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他们也很自责,说都是他们行事不够周全,才让你身陷险境,这会儿正在外院跪着呢,我怎么说都不听……”
顾青秋这才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没事就好。
“嬷嬷,这次也怪不得他们……”顾青秋道,“若不是我执意要去荣阳伯府,也不会遇到这些事。”
更何况,谁能想到,危机根本就不在荣阳伯府里,而是在回去的路上。
想来,诱她去荣阳伯府,只是想引她离开将军府,再经过那条位于必经之路上的巷子。
本就是有心算无心,又有这诸多算计,让人如何能防得住?
顾青秋想起之前林大还没来得及说的话。
“嬷嬷,”顾青秋道,“林护卫可能发现了什么线索,只是当时在外面没来得及说,您让人去看看,若是林护卫现在精神不错,就请他过来一趟……”
荣嬷嬷立即让人去了外院传话。
林大没有任何的耽搁,很快就到了。
见着顾青秋被荣嬷嬷扶着走出来,林大又悔又愧,屈膝一跪:“大小姐,是属下保护不利,差点让您遇险,请大小姐责罚!”
林大低着头,双拳握紧。
他当初不仅是顾宜修的下属,在战场上还受了顾宜修的救命大恩,后来离开战场更是被顾宜修收留,所以顾宜修死后,他才会留在将军府,发誓要保护好顾将军唯一的骨血。
可这次,若不是三皇子来得及时,顾青秋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只要一想到这些,林大就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到这时,顾青秋都还能看到他两边脸颊上那还没来得及消散的巴掌印。
“林护卫大可不必如此,”顾青秋道,“这次的事,只怪那幕后黑手太过奸猾!”
林大沉默着给顾青秋磕了一个头。
同时,在心中发了狠,从今往后,他绝不会再让顾青秋陷入这般险境!
顾青秋赶紧让林大起来,为了不叫林大一直自责下去,她问起了昨日之事。
“林护卫,昨日离开荣阳伯府之前,你说你发现了重要的线索……”
提起这件事,林大也振作起来。
“大小姐,昨日在荣阳伯府,我看到了当年试图以将军在战场上新收的下属的身份进入将军府的人!”林大道。
“什么!”
顾青秋和荣嬷嬷同时惊呼出声。
顾宜修和顾怡的死,她们都知道其中有蹊跷,可因为发现得太迟,根本就找不到有用的线索,所以顾青秋这次才会因为那封信而去了荣阳伯府。
她其实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谁知道竟然真的寻到了线索呢?
林大深吸一口气:“大小姐,昨日……”
荣阳伯和荣阳伯夫人给许秀灵大办及笄礼,受邀观礼的自然都是女眷,外院倒是并没有什么客人,只有各家女眷带来的护卫随从等。
林大提前就得知了在荣阳伯府可能会遇着事,因而在外面等候的时候一直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然后,他就见着了十二年前,在将军府外出现过的那一队人之中领头那人。
林大本就极为擅长认人,再加上这些年来因为后悔自己可能放走了唯一揪住幕后黑手的机会,他一直在通过不断回想的方式加深对那一队人的印象,是以哪怕隔了十二年的时间,在看到那人时,他仍一眼就将之认了出来。
“大小姐,荣嬷嬷,绝对不会有错!”
“当年属下不仅与那个人打了个照面,还有过一番拉扯,那人左边眉毛的中间长了一颗痣,右耳还缺了一小块,属下绝不会认错他!”
林大说得斩钉截铁。
顾青秋和荣嬷嬷自然相信他所说的话。
“那……”顾青秋问,“林护卫,你可知道那人是何身份?”
林大道:“属下听人唤他‘老张’,且是荣阳伯府大公子身边的随从……”
顾青秋和荣嬷嬷对视一眼。
当初出现在将军府外,极有可能与顾宜修夫妻之死有关的人,如今却是做了荣阳伯府大公子身边的随从……
再有先前收到的那封信……
两相结合起来,顾青秋和荣嬷嬷心里便有了个念头隐隐浮现出来。
顾青秋的拳头握起,“去查那个人的来历!”
猜测毕竟只是猜测,想要确认还需要切实的证据才行。
林大道:“已经安排人去查了,想来这两日就能有消息。”
顾青秋轻轻点头。
“还有一事……”林大道,“昨日那条巷子一侧是二皇子府,另一侧是从前的成亲王府,早年成亲王卷入巫蛊事件中,被贬为庶人流放去了岭南,那宅子已经空置许多年了……”
顾青秋记得,在他们用疼痛换来清醒,准备离开那条巷子的时候,巷子一侧的院墙内又被人撒下了大量的迷药。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被人放倒在那巷子里。
“所以……”顾青秋道,“后来的迷药是从废弃多年的成亲王府撒出来的?”
林大点头:“属下醒来后也让人去了成亲王府探查,但除了发现一些脚印,以及少量残留的迷药粉末,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顾青秋若有所思。
被林大认出来的那个“老张”,是在荣阳伯府的大公子身边做随从。
荣阳伯夫人又是二皇子的亲姨母……
就那么巧,顾青秋差点出事的那条巷子正好位于二皇子府与成亲王府之间?
顾青秋食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沉吟了一会儿,道:“林护卫,以你的看法,昨日那些人的目的可能会是什么?”
林大略作思忖,肯定地道:“大小姐,那些人应该是为了掳走您!”
而且,是为了迅速又不引人注意的将顾青秋掳走。
若不是三皇子及时带着人出现,还真要被那些人得逞了。
掳走……
顾青秋突然就想到了她与燕离说过的,二皇子的秘密。
她心头一个激灵。
难不成,二皇子这是把她选作了他的下一个受害者?
与燕离说这件事的时候,顾青秋怎么也没想过,自己竟然差点就成了受害者之一。
她不由得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前世她是知道那些被二皇子掳走的贵女们都有怎样的遭遇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不寒而栗。
看来……
她得再催一催三皇子,让他快点想办法把这件事捅出来。
“林护卫,你先下去歇着吧。”顾青秋道,“这次的事不是谁的错,与其一味自责,不如多思考以后该如何行事更加周全,你说呢?”
林大沉默了一会儿,低头行礼:“大小姐,属下知道了。”
然后离开。
屋里只剩下了顾青秋和荣嬷嬷两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荣嬷嬷才紧紧攥着拳头:“二皇子……不,十二年前二皇子才十三岁,你爹娘的事怎么也不可能是由他主导的,不是他……那就该是孙贵妃了!”
“要这是为什么?”荣嬷嬷眼里有着伤痛,“你爹从不掺和皇室的斗争,也从未得罪过孙贵妃,下这种毒手对孙贵妃有什么好处?”
顾青秋也揪紧了手里的丝帕,“嬷嬷,您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又怎会不知,这些皇室贵人,很多时候他们行事只凭喜好,又何曾有个因由?”
荣嬷嬷沉默。
她不是不知,只是当事情发生在她亲近的人身上时,她还是忍不住会愤慨。
顾青秋拍了拍荣嬷嬷的手:“嬷嬷,现在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尚未得到证实,若我爹娘的死真的与孙贵妃有关……”
十九岁的顾青秋也许拿孙贵妃毫无办法,但重活一世的顾青秋,凭着对后面二十年的预知,想要将她拉下来,虽然不容易,但也没有那么难!
荣嬷嬷眼中现出忧色:“青秋,你不要冲动……”
她担心顾青秋没能给父母报仇,反倒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顾青秋安抚道:“嬷嬷,您放心,我不会冲动的,我保证!”
荣嬷嬷这才暂时放心了。
“对了,这次多亏了三皇子出手相救,一定要好好谢谢三皇子才是……”荣嬷嬷道。
顾青秋点头。
确实应该好好谢谢燕离。
不过,她也有些好奇。
“嬷嬷,”顾青秋道,“您和三皇子竟然有这么好的交情?”
先前燕离就来将军府看望过荣嬷嬷,这次荣嬷嬷开口相求,燕离也没有任何的推辞。
荣嬷嬷叹息一声:“丽妃娘娘失踪之后,三皇子在宫里可不好过,一度差点丢了性命,后来是太后将三皇子接到慈宁宫里住了两年……”
在那两年里,照料燕离的就是荣嬷嬷。
“青秋,太后是给了我如今的尊荣,但在宫里,我也只不过是奉命照顾三皇子的奴才而已……”荣嬷嬷道,“便是如此,三皇子都将那两年的照顾放在了心里,三皇子啊,是个念旧情的人。”
顾青秋想了想,确实也是。
燕离后来在皇权之争中成为了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到顾青秋重生时,他已经登基十年。
许多人发迹前与发迹后是两张面孔,但燕离并没有因为登上皇位而变得面目全非,也许在许多人眼里他是冷漠的君王,但在那些一路追随他的人面前,他却从来没有变过。
就比如,顾青秋就曾见过,在燕离被失眠和旧伤所扰变得暴躁易怒摔了药碗、其他人都不噤若寒蝉不敢多嘴时,面对魏襄冷着脸端过来的一碗药,燕离也只能无奈一口气喝完的情景。
顾青秋轻声道:“嬷嬷,我会好好感谢三皇子的。”
荣嬷嬷年纪大了,今日情绪上的起伏又比较大,这会儿已经面露疲色,顾青秋也没再多说,唤了人送荣嬷嬷回院子。
顾青秋正准备回房歇着,画春和画冬到了。
“主子!”
两个丫鬟自责不已,只说了这两个字就再说不下去了。
顾青秋失笑:“这次的事怪不得谁,你们不要太过自责,这句话我先前已经与林护卫说过一遍了,你们可不要再让我重复一遍。”
然后招呼画春和画冬坐下。
别看她们俩看着无事的样子,但当时为了保持清醒,她们划向自己的那一刀可一点没留手。
“你们好好歇着,等伤好了赶紧来保护我,我身边可离不得你们!”顾青秋道。
听顾青秋这样说,画春和画冬才总算是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
枯等自然难熬,但顾青秋一边等一边看书,倒也不觉无聊。
一本书看到一半的时候,顾青秋眼前一暗。
她抬头,便果然看到了燕离。
燕离穿了一身黑色的劲装,不如平常身着华服时那般的高高在上,倒是多了些干脆利落。
当然,这黑色的衣裳倒是将他的肤色衬得更白了。
顾青秋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真怀疑,比肤色自己是不是要甘拜下风……
很快,顾青秋将这些奇怪的想法抛开。
“三殿下。”她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礼,“这次多谢三殿下出手相救,来日定会报答三殿下!”
燕离看她一眼:“我倒是没什么需要你报答,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那么些稀奇古怪的消息的?”
顾青秋收回目光,双眼望天:“三殿下,咱们还是说说报答的事吧……”
燕离“嘁”了一声。
话说回来,顾青秋也有一件事挺好奇的。
林大等人已经足够警惕了,即便是这样仍着了人的道,燕离只是得了荣嬷嬷的请托对她看护一二,事先只怕也没想到会遇到有人用迷药来下黑手,为何他同样进了那条巷子,却是半点不曾受到影响?
顾青秋忍不住问了出来。
燕离淡淡地道:“被行刺的次数多了,什么花招都见过了,身上准备的东西自然也就会齐全一些……”
他说得平淡,顾青秋却不由侧目。
这其中包含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你手下那些护卫,论身手倒是不弱于人,但经的事还是太少了,回头我写一份单子,让你的护卫把单子上的东西随身准备着。”燕离道,“如此,以后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暗算了。”
顾青秋连连点头。
有这么一个经常在生死之间游走的人传授经验,是她占了便宜才是。
燕离沉默了一会儿:“这次你遇到的事……”
“二皇子!”顾青秋道,“虽然暂时只是我的猜测,但应该不会错。”
这就轮到燕离意外了。
“你知道?”他道。
顾青秋点头。
燕离深深看她一眼:“……他的事,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他,自然指的是二皇子。
燕离确实已经将这件事安排了下去,他只是没想到,还没等这件事被揭出来,二皇子竟然就选中了顾青秋做下一个受害者。
想起昨日看到的昏迷倒地的顾青秋,燕离眉头微拧。
也许……
他该早早这件事捅出去,而不是为了让自己不沾身而选择了拐弯抹角的方式。
意识到自己竟有了这样的想法,燕离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脸色也冷了下来。
顾青秋不明所以。
不愧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他的心思还真是让人难猜啊。
好歹这人也才救了自己,顾青秋于是哄他:“三殿下,我还差着您一个消息呢,要不现在就给您讲讲武定侯夫妻为何总在深夜互殴?”
燕离的脸色更冷了:“我现在不想听!”
顾青秋有些失望。
欠债不还可不好受啊,心里始终得惦记着,本以为今儿能还上一些呢,没想到这位爷不想听!
行吧行吧,谁让这是救命恩人呢?
“那三殿下想听的时候再告诉我吧。”顾青秋道。
燕离却是问出了心里的另一个疑惑:“那日你让人送了玉容散作为回礼,这是何意?”
顾青秋眨眼。
随后,眼神都闪躲起来了。
察觉到她的变化,燕离双眼微微一眯:“怎么,说不得?”
“咳!”顾青秋轻咳一声,“倒也不是说不得,不过……三殿下您确定要听真话?”
燕离用眼神告诉顾青秋,她在说废话。
顾青秋便也就豁出去了:“那会儿不是觉得三殿下您说话难听么,我就想着,说话这么难听的人,将来怕是也只能凭着一张好看的脸来娶媳妇了,所以才送您玉容散让您好好保养一下您的脸!”
话说完,顾青秋连退几大步。
她以为燕离会动怒。
但燕离虽然瞪了她一眼,却是没有任何要动怒的意思。
“身为女子,竟如此不矜持!”燕离瞪过来。
顾青秋:???
她不矜持?
她怎么就不矜持了?
顾青秋有心想问燕离这话从何而来,但燕离已经转身,径直走向了罗汉床。
顾青秋:……
同样的奇楠香,难不成她这里的效果更好?
要不然这位三殿下为何宁愿耍赖也要待在她这里不走?
顾青秋都已经不挣扎了。
以前都赶不走这人,现在这人还成了她的救命恩人,那就更不好赶了,就这样吧!
见着燕离已经和衣躺在罗汉床上,顾青秋在心里“啧”了一声,也放下纱帐。
这是她新换的纱帐。
不如从前的帐子精致,但比她用过的所有帐子都厚实都更能遮挡视线。
未来帝王隔三岔五来借宿怎么办?
顾青秋:换顶厚实的帐子。
o(╥﹏╥)o
每次顾青秋以为有外人在,而且还是个异性在,自己一定会不得安眠时,她都会意外的得来一夜好眠。
这次也不例外。
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帐子,迷迷糊糊间,顾青秋的脑中突然有一道灵光闪过。
“身为女子,竟如此不矜持!”
她突然想明白了燕离这句话的意思。
她明明是故意调侃燕离,所以才送了那玉容散去三皇子府的,可燕离啥也没听到,就只听到她说他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了?
所以他才说她不矜持?
这可真是……
顾青秋拿了拳头在床上连捶好几下。
有时候她也真是想问问,这位未来的帝王,您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带着这样的懊恼,顾青秋唤了人进来服侍梳洗。
画春和画冬带着小丫鬟们进来了。
顾青秋拧眉:“不是让你们好生歇着?”
画春笑道:“主子,也用不着我们怎么动手,哪里就能累着了?”
画冬连连点头。
顾青秋见她们行走间确实没有大碍,便也就由得她们去了。
梳洗妥当用完早膳,林大来了。
“大小姐,事情有眉目了……”
顾青秋坐直身子:“快说!”
林大:“大小姐,荣阳伯府大公子身边的那个随从名叫张有金,年轻时是做镖师的,因为习得一身好武艺,当时倒也闯出了些名声……”
不过,这个张有金是个好争勇斗狠的,时不时就要闹点事出来,后来还与人争风吃醋把人打坏了,赔了一大笔银子不说,镖局也待不下去了。
“是孙贵妃的兄长,如今的太常寺卿孙大人看中了他的一身武艺收留了他。”
“孙大人身边的随从不少,武艺出众的也多,这张有金虽然被孙大人收留了,最初也没怎么得到重用,直到十几年前,张有金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孙大人的眼……”
“这张有金也不是什么低调的人,曾有人听他酒后说起自己奉孙大人之命做了一件大事……”
具体做了什么大事,哪怕是酒后,张有金也守口如瓶,且在酒醒之后对自己说过的话矢口否认。
这件事之后,据说孙大人发了极大的脾气,张有金也渐渐被边缘化。
但即便是如此,张有金这些年在孙家也过得极为舒坦,倒像是被孙家供起来了。
“有从孙家出来的人说,孙大人并不是什么好性子,但对这张有金却是格外的容忍,这十几年,从前孙大人身边的那些亲信护卫死的死散的散,倒是只有张有金一直安稳到如今。”
“前不久,荣阳伯府大公子喝花酒的时候与人争一名花魁,被人打了个头破血流,荣阳伯夫人想替儿子寻个武艺出众的护卫,张有金就从孙家来了荣阳伯府……”
听完林大的话,过了许久,顾青秋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张有金。
孙大人。
孙贵妃……
这条线,就这样连在了一起。
所以,顾青秋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当年她爹娘之所以出事,真的是孙贵妃在中间做了手脚。
顾青秋心中滋生出无尽的恨意。
她不知道,无缘无故的,孙贵妃为何要对顾宜修和顾怡下这样的杀手,她只知道是孙贵妃害得她从小没了爹娘,害得她娘肚子里的弟弟或者妹妹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很好……”顾青秋扯了扯唇。
孙贵妃,二皇子!
这对母子,一个十几年前害得她父母双亡,另一个意图将她掳走囚禁!
知道仇人是谁,以后就知道劲儿要往何处使了。
这很好。
许久之后,顾青秋才敛下了所有的情绪。
她看向林大:“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此事……先不要外传。”
林大应声离开。
之后这一上午,顾青秋的心情都极为低落。
但要做的事情还多,她也没让自己消沉多久,很快也就重新振作起来。
接下来……
就要想法子不动声色地把那张有金捏到手里,好好审问一番,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青秋还没想到法子呢,敏郡王妃要与敏郡王和离的消息,先一步传遍了京城。
无数人被这个消息惊得张大了嘴。
要知道,敏郡王妃可是上了玉牒的皇室媳妇!
郡王正妃要和离,这是前所未有过的,又如何能不让人震惊?
敏郡王的风流人尽皆知,但让众人不解的是,敏郡王妃前二十年都能忍受,怎么突然就忍受不了闹着要和离呢?
也正因为这事儿太过新鲜,所以消息才会犹如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京城。
有人觉得敏郡王妃只不过是故意闹腾,目的是让敏郡王收敛一些。
最开始时,敏郡王也是这样以为的。
除了刚成亲的那两年,敏郡王妃已经很多年没有闹腾过了,因而敏郡王竟然还有了种久违的新鲜感。
但很快,敏郡王妃就用实际行动给了敏郡王一个大嘴巴。
敏郡王妃压根儿就没与敏郡王闹,而是直接将这件事捅到了宗人府去。
结果嘛……
自然如捅了马蜂窝一样。
从来都只有皇室成员休妻,哪有皇室媳妇主动要示和离的?
福安郡主乐呵呵地道:“青秋,你是不知道啊,敏郡王妃此举算是捅了马蜂窝了,或者说是炸了鱼塘了,就连皇室里那些老得走不动道的族老们都被气得跳脚,说敏郡王妃大逆不道……”
宗人府如今的宗令正是宁王。
所以,福安郡主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话说到这里,福安郡主一撇嘴:“依我看啊,这些人之所以这么气,就是因为他们与敏郡王一样风流好色,这会儿见着敏郡王妃要和离,生怕他们自己的正室夫人也有样学样!”
要不然他们跳什么脚?
敏郡王妃秦如意要和离,顾青秋早就知道了。
她原以为秦如意会想个委婉一些的法子来达成目的,却不想她竟是直接闹了起来。
不过,想想也是,秦如意这样的身份,不管想什么法子,和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后也都会闹得人尽皆知,倒不如一开始就直接闹出来。
“那……”顾青秋道,“你觉得,敏郡王妃能成功和离吗?”
武玥侧头看了顾青秋一眼,顾青秋冲她眨了眨眼。
福安郡主想了想,不怎么乐观:“皇室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武玥却轻轻摇头:“敏郡王妃会得偿所愿的!”
她说得极为笃定。
顾青秋和福安郡主一起看过来。
这其中,还有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
武玥道:“我也是偶然听我父亲提了一句,当年皇上还是太子时,先帝宠幸皇贵妃王氏,想要废太子另立储君,在谁也不敢触先帝霉头的情况下,是当时官拜正二品左都御史的敏郡王妃的父亲联合一帮御史上了折子劝谏先帝,虽然让先帝打消了易储的念头,但也惹来了先帝的震怒,使得秦家那些年过得极为艰难……”
“所以,皇上登基后对秦家极为照应。”
顾青秋和福安郡主了然。
这样的话,也难怪敏郡王妃会直接闹出来了。
顾青秋只替秦如意感到高兴。
想来,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摆脱“敏郡王妃”这个身份,只做秦如意了。
秦如意要和离的事,确实在皇室内部引发了轩然大波。
宁王送走一位走路都颤巍巍的宗室成员,只觉心累。
然后,他进了宫。
“皇上,敏郡王妃坚持要和离,还说了不能和离宁愿去死这种话……”宁王沉吟着道,“敏郡王这些年,也确实过于荒唐了些。”
只是有名分的妾室都有三十几个,没有名分的通房、爬了床的丫鬟等等,更是数不胜数。
风流的男子并不少见,但风流到敏郡王这种程度的,还真是不多见。
便是景和帝,说是三宫六院,但宫里有位分的妃嫔都没有敏郡王府那么多。
便是同为男子,宁王也没办法站在敏郡王那边。
景和帝便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和离吧。”
宁王倒是一点也不意外,“皇上说的是,咱们皇室也不是火坑,与其做一对怨偶,倒不如早早和离了,敏郡王妃开心了不说,敏郡王也不用因为有人管着而不快……”
算是各得其所。
从景和帝这里得了准信儿,宁王便出宫了。
景和帝想了想,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
萧皇后一脸温和地看着坐在下首的男子:“屹儿,你身子骨不好,在府里好生将养着也就行了,便是不来请安,我也不会怪你的……”
男子二十五六的年纪,生得极为俊秀斯文,浑身透着一股文弱之气,看着就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要说缺点,那就是男子的身形有些单薄,面色也很是苍白,看得出来身体不是很好。
这是大皇子燕屹。
虽是皇长子,却因为身体的原因而深居简出,存在感也因此而薄弱了不少。
不过,在中宫无子的情况下,燕屹占了一个“长”字,按着“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规矩,他本该是离储位最近的那个人才是,因而倒也自有一批拥护者。
燕屹朝着萧皇后行了一礼:“母后,儿臣身子骨不争气,不能时时在您跟前尽孝已是不该,若是连偶尔给您请安都做不到,那儿臣就就太不孝了……”
“你这孩子……”萧皇后慈爱又无奈的样子。
此情此景,倒也当得起“母慈子孝”几个字了。
不过,母子是假的,慈与孝是不是真的,那就只有萧皇后与燕屹自己才知道了。
萧皇后让燕屹坐下,宫人送上茶水点心后退下。
“唉……”萧皇后突然叹息一声。
燕屹连忙道:“母后若是有烦心之事,不如与儿臣说说,若能替母后解忧,儿臣万死莫辞!”
萧皇后微拧着眉头:“我这辈子也没个一儿半女,不说把你们几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吧,总也是希望你们好的……”
“母后,您待儿臣和弟妹们的好,儿臣们自然感激在心!”燕屹一脸的感激。
萧皇后欲言又止:“我倒也不图你们的感激,只要你们都好好的也就行了,可是……”
分明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燕屹心头微动:“母后如此为难,可是下面哪个弟妹惹您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