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秋不想找事儿,却架不住事儿非得要找她啊。
再次听到福成长公主和瑞安县主的消息,是在七月初七这一日。
虽是盛夏,但也架不住京城的年轻男女们对于七夕节的热情,许多未婚夫妻会在这一日一起走上街头,纵是碍于他人的目光不能走得太近,但隔着几步的距离,时不时含笑对视一眼,便也能感受到那醉人的甜蜜。
顾青秋一大早就被福安郡主和武玥拉出来逛街了。
“今儿是七夕节,到处都是人,还都是成双成对的,咱们出来凑什么热闹?”顾青秋不解。
福安郡主道:“谁说七夕节咱们就不能凑热闹了,再说了,咱们也不是为了凑热闹才出来的,今儿各大商铺可都是把自己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你马上就要定亲了,可不得趁着这个机会去挑几件好东西?”
武玥点头。
就连荣嬷嬷和沈君宜都深以为然,两人还都拿了不少体己给顾青秋。
于是,顾青秋就带着沉甸甸的荷包,与两位手帕交一起出来了。
要说逛街,自然是正阳门大街一带最为热闹,三人逛了一上午,东西买了不少,且大多是福安郡主和武玥帮着顾青秋挑。
直到午时了,这才一起去了酒楼吃午饭。
三人选了一个靠窗的雅间坐下。
菜才将将上齐,福安郡主眉头一拧,朝着外面扬了扬下巴:“喏,你们看,好大的排场!”
顾青秋和武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着,下面热闹的正阳门大街上,两列身强体壮甚至可以说是凶神恶煞的护卫手中执刀,正在将路上往来的行人们往两边赶。
正阳门大街本就热闹,今日还是七夕佳节,虽然不至于水泄不通,但也是人来人往,这么多的行人被这些护卫陡然暴力推往两旁,一时之间尖叫声、痛呼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人因为反应不及被推倒在地,眨眼间就被淹没在闪避不及的行人们的脚下。
而在这些行事嚣张的护卫们之后,一辆极为奢华的车驾正缓缓行驶在路中间,透过两侧车窗垂下的华丽却并无多少遮挡作用的珠帘,还能看到里面坐着一对容貌有些相似、衣着打扮无不精致华丽的母女。
福安郡主只看了一眼就拧起眉头:“原来是福成长公主和瑞安县主,那就难怪了……”
听她这样一说,顾青秋再往那车驾上看了一眼。
福成长公主出身皇室,容貌自然是极为出众的,即使已经四十多岁了,看着却似是三十出头一样,她还尤其喜欢艳丽张扬的颜色,不过因为她那不俗的容貌以及出身皇室养出来的贵气,就算穿得花花绿绿的仍不显俗气。
论起容貌,瑞安县主比起福成长公主要稍逊一筹,但两人神色间那股子“尔等皆是蝼蚁”的傲气,却是如出一辙。
只看这么一眼,顾青秋就知道为什么连武玥都要给瑞安县主一个“疯狗”的评价了。
福安郡主收回视线,一脸不快地道:“上次才说起福成长公主和瑞安县主要进京了,这才几日,竟然还碰上她们了!”
一脸的晦气。
顾青秋倒是无所谓:“碰上就碰上了,反正她们也只是路过……”
与她们没关系。
说话的功夫,福成长公主和瑞安县主的车驾已经伴着路上行人的惊呼来到了顾青秋三人所在酒楼的门口。
还停了下来。
福安郡主眉头一扬,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见着福成长公主和瑞安县主竟然被丫鬟扶着下了马车,还往了酒楼里走,明显是要在这里用膳。
“晦气!”
嘀咕了一声,福安郡主连忙让人将雅间的门关好了。
要与这母女俩在一家酒楼吃饭也就罢了,她可不想与她们碰面。
可事情显然没能如福安郡主的意。
顾青秋三人才刚开始动筷,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随后,是女人含笑的声音。
“福安……”
武玥和顾青秋看过来。
福安郡主拧眉:“这是福成长公主的声音……”
她不想与福成长公主碰面,但现在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再要装作自己不在,那就太刻意了。
毕竟,同为皇室成员,福成长公主还是福安郡主的姑母呢。
丫鬟上前打开门。
福成长公主笑盈盈地带着瑞安县主走进雅间,先是将屋里的情形打量了一番。
“看来是打扰到福安和两位小姐用膳了,我也是听人说起福安你在这里,所以才特意过来打个招呼,福安你不会怪姑母孟浪了吧?”
一来就摆出长辈的驾子,还说出这样的话来,福安郡主难不成还能说会怪她?
“姑母哪里的话,”福安郡主扯出一个笑容来,“姑母难得回京一次,福安平时想见您一面都不成呢!”
却也没说请福成长公主和瑞安县主一起用饭的话。
福成长公主目光微闪,“现在我回京了,福安想见我倒也是容易的,正好公主府的荷花估摸着开了,待回去休整两日,到时候我会办个赏荷宴,请各府女眷来公主府坐坐,福安到时候可一定不能缺席了……对了,福安,你还没给姑母介绍,这两位小姐是?”
福安郡主就是再不乐意,也只能向她介绍起顾青秋和武玥。
“镇国公府武小姐,武安侯府顾小姐。”
一听到“武安侯府顾小姐”这几个字,先前眼睛只差没翻到天上去,一副谁也看不上的模样的瑞安县主,陡然看向顾青秋。
“本县主怎么没听说过京城还有个武安侯府?”瑞安县主冷笑道。
说话的同时,她还一直上上下下不断打量着顾青秋,那挑剔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砧板上的肉一样。
顾青秋微微一笑:“县主久居北宁城,消息不通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差没指着她的鼻子说她这是孤陋寡闻了。
瑞安县主一懵。
她不仅是胡家的女儿,母亲还是长公主,这些年来在北宁城不管遇着什么人总会让她三分,是以养成了嚣张跋扈唯我独尊的性子,此时听顾青秋用软绵绵的语气说出这种嘲讽的话,一时竟是没反应过来。
好一会儿,她才冲着顾青秋横眉怒目。
“小贱人,竟敢对本县主不敬!”
还高高扬起手,朝着顾青秋的面上挥去。
这屋里这么多人呢,哪里能真叫瑞安县主打到顾青秋了?
画春和画冬一人挡在顾青秋身前,一人用力握住了瑞安县主的手腕。
瑞安县主更怒了,尖声叫道:“你们竟敢拦着本县主?信不信我禀了皇帝舅舅,把你们全都处死?”
福安郡主和武玥也都沉下脸来。
顾青秋用眼神制止她们,淡淡地道:“正好,我也想面见皇上,问一问县主口口声声‘小贱人’是什么意思!”
福成长公主眉头微微一拧,但很快又舒展开来:“顾小姐莫恼,瑞安自幼被惯坏了,她只是性子急了一些,又不会说话,心里是好的,并非有意折辱顾小姐……”
在福成长公主想来,她是长辈,又是尊贵的长公主,她都这样说了,但凡顾青秋懂点人情世故,都不该再揪着不放了。
可顾青秋并未如她的意。
“县主也不是患了哑疾呀,怎么就不会说话了?”顾青秋淡淡地道,“至于县主是不是有意折辱,到了皇上面前,皇上自会分晓!”
“虽然不如县主身份尊贵,但我父亲因军功被皇上封为武安侯,我母亲是武南王府的郡主,我作为顾家人,怎么就无故被县主骂成了‘小贱人’?”
顾青秋的话中有着毫不掩饰的锋锐之意。
也正因为如此,福成长公主此时才更觉愤怒与难堪。
什么时候,京城竟然也有小辈敢如此不给她脸面了?
“顾小姐……”福成长公主微眯着眼,“你很好……”
说的是“很好”,但谁也不会真的以为她是在夸顾青秋。
顾青秋朝着福成长公主微微一礼,“长公主过奖了。”
并未如福成长公主所想的那样流露出畏惧之色。
瑞安县主在一旁看得怒火冲天,恨声道:“顾青秋,你不过是个和离过的破鞋,也敢在我母亲面前嚣张?”
顾青秋眼神一冷,却是突然笑了,“和离过就是破鞋?那县主怕是连破鞋都算不上吧?毕竟……在这方面,我的经验可远不及县主丰富!”
“你!”
瑞安县主一时又惧又怒,将“色厉内荏”这几个字表达得淋漓尽致。
她紧紧抓住福成长公主的胳膊,不知道这本只有北宁城极少数人才知道的事,为何会传到这个讨人厌的顾青秋耳中。
“母亲……”
瑞安县主不由向福成长公主求救。
福成长公主目光沉沉地看了顾青秋一眼,显然这是把顾青秋恨上了。
好一会儿,她道:“顾小姐,今日之事是瑞安出言无状,子不教父之过,瑞安说错了话,我这个做母亲的替她向顾小姐赔罪,这样可好?”
话说完,还朝着顾青秋微微鞠了一躬。
弯腰的时候,福成长公主还冷笑一声。
她就不信了,这个顾氏女,还真的敢受她这一礼!
顾青秋也确实没打算受这一礼,嘴上怎么说都可以,但她若是真的受了福成长公主的礼,那就是她不懂事了,不管是不是瑞安郡主无礼在先,理亏的都会变成顾青秋。
她正欲避开,一个人突然挡在了面前。
“福成,这么久没见,你这尖酸刻薄咄咄逼人的性子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啊……”云城长公主站在顾青秋前面,受了福成长公主这一礼,“你琢磨着青秋不敢受你这一礼,一定会避开?那我这个做长姐的代替青秋受了你的礼,无人能挑出毛病是吧?”
话说完,云城长公主还回头看向顾青秋,用眼神表示安抚。
顾青秋也真没想到云城长公主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长公主……”她道。
云城长公主点了点头,又回身冷眼看向福成长公主:“怎么,在北宁城待久了,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吗?也难怪瑞安跟着你学得如此刁钻蛮横!”
福成长公主紧紧咬着牙。
在顾青秋几人面前,她能不讲道理,但在云城长公主跟前,她可半点不敢造次。
景和帝确实因为当初她主动下嫁胡家的事对她有些烟火情,但这点情分,又怎么能比得上与云城长公主之间的手足之情?
更何况,景和帝能顺利登基,云城长公主还出了很大的力。
总之,福成长公主知道,自己若是非得要与云城长公主比一比谁在景和帝心里的分量重,那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是吧,哪怕这会儿心里再怎么不甘,福成长公主还是只能向着云城长公主低头。
“皇姐。”
云城长公主冷眼看着她:“怎么,唤我一声‘皇姐’还委屈你了?还是说,你是故意装出这副模样来,好叫皇上觉得我欺负你了?”
福成长公主表情僵住了,“皇姐误会了……”
“最好是误会!”云城长公主冷冷地道,“若是叫我知道你在皇上跟前嚼舌根,当着皇上的面,我也敢大嘴巴抽你!”
福成长公主只觉脸上火辣辣的。
这些年来被景和帝特意关照着,她在北宁城过得极为顺遂,久而久之的,便觉得自己真的与景和帝有着深厚的手足之情了。
此时听云城长公主这样一说,只觉得被打回了原形一般,有种无法忍受的难堪。
“皇姐何必如此咄咄逼……”
话没说完,在云城长公主的冷眼之下,生生给咽了回去。
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福成长公主很清楚云城长公主的脾性,若是她再说下去,云城长公主说不定真的会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赏她一巴掌。
福成长公主不想丢这样的脸,便只能闭嘴了。
云城长公主睨了福成长公主一眼,“现在,让瑞安给青秋道个歉,然后你们母女赶紧走,别坏了人胃口!”
福成长公主和瑞安县主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可她们到底不敢挑战云城长公主的脾气。
“顾小姐,是我无礼了,还请顾小姐原谅……”瑞安县主咬着牙道。
顾青秋看她一眼。
她知道瑞安县主只是嘴上服了,心里不定怎么恨着她呢,但她并不在意。
嘴上服也行。
“既然县主知错了,我自然也不会揪着不放,”顾青秋淡淡道,“不过县主往后还是收敛着些吧,不然又会像方才那样连累长公主替你低头道歉了……”
福成长公主和瑞安县主都攥紧了拳头。
她们看起来好愤怒的样子,但顾青秋觉得,她们这么痛恨她,偏偏又拿她没有办法的模样,可比先前那尖酸刻薄的样子可爱多了。
“长公主和县主初回京城,想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就不留二位一起吃饭了……”
顾青秋下了逐客令。
屋里几人都看向福成长公主母女俩。
福成长公主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这才按捺住了心里狂涌的怒气,挤出一个笑脸,“皇姐,那我和瑞安就先走了……”
语毕,带着瑞安县主转身离开。
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她怕自己忍不住脾气,到时候真的要挨云城长公主的巴掌。
等这母女俩走远了,云城长公主才恢复了笑容。
“可算是清净了。”
燕清雅也从云城长公主的身后走出来,“青秋,福安,阿玥……”
顾青秋三人一起向云城长公主行礼。
“多谢长公主替我们解围。”
云城长公主摆了摆手:“算不得给你们解围,我只是单纯的看不惯福成……”
做了这么多年姐妹,云城长公主就没看惯过福成长公主。
吃完饭又坐在一起闲聊。
云城长公主喝了一口茶,看向顾青秋:“青秋,你与这母女俩应该没有什么交集才是,怎么方才见着她们倒是在刻意为难你?”
不过,不等顾青秋回答,云城长公主又恍然“哦”了一声。
燕清雅有些好奇地追问:“母亲,您怎么说话说一半?”
“就你最好奇……”云城长公主在燕清雅额头上轻轻点了点:“五年前福成带着瑞安回过一次京城,就那一次,瑞安看上了你三哥的那张脸,可没少做出丑事来……”
燕清雅最开始时还有些没明白,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看向顾青秋。
“母亲,您的意思是……青秋……闲王……他们?”
顾青秋摊手。
得,这下都知道了。
云城长公主笑道:“青秋,燕离这次离京之前,可是特意到我这里来拜托我对你多照顾一二呢!”
当然,之所以会维护顾青秋,除了燕离的拜托之外,也是因为云城长公主是真的喜欢并且感激顾青秋的。
找回燕清雅这件事,最开始的消息是来自燕离,但后来燕离也与云城长公主说明了,他的消息是来自于顾青秋。
云城长公主不知道顾青秋为何会知道燕清雅的消息,但她并不想追究这么多,她只要知道若是没有顾青秋,她只怕一辈子都难以找回她女儿。
燕清雅好半天才道:“青秋,你和闲王,可真是会保密啊……”
顾青秋笑。
看来,燕清雅是半点没听过京城最近的热门消息啊。
云城长公主在燕清雅的手背上拍了拍,“婚事未定,自然不能张扬,保密才是对的!”
燕清雅吐了吐舌头。
云城长公主又道:“青秋,福成这个人我知道,她那心眼儿只怕是比针尖还要小,这次虽然是我下了她的面子,但她只怕是要都算在你头上,往后你可得提防着点!”
“不过,你也不用怵她,她要是真的再来为难你,只管让人来公主府寻我便是,在我面前,她不敢造次!”
这话说得很是笃定。
事实上,也就是这些年来脾气变好了不少,要是换作年轻时,方才云城长公主就直接拿鞭子抽福成长公主了。
顾青秋点头:“多谢长公主,我记住了。”
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云城长公主才带着燕清雅离开了。
福安郡主和武玥则看向顾青秋。
“青秋,”武玥疑惑地道,“你不是第一次见瑞安县主吗,怎么倒是对她的事很熟的样子?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指的是有关“破鞋”的那几句话。
福安郡主也接连催促:“对呀,青秋,你快说呀!”
她可憋了好久了。
顾青秋摇了摇头,“瑞安县主这次回京若真是冲着闲王殿下来的,那我也只能说……这母女俩是真的不要脸啊!”
“怎么说?”福安郡主和武玥齐声道。
“别看瑞安县主一副将闲王殿下当成了禁脔的模样,但这可一点不耽误她这几年在北宁城的风流快活……”
瑞安县主虽是女子,却是个风流的性子,只要脸生得足够好看,她是来者不拒,不仅和离了好几次,还收了不少长了一副好皮相的男宠。
其荒唐程度,比起历史上那些以风流闻名的公主,那也是不遑多让的。
就这么一个人,竟然还好意思说什么和离过就是破鞋!
“啪!”福安郡主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她哪里来的脸?”
武玥拧着眉:“她若是要脸,也不会打上闲王殿下的主意了!”
不过……
武玥不解:“青秋,你与闲王殿下的事到现在也只有极少的人知晓,福成长公主与瑞安县主远在北宁城,她们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
若不是得了消息,又岂会一个照面就对顾青秋有这么大的恶意?
顾青秋想了想:“说不定……是有人特意告诉她的?”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了。
想到这里,顾青秋也是很无奈。
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怎么就有这么些人想方设法的与她过不去呢?
三人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是谁这么欠,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算了,不想了,”顾青秋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是谁,真要惹到我头上来了,我一定不惯着就是了!”
福安郡主和武玥一起点头。
三人一起出了酒楼,又逛了半下午,这才满载而归。
回到武安侯府,顾青秋先去了主院。
一家人都在呢。
顾青秋先说了些逛街的趣事,最后才闲聊一般将遇到福成长公主和瑞安县主的事说了。
除了顾青秋之外,家里其他人都是一脸的怒容。
顾宜修站起身就往外走。
顾青秋无奈道:“爹,您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顾宜修冷笑一声:“当然是进宫找皇上告状了!”
“告状?”顾青秋惊了。
“可不是?”顾宜修意味深长地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句话在咱们皇上这里,也是成立的……”
“哦……”
顾青秋悟了。
意思就是说,不要等到福成长公主恶人先告状,要先下手为强。
顾宜修这一走,直到天擦黑了才回来。
沈君宜一边拿了衣裳递过去,一边问道:“怎么样?”
顾宜修换好衣裳,得意地道:“我出马,那自然是手到擒来了!”
沈君宜睨他一眼。
估摸着顾宜修此时怕是还未用晚膳,她先让人将温着的饭菜端上来,等人吃完饭,一家人这才又继续起先前的话题。
“爹,您是怎么向皇上告状的?”沈靖鸣好奇地问。
“我当然是……”顾宜修很是神气地道,“跑到皇上跟前,再哭着往皇上面前一跪……”
沈靖鸣:……
顾青秋:……
沈君宜没好气地道:“怎么着,跑皇上跟前哭着下跪很光荣吗,说得这么神气?”
顾青秋和沈靖鸣不由偷笑。
第355章 这么劲爆吗?
顾宜修轻“哼”一声,“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在别人面前哭着下跪,那自然不是丢脸的事,可在皇上面前那就不一样了……”
没点身份与分量,想要在景和帝跟前哭着下跪都不成呢!
“皇上一见我哭成这样,直接吓了一跳!”顾宜修得意地道,“皇上当然要问我为什么哭成这样啊,我直接就把福成长公主和瑞安县主是如何折辱青秋的事说了一遍……”
景和帝气了个够呛。
不说他和顾宜修之间的情分,这些年来景和帝一直护着顾青秋,哪怕这并不是他的亲闺女,久而久之的总也护出了些类似父女情的感情来。
更何况,如今景和帝还知道了燕离与顾青秋之间的事,就等着燕离处理完南安城的谈判事宜回京,就要为燕离与顾青秋赐婚呢。
福成长公主与瑞安县主一回京就冲着顾青秋撒野,景和帝自然极为不悦。
“在北宁城待得久了,哪里还有半点皇室公主的风仪!”
顾宜修还哭得伤心呢。
“皇上,是臣无能,连青秋受到这样的屈辱都没办法替她撑腰!”
“说到底还是臣无用,不像宁王和镇国公那样有分量,才让青秋被当成敢软柿子……”
“可福成长公主和瑞安县主未免也太霸道了些,青秋与她们素无交集,更无恩怨,就算她们遇着什么事心情不佳,也不该这样冲着青秋来啊!”
几句话就给福成长公主上了眼药。
景和帝双眼也微微一眯。
他对福成长公主的性子倒也知道一二,虽然确实是个尖酸刻薄的,但也不是见人就发疯,至少不会对朝中重臣及家眷如此折辱。
那么……
是什么原因,让福成长公主任由瑞安县主如此侮辱顾青秋?
景和帝心中便也就有了计较。
顾宜修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见状便也不再说什么,只道:“皇上,臣倒也不是故意给福成长公主上眼药,只是福成长公主毕竟是您的妹妹,当初主动下嫁胡震也算是替皇上分忧,皇上您待福成长公主向来宽和,臣就是担心福成长公主到时候在您跟前歪曲事实……”
景和帝莫名就有些愤怒。
顾宜修在战场上立下那么多的功劳,还为了他的一声令下就远赴西离十几年,这样一个忠耿的重臣,竟然会因为福成长公主而卑微成了这样?
想起当初自己让顾宜修隐姓埋名去西离之前,还允诺过将来定不会亏待了顾宜修,景和帝就觉得仿佛被福成长公主隔空一巴掌重重打在了脸上。
“顾爱卿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你我虽是君臣,但这么多年下来,顾爱卿也应该知道朕是将你当成了友人看待的,你的性子如何朕也再清楚不过,若不是福成和瑞安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也定不会进宫走这一趟……”
景和帝按捺下心头的火气。
“这件事,朕定会让福成和瑞安给青秋一个交代,绝不会让青秋平白受了委屈!”
听景和帝这样一说,顾宜修哭得更厉害了:“皇上,有您这句话,臣这一辈子没有白活啊……”
将宫里的情形说完,一家人都沉默了。
牵扯到皇权,总是有诸多无奈。
顾宜修见着妻儿如此,倒是不在意,淡淡道:“你们倒也不必觉得难过,那是大安朝的帝王,跪他并不委屈,但福成长公主那里……哼!”
虽然成功在景和帝那里上了眼药,但并不意味着顾宜修就要善罢甘休了。
皇室的长公主也并不稀罕,福成长公主也不过是仗着景和帝昔日的那点情分而已,既然她已经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那他也不介意让她清醒一下!
沈靖鸣眼中一亮:“爹,您想做些什么?”
“我也没想做什么,”顾宜修道,“到底是皇上的妹妹,小打小闹也就罢了,皇上会睁只眼闭只眼,但若是做得太过分了,就算皇上不说,心里也总会有疙瘩的……”
“福成长公主二十几年也只回京数次,每一次都是对皇上有所求,这次想来也不会例外,既然如此,弄明白她想要什么,再破坏掉就行了。”
简而言之,福成长公主想做成什么,他们去破坏什么就对了。
说起这件事……
顾青秋道:“爹,我知道福成长公主进京的目的。”
顾宜修看过来。
他是知道自家闺女有些奇异之处的,就比如当初他以银面将军的身份回京,若不是顾青秋提前告诉了燕离有关西越城那边的消息,只怕那一次他和燕离都不可能平安回到京城。
所以……
自家闺女会知道福成长公主的事,也是很正常的吧?
顾宜修轻而易举的就把自己说服了。
“什么目的?”他问。
沈君宜和沈靖鸣也都好奇地看过来。
顾青秋道:“福成长公主给胡震戴了好几顶绿帽子,她生的三个儿子一个都不是胡震的种,胡震怒极之下要与她和离,她这才忙不迭进京,准备在消息传进京城之前,给瑞安县主找个好人家,以确保她们母女之后仍能如从前一样过着金尊玉贵的日子呢!”
顾宜修:……
沈君宜:……
沈靖鸣:……
三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
“这……这么劲爆的吗?”沈靖鸣忍不住喃喃。
顾青秋点头。
就是这么劲爆!
事实上,当初福成长公主之所以会主动提出下嫁胡震,可不仅仅只是因为想要用这件事来得到景和帝的好感与愧疚。
福成长公主不仅容貌娇艳,还是个风流的性子,当初还未出嫁时便已经与京城好几位俊俏公子有了首尾。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男未婚女未嫁,就算行了那等荒唐之事,顶多也就是让人说上两声“行为不端”罢了,这样的指责对于皇室的公主来说,也就是不痛不痒的程度。
可问题是,福成长公主不仅风流,她还尤其喜欢已经娶妻的俊俏男人。
不仅喜好独特,福成长公主还连窝边草都不放过。
二十几年前,她之所以在京城待不下去,就是因为她竟然与宗室之中她应该唤作姑父的人有了首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