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她哪里来的底气?
就如顾青秋先前所说,宁皓已经是她能抓在手里的最好的人选了,无论如何,她也不可能撒手。
“顾小姐说笑了!”
沈静秋按捺住心中的难堪,只粉饰太平一般丢下这几个字,便转身走了。
速度之快,就像是身后有毒蛇猛兽在追一样。
顾青秋嗤笑一声。
她回到沈靖言和沈靖鸣那边。
沈靖鸣先是将顾青秋上下打量了一番,不放心地道:“青秋姐姐,沈静秋她没欺负你吧?”
一副若是顾青秋说个“有”字,他就要替顾青秋讨回个公道的模样。
顾青秋看得暖心,摇摇头道:“她哪里能欺负得了我?再说了,就隔着这么一段距离,你不是一直盯着的吗,她哪里敢欺负我?”
沈靖鸣这才放下心来。
沈靖言这时却是含笑看了顾青秋一眼。
多年习武让沈靖言可谓是耳聪目明,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他仍将顾青秋与沈静秋之间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
顾小姐……
她可真不是什么能由着沈静秋欺负了的人。
说起话来,那叫一个字字诛心啊!
听顾青秋这样说,沈靖鸣可算是放下心来。
“哼!”他冷哼一声,“沈静秋就跟牛皮糖一样烦人,要不是想快点把她打发了,我和我哥也不会容得她这么蹦哒!”
顾青秋笑着看沈靖鸣一眼。
这话说的, 好像他要是想收拾沈静秋随时都能收拾了一样。
沈靖鸣看出顾青秋的意思,急了,“青秋姐姐,你相信我,我很厉害的!”
顾青秋笑出了声,见沈靖鸣有些恼羞成怒了,她才强忍着笑,道:“嗯嗯,我知道,你最厉害了……”
沈靖鸣抿着唇:“青秋姐姐,你嘴角要是不扬得那么高,我可能会更相信你一点!”
“哈哈哈哈……”
顾青秋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她笑得开心,沈靖鸣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告别了沈靖鸣和沈靖言,顾青秋早早回了家。
回家不久,福安郡主和武玥就一起来了。
这是早先就约好的。
福安郡主和武玥去探望过荣嬷嬷,一人从荣嬷嬷那里得了一个厚厚的红封,这才与顾青秋一起去了她的院子里说话。
画春和画冬送上瓜果点心便退下了。
福安郡主抓了一把炒得喷香的瓜子,一边嗑一边道:“前两日可把我累惨了,不是到处去拜年,就是在家里招待前来拜年的客人,也就今天才得了一点空……”
皇室的规矩多,辈分高的宗室成员也多,也不怪福安郡主累成这样。
“不过,虽然累了点,但我也听说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提起这个,她瞬间就变得眉飞色舞。
“之前不是与你们说,永寿去了皇觉寺,我打算去看她的笑话吗?”
顾青秋和武玥点头。
福安郡主继续道:“这不是有你们劝着我,我才没去落井下石嘛,但谁叫永寿过去这些年树敌太多呢,我是没去皇觉寺看笑话,但有的是人去……”
永寿公主往常仗着有孙贵妃撑腰,又自诩是宫里最受宠的公主,行事向来是极为嚣张跋扈的,皇室之中看她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从前永寿公主得势,才没人表现出来而已。
现在么……
“皇觉寺向来香火鼎盛,大过年的去寺中上香的人可也不少,就有几名从前与永寿有过结的宗室女眷一起去了皇觉寺,上香的同时又去‘探望’了永寿一番,风凉话都说了不下一箩筐,永寿咽不下这口气,将人给挠花了脸不说,还直接带着人就要回京,结果……”
“路上湿滑,马车行至一片水田边直接翻进了水里……”
福安郡主一摊手,完全不遮掩自己的幸灾乐祸。
顾青秋和武玥对视一眼,都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
“事情还有后续呢!”福安郡主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事情传到皇上那里,惹来皇上大怒,那几名去挑事的宗室女眷自然没讨着好,永寿趁机装可怜想要博取皇上的心疼,却只等来皇上让她养好病之后在皇觉寺里待满三年的口谕。”
想想永寿公主得到这样的结果之后会有怎样的表情,福安郡主就忍不住的乐啊。
顾青秋睨她一眼:“反正不关你的事你就别沾身!”
在旁边看个热闹倒是无妨。
福安郡主连连点头:“你们放心吧,我顶多也就是看看热闹,不会往永寿身边凑的……”
顾青秋和武玥这才放心了。
三人很快转移话题。
说了一会儿闲话之后,福安郡主突然道:“对了,你们知道西离国的银面将军吧?”
银面将军。
顾青秋顿了顿。
这段时日,好像总在听到这个名字。
她和武玥一起点头。
“听说过。”
“我听我父王说,前些时日接到边关来的信,说是西离国的女帝主动提出遣使者出使大安朝,而女帝指定的使者便是这位银面将军。”福安郡主道,“皇上如今正在考虑此事呢,也不知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顾青秋看向武玥。
武玥也轻轻点头:“确有此事,听我父亲说,这次西离提出遣使者出使大安朝,本就有些突兀,也不知西离国的那位女帝到底有何算计,皇上也正是因此才会再三思虑。”
“甚至有武将觉得这根本就是西离国的阴谋,说不定是西离国的女帝借着银面将军把南戎打服了,如今想借着大安朝卸磨杀驴,再借机生出事端掀起战火……”
并不是很懂战场上的事,武玥这话说得有些迟疑。
福安郡主冷笑一声:“这些西离人就是狡诈,要打就打,大安朝也不会怕了他们,偏偏就要这样拐弯抹角的……”
说到后来,三人都沉默了。
话是这样说,大安朝确实不怕西离国,两国多年来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的战争,可是……
若有可能,谁会希望两国发生战事?
顾青秋道:“这件事,想来皇上会有所决断的,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福安郡主和武玥闻言,便都松了一口气。
话题陡然便转向了沈靖鸣上次说过的,女帝与银面将军、承亲王之间的爱恨情仇。
顾青秋:……
八卦果然是人的天性。
宁王在朝中亦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福安郡主时不时能从宁王口中听到一些消息,因而对于西离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
“西离那位女帝,说起来也真了不起的,她是西离上一任帝王的亲妹妹,据说是一直养在宫外的……”福安郡主摊了摊手,“想来这其中也牵涉到了不少西离皇室的阴私之事。”
皇室嘛,不管是哪国的皇室,都绝对少不了明争暗斗,更少不了成为牺牲品的皇室成员。
“说起来……”福安郡主顿了顿,“你们还记得三皇子的生母丽妃娘娘吧?”
顾青秋和武玥都点头。
当然记得!
“丽妃娘娘也是西离国上任帝王的妹妹呢,听说丽妃娘娘没来大安朝之前是最受宠的公主,受宠到都能参与到朝政之中,以至于招来了亲哥哥的忌惮。”
“二十五年前大安朝与西离的那场大战,咱们虽然都没有经历,但想来也没少听长辈提起,因为南戎的插手,大安朝最后是惨胜。”
“大安朝胜得本就艰难,那时也没想过能从西离那边得到什么赔偿,是西离国的上任帝王主动提出和亲,并且亲自将丽妃娘娘送到了两国边境上。”
“有人说,丽妃娘娘仗着自己受宠生出了野心,想要推翻自己的哥哥,自己做女帝呢!”
“之所以会被当成和亲公主送到大安朝来,也只是因为丽妃娘娘在皇位的争夺之中落入了下风。”
失败者嘛,落个和亲的下场也是正常。
福安郡主叹息一声:“谁能想到,丽妃娘娘当初没能做到的事,在她的哥哥死了之后,竟然被西离的另外一位公主做到了……”
丽妃,竟然是因为争夺皇位失败,这才来到大安朝和亲的。
对于有志于皇位的女子来说,来到异国他乡,做一个只能依附于他国帝王生活的莬丝花,一定是件很难以接受的事吧?
所以……
丽妃后来才会主动离开?
顾青秋不是丽妃,她不知道丽妃当初离开之时是怎样的想法,她也无法评判丽妃这个决定的对错,她只是有些替当初被抛下的燕离抱不平。
不过……
顾青秋的脑中突然有灵光闪过,不等她抓住就转瞬即逝。
“青秋,你在想什么?”福安郡主推了推顾青秋。
顾青秋回过神来,“哦,我只是没想到,丽妃娘娘看着再温柔不过的一个人,竟然也有这样的过去……”
福安郡主深以为然:“谁能想得到?”
三人对视一眼,却是同时叹了一口气。
然后,都有些意外。
武玥忍不住问:“你们叹什么气?”
顾青秋想想重生以来发生的这些事,道:“我就是觉得……身为女子,真的太难了。”
这大半年,她似乎遇到了好多身不由己的女子。
秦如意,窦悠悠四人,昭阳郡主,许秀灵……
而她们的身不由己,很大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她们是女子。
福安郡主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
然后又压低声音。
“西离国的女子竟然能做女帝,哪怕是因为西离国当时的情况特殊,这也足以让人感到羡慕了……”
顾青秋和武玥的脸色一变,齐齐瞪向她。
“红玉,慎言!”
顾青秋抬手用力戳在福安郡主的额头上,“你这嘴是真的没个把门的啊,什么话你都敢往外说!”
为了让福安郡主长记性,顾青秋这一戳那可半点没留力,直接在福安郡主的额头上戳出一个月牙形的印记。
“你是皇室郡主,这样的话若是让旁人说了去,不仅你自己,就是宁王说不得都要受到牵连!”顾青秋瞪着福安郡主,“身在皇室,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武玥也道:“红玉,这种话以后万万不可以再说,与任何人都不能说!”
福安郡主也不是真的不知轻重,只不过是对顾青秋和武玥万分信任,所以才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已。
此时见着顾青秋和武玥如此,连忙再三保证:“好好好,你们别生气,我以后会记住的!”
顾青秋和武玥这才暂且放下心来。
两人对视一眼。
虽然没有像福安郡主这样说出来,但事实上,她们又如何能不羡慕?
不羡慕西离的女帝做皇帝,而是羡慕,在西离,至少女子还有做女帝的可能。
“算了算了,咱们也别再说这些了。”顾青秋摆了摆手,“今年的上元灯会,你们要出去逛逛吗?”
三人顺势转移话题。
与此同时。
离着大安朝京城数千里之遥的西离都城大都。
流光溢彩的紫色锦缎之上,用金丝银线绣着盘旋飞舞的金龙,这样一件象征着身份的龙袍,却是穿在了一名女子身上。
女子的容貌生得极美,可她面上的威严,以及她身上这袭龙袍象征的地位,却让人根本就留意不到她的容貌。
这便是西离女帝。
此时,离着女帝不远处,立着一名身材高大,面上戴了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子。
“皇上。”男子恭敬行礼。
女帝抬手:“坐。”
男子顺势坐下。
“你应该知道,朕今日叫你过来是所为何事,”女帝看向男子,“你考虑好了吗?”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却是突然轻笑一声:“皇上……您让臣出使大安朝,就不怕臣一去不回?”
在西离待了这么多年,他知道的可不少。
女帝负手而立:“你以为,你还回得去?”
殿内陷入沉默。
男子发现,他竟然没办法在第一时间给出肯定的回答。
十几年的时间倏忽而过,就算回到大安朝,也定是物是人非了,他真的还能回得去吗?
女帝的目光平淡却又威严,“当初你隐姓埋名离开大安朝,他是向你允诺会好好照顾你的妻女吧?”
听到这两个字,男子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你一定以为,你为了他的一声令下抛弃身份妻女远赴西离,你的妻女一定能在大安朝好好的活着是吧?”女帝淡声道:“朕不妨告诉你一件事,前不久从大安朝传来的消息,你以为应该安好的你的结发妻子,早就在十二年前就死于了孙贵妃的算计之手,一尸两命!”
男子身形一晃,再听不到别的声响。
哪怕他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只从他紧握的双拳以及手背上那凸起的青筋便能看出,他此刻到底是何种心情。
“还有你的女儿……”
女帝说到这里,微微有些恍惚。
她想起,当年那个粉嫩如雪团子一般的小姑娘。
但很快,她便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你女儿有荣嬷嬷照应着,倒是安然长大了,却嫁了个不合适的人,好不容易和离了,还要被人在背后议论不休。”
男子的拳头捏得越来越紧,甚至隐隐能听到“咯吱”的声响。
远在西离国的君臣之间的谈话,大安朝的众人自然无从得知。
过年期间,时间似乎过得格外的快,一转眼就到了上元节。
京城的上元灯会向来热闹,在这一日,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都会走上街头,观赏那一盏盏形态各异的花灯,还会有所有人都可以参与的赛花灯、猜灯谜等活动。
顾青秋并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
前世活到四十岁,上元节的灯会看过好些次,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不过,顾青秋这一日的心情很不错。
前世这一年的上元灯会上,又失踪了一位贵女,二皇子的地底密室里,也多了一位受害者,如今二皇子作不了怪了,那位贵女也不会再受罪,这自然是一件好事。
荣嬷嬷用调羹舀了一只圆滚滚的元宵慢慢吃着,见顾青秋面上的笑容,也跟着笑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顾青秋眨眼:“可能是因为这元宵太好吃了?”
荣嬷嬷失笑,“你这丫头,今儿这么热闹的日子,也不与你的手帕交们出去好好逛逛,老是待在家里也不嫌闷!”
顾青秋抱着荣嬷嬷的胳膊:“和嬷嬷待在一起,又怎么会闷?”
荣嬷嬷知道顾青秋这是哄自己开心,但还是忍不住的笑容满面。
这一整日,除了荣嬷嬷午休的那段时间,其他时间顾青秋都腻在荣嬷嬷的身边,让荣嬷嬷好好体会了一下什么是牛皮糖。
在顾青秋腻着荣嬷嬷的时候,宫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家宴。
庄太后,景和帝,萧皇后,后宫有分量的嫔妃,皇子公主们,云城长公主以及才找回来没多久的昭阳郡主。
一众人分席而坐。
庄太后的目光自皇子们的身上扫过,扭过头看向景和帝:“皇上,屹儿他们几兄弟的婚事,你也该上点心了啊……”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看向了安王燕承。
已经封王的几位皇子,其他三位确实都未娶过正妃,但燕承可不一样……
燕承面上一僵。
要不是知道这不是他能放肆的场合,他肯定就掀桌子了。
景和帝点头:“母后,您放心,这件事朕一直放在心里的,也正在物色合适的人选。”
庄太后这才放心了。
下方,安王面色铁青,建王燕屹和勤王燕晟却都面带喜色。
这两人一个是因为从前拖着病体耽搁了亲事,另一个却是被“长幼有序”这几个字给耽搁了,如今景和帝这里开了口要替他们挑选正妃,他们自然是高兴的。
对于他们来说,娶正妃可并不仅仅是多了一个妻子,还代表着多了妻子娘家作为助力,若是能娶一个娘家显赫的正妃,对于他们争夺储君之位自然有着莫大的好处。
这样一考虑,燕屹和燕晟又哪里能不高兴?
两人看了面色难看的燕承一眼,又睨向燕离,留意到燕离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又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
老二连自己的正妃都留不下,成了第一个被正妃主动提出和离的皇子,那是他没本事,他会觉得难堪很正常,但老三……
这是没开窍,还是知道他娶不到能带给他帮助的正妃,所以对此并无期待?
想到这里,燕屹和燕晟先是“英雄所见略同”的对视一眼,但很快,又充满防备与敌意地看向对方。
景和帝将几个儿子的动静看在眼底,正欲开口,就听到了燕离的声音。
“父皇替大哥和四弟考虑就行了,儿臣不需要正妃。”燕离道。
他的目光平淡,一副“我不知正妃为何物”的模样。
景和帝一顿,随后拧眉:“怎会不需要?你今年也要二十五了,朕在你这样的年纪,你的两个兄长都已经出生了,你还说你不需要正妃?难不成你想打一辈子的光棍儿?”
燕离面色不变,淡淡地道:“娶正妃来做什么?让人跟着我受连累受欺负?”
景和帝顿时面沉似水。
一众皇子公主便都噤若寒蝉。
这么些皇子公主,也就只有燕离敢这样与景和帝说话了。
燕屹和燕晟对视一眼。
所以……
老三这是自知无望做太子,所以自暴自弃了?
惊讶过后,两人都暗自高兴。
景和帝将一切尽收眼底,好一会儿才冷声道:“男大当婚,身为皇子岂有不成亲的道理?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燕离没再说话。
景和帝又看向云城长公主:“昭阳的终身大事,你也可以考虑了,若是有看中的人选,只管与朕说,一切自有朕做主!”
几位公主看向昭阳郡主,眼里都难免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
哪怕她们是景和帝的亲生女儿,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就一定能得到景和帝的关注和偏爱,倒是昭阳郡主,因为从前的遭遇得到了景和帝的怜惜。
云城长公主轻轻点头:“皇兄,昭阳的终身大事……我暂时不会考虑,等昭阳自己走出来了再说,若是到时候有了合适的人选,我一定会第一时间与皇兄说的。”
景和帝点头。
待这家宴结束之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景和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都回去吧,老三你留下。”
众人看向燕离,然后带着好奇各自离开。
很快,偌大的殿内就只剩下了景和帝与燕离父子二人。
“你真是胡闹!”景和帝拧着眉头,“朕是让你娶正妃,又不是让你上断头台,难不成你真的打算打一辈子光棍儿?”
燕离面上全无惧色:“打一辈子光棍儿也未尝不可,与其娶了人回来跟着我一起吃苦受累,甚至还随时有可能有生命之忧,一个人逍遥自在倒也不错。”
景和帝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看着他的三儿子,一时只觉有些头疼。
他膝下儿女一大群,也只有燕离能让他头疼了。
想到此处,景和帝手一挥:“不成亲那是绝对不行的,不过朕允你自己挑选合你心意的正妃,只要你心仪之人的身份不是低到尘埃里,朕都允了!”
第159章 我竟如此大胆!
身处皇室,公主也就罢了,皇子的婚事向来就没有自己作主的道理,能娶到谁做自己的正妃,全看圣旨赐婚。
景和帝能允燕离按着自己的心意挑选正妃,这已经是破例了。
要是让燕屹和燕晟知道了,还不定会嫉妒成什么样。
燕离此时也微微出神。
听景和帝如此说,他的脑海里第一时间竟浮现出了顾青秋的身影,若他的正妃是顾青秋……
但他很快就终止了这样的想法。
生活在漩涡之中的他,又如何能将顾青秋也拉下水?
“多谢父皇好意,不过不用了。”燕离淡声道。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景和帝眉头一拧:“朕给你半年时间,若是半年之后你还没有合意的人选,那朕就下旨赐婚!”
燕离拧眉。
但景和帝不等他说什么,就让人把他撵出去了。
这边燕离被景和帝撵了出去,那边故意磨蹭着在宫里逗留了这么一段时间的燕屹和燕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两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看来,父皇之所以单独留下燕离,不是要给他开小灶,而是因为燕离竟敢出言顶撞而生气了!
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两人欢欢喜喜的才出了宫。
燕离懒得理会他的兄弟们在想些什么,乘着昏暗的天色出宫之后,却是没有回他的闲王府,而是一路往了将军府去。
将军府的护卫众多,守卫其实也算是极为森严的了,但燕离的身手就如那鬼魅一般,借着各处阴影不断前行间,竟是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踪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顾青秋的卧房里。
卧房里一片漆黑,显然它的主人尚未归来。
黑暗之中,燕离坐在自己的专属罗汉床上,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先前景和帝的话。
他可以娶自己合意的人为妻……
那一刻,他的脑子里为何第一时间就出现了顾青秋的身影?
燕离一时得不出答案。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先是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推门声。
顾青秋一边推门,一边侧过头与身后的画春说话:“你看,小丫鬟们都去逛灯会去了,就连画冬都去了,让你去凑个热闹你还……”
推门,绕过屏风。
话未说完,趁着自窗外探入房内的月光那淡淡的光辉,顾青秋便见着了坐在罗汉床上的那道黑影。
她下意识想要叫出声来,但很快就意识到能这样出现在她卧房里的人,除了燕离不作他人想,便也就强行压下了到了嘴边的惊呼。
顿了顿,顾青秋道:“画春,你先下去吧。”
画春一怔。
但很快也就意识到了什么,低声行礼:“是。”
然后退出了房间,还将门也带上了。
顾青秋瞪向燕离那边:“闲王殿下,你好歹也点个灯吧,这黑咕隆咚的,你就往这儿一坐,也真不怕吓掉我半条命啊!”
黑暗中,燕离的目光精准地擢住了顾青秋的身影。
“你胆子那么大,哪里会如此不经吓。”他淡淡地道。
顾青秋在心里冷哼一声。
然后进屋,摸索着找到火折子把灯点上。
满室光明。
顾青秋将燕离上下打量了一番,留意到他那明显很正式的衣着,道:“听说宫里今日有家宴,闲王殿下这是一出宫就直奔我这里来了?这可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燕离目光微闪:“是啊,本王一出宫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顾小姐呢。”
顾青秋瞪他:“闲王殿下,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燕离从善如流:“本王想知道,你上次说的,云城长公主的秘密是什么?”
这还差不多!
顾青秋得意地一笑:“王爷,以前欠的债我可都是还完了,你要再想知道有关云城长公主的秘密,那就要拿别的消息来与我交换呀!”
卖关子的感觉,可真是不错呀!
顾青秋一时只觉神清气爽。
之前燕离不也一样吊她的胃口么,现在可算是还回去了!
这一晚,一直到准备休息了,顾青秋的心情都极好。
好心情之下,她不仅迅速入睡,还做了一个在她看来颇有些奇异的梦。
她梦到……
自己就像是突然长了熊心豹子胆一样,不仅敢说燕离“聒噪”,甚至还大胆地……
亲了燕离?
顾青秋被这个梦活生生地给吓醒了,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入目所及是她早已经习惯了的厚重的帐子,在这帐子隔出来的一小片空间里,顾青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个梦……”
“吓死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突然做了这样可怕的梦。
那可是登基多年都不近女色,后宫压根儿就形同虚设的未来的帝王啊!
谁见了他不得打怵,她竟然敢在梦里那般轻薄于他?
没在梦里被他打死都是她命大啊!
顾青秋惊魂未定,好一会儿才算是平静下来。
然后,顾青秋掀开帐子下床。
按着往常的惯例,燕离这个“室友”会在她醒来之前早早离开,所以顾青秋也并没有特意整理自己的衣衫。
于是……
“啊!”
看到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罗汉床上的燕离,她骇得惊叫一声。
得,昨晚好歹压下的惊呼声,这会儿到底还是补上了。
“闲王殿下!”顾青秋声音扬起又压下,“你怎么还在这里?”
燕离抬头看她。
晨起的顾青秋,许是因为一夜好眠,双颊带着淡淡的红晕,她不似平时所见那般打扮得体精致,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就着透过窗纸传进来的光亮还可以明显看得出散乱毛躁。
她穿着一身中衣,经过一整晚的安眠,领口……
燕离迅速挪开目光。
顾青秋还没察觉到自己有何不妥,她想起把她吓醒的那个梦,很是好笑地道:“闲王殿下,我方才做了个梦,梦到我自己狗胆包天,竟然敢轻薄你……”
一边说还一边笑。
燕离看着她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到底是难以忍耐,先是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在顾青秋的惊讶之中替她将领口拉好。
然后,冷笑一声。
“你问我拿什么来交换姑母的秘密?”
“你说,拿你父亲的下落来换,如何?”
这两个字所代表的那个人,已经太久没有出现在顾青秋的生活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