殷勤地取了个大肉包给安医生,自己也拿了一个,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请教陆修远的饮食有没有添加需要注意的事项。
安医生对这种情形喜闻乐见,格外细致地叮嘱她和大军。
三个人都没想到的是,楼上的陆家三口,将这一幕悉数看到眼里。
林婉看到儿媳妇,只有高兴的份儿,“这是忙完了?明儿就让雁临到家里吃饭。”
陆修远凝着雁临。长发束在头顶,利落而又少了几分稚气;粉红色外套,藏青色长裤,脚上一双棕色平底系带皮鞋。
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可她活泼泼地笑着站在那里,便是分外亮眼。
陆博山的思维和注意力却和妻子、儿子全拧着。
他只盯着安医生运气。
主治医生和儿子一起瞒着他实际情况,他拿儿子没辙,对本就很熟的医生总归有点儿情绪。
“没完没了地说什么呢?跟我一句实话都没有,跟雁临说话能有谱?吓着孩子怎么办?”陆博山大步流星往外走,“敢抢我儿媳妇的包子吃?我找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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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笑得不轻,心情彻底转好,“着三不到两的,总是这德行。”
陆修远则想,只说这风一阵雨一阵的脾气,父母是真般配。他转身坐到茶几旁的椅子上,问:“没事就往这儿跑,工作不要了?”
“平均一天腾出一两个小时,不算什么。”林婉又笑望了雁临片刻,急匆匆去洗了把脸,折回来取出几个桔子,放到茶几上,落座后拿了一个剥皮,“吃个桔子吧?”
陆修远夺到手里,“我又不是动不了。”
林婉坐到茶几一侧,笑吟吟地问:“雁临爱吃什么?也不知道明天该准备什么。”
陆修远回想一下,“菜应该喜欢辣一些的,闲得慌了吃糖,水果提过葡萄。”
“真是孩子脾气。”林婉心里只有更喜欢,“饭菜的口味,倒是跟你和你爸一样。”
修远以前特地写信给爷爷奶奶,要腌辣椒、辣牛肉酱,老两口转头告诉他们,让他们探望时记得多带些。
陆修远笑笑的,分了一半桔子给母亲。
林婉吃一瓣桔子,凑近儿子一些,“说心里话,是不是跟我们一样,越来越喜欢雁临?”
“……”陆修远八卦回去,“我爸跟你是不是恋爱结婚?”
“混小子。”林婉笑出来,“是,就因为是这样,才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相亲结婚的人,好歹会做好长年累月柴米油盐的准备,她是一头扎进感情再扎进了婚姻,太多现实问题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不能那么说,你们事业上很过得去。”陆修远进一步开解母亲,“我跟着爷爷奶奶过特别好,大环境苦的时候没挨过饿,爷爷奶奶擅长的全教给我了,到哪儿都能混得开。”
有些话,不亲耳听到,心里就没底,林婉恰是这种情形,“真这么想?”
“真这么想,是你们净琢磨没用的。”陆修远说,“往后别跟我眼泪啪嚓的,看电影最烦苦情戏,你倒好,跟我一唱就十来年。翻篇儿了,成么?”
林婉戳一戳他面颊,“翻篇儿了。”笑得要多舒心就有多舒心。
外面,陆博山早已寻到安医生和儿媳妇跟前,听到安医生正在说的话,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火气自然消散得无影无踪,立刻加入谈话。
雁临有自知之明,脑子只在专业上灵光,生活里弱智的时候都有,不少事需要记一笔。
吃完一个大肉包,又消灭掉两个小包子,用手帕擦净手,她取出随身带的圆珠笔和小活页本,迅速列出一些食物,问隔多久吃一次合适,以及做菜时的用量。
做专科医生多年,安医生经历的因为饮食引发问题的案例不胜枚举,久而久之,在一些特定情况下,已成为半个营养专家,当然倾囊告知。
陆博山瞧着雁临神色专注地迅速记录,心里暖意融融。
大军瞧着没自己的事儿了,打过招呼,去忙别的。
和陆博山一起缓步去病房的时候,雁临先说了和大军早就对好的词儿:“我手头没什么事,想过来看看,大军说你们可能有事跟修远谈,我就想正好,先补上早餐再上去。”
陆博山一乐,“不吃早饭可是坏习惯,以后要改。”
“嗳。”
陆博山斟酌一阵,和雁临说了修远上峰战友过来的事,随即推心置腹,“原本他们给修远安排好了,等情况好转,让他到公检法部门做文职——修远在士官学校拿了本科学历,根本不成问题。
“但是修远拒绝了,他不是做文职的性格。
“我一直觉得你孩子气,现在看又觉得你经得起事,所以,该让你知道的就不瞒着。
“但你要相信,修远前景差不了,不是因为他是我儿子,因为我了解他的性格,没什么能打垮他。”
雁临凝神听着,哪里听不出这位长辈的用心。她停下脚步,认真地说:“爸,你相信的,也是我确信的。我这边,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更不用多心。”
“太好了。”陆博山说,“等修远腿脚利落了,赶紧办婚礼,我们总盼着你和修远每天在跟前儿的好日子。”
这是雁临不能单方面承诺或做主的事,只能含糊其辞:“往后只要修远不甩我,我就跟他过下去。”
她总不能说,我知道你儿子对婚姻没兴趣,上辈子做了多年的钻石王老五,情急之下,也只好贬低自己应付事。
陆博山先是心里乐开了花,随后就皱了眉,“什么叫只要修远不甩你?合着他还是让你心里没底?”
“……”雁临暗怪自己多余说那么一句,笑着找补,“不是。我是觉得修远太出色,我还不够优秀。只准你们有没必要的担心,不准我偶尔心虚?”
陆博山面色转为柔和,“可真会胡思乱想,往后不许这样。”
“嗯。”
到了病房,四个人说笑一阵,陆博山和林婉离开,给儿子儿媳单独相处的时间。
雁临细瞧着陆修远,察觉出他状态比几天前差了一些,大概是药物的影响。但就像添疤不添丑,他是怎么折腾都禁得住的容颜。“瘦了点儿。”她说。
“有么?”陆修远瞧着她白皙莹润的小脸儿,“你精气神儿倒是特别好。”
雁临微笑,“下午找销路,算是第一桶金的最后一步,对我有没有信心?”
“有信心,但也不放心。”她现在跟随身带着个小太阳似的,走哪儿都发光,惹人侧目,陆修远跟她商量,“介不介意雷子跟着你?”
“又能防街溜子,又能帮我推销,当然不介意。”雁临凝着他,很清楚他的用意,试探道,“我以前那些没出息的事儿,你是不是全知道?”
陆修远刮一下眉骨,“做的侧面了解详细一些而已。”
雁临笑出来。
“去忙正事儿吧,等下我该输液了。”陆修远看看腕表,从椅子上站起身。
雁临走过去,扶住他手臂。
陆修远毫无准备,下意识一挣,在同时就觉出不妥,歉意地侧头看她。
雁临正仰脸瞧着他,很无奈,“什么毛病?又不是占你便宜。”她都不能丝毫不介怀,要是换个女孩子,真会很受伤。
“是有毛病。”陆修远只能这么说。
这是小时候形成的条件反射,几岁的时候,在乡下总被个子大年龄大的孩子找茬,这个拍他一下,那个推他一把,然后发展成打架,直到他混成孩子王。
而儿时形成的习惯,大概是最难改的。
雁临将他手臂握紧些,扶着他到床前,等他倚到床头,帮忙盖上被子,想一想刚才的事,报复似的揉一揉他的寸头。
头发硬硬的,小刷子似的触感。
陆修远笑了,“解气没?”
雁临索性又用指尖刮一下他漆黑漂亮的剑眉,“你得习惯我。要是不改,爸妈看到可有的说了。”
陆修远嗯了一声。
雁临心里舒坦了,笑盈盈地从衣袋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到他手边,“吃点儿甜的,心情会好一些。我走了,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陆修远看她踩着优雅的步子离开,没吃那颗糖,心里却泛着甜。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雁临和雷子骑着自行车,慢悠悠穿行在西市场。
先来这里是雷子建议的,理由是百货大楼里时髦的衣服少,西市场正相反,有几个专售青年女性时装的店面,店主或售货员也好说话。
到了时装店集中的路段,雁临说:“先看看情况,再找一家推销。”
雷子说好。
两人推着自行车信步溜达,透过玻璃窗看着店里的衣服。
一间店里,没用塑料模特,上下服饰混合搭配着固定在墙壁上,有几款牛仔裤。
此时,应该是新到了货,两个女孩子正忙着取下左右两面墙壁上的衣服,替换新的。
雷子不认为这家店是好的选择,牛仔裤放进去就要先跟别的款式竞争,何苦来的。
在他看,不如选店中根本没牛仔裤的,这种情况的一般原因是,老板觉得牛仔衣物虽然容易卖,但进价也贵,而且一般要专程到南方进货,麻烦。
雁临却显然跟他想的不一样。她停好自行车,拍一拍绑在后座上的尼龙袋,“看好了,等我一下。”
“放心。”
雁临走进店里。
一名售货员立刻笑着打招呼,“随意看看。刚到了新款式,一会儿就完事。”
雁临微笑,说好,先瞧了瞧牛仔裤,继而退后两步,绕着手臂,看两个售货员摆布衣服。
上衣长裤裙子的样式多,颜色丰富,只是,售货员搭配出来的效果有问题,有一些或是款式不搭,或是颜色不是最相衬。
雁临再三克制,还是把初衷抛到一边,犯了职业病。
“不好意思,”雁临走到一位售货员近前,指了指灰色的外套、毛衣和浅灰色底格子裙,“要是把外套或毛衣换成红色的,会不会更好看?款式都很好,适合女孩子,但一身灰色会不会有些沉闷?”
“是吗?”售货员嘴里问着,却转头望向临近门口的收款台。
雁临循着她视线望去,颈子一梗,小小的吓了一跳。
收款台后方坐着一名男子,手里一本杂志,正望着她。而在此之前,她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男子嘴角一牵,对售货员说:“照办。”又对雁临微一点头,“还有什么问题?欢迎全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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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吗?”雁临说,“有不少搭配,我都觉得可以更好一些。”
男子指一指店中挂满衣服的三个金属架,“全是新到的,麻烦你。”
梳马尾辫的售货员笑着附和:“我们不懂怎么搭配,要是能学到点儿门道就好了。”
另一名售货员小圆脸,大眼睛,麻利地下了矮梯,拿过一件青草绿上衣,当即请教:“像这件,我看着很好看,但是找不出放一起合适的。”
“等我看一下。”雁临摸着下巴颏儿,先扫视过墙壁上的衣物,又迅速检视过金属架上排排放的,拿下一件西装式灰色长外套,又指着墙壁上一条黑色膝上裙,“放一起看看。”
小圆脸立刻接过衣服,上矮梯搭配着挂起来,笑,“确实好看,就是一天比一天冷,有地儿穿裙子的人不多。”
“黑白色长裤也可以,现在鲜艳的上衣跟黑白灰格子都很配。”很多女孩子看疲了黑灰蓝,样式质地再高级,成套的也不会成为首选。雁临又选了一条黑色长裤递给小圆脸,“质量跟上装比较衬。”
小圆脸仍旧照做。
马尾辫在一旁笑了,“是好看。”随即有样学样,拿了一件红色毛线背心,“这种进了五件,但不是冷了加在毛衣外面的吗?自己会织的人多的是,只是样子没这么讲究。”
“有没有存着的白衬衫,穿在毛背心里边,外面加浅色休闲外套或是薄棉服,下面牛仔裤。”雁临不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早已司空见惯,也做不到给自己脸上贴金,“听朋友说过,应该好看。”
马尾辫迅速着手落实。
雷子一直老老实实在外面等着,期间遇到一个熟人,闲聊起来,不时往店里望一眼。
看的次数越多,越是奇怪:他家小嫂子不是去推销牛仔裤的吗?怎么在里面陪着售货员倒腾起衣服来了?
里面墙壁上的衣服倒腾得差不多了,雷子的耐心也告尽了,托朋友看着两辆自行车,进去看情况。
他从没有雁临偶尔出现的睁眼瞎情况,一进门,就看到收款台后面的男子,难掩惊讶,“小舅舅?”
男子一笑,“早看到你了,就看你进不进来。”又用下巴点一点雁临,“这是——”
“哦,我嫂子,就是我远哥的媳妇儿。”
男子眉梢微扬。
雁临留意到这边的动静,举步过来。
男子站起身,对她伸出手,“你好,我是徐东北。”
“你好。”雁临与他握一握手,“秋雁临。”
雷子问徐东北,“小舅,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一直在市里么?”他的姥姥有两段婚姻,膝下儿女的姓氏也就不同。
“朋友的店,我顺手帮着进货,今天过来看看。”徐东北说。
雷子释然,“我就说呢,都是服装公司老板了,怎么可能跑回县城开店。”
徐东北微微一笑,对雁临说:“你不是来买衣服的。”
“不是。”雁临这才记起初衷,有些尴尬地笑了,“我是瞧着这儿的款式最多,比其他店的档次高一些,就……”就犯病了,忍不了衣服被胡乱搭配着卖出去,再被人胡搭着穿上街头。
说起来,这间店里的衣服紧跟流行,有一些分明是仿的时下当红女明星的服装款式,看进货情况就能揣摩出,店里销售情况可喜。这说明县城的人愿意接受新潮的事物,增加了雁临从县城做起的信心。
徐东北理解地一笑,“有时候我也看不下去,动手整理过几回,但这俩丫头跟她们老板一样,记性差,等到下回还是抓瞎乱搭,偏偏衣服不愁没人买,时间长了我也就认头了。”顿了顿,问雁临,“遇到内行人不容易,在哪儿工作?”
“没工作。”雁临如实告诉他,“从雷子家借了牛仔布料,做了五十条牛仔裤,今天出来找找寄卖的地方。”
雷子点头。
雁临瞧着徐东北,“老板不在,我们有机会再来。”说着就要出门。
徐东北摆手拦下她,“店其实是我申请的营业执照,钱也是我出,亏了是我的,赚了是朋友的。我说了算。”
那么,到底是朋友的店,还是女朋友的?雁临心生笑意,没办法有别的猜测。
徐东北已对雷子发话,“把衣服拿来,我看看。”
“马上马上!”雷子一溜烟出门去。
雁临则犹疑地看着徐东北。
“不信?”徐东北带她到服装店里间,请她落座,找出营业执照、租赁店面的合同等文件给她。
雁临看过,这才放心了,“我是怕你因为雷子的关系卖人情,反而都为难。”
“不会。我是最不讲情面的人。”徐东北说。
雁临这才认真打量了他两眼。白衬衫,黑西装,寸头;桃花眼,面容线条流畅悦目,年岁在二十六到二十八岁之间。
他要是再加一副无框眼镜……就是典型的无贬义的那种斯文败类形象。
这种男人,可以做他的朋友、合伙人,千万不要做他的女朋友、妻子——雁临的结论,来自前世两个同类形象的好友。
雷子拎着两个尼龙袋过来,雁临帮忙打开,三种款式各选一条出来,拿给徐东北。
徐东北逐一拿在手里细看,不时看雁临一眼。
雁临坐到椅子上,从容自若。
“真是你自己做的?”徐东北问。
雷子抢着回答:“真的,用的家用缝纫机,线稿也是我嫂子画的。原先我以为,钉扣的时候得到厂里用机器,结果她自己买工具弄妥了。”
“钉扣倒是小意思,”徐东北轻声说,“别的我是真没想到。”
雷子眼含期待。
“只做了五十条?”徐东北问雁临。
“对。”
“都给我吧。”徐东北说,“价钱方面,颜色最浅的这款,卖完之后,算你三十三一条,其他两款三十五一条。我许给你的是一码事,额外赚多赚少是另一码事,有没有问题?”
雁临的心理预期,到手最高价也不过三十块一条,也已经做好让利到二十七八的准备,眼下这情形,纯属意料之外。她不自主地看一眼雷子,怀疑是他的情面所至。
徐东北看着她,神色清朗,“我也不瞒你,这儿衣服的价钱从一开始就比别家高一些,因为自认比别家的货好,你拿到别处也只是浪费时间少赚钱。”
“你都这样说了,我当然不会嫌钱扎手。”雁临笑着欠一欠身,“真的很感谢,我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徐东北坐到写字台前,取出纸笔,“买卖再小也得立个合同,初次打交道只能这样。等熟了可以立个长期的协议,还能提前付你一半资金。你说呢?”
雁临由衷认可:“这样当然最好,没心理负担。”
“这话对。不懂生意经的老骂我只认钱不认人,我要是气性大,得见天儿吐血。”徐东北无意间解释了自己先前那句“我是最不讲情面的人”。
雁临忍俊不禁。
雷子无语望天。
两个动不动跟人立字据、把人情搁一边儿的货,凑一起可不就一拍即合。
可不管怎么说,销路已经找到,这是最重要的。
雁临和雷子离开时,踩自行车的意态都透着轻松惬意。
他们不知道的是,徐东北站在店外,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凝眸许久。
两个售货员一边招呼客人,一边偷空瞄着他,俱是面露愁容。
雷子送雁临回家就去了医院,把下午的事绘声绘色讲述一遍,末了说:“出了我小舅舅的店,嫂子还是去百货大楼看了看,问了问价钱,那边的牛仔裤也就三十来块。”
陆修远笑微微听着,觉得雁临有点儿邪性。
要说她精明,偶尔真的特孩子气,再加上不沾烟火气的长相,让他有时疑心她年龄多报了一两岁;
要说她没心计,就算只听雷子陆陆续续报信,也能断定她对时装从设计到销售的流程门儿清,采取的都是正规商人的方式,不想占便宜,但也绝不肯吃亏。
天擦黑时,刘云来了,交给陆修远一个大大的鼓鼓的牛皮信封、一个商场购物袋。
陆修远先看了看购物袋里的东西,随后从信封里取出一沓大团结,递给刘云,“拿着,应得的。货有没有留下送人的份儿?”
刘云眉开眼笑地收了钱,“留了,赶明儿给伯父伯母和我嫂子送过去?”
“嗯。”
正说着话,雁临敲敲门走进来,两手各拎着一个袋子,见到刘云,绽出喜气洋洋的笑脸,“好几天没见你人影儿,跑哪儿去了?”
刘云看到她也挺高兴的,喊了声嫂子,然后说:“远哥让我倒腾两批货,到手后得销出去,跑了趟市里和北京。”
“怪不得。”雁临把一个袋子递给他,“叫上雷子大军,到食堂找地儿吃饭去,赶紧的,有饺子。”
“谢谢嫂子!”刘云乐滋滋走人。
“做饺子了?”陆修远问她。在他的家里,吃饺子一向算是件大事,不论祖辈父辈,就没一个擅长包饺子的,但凡正经吃一顿,就得忙活大半天。
“是啊,他们吃肉馅儿多的,我们吃香菇肉丁和面丁小白菜的。”雁临一边说话,一边麻利地放好餐桌,摆上两道凉菜和两份饺子,“大军下午四点多钟就把菜肉送到我那儿了,不然真来不及。”
“要是在家里,再过俩小时也不见得吃上。”陆修远凝她一眼,“本事不小。”
“也就会做饭做衣服。”雁临明眸微眯,递给他特地带来的碟子,拿出个小小的瓶子帮他倒了些醋。
陆修远深深呼吸一下,有些微的恍惚。
真奇怪,明明是医院的病房,此刻却给他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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饺子小小巧巧,皮儿薄馅儿多,鲜美多汁。原本把吃饭当差事应付的陆修远,也真有了胃口,由衷称赞:“好吃。”
雁临笑容璀璨,“有空就给你做,我也挺爱吃饺子的。”顿了顿,又问他,“爸妈不是让我明天下午赶早过去吗?我带齐东西,给他们包饺子行不行?”
两位长辈对她真的没话说,她就想在小事上尽些心意。
陆修远则认真地问她:“真不觉得做饺子特麻烦?”
雁临也认真地回答:“不麻烦。”
觉着麻烦是上辈子的事,现在厨艺是原主本有的记忆和本能,做什么都是驾轻就熟。民以食为天,对这点,她万分感激原主。
“那就随你。”陆修远笑说,“爸妈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儿。”
“至于吗?”
“至于。”陆修远照实说了家里的情况,“奶奶结婚前,妥妥的大小姐,做饭是跟爷爷一起学的。爸妈情况差不多,妈起先最擅长的是熬一锅汤,有什么菜就往锅里扔什么,还说什么没事就吃火锅的日子,谁家过得起?”
雁临逸出轻快的笑声,“妈这性格真好。”
“受得了才会觉得好。”陆修远说,“不过,爸妈是真打心底喜欢你。”
一句“那你呢”险些脱口问出,幸好雁临立马意识到,跟他还没到随意开这种玩笑的地步,忍住了。
陆修远眼含笑意地瞧着她,似是看穿了她心思。
雁临早就丧失了脸红的本能,却也不能忽略这会儿的不自在。没办法,这男人笑的样子实在是迷人眼眸。
为着掩饰,她转身拿过保温杯,给他倒了一小碗大骨汤,“雷子说你会做地道的淮南牛肉汤,还有正宗的湘西湖北菜,是真的?”
“真的,有两年常去队长家里蹭饭,跟他学的。有机会给你做。”
“我可记住了。”
“我也忘不了。”陆修远仍是笑笑的,语气是认认真真的。
好像承诺一般。雁临只能庆幸,自己早已过了敏感的阶段,不然真免不了乐观展望和他的未来。
她再次寻找别的话题打岔:“雷子的小舅舅,你认不认识?”
“算认识,以前探亲时碰见过几回。”陆修远说,“他前两年定下来的对象,是我刚入伍时一个战友的妹妹,那边跟家里也很熟。你没问雷子?”
“我想跟雷子家里合伙,不能总打听人家的家事。说起来,真纳闷儿到现在了,金家阿姨姓刘,怎么弟弟姓徐?难道我遇到了思想特别超前的人,让孩子分别随父姓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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