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桌打扮精致、背着名牌包包的两个小姐姐倒是对他颇感兴趣。
她们神色如常地聊了起来:“这弟弟不错啊,我俩在这坐了这么久,这个是真的帅!”
“小白脸还是富二代?看着就不俗、不普通。”
“他开的这辆车还行啊,不算特别贵…诶我看见他车里挂件了!算了,应该是个二代,还有个小女朋友的那种。”
夏仰心不在焉地听着。
闻言,也朝他那车里的毛绒挂件看过去。
粉色的,很有少女感。
是他第一次带她去瑞士时,她在工艺品店里买的钥匙扣挂件。
记得当时段宵是被段姒带去伯恩银行收购信贷,整个假期都要耗在那。他嫌寂寞,就把她一块捎上了。
那对夏仰来说是非常煎熬的一周,她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他母亲发现。
回去之前,她在机场买了几份手信,也在工艺品店挑了两个精巧的钥匙扣。
本来是打算一个给温云渺,一个给自己。没想到到家后弄丢了其一,另一个就被段宵无耻地抢过去挂车上了。
不过夏仰一点也不可惜,因为她后来在某宝上搜了一下,那钥匙扣是国内义乌出口的,而且原价只要9块9。
那个挂件,大概是段宵那辆车上最便宜的东西。
手边上的手机震动了下。
【宵】:你还要在那看我多久?
原来早就看到她了。
夏仰有点窘,拎包起身过去。
上了车,她能感觉到刚才窗边那两个小姐姐一定在盯着他们这一块儿,喊他快开车。
段宵倒没发现这么多,踩着油门进入车流里,问她:“饿了?”
夏仰:“不饿了,刚吃了东西。”
他不在意道:“不饿也得陪我吃。”
他吃饭毛病很多,一定要个搭子,一个人吃基本只会瞎对付几口。夏仰咕哝一声:“我又没说不陪…”
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
夏仰百无聊赖地看着车窗外,玻璃上反射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
她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在公司外面等他,也是头一次看见他帮家里的忙是这个状态。
“你回自己家公司都是这样的?”
段宵挑眉:“什么意思?”
夏仰:“就…领带都不好好打。”
“平时我西装都懒得穿,今天是中央来人了。”他轻哂了下,再度把领带扯松,“我这样很奇怪?你又不是没见过。”
夏仰往他身上打量了眼:“我不知道你在你家公司上班也这样啊,难怪你妈妈说你吊儿郎当哦。”
她声音软绵绵的,还带了语气词,显然是联系到了上午听见段姒骂他的那几句。
想笑又不敢笑,幸灾乐祸地在这说风凉话。
段宵开了空调,捡起中控台的那件西服往她裸露的腿上扔过去:“别说话,说话就是气我。”
夏仰彻底笑出声来,拿他外套当毯子用:“我睡一下,到了叫醒我。”
车反正还堵着,到公寓还有段距离。
她今天看房走了很远,累得不行,入睡很快。
匀速的呼吸声在安静的车里响起,段宵转身把她那件滑倒小腹上的外套往上拎了拎。
女孩睡得很熟,脑袋歪在一侧,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这副不设防的模样少了睁着眼看人时的清冷,倒多了几分娇憨。
段宵伸出食指,手欠地碰了碰她漆黑翘起的睫毛。她没反应,只是眼皮微动。
这段路并不长,但夏仰还是在这时间里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她梦到了夏父去世的那天,还是那条蜿蜒在山林深处的高速公路。警笛声、枪声、逃窜和劝降的说话声、封闭在车里的哭声。
还有那双含着泪和怨恨,和她隔空对视的眼睛。
第40章 噩梦
【2011年4月11日, 西元市沿江路某别墅住宅区发生一宗入室抢劫杀人案,全家五口三死一残一伤。经侦查,犯罪嫌疑人为肖某、韦某、聂某、聂某某是…此前四人下落不明, 疑已逃逸,警方正在全力追捕。】
【2015年9月5日,申城市南汇区公安局专案组在省辖郊外的高速公路将逃逸四年的三名嫌疑人抓获。主犯肖某、韦某犯罪性质恶劣,情节、后果严重,被判死刑, 立即执行。从犯聂某,缓期4年执行死刑。】
【逃逸通缉犯中的聂某某在追捕中设法逃脱,未缉拿归案。警方已张贴悬赏告示, 发放协查通报, 但案件尚未取得实质性进展。】
“大的叫聂忍,小的叫聂小仗。这俩是亲兄弟, 聂小仗是这群团伙里最小的那个, 才21岁。”
“你丈夫的信息已经被警方封锁, 不会有任何媒体来打扰访谈你们一家。我们衷心感谢他的帮助,也请你节哀顺变。”
警局队长将聂小仗的照片递给夏母,说了些安慰和感谢的话后, 带着人离开。
家里刚办过白事, 气氛沉压。
那半个月里, 夏仰每天放学回来都能听见母亲坐在卧室床边自言自语, 和她讲话也不怎么搭理, 像是生病了。
某个周五晚上,放学回来下着大雨。
夏母把夏仰喊到了餐桌旁边, 给她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女人在丈夫葬礼后,已经许久没梳妆打扮过, 那天夜里却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她穿上她最名贵的一身舞蹈服,轻抚女孩脑袋:“妈妈跟你说的银行卡密码记住了吗?”
夏仰把嘴里的汤咽进去,点头:“记住了。”
“大姑、大姨和外公家的号码都在电话本上,不要弄丢了。”
“嗯。”
“爸爸是个很好的人,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只是运气差一点。我们夏夏长大后也要做个正直的人,知道吗?”
“知道。”夏仰嗫嚅着开口,“妈妈我害怕,我昨晚又做噩梦了…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女人委婉地拒绝她:“没有人能一直陪你的。你要学会坚强,自己把那天看到的事情全部忘记,不要再想起来了。”
“好吧…”
“吃饱饭,然后去洗澡睡觉。”女人久违又温柔地抱了抱她,“妈妈很爱你。”
夏仰不解地应了一声,只感觉颈边有一阵湿意。
屋外雷声渐大,轰隆隆地响彻乌穹,这场夏秋交替的暴雨持续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在家没找到母亲,就着昨晚的剩饭填报肚子。
傍晚来临时,几个警察和社区街道办的人来了家里,告知夏仰她母亲投进人工河自尽的死讯。
之后搬去京州上学生活,很长一段时间里,夏仰没去特地回忆过在申城的家,也没去想过父母。
她不懂为什么说爱她的人,又要离开她。
长大后又想通了,母亲是爱女儿的,但更爱丈夫。所以宁愿抛弃女儿,也要随丈夫而去。
一切太合理,她找不到怨恨谁的理由。
“夏仰,夏——”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唤醒她。
夏仰轻咛着,皱眉,睁开了朦胧的眼,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她从片段回忆里脱离出来,回到现实里,还有些恍惚。
段宵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女孩眼睫上摇摇欲坠的泪水被他粗砺的指腹抹去。
他眉心稍蹙:“你在哭。”
夏仰缓了缓精神,目光仍然有些呆滞:“我梦到我爸妈了,有点想他们。”
她接触亲人死亡的课题太早,长大后几乎没提过父母。只简单说过在她初一那年,父母双双去世。
一转眼已经过了七年,失去双亲的痛早就在岁月流逝里一点点变得寻常平静。
每年的年底,她只是脸色如常地回去祭拜,平时从来没特地缅怀悼念过。
或许是为了照顾她情绪,段宵的声线在这个夜晚低磁,带着些安抚:“为什么今晚会梦到?”
“不知道啊。”夏仰头有点疼,低着眸重复地念叨,“我要把那些事忘记…我饿了,我要吃饱饭,然后回去睡觉。”
难得听见她说要吃饱饭,段宵勾唇笑了笑:“嗯,下车。”
王姨刚做过一顿饭,人已经走了,摆在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时隔4、5个月再回到这。
夏仰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感。
但其实这里没有任何变化,她的拖鞋还在玄关鞋架上,随手搁在台子上忘记带走的发夹也在原地。
走之前是什么样,现在也还是什么样。
“你先吃。”段宵进门,解着领带往卧室走,“我去洗澡,在饭局上染了一身烟味。”
很好,这个流程更别扭了。
夏仰当然没先吃,她在客厅坐了须臾。本来想打开电视打发时间,后来又感觉太奇怪了,有种回到主人位置上的感觉。
那些人不做床伴之后,也是和他们一样还能正常做朋友吗?
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自己性格一向乖顺佛系的缘故,也导致很多关系的主导权都在对方的手里。
夏仰索性起身,在阳台吹着风清醒了会儿。
一转眼,她看见了那盆枯萎的生菜。好像是因为最近气温高了,没浇水才干死的。
盆栽里干涸的土印证了这一观点。
她莫名想起了上次段宵说他种的生菜都没人吃了。
都死了,当然没人吃。
段宵好像真的没有再把他们这段关系往以前那样发展的打算了。
听见浴室门被拉开的声音,夏仰走回了餐桌那,端起碗舀着汤。
头顶上方那颗炽白色的灯泡突然闪了几下,发出怪异的电流声。滋滋两声后,灭了。
只有餐桌这里的这颗灯泡灭了。
段宵正好换了身居家服出来,他发梢还有点湿,脖子上挂着条白色毛巾,往餐桌这看过来:“灯泡坏了?”
“嗯。”夏仰放下了勺子,盯着天花板两秒后,问,“有备用的吗?”
“应该没有。”
这不算多常见的情况,他去杂物箱那翻了翻,果然没找到。再起身转过来时,就看见餐桌边已经亮起来了。
那只在病房里被他抢过去的香薰蜡烛,在此刻发挥了该有的作用。被点燃,烛火明亮,照着那一隅。
夏仰把打火机放回中岛台那,解决完这个小麻烦,拍了拍手:“行了,吃饭吧。”
段宵走过去,径直伸手摁灭了蜡烛。
他指腹像没被灼疼一般,掌骨撑着餐桌上,垂眸正儿八经地看她:“不要点我的蜡烛,烧完就没了,你又不会送我第二次。”
“这个也不是我送你的!”夏仰无语,幽怨地抬眼,“是你抢的。”
段宵耸肩,拿走蜡烛:“我抢的就是我的,把饭端客厅茶几那去吃。”
夏仰嫌麻烦,又拗不过他。
她站起来一边转移那几道菜,一边碎碎念:“什么臭毛病,蜡烛放着不用,留着攒灰嘛?抢就抢了,还能美化成是我送的,安徒生都没你会编故事…”
段宵从冰箱里拿了两瓶果汁,跟在她后边,语气危险:“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当我聋的?”
夏仰吃人嘴软,心虚闭麦。
才坐下来吃到一半,又听见门铃在响。夏仰离门近,以为是物业。起身跑到门边,看了眼连接门口的显示屏。
但门口站着的:是拖着行李箱,挎了个包的周栖曼。
夏仰一怔,她都知道这里的地址了吗?带着行李箱,今晚是要住下?看上去不像是第一次来。
段宵看她迟迟没动,走过去:“谁啊?”
“你那个…朋友,你自己开门吧。”
夏仰错开眼,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先回去。
不料段宵直接就把门拉开,她就这么被迫站在了门后和墙中间的位置。
段宵居高临下看她:“你怎么在这?”
周栖曼见到他就想诉苦,把包丢他怀里,苦着脸:“我毕业了,刚回国呢。家里人去旅游了,嘉泽说你这有地方住,快让我进去。”
段宵一动不动地挡在门口,把手里的包放回她行李箱上:“不方便。你不想回家,可以去住酒店。”
“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再这样我告你妈去!”
“那你就去找她,老宅大把空房间。”
他一脸无所谓,边说着要关上门。
周栖曼伸手挡住,气急败坏:“你真是变了!阿宵,我只是刚回国不想一个人待着,想借住一晚上而已。”
“我公寓没客房,何况你去小梅家更合适吧。”
小梅是梅雅茉,是圈子里一块玩的女孩。周栖曼听出了他这意思,又正好瞥到玄关台子上的女士挎包。
“你藏女人了啊!又是那个夏仰?”她咄咄逼人地问,“寒假你去意大利那会儿,我给你打过一次电话,是不是她故意接的?”
夏仰没想到这也有她的份,偏偏他俩现在又不是那种关系了。提起以前的事情,只会让彼此尴尬。
段宵挺不耐烦地回:“我故意让她接的,也是我挂的。”
周栖曼被气得不轻:“你…你为什么?”
“因为老子在做爱,你打扰到我们了。”他耐心耗尽,耷拢着松懒的眼皮,话语混劣,“上次是,这次也是。”
听到这的夏仰皱起眉,在门后边儿狠狠踢了他一脚。
什么这次也是!
后跟腱那不轻不重地挨了下, 段宵唇角轻翘,不动声色地把人继续打发走。
门口被他堵得严严实实,周栖曼忿忿不平地拎起自己地包:“行, 我去你妈那!”
“不送了。”
门关上,段宵刚转身又挨了一脚。还没出声,就看见夏仰气鼓鼓地往茶几那走回去,趿拉着的拖鞋踩出“哒哒”响。
她坐下来把饭吃完,低着眼轻骂:“又胡说八道!”
段宵不紧不慢地坐到她对面, 拾起筷子,乜她一眼:“我不这么说,还真让她进来?”
“也不是不行啊。”夏仰鼓了鼓腮, 抬起头, “反正我待会儿就走了。”
他偏了偏头,轻慢开口:“继续说, 看看你待会儿能不能走。”
撂完这句话, 对面那姑娘一下就老实了。还很努力地往嘴里多塞了两口饭, 低眉顺眼的。
段宵睨着她那装乖巧的识相模样,不由得低嗤了声,手欠地往她脑袋上揉了揉。
她拧眉躲开, 皱着脸:“你快吃饭!”
他偏要停下来, 眼皮微掀:“夏仰, 你今晚在我车上睡着那会儿, 除了梦见你爸妈, 没梦见别的吗?”
夏仰端起果汁抿了一口:“为什么这样问?”
“你呓语了几声,好像在害怕。”
只梦到爸妈, 不至于瑟缩地发抖。段宵想了想,还是想问清楚一点。
夏仰犹豫了几秒:“除了梦到他们, 还梦到了当年我爸帮忙抓歹徒的那一幕…我看见捅伤他的那个男人被警察戴上了手铐。”
她那次在广场那只是和他提过几句这件事,但没细说。不过光是想起来都能哭成那样,一定是很痛苦的记忆。
段宵眸光轻动:“你在现场?”
“嗯,我就在我爸的那辆车上。”她深屏了口气,“货车很高,我爬到了挡风玻璃那找他,他倒在了地上。”
即使已经过去七年了,但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夏仰惊讶于自己讲出这件往事时,能清楚记得每一个细节。
当初去警局的时候,她也是把那个逃犯的样貌外形都描绘得清清楚楚。
“警察说多亏我爸的货车横亘在那条路上,挡住他们的车,才抓到了人。”
身边人常说夏仰身上总是散发着温柔、温暖的气质,一直有股向上生长的蓬勃生命力。
她脾性软,只要不触及底线,有时候甚至能说是随遇而安的性格。
那是因为她从小到大接收到的都是很好、很纯净的爱。
父母相爱,父母爱她。哪怕父亲因为帮忙除恶出了意外,母亲给她的教育也从来不是怨天尤人、伤春悲秋。
搬来京州后,相依为命的妹妹同样也无保留地爱她。
纵然她和同龄人相比,经历颇为凄惨,但也早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练就了钢铁意志,坚韧又独立。
她早就接受了自己这样的生活。
不会学坏,不会变坏,她永远美好。
“…我妈妈当年也很难吧。警察怕逃走的那个聂小仗报复我们,劝过几次我们搬家,还向政府申请过安置费。”夏仰现在回想起来,理解道,“但我妈妈怎么可能舍得离开那个家。”
段宵安静地听着她讲起这些,久久没说话。
饭都吃完了,故事也讲完了。夏仰这才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不好意思地挠挠脸:“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他往前挪过去一些,突然抱住了她。
夏仰愣了一下:“我不难过了,你不用安慰我。”
她推他,却被抱得更紧。
段宵下颌蹭了蹭她毛茸茸的发顶,缓声道:“所以你初一那年才从申城搬到了京州?”
“对。”她迟钝地笑笑,“说来我来京州之后,过得还不错。能继续学跳舞,还被附中录取了…本来我还以为高中三年要读它隔壁的那所高中呢。”
当时初中升高中,也是要看中考成绩的。
隔壁那所高中是纯公办学校。
不管是专业分还是文化线,都相对好上。
而京大附中是公私合办,全市最好的高中,但学费低,还有很多奖学金助学金。不过,它录取艺术生有文化分数线的高要求。
按道理她夏仰当时只有专业过关,文化刚刚达标,得看总排名能不能录到。
没想到居然真的被补录到了。
“我那时候作为最后一名进学校,可紧张了,只能比其他同学更努力。”夏仰说到这里,笑了下,“还好后来拿了桃李杯,带我的老师都能扬眉吐气些。”
段宵抚了抚她的背:“读隔壁那所高中,就遇不到我了。”
“是啊。”
如果父亲没出事,她不会一个人搬来京州投奔亲戚,不会在京郊上完初中。之后也不会上附中,不会因为校区重建搬去有他在的主校区,更不会遇到罗良琛。
有些事情就像蝴蝶效应。
一环扣这一环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夏仰眨了眨眼:“好晚了,我要回去了。”
“嗯。”
他说着放开手,要起身。
“你不用送我了,这离学校这么近。”她坚持地把手放他肩膀上,把他推回去,“我可以自己坐地铁。”
段宵:“这么晚了。”
夏仰低眼看他:“哪有很晚?地铁还开着。”
况且,刚才把周栖曼赶走的不也是他吗?那会儿怎么不说“这么晚了”。
“那你等等。”
段宵进了卧室。
片刻后,他拿着一把折叠的瑞士军刀过来。这刀不超过10公分,能带上地铁。花纹精巧,刀柄绣丽。
夏仰不解地看着他把这把刀放在自己手里:“你要干什么?”
“过几天不是要搬家?一个人住总得带点防身的东西。”
“我在网上买了阻门器和可视监控。”
他轻描淡写道:“那些不够。”
“要是真碰上坏人,难道我要直接杀了他吗?”夏仰捏着那把刀,开玩笑道,“那我也得坐牢了。”
尽管不太喜欢这个假设命题,但段宵还是回应道:“遇到了就捅。我保你,我给你兜底。”
他表情严肃认真,夏仰不自觉地收了笑:“我乱讲的。”
“我没乱讲。”
“…”她抿唇,被他吓到,“我走了。”
周六下午,温云渺给她打来一通视频电话。
夏仰在回公寓的楼梯上,她已经搬来这里两天,走到拐角处:“还有一个月要高考了,你感觉怎么样?”
“平常心吧,上次模拟考是679分。”
因为高三作息乱七八糟,多少都会有些焦虑,温云渺额头上还冒了几个痘痘。
“你好棒!这都能上清大了,京大也可以。”夏仰不吝啬地夸赞道,“我从来没考过这么高。”
可她明明已经是古典舞这个赛道的全国冠军了,没必要纠结这个分数。
温云渺知道自己姐姐一向谦虚,努努嘴问:“比你那个有钱的朋友还厉害吗?”
“嗯?”她反应过来,“你说段宵啊?他高考…不对,他没参加高考。但是他也说过你很厉害。”
高考分数并不能代表一切,段宵自己也说过他得天独厚的家庭背景和从小到大的学习资源都决定了他的下限不会低。
而温云渺在她那样的生长环境下,还能考得这么好,本身来说就已经超越他了。
温云渺轻哼了一句:“我就是要比他还厉害才行,赚很多钱砸他脸上。”
那可能很难,他也不是靠自己一代的努力才有了这身家。
夏仰没打击一个十七岁少女宏伟的梦想,很给面子地笑笑:“好的,你加油哦。”
“你不是和他分手了吗?又和好了吗?”温云渺趴在镜头前,“姐,他说你们是谈恋爱,分分合合很正常。那你们还会和好吗?”
谁跟他在谈恋爱啊。
夏仰腹诽地蹙眉:“没和好啊,我都没考虑过这些。”
“你想和好吗?”
其实谈恋爱是夏仰目前生活里最无关紧要的事儿,她没有清闲得无忧无虑。
忙着实习赚钱,步入大三又在想要不要读研,暑假要做妹妹的术后护理,还得攒攒温云渺上大学的学费。
“我…不知道,总感觉以前在一起就稀里糊涂的。”她没和妹妹说太清楚那些事,只囫囵道,“再说我和他很多地方都不合适,他也会遇到别人的啊。”
温云渺给出建议:“那你也应该去谈谈别的男人,对比一下!我同桌她一个学期就能换三个男朋友!”
“哈哈哈真的吗?”夏仰被逗笑,“ 那你呢?”
“我才看不上我们学校的那群男生,幼稚又蠢!等上了大学我再挑好的!”话题被扯回来,她问,“姐,我是来给你说生日快乐的。月假就半天,我晚上回学校就不不能带手机了。”
“好,谢谢。下个月就考试了,你加油噢。”
“嗯。”
聊了一会儿后,电话挂断。
夏仰正好走到房门口,拿出钥匙开门。
这栋公寓楼最高是11层,只有步梯,夏仰住在4楼。因为户型小,一层有50多户,走廊上隔音一般。
楼道上有人叫了工人来搬家,家具的磕碰声很大。
“你当心一点,这梳妆台很贵的!你过来一趟赚个100块的搬家费,摔坏了还得倒赔我500。”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小心的。”
嘶哑又卑躬屈膝的声音传过来,夏仰下意识往那看了一眼。只瞥见诺大的纸箱包装下面压着一个瘦削的人影,腰背微驮。
她转过身进门,没看见那人望过来的阴鸷眼神。
5月5号立夏,也是夏仰的生日。
几个室友关系一直融洽,带着她去了趟海底捞庆生。
吃完后,本来在商量要不要唱K,但段宵给她打来了电话,说已经在她公寓门口等了。
“你们去唱吧,我买单。”夏仰握着手机,不好意思地推她们上车,“今晚谢谢大家。”
坐在副驾驶的庄婧扒在车窗口揶揄:“哟哟哟,急着去赶下一场啊?”
夏仰把她脑袋推回去,喊道:“师傅开车!”
这种重要的日子,段宵当然是来给她过生日的,还提了份蛋糕在门口等。
长廊下的灯光将他身影拉长。
夏仰在楼下就看见了他停的车,走上最后一节阶梯时,跳了一下,踩在他影子的肩头上。
夜晚寂静,四目相对。
段宵白T黑裤,懒洋洋地靠着栏杆睨过来。他人高挺拔,视线在看人时总是微微低垂,眉骨矜贵英气,显得睥睨又漫不经心。
夏仰走前几步,若无其事地拿出钥匙开门:“不是说了我今晚要和室友过生吗?”
段宵倚在门框那看她:“我也说了我会过来。”
“那你人过来就好了,干嘛还买蛋糕。”她刚才在海底捞那已经吃过蛋糕了。
他笑了下,坏心眼儿地问:“我人过来就行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夏仰别开面,打开了屋里的灯。
公寓该有的家具倒是都有,不用她过多添置。不住宿舍后,来这里最大的改变就是能自由自在地练习厨艺。
别的不说,总要学会熬粥照顾病人。
段宵是第一次来她这里,但动作看着轻车熟路的。他在小桌子那坐下后,打开了蛋糕,把蜡烛一根根插了上去。
夏仰把手机放卧室床头那充电。
再出来时,就看见蜡烛已经点上了。
“你是不是对过生日有什么执念?明明你自己过生日都不吃蛋糕,怎么每次给我过都要买蛋糕,会发胖的…”
她嘟囔完,又认命地坐过去,撑着脸一口气把烛火吹灭。
段宵挑眉:“许愿了?”
“我刚刚和室友们吹蜡烛的时候已经许过了。”夏仰摇摇食指,“许过一个之后就不能许第二个了,太贪心会不灵的。”
想也知道,她许的愿望一定是和温云渺暑假的手术有关。
“按你这么说,我岂不是每年许的愿望都不灵?”
“你有许愿过吗?”她回想了下和他一起过的生日,“去年生日,你明明只是和陆嘉泽他们轰趴一整晚,没订蛋糕。”
一群人喝得大醉,就象征性点了个香薰,还是她帮他吹灭的蜡烛。
段宵支着脑袋,看她切蛋糕,心不在焉道:“今年许了。”
他生日过农历的元宵节,也就是说每年都是在寒假期间。但今年寒假,他俩已经掰了。
那会儿他还在意大利。
夏仰在那天也没刷到他或者陆嘉泽的动态,不自然地挠挠睫毛:“你今年是怎么过的?”
“一个人过,晚上去了海边看星星。”段宵别有深意道,“手机放在旁边,一整晚没收到生日祝福。”
“你朋友这么多,怎么可能没收到祝福…”
“你发了?”
“我——”夏仰噎住,窘红着脸小声说,“我们当时在吵架。你别翻旧账,本来就是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