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 by计尔
计尔  发于:2024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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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小子还没跟你提过?这什么效率。我还以为他回国拿了户口本是早就火急火燎带你去领证了呢。”
段姒像是猜到这趟过来会是什么情况。
她走时没再回一趟段宵那,只是让夏仰转告他今天下午之前回去上班。
夏仰过去的时候,开放式厨房的炉子正温着小火,没用完的生菜堆在旁边菜篓里,煮开的汤面香味扑鼻。
段宵坐在沙发上,低着漆黑眼睫,双肘抵住膝,手臂冷白皮肤上映出明显的青色经脉。
身上那件T恤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在后背略微收紧,显出瘦削宽阔的身型轮廓,后颈那几截清瘦青涩的棘突若隐若现。
“你妈妈走了哦。”她往前几步,蹲在他双腿之间。慢慢往里挤,抬头看他,“你在想什么?”
段宵垂眸注视着,指腹碰了碰她微红的眼皮:“她说什么了?”
夏仰伸手搂住他腰身,脸蹭过去,轻声道:“跟我说了你小时候的事儿,她这些年来一直很抱歉。”
难怪她这个反应,段宵下巴磕在她乌黑脑袋上。视线落在她纤瘦腕骨的翡翠镯子那,上手转了转。
她感觉到他在碰,也没抬头:“这个镯子是你妈妈给我的,好像是个古董。”
“可以收,但不用戴着。”他眉心微皱,“段女士会不会挑礼物?送的也太旧了。”
可古董不就是要越老才越值钱吗?
夏仰不满地掐了把他的腰。
段宵腰腹肌线绷直了些,把人抱起来,跨坐在自己腿上:“还有呢?”
“还问了我喜欢你什么。”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瞬。
“我说我不知道。”夏仰笑笑,“就是随便选的,正好选中她儿子了。”
他压住她后颈往自己这摁,恶意地咬她唇瓣:“选我段宵不叫随便,叫迷途知返。”
整个暑假,夏仰的工作地点就变成了舞团和录制节目。
录到这个夏天的第五期时,她名气也越来越高。
最新一期因为上期台本出了问题,剪不出。导演组本来打算延期播,但被网友们群而攻之,只能临时尝试一期线上直播。
线上直播采用的是之前废弃脚本。
几位导师都在体制内工作,时间调不出来。
因此这一期的主题全是夏仰,节目组存心拿她挡播出事故,也冲着她最近居高不下的热度。
第一个环节安排的是之前淘汰的网红组。
上来了一个甜妹网红跳手势舞,对学姐席位发起挑战。
边上那位动捕演员的状态不佳,只能由夏仰上台现场扒舞,接受比拼。
起初倒是都还算顺畅,网红大概也是为了博一把关注度,突然换了节奏快的街舞。
夏仰今天本来穿的就是件废土风的连帽外衫,没妆造。全程是自己怎么来的,就怎么出现在镜头前。
兜帽一戴,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尖尖的下颔,跳起男团舞来更是恰到好处。
扭腰、绕胯、顶胯,每一个舞步都从容又干净。
而这种突破也和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样子大相径庭,弹幕实时增长历史新高。
【专业的果然一上手就会,碾压哈哈哈哈哈!我仰妹迷茫又觉得居然so easy的表情也好可爱!】
【这个对比让我充分感受到她为什么能小小年纪当首席哈哈哈!帅哥姐,她跳这个好帅啊!】
【帅是一种感觉,我弯了。这妹妹要是去泡菜国出道,不得是C位啊!】
【中歌舞剧院严选·全国古典舞冠军·京大舞院第一·夏仰:这辈子没跳过这么简单的舞/微笑.jpg】
【笨蛋美女哈哈哈哈哈,可甜可酷!】
【不是,小夏是京大保研生诶!咱玩玩梗得了,真有人觉得她笨吗?不过这个人设还挺讨喜的。】
几场舞跳完,主持人上来控场。鬼使神差地顺着网友评论提了一句:“第一次看夏仰穿男装。”
她迟钝地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件兜帽外套,有点尴尬地说:“不是我的衣服,是我朋友的外套。”
“哦,朋友啊?”
过了会儿,主持人又突然说:“但我们刚才实时接到了节目投资商之一的助理办公室电话。”
夏仰有点懵,还不知道自己的私生活即将被当成网友们的谈资。
电话在现场接通,那边传来一道有点熟悉的女声,是崔助:“因为夏小姐接不了电话,所以我们段总让我来转告一下。不是她口中的朋友,是男朋友,将来也会转正成有法律关系的那种。”
夏仰:“…”
现场的台下观众都一片惊讶哗然。
更别提线上弹幕有多精彩。
【之前看营销号说过夏仰有对象,还拍到过她和男朋友一起出街啊!】
【男朋友没露脸,当时大家猜是圈内人士,现在想想应该是狗仔界都惹不起的人吧。】
【网络没有记忆的?你们对她一无所知!还真以为是个平平无奇的仙女啊?好友是圈里青衣名腕段近晴,段家人会轻易交朋友?】
【别阴谋论哈,京大校友来放一波真料,她和他男朋友都是京大传奇,在我校论坛现在还有口号#断氧夫妇,称霸江湖#】
【段氏姓段的有很多,但段总只有几个,这就快把名字报出来了。人家小两口郎才女貌谈好几年了!来宣示个主权有什么关系?】
【牛逼,这个点出来秀恩爱,守在直播面前呢!生怕老婆不认他啊?】
夏仰在镜头对着自己的时候,揉了把脸,尽量不让自己僵硬的表情被拍出去大作文章。
节目组现在就是在拿她祭旗。
偏偏也在一定程度上助她翻红,经纪人也没意见。
录制完,她才有点奇怪地在私下问了句这个节目的赞助商有谁。
录这一期的导演和她关系不错,也是谭山子的朋友。听完,推了推她肩膀:“还装,不是你家那位大少爷吗?”
夏仰无辜道:“之前没说过啊。”
“临时注资投钱的,一下直接投成咱节目最大的赞助商了。”导演看她一眼,“我还以为是你们商量好的。”
她捏着酸软的胳膊,摇了摇头下班。
司机已经开了辆梅赛德斯,在停车场最近的那个车位等。一进去,才看见段宵闭目养神地躺在后座。
夏仰没跟他计较节目上的事儿,倒有点惊奇他今天下班这么早。坐上去时,手被握住,听见他说:“我爷爷走了。”
她愣住,转过头问:“什么时候?”
“半个小时前,现在去医院。”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司机已经把车开向外面。
因为这个消息,夏仰心情也很沉重,脑子里想起和这位老人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
她视线内,是车上的一盒特殊棋盘。
里面的围棋棋子看着是黑色,但偶尔有日光从车窗里照进来,会发现棋子颜色又变幻成晶莹剔透的翡玉色。
段宵身边爱下棋的只有他爷爷。
“我知道我在外面那几年,他会偷偷来看我。”他声线沉,又哑,“他怕我怨我妈,也怕我怨他。”
因此段宵刚回到段家时,老人对他是有几分戒备,又有几分刻意的讨好。他是孙辈里,唯一一个最得老爷子心的。
小小年纪,下起围棋也总能和他打个平手。
但段宵回到段家时谁也不爱搭理,也不乐意和他下棋,心情好时才敷衍几局。
后来老爷子出意外,也再没机会对弈了。
车停在医院门口的停车场那,司机识趣地下车去买烟。
车里安静,手机铃声却响起,在催促他来医院。段宵迟迟没下去,这次过去见一面就是永别。
夏仰侧身过去,沉默地抱了抱他。
“我不要你喜欢我了。”段宵闷在她颈窝,“我很爱你,你也要爱我,最爱我。”
“温云渺也不可以排我前面。”

《非凡舞社》第一季在8月上旬全部录制结束, 预计到9月底全部能在线上播完。
这一季给夏仰带来的热度和商业效益都不低。在同行舞者里,她外形又更出色,接到的广告自然也更多。
夏仰的经纪人还在替她考虑第二季要不要签约。
但在此之前, 她有一个很长的假期了。
平时除了照例去舞团练舞和舞台表演以外,没有了这么多商务要赶,也没有聚在镁光灯下被镜头捧出各种光环的割裂感。
周四下午,舞团事儿少。
夏仰提前和师哥说了句家里有事儿,三点不到就早退了。
她打了辆车去段氏总部大厦那, 还是在那间没关门的咖啡厅里等段宵下班。
半个小时前,他发来消息说要耽搁一会儿。
夏仰索性点了甜点,一边吃一边等。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一位不速之客:林望。
他下学期读大四, 又是金融专业。显然要实习的话, 应该就在这一块的CBD金融商贸大厦附近。
见到夏仰,他也有些惊讶, 毫不迟疑地上前打招呼:“学姐!”
“嗯?”夏仰转过头, “好巧。”
“是啊, 我上班中途出来摸个鱼,没想到碰见你了。”林望笑着看她,“你好像毕业了也没怎么变。”
她赧然:“我才毕业两个多月啊。”
“我看那些学姐们毕业后都穿高跟鞋, 化大浓妆。只有你还和以前一样。”
夏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直男的刻板印象, 只能好脾气笑笑:“我私下习惯这样了。”
“对了, 我女朋友之前看了你的综艺, 还挺喜欢你。”林望摸出手机, “你号码变了吗?”
——“没变,要加好友啊?”
身后传来段宵懒悠悠又不善的嗓音。
夏仰站起来, 还没转过头,肩上就落下一条胳膊揽着她。男人身体上的大半重量也毫不客气地压过来, 像是警告。
段宵把手机递过去,让他扫:“来,正巧碰上了,把我也加了。”
林望面色僵了下:“学长你也在啊,原来学姐是在等你。”
他不耐烦地乜向这学弟:“这不废话,你老婆不陪你上班的?”
夏仰觉得他老毛病又犯了,扯了下他的手,小声解释道:“他只是说他女朋友看了我的综艺,喜欢我,才想加个好友的。”
“加啊。”段宵表现得十分大方,确认他扫码成功才收了手机,“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了。”
林望又喊住他,笑了声:“学长,你会把学姐微信号推我吧?”
“你这话说的,不就是你那女朋友想和她聊天吗?”段宵当着他的面拉了个三人群组,快速设置群内不准加好友,“来,聊。”
林望被他这操作震惊住。
段宵眼含讽意,什么狗屁女朋友。
他没再继续开口挖苦揭穿,直接牵着夏仰往外走了。
车往雍赫宫开,这次过去是因为段女士给老爷子下葬时在那请了愿。适逢老人的头七刚过,要过去上香还愿。
段女士人在国外谈生意,只好让大儿子代劳。
大下午的太阳正足,夏仰坐在副驾驶那,把挡光板打下来些,余光瞥他:“你是不是又不开心了?”
“为什么?”
“刚才遇到林望了啊。”她抿唇,“我都没和他说什么。”
段宵瞥她:“你怎么总怀疑我这么小心眼?”
她端起果茶喝了两口,囫囵地吐槽道:“你就是。”
车停在停车坪那,段宵抢过她喝的东西,唇角的弧度渐渐勾得更大:“再说一遍。”
夏仰解开安全带,刚要过去抢回来。就被他一把扣着腰,捏着下巴亲了个爽。
“…唔,别这样,这是寺庙!”
“我不信这个。”他额头抵着她,鼻尖又亲呢地蹭了蹭女孩脸颊,“因为不信,所以一路上兴致不高。”
夏仰打了下他肩胛骨,推开他:“那你也得先完成你妈妈交代的事儿。”
这是夏仰第二次来雍赫宫,上一次是陪段近晴过来。但她记忆力不错,挺热心地跟段宵科普这里的佛堂宫殿和石子路。
进了祈福殿堂,夏仰取了三根香过来。
段宵百无聊赖地旁观着:“你想许什么愿?求佛不如求我。”
她扭头:“你什么都能实现吗?”
他理所当然地点头:“神明不圆你的愿,我来圆。”
“可是这个你做不到。”
夏仰不理会他夸下的海口,跪在蒲团上,虔诚地默念了几句话之后,把香插在了香坛的正中间。
出来后,段宵纳闷地问:“到底许什么愿了?”
“我说‘希望段宵以后不要再做小时候的噩梦了’,这是你能控制的吗?”夏仰扬起脸看他,洋洋得意道,“但佛祖肯定会帮我的,我可是第一次求他。”
段宵看她那胸有成竹的样,忍俊不禁地揉了把她柔软的头发。
给老爷子还完愿,又捐了笔香油钱。他慢悠悠地牵着夏仰往外走,却蓦地被她扯了扯手腕。
夏仰给他介绍寺庙外面那棵菩提树:“你有没有发现,这棵树特别与众不同?”
段宵看着她一脸藏不住科普的心,配合道:“嗯,是不同。”
“你知道为什么吗?”她果然攒不住话,立刻告知,“我和近晴之前来的时候,寺庙志愿工跟我们说这居然是私人祈福树。”
“有屁用。”
“诶!”夏仰拉他手,提醒道,“你走远点再口出狂言行吗?”
段宵睨她:“这我的树,我骂骂它怎么了?”
她一脸懵,惊异不已:“啊?你和它有什么故事?”
“你真想知道?不太好在这说吧。”
“为什么…”
段宵捏了捏她手指,边往前走,边问:“你记不记得很早之前,你被我弄发烧那次?”
她生病发烧是常有的事儿。
但被他弄发烧只有那一次,是因为她答应了一个社会学系的学长一起去看电影。
那位学长其实很符合夏仰最初的心动标准:温润礼貌,谈吐间让人如沐春风。
连约她看电影都提前准备了一周去了解她的日程空闲。
然而在她接过电影票的当天下午,段宵就没让她从他身上下来过。整整两天没出公寓,除了吃饭就是被他收拾。
毫无意外,夏仰那柔弱的身体在一天之内洗上好几次冷冷热热的澡后,就发了高烧。
家庭医生给她吊了五瓶盐水都不见好。
正好那时陆嘉泽他妈转发了这间寺庙的集香火帖子。当时段宵就坐在床边看着夏仰烧得糊涂,在喊妈妈。
中医来过,西药也吃了。
已经无计可施。
段宵一个唯物主义的理科生,大晚上被玄学冲昏头。
他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亲自去寺庙捐了二十座金身佛像,还买下了一棵祈福树。
“折腾这些果然没点用,你那次断断续续地烧了三天,一礼拜过去才完全好。”段宵想到这,握着她的手收紧了些,“怪我。”
夏仰红着脸点头,声若蚊蝇:“是怪你。”
过了会儿,她又有点发愁地说:“你在我身上花了好多没用的钱啊。”
他浑不在意地开口:“那你好好工作,以后养着点我。”
“我会把你养好的。”夏仰完全没想到他就是随口一说,还很认真规划起来,“等我再攒点钱…买个贵点的戒指。别人都是最好的,你也得有最好的。”
段宵听她碎碎念,倏地抓住关键词:“戒指?”
被他特地一问,夏仰反倒有点不自信:“就、就是结婚戒指啊。”
他淡淡点头:“哦,知道了。”
夏仰瞥他脸上毫无波澜的表情,感觉他好像不太乐衷聊这个话题。
是不是她想得太急了?
可是段姒说他户口本都拿走很久了,难道是她误会了吗…
清大9月1号开学,温云渺白天就收拾行李返校。也就是当天晚上,段宵终于有了一晚留宿在夏仰床上的机会。
昨晚弄得久,今天早上两人又被电话吵醒。
是夏仰大姑那边打来的,她手机在另一边的床头柜上。夏仰趴过去接电话时,被他顺势摁住,手特别不规矩地放在她胸前作恶。
迷迷糊糊地接完电话。
她把手机撂回一边,回头报复地去咬他喉结。
段宵“嘶”了声,仰了仰修长的颈。明明乐在其中,还要埋怨开口:“宝贝儿,咬疼我了。”
夏仰坐在他腹肌上,兴师问罪:“我膝盖为什么有淤青?”
段宵抬起她柔软度惊人的腿看了看,笑了声:“你自己上哪磕的赖我身上?我再爱嘬你也不可能嘬膝盖骨那儿吧。”
她想半天想不到原因,胡诹甩锅道:“可能你昨晚梦游打我了。”
他笑:“我在床上除了打过你屁股,还打过你哪?”
“…你闭嘴!”
夏仰脸颊滚烫,大早上就听他污言秽语的。
段宵没了睡意,看了眼时间:“你大姑什么事儿?一大早给你打电话。”
“她家要卖房子,让我过去把杂物间里的东西拿走。”夏仰打了个哈欠,又没骨头似的趴回他身上,“但我觉得,应该又是趁机想找我借钱。”
“又?”
“之前她儿子,就我表哥做生意亏了小百万,把家里的两辆车都卖了,她来找过我一次。”
毕竟夏仰上节目也算有点名气,大姑就问她借钱。
她当时从银行卡里划了10万过去,算是报大姨去世后借住在她家里的那两年。但其实她一直是住宿,学费生活费自理。
大姑一家真不算养过她,只是名义上充当了她那时还未成年的监护人。
不管怎么样,夏仰赚了点钱,能还清这份恩情也算仁至义尽。
但大姑显然不满足这一点蝇头小利,又是说她成名人了,又是说她男人是大老板…总之变着花样来要钱。
段宵拧眉:“怎么没跟我说过?”
“这是我自己可以解决的小事啊。”夏仰软趴趴地挠了挠他手臂,“明天下午陪我去搬东西吧。”
次日到大姑家里,段宵一直想知道夏仰是怎么“解决”的这件事。
她大姑从他进门开始,就一直用着敌对的视线看他。又扫了眼楼下的那辆柯尼塞格,旋翼车门还没关上,显然是不打算久待。
这种待客态度,实在出乎段宵意料。
按说她大姑既然急着借钱,也应该对他这位金龟婿客气点才对。
直到段宵搬着那几个大箱子下去。
听见大姑拉过夏仰,在角落数落道:“就他啊?怎么被个男人拿捏着!你爸要是知道了,心疼死你!”
段宵在门口停住脚步。
就听见夏仰那缺心眼的,在她大姑面前装可怜:“没办法,之前渺渺做手术还欠他钱呢,我这里确实没钱了…您让表哥收手吧。”
好得很,他成恶人了。
大姑斜她一眼,骂她不争气:“找个这么有钱的男人有什么用,钱又不给你用!”
两人嘀咕半天。
一转身,看见了听墙角的段宵。
大姑心虚地咳了好几声,夏仰拼命给他使眼色。
“表哥创业被坑那事儿,我也听说了点。”
段宵倚在门框那,一副纨绔子弟的架势,拽得二五八万。
“但您也别想找我老婆再拿半分钱。我们家的钱确实是我管着,在家我说一,夏仰不敢说二的。”
夏仰憋着想笑的表情憋得脸通红,又连连点头:“那大姑,我们就先走了。”
东西都收拾完了,最后三个收纳箱全在段宵手上。
她走过去,要帮忙搬最上面的那个箱子。被他躲了下,没让动:“走我前边儿。”
夏仰两手空空觉得不太自在。
“哦”了声,真就很听话走他前面先下楼了。
从大姑家把东西挪出来,都是些卖不出去也一直没收拾过的旧杂物,用不着放回市中心的公寓那。
他们回了郊外的新房子那。
从两年前郊区筒子楼被拆,住户几乎都分到了一间新小区的安置房。
产业园这起拆迁工程当初耗了段宵很大的心力,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她们的新家。
面积并没有改变,只是环境确实比之前老旧的筒子楼好太多。
箱子一个个摆进房间里,其实该卖的书早就被大姑卖了,还剩下零零散散的一些堆积如山的杂物。
有她中学时代收的情书、同学录、照片和各种饰品礼物,也有一些卖不出去或是堆在最底下的报纸卷子。
夏仰一边收拾出一些发霉的物件,一边聊道:“我记得刚过来读初一的时候,有个改卷子的同学跟你一样坏…总在我错题旁边订正的时候画个火柴人嘲讽我。”
不过段宵是在旁边替她吐槽出题老师。
她那位曾经的无名初中校友却是专门嘲笑她。
段宵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懒散地问:“是吗?”
她躬着腰在箱子里挑挑拣拣,掏出一张折叠过的泛黄物理试卷,如图找到证据:“你看,这张就肯定有!”
铺开那张卷子,看见17分的分数旁边果然画着一个火柴人小女孩,气泡形状里还留下一句:IQ20?
字迹其实很模糊了,只能大概看出个字样来。
毕竟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
纸张泛黄,还有被水浸湿过的污脏痕迹。
“这人在问我智商是不是20?”夏仰很无语,“要是让我见到他,我一定要问问他是不是天才,难不成他自己是高考状元吗?”
段宵勾着颈笑,漫不经心道:“不是天才,更不是状元,也就没高考,保送了而已。”
她错愕:“…什么?”
“我不在段家的那几年,就是在沽北镇长大的。你来了,我就走了。”
夏仰紧盯着他说这话时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他在骗她的破绽:“这么巧,这真是你写的?”
段宵挑眉:“不然还有谁?”
“你知道这是我的卷子吗?”她坐到他对面,思绪乱得不行,“那你很早就认识我了啊?”
他托着她脸,亲了亲:“这个故事有点长,下次有空讲给你听。现下我有个更重要的事儿。”
夏仰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比他早就认识她这件事更让人震惊了,直到他从她的包里摸出来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她满头雾水地接过来,打开:这居然是一盒戒指。
一盒里面包括大钻、小钻、中钻、项链钻、绳钻。金的,银的,还有玉戒。
夏仰突然觉得前几天在珠宝店里看的那枚戒指一点也拿不出手了,还好没来得及买。
她盯着这十几枚价值不菲的戒指,正襟危坐:“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段宵点头:“这么说也行。”
夏仰目瞪口呆:“你知不知道婚戒只能买一枚的?”
“谁定的规矩?”他偏头,“那丢了那一枚怎么办?就不算结婚了?”
夏仰真是要被他的逻辑弄得哭笑不得,喃喃道:“这也太奇怪了。”
“选择多一点不好吗?”
“但我也不会结十几次婚啊,这些还能退吗?”
夏仰捡起其中一枚,看了下指环内。果然都是定制款,里面有他俩的名字缩写。
段宵看着她,不紧不慢地建议道:“挑一枚结婚戴。其余的,每天换着戴。”
她白他一眼,合起盒子:“那我这婚姻还挺儿戏的。”
但实则段宵没觉得现在结婚与否会对他们的生活有什么改变。他越来越明白法律帮不了他抓住她,能抓住她的只有他自己。
收拾完杂物,夏仰空出两个箱子装垃圾。
“我去扔了。”
段宵把箱子抬起来,出了门。
这栋楼依旧是步梯,但绿化设施不错。楼下有退休的大爷大娘们在树下乘凉下棋,时不时传来小孩子的嬉闹声。
楼外正对着老街道,有几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跑过。
段宵细想了一下初一离开小镇的那年,他其实是跟夏仰告别过的。
那是个午休时候,车在校门口等。
他经过了夏仰的教室,几乎所有人都趴在了桌上。
她也不例外,穿着校服,坐在后排靠着窗口的那个位置,脸半埋在手臂里午睡。
桌上那本杂志课外书被风吹得翻了页,有一句话被她用笔画了条横线。
“Summer by your name, I only come for ya.”
(夏季以你为名,我只为你而来)
他站在她教室的那个窗口停留了片刻,伸出去想碰碰她的手却始终没碰上分毫。
最后只是无声地说了“再见”二字。
清风吹过透亮的纱帘,蝉鸣声聒噪了整个夏天。
还是这样热的九月初,夏仰趴在书桌上不小心睡着。她缓缓睁开眼,恰好对上他看向自己的视线。
段宵就坐在旁边,日光照过他锋利落拓的下颌弧线。这样目不转睛的注视,恍如回到十七岁那年。
是他们在京大附中1班教室里的第一次见面。
他手里慢悠悠地转着一支笔,支着额问她:“睡得好吗?”
梦境与现实在此刻让人有些混淆,她伸手不确定地碰了碰他的脸,轻声:“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跟我说——”
“好久不见。”

段宵在某书上有个匿名问贴, 现在还有人在评论骂他。
高三那晚亲完夏仰之后,他发帖问:[初吻,亲完没确定关系算什么?]
-算你倒霉呗兄弟哈哈哈。
-算喜之郎, 多点关心多点爱。
-算你是舔狗中的常青树,joker中的顶梁柱。
两天后,他在评论区说后续:[她说跟爷谈。]
抱她坐腿上的时候很喜欢把喉结搁她锁骨那,会故意说话的时候压着她不让动,让她感觉痒。
常用这招是因为他总觉得高三那年, 她就是这么同意说和他交往的。
不过后来他又想明白了为什么夏仰始终没觉得高中那会儿是在谈恋爱。是因为她正式答应自己的那天,也是她整了罗良琛的那天。
而且她那时还误以为罗良琛是他亲爹,估计答应交往的成分里有半推半就, 也有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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