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歇—— by计尔
计尔  发于:2024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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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朝气蓬勃的你我,致璀璨光明的未来。”
“祝202x级的大家毕业快乐!前程似锦,后会有期。”
掌声雷动的同时,彩枪声也响起。
五颜六色的彩带在夏仰猝不及防下场时喷洒出来。
她没被提醒过有这么一出,惊讶地捂了下嘴,好在还算安全镇定地退了场。
一下台,就被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拦腰拉进了后台。躲进幕布后面,熟悉又乱的呼吸落在自己脸上。
才这么两秒钟,就啄吻了好几下。
夏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偏了下头,不自在地推他:“别亲,有人在!”
“毕业快乐。”段宵隔着宽松学士服捏了捏她腰身,顽劣地低眼,抬着她的脸明知故问,“想没想我?”
指尖残余着淡淡的薄荷烟草味。
她没回答,隔开点距离仔细地瞧他。
这一个多月都是在手机里视频,看不出什么区别,近看本人才感觉有些不同。
段宵穿着件白衬衫,衣摆一截塞进裤腰里,灯光下的宽肩窄臀身影轮廓更为落拓。上扬的眼尾狭长锋利,又野又刺的。
好像瘦了点,不过也可能是在香港晒黑了些。
边上经过的人不少都认识他们的,路过还打招呼。
隔着一块幕布,能听见闲碎的聊天声——
“这俩的异国恋结束了还在一起!谈了真久。”
“不是说高中就那什么了吗?我快要相信相信爱情了,这少爷看上去也不像个专一的情种啊。”
“前段时间在谈学姐的婚礼上还看见他俩了,估计也快结婚了吧。”
“这么急?是不是怀孕了,更刺激了哈哈哈哈!”
越说越离谱。
夏仰听得满头黑线,谣言就是这么传出来的,她明明下午还跟着学院里的人一起上台表演了一支舞。
怀他个头啊。
你家怀孕能在空中劈叉的?
段宵也面无表情地听着,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已经不算本科毕业生了,也不算京大的学生,毕竟早在几个月前就毕业了。
趁他没开口,夏仰若无其事地先拉着他出去:“不看晚会了吧?渺渺还在等我。”
反正下午告别、拍照什么的都已经做完了,她还要留在这所大学继续读三年研。
除了那几个关系好的室友们,并没有太多不舍的情绪。
温云渺正在场馆外面等她,手里还捧着束栀子花。
一开始还雀跃地朝她挥了挥手,见到她旁边的另一个高大男生,表情又暗下来。
还没走近,段宵也不满地捏她手指:“我才回来,你就拉个电灯泡,躲我呢?”
“你别胡说,渺渺下午就来陪我了。”夏仰纳闷,“我为什么要躲你啊?”
他偏头在她耳边咬字:“忘了我昨晚说什么了?”
她脸一红,这回是真要躲了。抽出自己的手来,走到温云渺旁边:“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刚还在官网上看你们内场典礼的直播。”温云渺把花递给她,“毕业快乐姐!”
她完全忽视旁边的段宵。
段宵也一直似有若无地盯着她上下打量。
温云渺被那道余光盯得头皮发麻,转过身,先发制人地开口:“没听错,是我的声音。”
他扬眉:“世界第九大奇迹,你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你、你!”开口第一句话就把温云渺气得跳脚,情绪一激动又给结巴上了,转过头告状,“姐你句话啊,你看他!”
段宵低哂,别有深意地赞同道:“是该让你姐好好看看我。”
夏仰都忘了他俩的脾气之前就不太对付。
更别说今非昔比,温云渺现在还长大了些,能好好讲话了,怼人不偿命。
她站在两人之间打着圆场:“吃晚饭吗?好饿。”
段宵:“回家吃,我做。”
夏仰惊奇地看他:“你做?”
“我也会做!”温云渺轻“呵”一声,自豪道,“轮得到你给我姐献殷勤吗?我都给她做了快两年的饭了,谁也没有我的厨艺对她胃口!”
他冷哼:“是吗?”
夏仰夹在两人中间,弱弱提建议:“那个…我想吃火锅。”
于是三个人去了趟超市,买日式寿喜锅的食材。
期间温云渺一直拉着夏仰,手挽手的姐妹俩,没给他黏着的半点机会。
一直到了家,段宵把那袋食材往厨房的料理台上一丢,使唤道:“辛苦了。”
温云渺狐疑道:“你不是说你也会做吗?”
“哥刚下飞机,要回去洗澡。”他懒洋洋转身,往外走的时候拉着夏仰起身,“去给‘五点半’换猫砂。”
夏仰正在收拾餐桌,边不解:“可我白天才给它——”
段宵捏了捏她脸:“闭嘴。”
反正他公寓就在侧对门,倒是方便。
没几步路进了屋,夏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低着头抵在门后亲。
粗砺灼热的指腹剐蹭着她细嫩的脸蛋,往下落在白腻的后颈上,熟稔的触感让人心头一动,如过电。
段宵显然是出差这么久,也忍了太久,另一只手掌顺着她上身那件短开衫攥住。细密的吻落在她眼皮和鼻尖上,到处亲了个遍。
他勾过她舌头轻咬,反复地问:“想我没有?嗯?”
夏仰一向经不住他这么钓她,气势逼人又来势汹汹,全身都软得只能靠他扣着腰才没往下滑,背抵着门板有些疼。
“唔,你别…”
她往后就是冰凉门板,紧贴的体温又滚烫。
门在此时被敲了敲,温云渺嘹亮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姐,你电话!是近晴姐姐打来的。”
这两个女的现在都让段宵烦得想发火。
夏仰闭上唇,抗拒地推他:“我要回去了,你不是说你还要洗澡吗?”
段宵掐她敏感的胸肋那,泄愤般地咬了口她锁骨:“你是不是故意的?”
“啊!”她吃痛,反驳道,“我哪有…”
夏仰本来也不觉得好笑,但看他吃瘪又感受到他此刻有些窘迫的境况,没忍住就笑出声了。
门外的温云渺又在喊她,显然是电话响了几遍。
夏仰踮脚亲了亲他唇,出去之前幸灾乐祸地落下一句:“加油,你自己解决一下。”
段宵洗完澡、换好衣服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在餐桌那连水果都洗好了。
火锅炉子开了挺久,在等他来。
他换了身T恤工装裤,下颌皮肤很薄,宽肩长腿。有种少年人的瘦削禁欲,穿着看上去就像是待会儿还要外出的样子。
温云渺审视地看他,总觉得他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
果不其然,一来就拖着椅子坐到她姐的旁边!
只是他一直耷拉着长长的黑睫,浑身上下一股褪不下去的冷意,心情突然变得很差似的。
谁惹他了?
温云渺不动声色地吃乌冬面。
段宵手搭在旁边椅背上,问道:“段近晴找你干嘛?”
“她学校也是今天开毕业典礼,说想来找我玩。”夏仰把装好的碗给他挪过去,随口道,“但我拒绝了。”
温云渺抬眼:“为什么啊?”
“她带小白了,我怕小白的。”夏仰缩了缩肩颈,一脸愁容,“一想到小白要在我的屋子里游来游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段宵淡声:“怕条蛇,养不熟还煮不熟吗?”
温云渺很嫌弃地看他一眼。
这话要是让段近晴听见了,非得跟他拼命不可。
夏仰也觉得他的话好过分:“那是近晴的宠物蛇。要是有人说要吃掉五点半,你也这样吗?”
段宵转头就看向椅子上蜷着的肥胖猫咪:“你好惨,你妈说要吃了你。”
“…你别跟它胡说!”
夏仰气得打了他一下。
吃到一半,温云渺突然想起来:“姐你的综艺今晚更新了。”
她那舞蹈综艺是网综,每周四晚上八点更新一期。
“不是让你别看吗?”夏仰拿着叉子戳了戳碗里的菜,皱皱鼻子,“熟人看,我会尴尬的。”
段宵单手开了罐旁边的汽水,抿了一口:“尴尬?看你在节目上玩得挺开心。”
她震惊:“你也看了?”
他侧头咬了一口她举起的年糕,反问道:“你老公会上网很奇怪?”
温云渺摸了摸猫咪的背,只觉得听他们在这打情骂俏最奇怪。不过这应该是以后的常态了,她注定是要把姐姐分出去一半的。
慢慢说服了自己接受段宵在这个家的加入和回归,她端起旁边的可乐:“姐,祝你毕业快乐。”
和夏仰碰杯之后,温云渺又作势客气地扬了下手:“听说你已经回家里公司了,那祝你年入百亿吧。”
段宵皱眉,抬眸:“骂这么脏,诅咒我走下坡路?”
温云渺:“…”
真恨有钱人。
吃过饭,夏仰洗完澡出来看见他还在客厅那看电视撸猫。她擦着头发出来:“你不回去吗?”
段宵回头,睨着她身上那件单薄的睡衣:“你去换身衣服,我们出去。”
一旁在餐桌那立着ipad看综艺的温云渺立刻问:“你要带我姐去哪儿?”
段宵斜额,懒懒地看过去:“遛猫,要一起?”
温云渺不感兴趣:“不了。”
猫是懒怠的动物,遛起来没有狗好玩,走几步路就要人抱着了。有些还特别社恐,遇到人一动不动。
不过夏仰还没带过五点半出门,倒是有点小激动。
谁知道段宵一出来就搂着猫丢进了自己公寓里,牵着她往电梯门里走。
她一脸懵:“你不是说遛猫吗?”
段宵按了地下停车场的楼层,面不改色地回答:“它刚说,不想出去了。”
“那我们现在还去哪啊?”
“去了就知道了。”
被他卖了个关子,夏仰没再追根究底,百无聊赖地捏着他长指,才惊讶地发现:“你的墨水还没有消吗?”
他那无名指上的“仰”字还在。
段宵反手把她手指扣住。
她后知后觉,轻声问:“你的不是墨水啊?”
他没再说话,一路都异常沉默。直到夏仰看见这条路的终点是在哪,居然是之前那套泛海公寓。
她疑惑:“你都多久没回来了?”
段宵漫不经心地掏钥匙:“我回国就会来这住,上一次是半年前。”
开了门,里面一切如旧。
果然如他所说,有时不时住过的痕迹,就不显得旧。
夏仰往那间舞蹈房里转了圈,走出来问:“你回来住这里干什么?”
“你想知道?”他这会儿倒是心情好了许多,跟看着进了狼窝的兔子似的,坐在电脑桌前朝她招手,“过来。”
那台电脑在这放了挺久。
一开机,段宵熟门熟路地点开几个文件夹。
是一些她在这间公寓里录跳舞作业的视频,看到这还好。可下一刻,夏仰脸色一变,看见了以前他拍的那些混账音频。
“你变态吧!”
她气结,正要去删,又被他摁在自己腿上。
段宵咬她耳朵,扣住她腰身:“不然你以为我回来这里是干什么,当然是想行点‘段公之礼’。”
什么段公之礼!夏仰耳尖滚烫:“可你刚刚不是都——”
他理所当然地反问:“我自己弄,和弄你能一样?”
她哪里知道他龌龊心思一大堆,还穿了条及其方便他的包臀短裙。
这个地点其实很适合,几乎每个抽屉里都摆着没开封过的几盒套,每个角落都有回忆。
段宵有时会庆幸他们分开的日子要比在一起的短,不然他真会撑不住。
他在她面前会克制脏话。
但她一辈子的脏话几乎全用在他身上了。
头顶的橙黄色灯光在眼里一晃一晃地晕成光圈,时针在不知不觉中快走完一圈。太久没经事,她喘得好重,又成了他嘴里的“小废物”。
良久,她发觉身后没了动静,汗液从眉眼那落下来,艰难回头看:“你在干嘛?”
段宵“啧”了声,抱着她肩背重新压下来:“套破了,换一个。”
像是被他这句话给彻底击溃,委屈感一下把自己淹没。就说他力气大,那东西都被弄坏了,那她也快了。
她话里还带着哭腔,费力地呼吸,凄凄哀哀好可怜地跟他商量……
段宵腹肌紧绷着,想也没想就拒绝:“我不。”
“而且你手活这么烂。”他说到这,又低笑,“不过,也怪我没教好。”
他终于舍得把快哭断气的女孩抱进卧室,要看着她。她羞赧背手搭着眼睛,侧头时却看见床边的那根领带。
段宵察觉到她哭哼的停滞,安抚地亲了亲:“不怕,不绑你了。”
说不用她身上了,可依旧占据着。夏仰想到那一次的记忆,闷声气愤道:“那绑你。”
他这次倒很配合地和她倒换位置:“你来。”
那根领带从他嘴那开始捂,夏仰被他潮湿漆黑的眼眸盯得气息不稳。
手往上一移,索性绑在他眼睛上。
段宵看不到她,只感受到她个小趴菜没半点用,累得倒下来趴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
他手掌抚过她埋进自己颈窝的后脑勺,诱哄声全进了她耳廓里。
夏仰羞得抬不起脸,在他耳边说之前能有用的话,但他这次全当听不见。
她气愤地抓他手臂,咬他下巴:“你、你是看不见…不是聋了。”
她被压制回去,领带长出来的那一截掉落下来,扫在她胸口处。特别像羽毛在挠痒,让她全身都敏感泛红。
最后那几下过了界限,夏仰完全失去控制,哭得喘不过气,被他怎么哄也没消气:“我不喜欢那样…”
段宵这才扯开领带,笑着亲她肿起的眼皮:“好了,又没人看到。”
“都说了这样好丢脸。”夏仰挠他后肩,汗滑过下巴颏,“我这么大个人了!”
他理由挺多,边亲边说:“宝贝儿,你两年前说的话,我早不记得了。”
段宵在这事儿格外强势,不弄舒坦不会停,一次也满足不了。结束下来都到深更半夜,他有洁癖,每次总要把她洗干净才会去睡觉。
夏仰没他这么讲究,几次过后疲乏得厉害,推攘道:“好困了,不想洗…”
他偏要闹她,把人严丝合缝地抱起来:“宝宝,你脏不脏?”
她气道:“明明是你弄脏的!”
“嗯,所以我帮你洗啊。”段宵亲她亲不够,又笑,“别人都是起床气大,你是上床气大。”

第61章 彩礼
窗帘拉得不算严实, 罅隙处渗出几缕日光,夏天的早晨总是格外明亮。早上8点半才醒,对段宵的生物钟来说算晚。
他一向比常人自律, 极少有赖床的时候。大概是昨晚太疯,在浴室折腾到太晚才回卧室睡下。
颈侧被张柔软的脸贴着,还能感受到她平缓匀称地呼吸。
段宵放下遮光的左手手背,偏了下脑袋,唇落在女孩紧闭的清薄眼皮上。
夏仰睡得很熟, 每个从他床上睡醒的清晨都是这样的,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她穿着他的一件白T,领口松松垮垮处露出白皙锁骨。再往下, 有点被吮吻过后的泛红痕迹。
他没急着起床, 黑眸微动。
粗砺的指腹不自觉地抚上她的唇。
有东西在摸自己,在睡梦里也能感觉到痒。
夏仰本能地往热源黏近了些, 脸也埋进他颈窝。柔软的胸脯和温热柔软的唇瓣都紧贴着, 唤醒了一匹蠢蠢欲动的狼。
于是被闹醒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夏仰没想过是以自己的腿架在他肩上醒的。
哪有早上也弄的, 他不去给她准备早饭居然在这吃她。
夏仰缓了一下神,对发出的声音感到羞耻。脚尖绷直了蹬他脸,在这种状态下生气也显得像撒娇:“有完没完!”
段宵见她醒了。
欺身而上, 要亲她。
“你舔那了就别来亲我…”她身体热又烫, 手无力地推拒着, “好累。”
他扫开她头发, 扣住她肩颈贴着亲, 低声笑:“自己的味道也嫌?”
和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夏仰羞赧又困地往旁边躲,却被他强势地扯住腿拉了回去。
“再躲?”段宵抬起那道纤细腰身, 勾颈咬她唇,不忘轻飘飘撂下威胁, “把你铐床头,今天不用出门了。”
泛海公寓这里的冰箱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两人都毕业之后,也不会特地跑这来住。
夏仰从车库出来就是被他面对面抱着的。
电梯直达14楼,就他们两家住户,倒也不会遇到其他人。
她眼皮到脸颊都是潮红,窝在他肩头温吞吞地说:“渺渺还在家。”
段宵抱着她进了自己屋里:“放暑假了,她要一直在?”
“对,她有实习,当然住我这。”她想了想,又说,“这个点应该上班去了。”
他把人放沙发上,手撑在椅背那:“你搬我这来。”
夏仰尴尬道:“我不要…渺渺会乱想。”
“她都多大了?”段宵浑不吝地托着她脸,亲了口,“能不知道你昨晚没回去是和我干了什么?”
“那也不行,感觉怪怪的。”夏仰打了个哈欠,困恹恹的趴在抱枕上,“我下午还要去录节目,都怪你。”
他想着给她去煮个面:“在这躺会儿,醒醒神。”
刚转身,就看见门口站着个穿着高跟鞋的红唇女人,是段姒。段宵愣了下,显然在想她是怎么进来的。
这间公寓并不在段氏旗下的任何一家地产公司内。
夏仰脑袋正背对着大门那,见他站着不动,又扯了扯他手:“好饿,你说了给我煮东西吃的。”
门口段姒像是第一天认识自己儿子,表情十分精彩:“我倒不知道,你还会进厨房。”
“??”
一听这声音,夏仰立马鲤鱼打挺般坐起,往大门那看过去。在心里骂了一句段宵又不关门的同时,窘迫地站了起来。
步子扯大了些,腿间疼得龇牙咧嘴。
她站在段宵身后边,只觉得更赧然了。
从泛海那边回来后,夏仰身上套的还是件他的男士衬衫,脸上更是显而易见的事后娇懒。
“您下次跑人家里来之前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说完这句,段宵突然反应过来,“段近晴那拿的门禁卡?”
说完,往后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夏仰。
意思是这可不赖他不关门。
段姒不请自来,缓步走了进来:“开会找不到人,仇助说你有事,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让你连每个月的集团会议都能推开。”
段宵立在那像堵墙,不耐烦道:“我在香港连轴转了一个月,请一天假的权利都没有?您有事儿没事儿?”
夏仰听着他那冲人的语气,忍不住拽他衣角提醒。
他会错意,对段姒的目光熟视无睹,转过头问:“你想在这待着还是去我卧室?”
“阿姨好。”夏仰从他背后探出个头,硬着头皮开口,“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段姒把包往茶几上一丢:“走什么,我就是来找你谈谈的。”
夏仰拘谨地问:“找我谈什么呢?”
段宵捋了下她有点乱的头发,牵住她手,想把她直接先送回去。
“行了段宵,你怕我吃了她?”
段姒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好声好气地过来,倒被亲儿子提防得像个大恶人。
“要谈是吧。”段宵索性拉她坐下来,剑拔弩张地开口,“您别一大早又让她不开心,她不开心,我就不想让您好过了。”
夏仰瞪大眼,怀疑自己听错,掐他手的同时低声质问道:“…刚背着我吃火药了?”
段宵“啧”一声:“你别影响我发挥。”
她小声骂了句:“什么发挥?你这是发疯。”
段姒坐在小俩口对面,看着他俩在那嘀咕着“作战计划”,两人意见还出奇得不统一。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俩小孩:“商量好了吗?”
“以前的事儿是您不对。”段宵转过头,继续道,“您实在想谈也行,先给她道个歉吧。”
“不是,阿姨!”夏仰暗地里掐他这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子,掐得手都酸了。干脆打断道,“他没睡醒…不代表我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段姒睨向她,“夏小姐,我说我是来找你谈谈的。”
夏仰思忖不到两秒,站起来:“我公寓在对面,您方便的话——”
段姒拎包起身,示意道:“带路。”
段宵拉住她手腕,拧紧的眉宇里没了开玩笑的意思。潜意识里还是怕她被段姒三言两语给带偏,又丢开他。
“你说过给我煮东西吃的。”夏仰重复地念叨完这句,回握了一下他,“等会儿我过来吃。”
不知道算不算安抚,但好歹让他松手了。
以前总听说那句俗语“丑媳妇也要见公婆”,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和段姒还要以这种关系对话。
有温云渺在家待过,家里总是整洁到一丝不苟。
夏仰进屋,倒了杯温水过来,乖巧地坐在茶几对面。
“段宵和我聊过你,就那一次,表明了他这辈子不会有其他女人的态度。”段姒直言道,“既然如此,我只能和你见个面。”
夏仰低着眼:“是要劝我分手吗?”
“两年前劝过一次了。你给了我面子,或许也有自己的考量。”段姒看着她纠结的样子,面色平静地问道,“如果这次我也是同一个目的,你会分吗?”
她并没多思考,只是缓慢摇头:“不会。”
段姒没有对她这句话感到多意外,端起面前的水杯,轻抿了一口:“我记得段宵出生那天是晚上11点多钟…半夜出生的,又正好是元宵节,所以我爸给他取名叫‘宵’。”
夏仰有点愣这个话锋的转场。
看出段女士这是要和她讲故事的意思。
“他小时候比现在懂事很多。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他以前很乖…”
从段宵长大回到段家也有近10年,母子俩都知道彼此的隔阂在这些年里从来没消失过。
最开始那两年,段姒不是没试过和儿子谈心。
但她那时工作忙,又有了新丈夫和第二个小孩,碰壁过几次后也难免忽视了男生的叛逆期。
再反应过来,段宵已经是青春期男生里的刺头儿。
可他又并不是那种不学无术的混,在京州这几个奢靡世家的公子哥圈子里,甚至各方面都能称得上是佼佼者。
他很早就见过这个阶层的一些阴暗,却从未沉迷沾染。
不知道是该说他过于清醒冷漠,还是该说他人格底色确实不错。
“…我以为他就是个很好的孩子。没有大人在身边管教,也能成长得很好。”段姒说到这,深吸口气,“但他上次跟我说,他不是。”
正如他自己所说:黑暗恶劣的那一部分不是夏仰带给他的,而是他早就有的。
那是段姒没尽到的责任。
她作为他母亲,带给他的只有童年阴影。
夏仰听着她的主观回忆,突然想到那次段宵发高烧。
原来他害怕被人发现发烧生病,那看来,那次也不是他这么久来第一次发烧。
难怪呓语里,都是请求妈妈不要把他锁进衣柜里。
段姒在叙述的某个瞬间,抬起眼:“你哭了啊?”
夏仰吸吸鼻子,擦了下通红的眼眶,低下眼睫直说道:“我暂时不想跟您说话。”
段姒苦笑了一下:“你光是听听我以前怎么对他的,都这样怨我。更别说这些都是他亲身经历的。”
她这些年来,药没断过,心理医生也没停过。可是改变了自己,也改变不了已经伤害过段宵的事实。
“他不怪您的。因为您也生病了,他知道不是您的错。”夏仰抹掉脸上的眼泪,安慰道,“段宵只是习惯把他自己想得很坏,但他并不是那种很坏的人…您和他还挺像的,刀子嘴豆腐心。”
如果不爱儿子,就不会来找她特地说这些话。
无疑是想让夏仰谅解段宵以前对她的那些混账做法,有子不教母之过的缘故。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得到过正确的教导,也没有好好接收过爱意。
而夏仰给的理由,和段宵说的一模一样。
他不止一次地回答过“我知道您当时也没办法,您生病了”。
段姒笑了笑,蓦地问道:“你不是不想跟我说话吗?”
她抿直唇线,刚才的情绪显然已经过掉了。
段姒打趣道:“你的'暂时'就这么短啊。”
夏仰低眉顺眼:“我是这样的,立场比较善变。”
段姒被她这副样子逗笑。
眼前这姑娘确实是招人喜欢、也招人疼的好性格,难怪那小子欺负了这么久还能把人追到手。
在她沉默之时,段姒又问道:“你看上段宵什么了?”
突如其来的提问,夏仰觉得像在面试,斟酌道:“我也没有仔细想过…可能习惯了他爱我吧。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我不用反复确认,也能确定他是最爱我的那个人。”
夏仰听话也好,不听话也罢。反正她是她,他就只要她。
段宵或许不是很会爱人,但很会爱她。
段姒若有所思地又问道:“刚才公寓里的那只大胖猫是他养的?”
夏仰忽略她的“猫身攻击”,点头:“嗯,叫‘五点半’。”
“你们平时在家,也都是他做饭?”
“以前大多时候是王姨过来做,他会煮个面…我不怎么下厨。”夏仰挠了挠脸,又补上一句,“不过他说他现在会做别的了,但我还没吃过。”
段姒勾唇,从别人这里得知自己儿子的另一面,莫名地有些想笑:“报个数吧。”
“什么?”
“彩礼啊。”女人善解人意道,“我知道你家里现在没长辈,那就是你自己说了算。”
怎么忽然又跳跃到这里了。
夏仰脸都烧起来,委婉表示:“我才刚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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