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个人也是在办公室吊儿郎当的给她讲题……
“听说了啊,人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龙头公司的总裁,还是从国外回来的,在国外就拿了不少奖,年轻但名气不小。”司机抄着一口南俞话,旁若无人的跟人聊起天。
“叫什么?这我哪知道啊,人家这么牛掰,我也就在报纸上看了一眼,还挺神秘的,就连照片也没见着。”
手心里的手机滴了一声,她没关静音,是wx发来的。
苏姝:【小苡,你现在到哪了?】
她垂着眼睫毛打字,侧脸弧度柔和:【高架上了,应该快到了】
【那你来这家湘菜馆吧,我和湘湘在这里等你哦】
紧接着她发来个地址。
徐知苡看了一眼,打断了前排司机的侃侃而谈:“师傅,麻烦你送我去这里可以吗?”
师傅对着那头的人说了句不聊了,瞥了眼她手机里的那个地址,很爽快:“可以嘞小姑娘,我刚好也要去那办点事儿。”
小姑娘长的白白净净的,扎着个低马尾,脸上不施脂粉。让人第一眼见了就很喜欢。
司机跟她搭话:“小姑娘,你有没有听说我们南俞回来了个大人物,之前还在我们南大读过书呢。”
“南大”两个字仿佛有种魔力,让徐知苡不可控制的想到了一个曾经刻入骨髓的名字。
“姑娘,你是哪个学校的?”司机又问。
她笑,从回忆里缓过神:“我南大的,现在已经工作了。”
司机错愕的往后看了一眼:“你看起来好小,跟我小女儿差不多嘞。”
徐知苡羞赧的抿了下唇。
她还是不太习惯人家随口的一句夸赞。
下班高峰期,市区堵车堵的很厉害,徐知苡到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她一到,就喘着气跟两位好友道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周湘倚给她拉开旁边的桌子:“跑那么急干嘛,我们又不会跑?”
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玩世不恭的尾调带着漫不经心的挑逗。
徐知苡甩了下脑袋。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几次联想到那个被她封在记忆深处的人。
大概是她又发病了吧。
“发什么呆呢,我们肚子等你等的都抗议了。”苏姝揶揄的眨了眨眼,她今天化了精致的眼妆,一眨眼尾的碎钻就闪着光。
徐知苡失笑,弯着唇角:“是我的错,那今天两位美女就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这单我埋。”
“就你那半营业半慈善的画廊能赚几个钱,整天忙的不见人影儿,钱还少的可怜。”
毕业后,徐知苡婉拒了老师叫她读研的期待,进了一家国画画廊。画廊是一位慈善家举办的,招的人比较少,工资是半慈善性质。
周湘倚一直都不喜欢她干这行,事儿多钱又少,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对面的人没回答,只是傻傻的笑着,眉眼弯弯的。
她白了一眼,跟苏姝说:“也不知道咱俩咋跟她好上的,傻憨憨的。”
苏姝是在大二那年周湘倚来找徐知苡,碰巧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两人性格都是很开朗明媚那挂,不久就熟悉起来,这几年因为徐知苡的关系更加熟稔。
闻言,苏姝红唇一勾,媚眼如丝:“她要是不傻,我还不跟她玩呢。”
两人拿她打趣,徐知苡只是恬静的笑着,时不时夹桌上煎的金黄的蛋,里面掺着西红柿的甜味,吃起来软滑软滑的。
吃完了饭,三个女孩子挽着手走出湘菜馆。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披着夜色的南俞多了一层糜烂秾丽。
“那我先走了,老梁还在家等我。”苏姝跟梁朝益三年爱情长跑,毕了业后就住在了一块儿。
今天梁朝益有事来不了接她,苏姝打了辆出租回去。
把她送上车,徐知苡拍下车牌号,柔声道:“到家在群里说一声。”
苏姝拨了下耳边的大波浪:“知道啦。”
车子汇入前方的车流,徐知苡一转身,就看见周湘倚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点了点她的鼻尖:“想什么呢,还不回去,浩杰就该担心你了。”
她刚刚的动作娇俏可爱,仿佛是另一个人。
周湘倚盯着她巴掌大的脸,突然说:
“他回来了。”
那个他是谁……不需要多说。
所有的喧嚣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消声匿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喇叭声、轮胎的摩擦声、城区的吵闹声又齐齐灌入耳朵,徐知苡眼睫轻颤,她笑了一下,像是释怀:“他的家在这里。”
周湘倚叹了口气:“可他不是因为他的家在这里才回来的。”
那因为什么……
徐知苡不想问,也不敢问。
周湘倚对着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她正准备敲醒她,一辆车在两人面前缓缓停下。
车窗降下,一只骨节宽大的手先伸了出来,然后是一张剃了寸头的脸,眉间一道浅浅的疤,吴浩杰穿着警服,模样英朗,先跟徐知苡打了声招呼才将头转向另一边:“回去了媳妇儿。”
周湘倚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这下也忘记跟她置气了,询问徐知苡:“我们先送你回去。”
前些日子吴浩杰一直值班不得空,徐知苡不想耽误人家小两口亲密,摇了摇头:“我那儿离这里不远,你们回吧。”
周湘倚被她这么一拒绝也来了气,她一直都知道徐知苡并不像她表面上那么软。
“懒的管你。”她说完,看都不看她就钻进了车。
徐知苡失笑的看看眼她明显在生气的侧脸,对吴浩杰说:“晚上开慢点儿。”
吴浩杰扬了扬下巴:“回见。”
初春的晚风还带着点暮冬的凉意,徐知苡拢了拢身上的薄风衣,走了几百米到公交车站。
对面是家美式嘻哈酒吧,从里面传来驻唱歌手悠扬高昂的歌声,混在夜色里有种说不清的氛围感。
还有五分钟那班公交才到。
徐知苡垂着长长的眼睫毛回林亦扬的信息。
【我已经快到了,不用来接我】
有一绺细长的发丝拂到她的唇角,痒痒的,徐知苡一边拨开一边不经意的抬头。
然后——
视线猛地顿在了某一点。
灯红酒绿的酒吧门口,不知何时走出来一群人。
个个西装革履,身形显眼。
而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人,身高比其他人都高出一截,他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衣,显得禁欲又散漫。
一旁的人躬着腰在跟他讲话,男人模样意兴阑珊,额前碎发慵懒的垂着。
昏昧的灯光打在他挺立的鼻梁骨上,散发出一种懒痞的气质。
左边有个男人给他递了支烟,他无可无不可的接过去,那双手冷白修长,那人作势给他点火,他咬着烟,微微侧头。
幽蓝火焰窜起的那一刻,徐知苡终于看见了他的脸。
褪去了青涩的少年气,越发的硬挺成熟,全身的气场也变的更加浓郁。
稍一挑眉,那股痞坏深沉的模样令人畏惧又沉迷。
身姿颀长的男人像是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突然抬起下颔朝这边漫不经心的看过来——
徐知苡呼吸一滞。
下意识退到旁边人的后面。
陈嘉屹眯着眼,视线落在一片香芋紫的衣角上。
蓦地,他从喉咙里溢出声轻哼,眼尾微挑,姿态散漫的呼出一口淡白色烟雾。
还以为他是对合作有什么意见,对家的负责人战战兢兢的哈着腰:“小陈总,如果有需要改进的你尽管说,我立马回去叫他们改。”
气质贵气的男人转回头,语气懒懒淡淡的:“没了,好好干。”
负责人摸了把头上的冷汗:“是是是,谢小陈总抬爱。”
“我已经帮您叫了车,司机很快就到”。对家负责人谄媚的巴结道。
男人不咸不淡的抬了抬眉骨:“不用了。”
负责人怔了一下,还想多巴结巴结,男人却已经阔步走向路边的一辆黑色车子。
车身线条流畅锋利。
是价值几千万的限量越野。
还没等负责人晃过神来,那辆豪车“嗖”的一声就消失在了面前。
他砸巴着嘴:“这小陈总玩的可真刺激”。
手底下的人附和他:“何止刺激,玩的够花也够野,听说在国外那些女的对他这挂迷不行。”
“啧,我要是有他那张脸,铁定死女人堆里。”
人群里,徐知苡只来得及听到一声嚣张的“嗖”,转头的时候那辆越野已经消失在夜色深处。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在他抬头看过来的那一刻。
她的第一反应是躲。
在她怔愣间,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隔着风衣在摩擦她的臀部。
滑腻恶心的触感如恐惧般涌来。
徐知苡猛地的回头。
在她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位贼眉鼠眼的小混混,那只作恶的手还停在半空。
“美女,你怎么长的这么标志”?混混见事情败露,咧着一口大黄牙对她笑:“这么晚了,要不跟哥哥回家?”
徐知苡被他那张丑恶的嘴脸给气的浑身颤抖。
车站上的人都听见了,只有一个女孩子指着手骂混混:“你再骚扰她,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叫你去吃几天牢饭?”
她拿着手机作势要拨号,混混看了眼周围人,朝徐知苡吐了口唾沫,悻悻的走了。
女孩走过来,问她:“你没事吧?”
徐知苡胸很闷,像是被人扼住了心脏,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她还是对女孩笑了一下:“谢谢你。”
女孩的车来了,走前,很潇洒的跟她挥了挥手:“girl helps girl.”
徐知苡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刚睡醒的嗓音带着点儿慵懒绵软:“你好。”
那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开口:“还没醒?”
随即低低的笑了一声:“小懒猪”。
话落,林亦扬就愣住了,他攥紧手机壳,屏住呼吸听另一端的回答。
“伽伽,怎么了?”徐知苡的声音透着明显的焦急。
伽伽是只长毛垂耳兔,有天晚上徐知苡下班回家,看见它小小的一只窝在垃圾桶旁边,毛发上都沾着灰,可怜兮兮的。
徐知苡心一软,就把它带回来养着。
电话里林亦扬问她发生了什么,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回答:“没事啦,刚刚伽伽突然不理我,我还以为它生病了。”
“你刚刚说什么呀,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什么,林亦扬顿了一下才说:“没什么,下午的预约我送你过去。”
“你不是有个案子很忙吗,我自己过去就行。”
“不忙,快结案了。”
她的事儿,他的回答永远都是不忙。
徐知苡捏着手机,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她的状态也的确不适合一个人去。
半晌,她闷闷的嗯了一声:“谢谢你”。
“亦扬。”
林亦扬像是笑了一声:“不用谢。”
因为是你,我心甘情愿。
通话结束后,徐知苡再也没有睡意,她掀开被子,赤着脚下床,墨绿色的拖鞋衬的她的脚踝像莹润的白脂玉。
伽伽跑到她的脚下,用毛茸茸的小嘴舔她的脚踝。
刚开始伽伽还有点怕人,后来知道徐知苡对她好后,慢慢的开始黏起她,时不时做点事情来吸引她的注意。
“早上好呀伽伽。”徐知苡蹲下来摸摸它的头,又给它喂了点兔粮然后转身去洗手间。
外面春光无限好,太阳透过顶上的窗柩漏进来,与白色的墙壁融为一体,投下暖洋洋的光辉。
徐知苡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小小的一张脸,未施脂粉,皮肤白皙透亮,睫毛卷翘浓密,因为刚睡醒,脸上还有淡淡的粉色,清丽素雅中透着股动人之色。
唯一不足的是,下眼睑有淡淡的青灰色。
因为皮肤白,更加明显。
昨晚她又失眠了。
因为那个小混混……
因为那个折磨了她很久的东西……
还因为……
那个许久没见的人
洗漱完,徐知苡折身回了客厅,伽伽正欢快的吃着兔粮,一张脸涨的鼓鼓的,可爱极了。
徐知苡烧了水,等凉了倒了点在笼子旁边的塑料盒里,伽伽估计是渴了,立马凑过来,粉红色的小舌头一伸一伸的舔着水。
她回房间换了件轻薄的毛衣,掐腰的设计露出一截细腻柔滑的腰线。
下周画廊有个展览会,徐知苡有些工作还没完成,一上午,她都在做剩下的那点工作。
午餐简单煎了个蛋解决,她这几天食欲都不太好。三餐都是简简单单在公司的饭堂解决。
下午出去的时候,她化了个淡妆,涂了点口红,让自己看起来稍微有点气色。
楼下,林亦扬的车子靠边停着。
里面的人像是在接电话,清朗温润的嗓音透过车窗传出来
徐知苡顿住脚,打算等他讲完了再上车。
下一秒,车窗却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清风朗月的俊脸,他用口型叫她上车。
徐知苡拉开车门坐上去,车厢里萦绕着一股清清淡淡的檀木香。
驾驶座上人戴着蓝牙一边跟人讲话一边打转车头。
都是法律术语,她只能听得懂一点点。
车子驶上大路,林亦扬摘了蓝牙,侧了侧脸:“抱歉,实习生请教我一些问题。”
徐知苡:“没事,最近事务所很忙吗?”
林亦扬因为在校成绩优异,实习期间也打过大大小小的官司,履历漂亮,年纪轻轻就进了南俞最有名气的事务所。
“还行,最近招了批实习生。”他笑着说:“我面试了好多师弟师妹。”
“那师弟师妹们害怕死了,师兄不仅没有放水还严的很。”她弯着唇打趣。
林亦扬盯着她笑起来眉眼有股生动劲儿的脸,顺着她的话:“那师姐还真猜对了。”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目的地,徐知苡一个人进去,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
街边的路灯一盏一盏的亮起,照亮这座温暖又冷漠的城市。
林亦扬姿态闲散的靠在车边,看见她出来,直了直腰。落日的余晖将他的眉眼染上一层金黄色的暖意。
“没事,不用担心。”她走过去,知道他担心什么,歪了歪头,唇角笑意温婉:“我请你吃饭吧。”
“我已经订好了……”他朝她晃了晃手机,接下来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
“好,我知道了,姐你别着急,等我。”他匆忙的挂了电话,歉意的看向她:“这顿饭可能得留着下次了。”
“什么时候都行,你有事先去吧。”
“我先送你回去。”他握着手机,拉开车门叫她上车。
徐知苡没动:“不用管我,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快去吧。”
林亦扬还有点儿犹豫,他不想对她食言,但表姐现在很需要他。
徐知苡轻轻的推了推他:“我回去给你发信息,你放心吧。”
林亦扬还想说些什么,她给他看了眼手机上的叫车软件。
他不再说什么,调转车头离开。
车子开走后,徐知苡退出软件,往公交车站走。
天色慢慢的暗下来,弯弯的月亮像把小银钩挂在上面,散发着淡淡的清辉。
这块儿地段不在市中心,到了晚上安静不少,只有偶尔路过的车子发出的呼啸声。
徐知苡低着头回复工作群里的消息。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像天雷在她耳边炸起。
徐知苡倏地抬头看向声源。
监控死角处,一辆白色电动车狼狈的倒在一边,地上躺着个男人,鲜红的血顺着他的额头蜿蜒下流,如同张着獠牙的恶鬼。
在男人的上方,有个壮汉抡着铁棍,一棍一棍的打在地上的男人的身上,那铁棍血淋淋的涂满了血。
地上的男人已经奄奄一息,壮汉依旧无动于衷,一直砸,一直砸。
徐知苡从来没看见过如此血腥的一面,那棍子仿佛打在她的身上,让她全身颤抖发软。
镇定、救人……
徐知苡看了眼周围,并没有车辆路过,她抖着手打了个110。
然后退到后面的草坪里,借助杂草挡住自己。
想了想。
她慢慢的拿起手机。
咔嚓——
声音在安静黑夜里放大了好几倍。
……她忘记关静音了。
徐知苡惊愕的抬起头。
她看见。
那个原本在砍人的壮汉已经抡着铁棍朝她走过来,随着他每走一步,那铁棍的血就滴下一滴。
后面是杂草丛。
她没办法退了。
这个时候壮汉已经穿过马路,徐知苡看清了他的脸,蓄着胡子,像凶神恶煞的土匪头子。
突然,徐知苡的手摸到了个凹凸不平的石头。
很小,但却是她唯一能够自救的武器。
朦胧月色下,壮汉已经提着棍子走过来,他咧起嘴,将棍子缓缓的举了起来——
徐知苡毫不畏惧的看着他,手腕抬起的时候。
她看见了一张充满戾气俊脸。
旋即,那壮汉捂着肚子闷哼了一声。
陈嘉屹轻轻松松的把人撂倒在地,他下颔紧绷,侧脸弧度紧紧的敛着,浑身散发出一种凶狠残暴的气场。
他骑在壮汉的上面,一拳一拳的抡在壮汉脸上,黑色衬衣里的肌肉贲张而起,西裤包裹下的小腿因为屈着轮廓分明。
陈嘉屹发了狠,把人往死里揍。
林秘书打完电话赶紧过来把人拉开,地上的壮汉脸色已经发青发紫,被陈嘉屹打晕过去了。
“有人已经打过110了,他们很快赶过来。”林秘书开口。
两分钟后,警车救护车同时到达现场。
警队队长看见躺在地上的嫌疑人时,背着手正准备破口大骂。
在看见不远处长身玉立,气质非凡的男人时,立刻闭上了嘴,换上另一幅面孔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讨好道:“原来是小陈总见义勇为,厉害厉害,过两天我亲自到公司给你送锦旗。”
徐知苡抬眼看向他口中的“小陈总”,她刚刚目睹了他全程暴戾恣睢的样子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当年他一人把几个职校的人打的落荒而逃的样子。
此刻,刚打完架的男人已经换上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黑色衬衣的领口解了两颗扣子。
性感喉骨凸出一块,袖子被他挽到手肘间,露出一截冷白劲瘦的腕骨。
在听到警队队长的话时,也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眼皮,嗓音在寂静的黑夜里低沉醇厚:“先把人处理了。”
警队队长忙不迭的点头,叫来了几个人把嫌疑犯抬走,这才看向一边的徐知苡,声音多了层威严:“是你报的警吗?”
徐知苡垂下视线:“嗯,我报的。”
话落,“咔嚓”的一声轻响,
是打火机铁皮嗑在一起的声音。
陈嘉屹眼皮懒懒的耷拉着,长睫在冷白的眼睑下拓了一层阴影。
他左脸咬着根烟,脸颊微微凹下去一点,喉结微微昂起,单手捏着只打火机,幽蓝色的火苗簇的蹿起,照亮他凌厉利落的侧脸。
依然是那副痞里痞气混不吝的模样。
却因为岁月的沉淀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
徐知苡慌乱的垂下眼,捏着包的带子的手稍稍发紧。
警队队长没察觉到气氛的怪异,他注意到身旁男人的手似乎在打人的时擦伤了,斟酌着开口:“小陈总,要不你也跟着车去处理处理?”
男人看都没看那点伤口一眼,他瞭起薄薄的眼皮往空气中呼出一口淡灰色烟雾,语气不咸不淡,却隐带不善:“管你该管的事。”
轻飘飘的语气让警队队长心肝一颤,手都开始抖了。
他知道这位爷喜怒无常,性子里有股发狠的野劲儿,已经尽量小心了,还是没想到会惹到他。
赶紧点头哈腰认错:“是是是,是我多管闲事了,小陈总你开心就好。”
恭维完,他一刻也不敢再待一下,借口督促下属工作逃离。
人走后,一阵风吹来,把路边的树刮的呼呼作响,吹的凋零在地的落叶摇摇欲坠。
徐知苡全身紧绷着,她尽量忽略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一开口,嗓子眼微微发涩:“今晚的事……谢谢。”
陈嘉屹抬了抬眉骨,见她还跟以前那样一见他就低眉顺眼,跟个毫无攻击性的兔子一样。
可兔子不会咬人。
还是把他咬的想掐死她的那种。
他舔了舔后牙根,有烟灰落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嗤了一声。
那声“嗤”被风吹散,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徐知苡心揪了一下,咬着唇,极力掩饰情绪。
那边有人叫她上车回警局问话。
她动了动,转身想走。
一个黑影蓦地逼近她,裹着夜里的凉意,还有淡淡的好闻的烟草味,将她密不透风的圈在方寸之间。
清透的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从地上的阴影看,陈嘉屹高大的身躯几乎把她禁锢在怀里,显得暧昧又旖旎。
可是一开口,男人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恶狠狠的怒意。
“你他妈是不是见了老子只会跑?”
第74章
从警局里面出来,还没到九点。徐知苡站在警局亮着白灯的廊下,打算看看附近哪里有公交车站。
后面有人叫她,是刚刚在里面问她话的小警察,他几步跑到她旁边,青涩的脸庞上挂着个腼腆的笑意:“这是你的钥匙吧,刚刚不小心落在里面了。”
“谢谢。”徐知苡从他手里边接过钥匙,正准备走,那小警察挠了挠脑袋,憨憨的笑了一下:“我……我们可以加个wx吗?”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在警局门口的南面,停着辆气势恢宏的黑色车子,里面的人一只手腕闲适的搭在方向盘上,往上,是冷白的手肘,藏在昏暗的光线下。
陈嘉屹黑沉沉的视线落在前方的一对男女身上,腕骨上的青筋凸起。
坐在副驾驶的林秘书给陈舟明发了个信息,一抬头,就发现车里的气压低的跟冰窖似的,坐他旁边的人气场阴沉,侧脸线条绷的死紧。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抬起眼看过去。
警局门口果然站着那个女孩子。
几年不见,她变了很多。
当年那个见到他还有点内敛拘谨的女孩子,此刻已经蜕变成倩丽清艳的都市丽人,恬淡的气质里透着股媚人的清冷,像青嫩的水蜜桃,一晃眼就饱满多汁。
徐知苡全心思都放在怎么拒绝这个飞来的桃花上,并没有看到停在阴暗处的车子。
她捻了捻耳朵尖的碎发,唇角弯起个恰当的弧度:“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了。”
小警察看着年轻,人却不傻,知道自己搭讪失败了,朝她不自然的笑了笑:“没事没事,那你快回去吧,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太安全”。
徐知苡点了下,慢慢的下了楼梯。
不经意间瞥了眼,怔了怔。
没想到那辆越野还在这里。
她没多想正打算拐弯,后面又传来那位小警察的声音,他叫她等一等。
小警察喘着气说:“没想到你和吴队是熟人,他叫我送你回去。”
刚刚在警察局的时候,周湘倚刚好给徐知苡打视频,说要看看她的宝贝伽伽。
没办法,徐知苡只好将傍晚发生的的事儿跟她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壮汉要杀她灭口的事儿。
周湘倚还是担心她,问她在哪个警察局,徐知苡报了个位置。估计是她跟吴浩杰说了一嘴,人才把打电话打到这里来。
徐知苡不想麻烦人家跑来跑去的,她打算拒绝,小警察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打断她:“没事的,我也刚要去那一趟,你等等,我去把车开过来。”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徐知苡站在外面等他,没有再看那辆越野。
过了一会儿,一辆大奔缓缓从后面车道开出来,车灯一闪一闪的,小警察按下车窗,叫她上车。
徐知苡没忍住,往后瞥了眼。
蛰伏在黑暗里的越野看不清轮廓,像个困兽般顽固的盘踞在那儿。
收回视线,干脆利落的上车。
女人的马尾在碎影的月色下一晃而过,陈嘉屹紧紧拽着方向盘,漆黑深邃的眸子盯着那辆远去的大奔车尾,旁边的射光灯漏了进来,把他凛冽有棱角的侧脸分割成冷硬的线条。
他眯了眯眼,问林秘书:“有烟么?”
林秘书这个时候也不敢惹他,但陈夫人的话他还记得,于是便想着劝一劝:“夫人叫我多看着你点儿,叫你少吸点烟。”
陈嘉屹砸了下方向盘:“你他妈能不能别……”
“你今天抽了很多支了……”
小姑娘轻轻软软的尾音还带着点儿无辜。
陈嘉屹抹了把脸。
猛地踩下油门,越野“呼”的一声冲进夜色。
林秘书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变了性,心念一动。
脑子里浮出个名字来。
小区楼下,徐知苡推开车门下车,转身说:“谢谢你送我一趟。”
小警察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没事儿,吴队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徐知苡本想请他上去坐会儿的,但时间已经很晚了,孤男寡女不太适合,她站在车窗外犹豫,小警察像是会读心术,跟她挥了挥手:“拜,我先走了。”
等车子开出小区,徐知苡才转身往自己那一栋楼走。
楼下灯前几天坏了,物业还没来得及修,她走过去的时候,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儿,警惕的没往前。
顷刻,那人从阴影处走出来,一张清朗如月的脸呈现出来。
徐知苡怔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不知道他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里。
林亦扬看见她毫发无损的回来,松了口气:“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在楼下等了三个小时。
他仍然不舍得用一种质问的语气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