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生气指责,但说出来的话像是撒娇。别人都以为夏仰是京州人,可其实不然。
她算是土生土长的南方姑娘,初三那年搬来京州后,虽然能把普通话的前后鼻音分清了,可吴侬软语的语调和用词习惯改不了。
段宵一京城糙爷们儿,有时听她讲话也听得乐,故意学她这话反问:“我哪样子弄你了?”
白日宣淫,还引以为荣。
夏仰没他那张城墙般的脸皮厚,转过头看向车窗外的路灯柱,生硬地转开话头:“不想跟你说了,快点开车。”
段宵瞥她那逃避自己的后脑勺一眼,打着方向盘,含混地笑了声。
手机在这时响了下,是庄婧的关心信息:我们到宿舍了,你到家没?
【宵禁】:在车上,就快到了。
庄婧:行。对了,我觉得还是别和人说起段宵有女朋友吧,总感觉泄露人家的秘密不太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坐在段宵的副驾驶上,和室友聊起这件事有种莫名的禁忌焦躁感。
夏仰的手指落在屏幕上顿了顿。
【宵禁】:我不感兴趣,也不会和人乱说的。再说了,那也不一定就是他的女朋友。
车往他名下的一间公寓开,离学校就两个地铁站的路程,也是他俩常住的地方。
暑假两个月,段宵被他母亲拎去了瑞士一块出差开会。
夏仰虽然人留在京州做兼职,但打工的那个舞蹈机构包吃住,她自然也不会上赶着跑这来守空房。
这个小家空置了这么久,得亏家政阿姨来清扫过,才能处处一尘不染。
夏仰熟门熟路摸到玄关鞋柜上的主控屏幕,开了灯,换鞋进屋。
放好包,她往前走:“我先去洗澡。”
段宵在她身后应了声,没料到自己的衣服下摆突然有一只手伸进来,直接摸到他紧绷的腹肌线条。
“几个意思?”他手疾眼快地拉住她薄瘦的肩,笑得漫不经心,“等不及?”
“不是!”
夏仰摸到他那件外套里面确实没穿衣服,衬衫短袖都没有,就是真空的。
确认完傍晚那会儿自己的猜测,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一时兴起的心思,干脆不说:“我去洗澡了。”
没头没尾地来这么一下,段宵兴致都被她弄起来了,当即揽过她,意味深长道:“一起洗。”
两个月没回来这,就算是今天早上见的那面也只是在车上隔靴搔痒,解不了渴。
段宵环着人往淋浴间走,捏着她腰身细细碾磨,下颌和脖颈那扯出一条流畅锋利的线。
随着拉链拉到底的响,他身上那件黑色帽衫外套被甩在了旁边的浴缸边沿。金属锁扣磕在瓷砖上,发出“铛啷”声。
浴室灯亮,开了暖气。澄黄色的光落在男生骨骼分明的肩身,覆着那层紧实有力的薄肌。
夏仰身上那条裙子已经被花洒打湿,到底是有段日子没见面,难免显露出几分生涩,小幅度地扭捏了下。
他不把她的挣扎当回事儿,要深入接吻。
夏仰却蓦地想起今晚在饭店洗手间那听见的话。想起了甄冬儿,情欲稍褪,本能地皱眉躲了躲,没让他亲到。
事不过三,段宵总算察觉到不对劲。滞了两秒,掐着她脖子让人转过来:“搞什么?”
她手撑在他胸口,螳臂当车,指尖泛白:“我不想。你今天不是亲过人了吗?”
他微眯眼,很不爽这个算法:“早上那几分钟跟我算到现在?”
“晚上也…”
夏仰话说到一半,错眼看见他手肘那的青紫。他肤色在同龄男生里算白的,因此看上去更明显。
她伸出手指,重重地往那摁了一下:“这怎么了?”
段宵吃痛地皱了眉,捏她脸上软肉,似笑非笑:“明知道是伤还往这下狠手,故意的?”
夏仰心虚垂眼:“你又没告诉我。”
“不是看见了吗?你那个夜袭男厕所的同学。”他压根连那女生的名字都没记住,随口两句概括,“她撞到我,磕到洗手台了。”
甄冬儿那力道倒不至于把他撞青。
只是她出现得太突然,主动示爱地抱上来,段宵躲避不及,才自伤八百。
联想起当时甄冬儿的表现,夏仰好奇:“你跟她说什么了?”
他眼尾上扬,神情漠然地“啧”了声。
夏仰盯着他漆黑的眼,听明白了。
他嫌弃人的时候就是这死样子,一句话不愿意多讲,更别谈会给谁面子。张狂地直接摆臭脸,那道眼神就足够让人羞愧到无地自容。
难怪甄冬儿回来后就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那怎么还有人说你们…”她有些难以启齿,“‘打啵’?”
段宵回忆了会儿这词哪来的,目光戏谑:“那不陆嘉泽说的吗?走这么快,还以为你没听见呢。”
看他不正经的视线,夏仰转身就想出去。
又被他轻易拉回来,男生修长的手指顺着她腰线往下,贴着她锁骨的呼吸声重了些,不忘懒淡地解释:“他香港佬啊,说的是明天一起打ball。”
夏仰愣神时,让他钻了空子。
快站不稳,只能被迫扶着他青筋盘虬的手臂。
“B-A-L-L,是这个ball。”段宵轻笑,看她迷蒙的眼,终于吻上去,“我跟你这样,才叫打啵。”
他缠过来接吻,让她无暇分心,裙摆边缘都趁机挤进。
夏仰红着脸掐他胳膊:“拿开!”
但段宵在这种事上一向霸道又坏,摁住人不让她挪动半分,那把低沉动听的嗓子含糊地安抚说没往多里边儿。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她又不是感受不到。
花洒的热水落下来,彼此的衣裤都被打湿,却无人在意。这个年纪的男生都血气方刚爱折腾,段宵的体力又本就异于常人。
夏仰头昏脑胀,溢出眼泪。被他反复含着唇咬磨,还要听他那些污言秽语的引导。
她让他轻点,气急败坏,想挣脱:“…说好就一次,你又骗我!”
“对,就骗你了。”他理直气壮又强硬地把人拽回来,咬她绯红一片的耳尖,隐隐带着警告,“谁让你躲。”
这句话像是在说此刻,也像是在重复他发的那条信息。
长本事了。
这个夜晚太长,夏仰入睡前看见床头柜的闹钟时针转到了凌晨两点。
好在上午没课,她睡到自然醒。半眯着眼,惯性伸手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杯,口舌干燥地抿了一大口。
从浴缸里洗过澡被抱出来后,记忆就有些乱了。段宵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两个月没碰她,昨晚根本就没打算做个人。
房间里窗帘厚重地遮住光,被褥里的味道犹存。
看了眼身上的男款T恤,夏仰磨着后槽牙,小声骂了一句“禽兽”。
都说过不想穿他的衣服了,明明自己挑好的睡裙就放在沙发上,段宵也没给她换。
她洗漱完,趿拉着拖鞋到客厅看了一眼。
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那,段宵正在做早饭。
他已经晨跑完了,漆黑的发梢还有些湿,后颈上挂着条白毛巾,身上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短袖。
晨光从阳台那照进来,光线隐约勾勒出那道落拓疏懒的身型,倒有几分青涩的少年感。
他低着头,骨节明晰的长指抓了把生菜往锅里丢。
生菜是段宵亲自种在阳台的盆栽里的,这菜好养活,自己栽种方便又卫生。
他一副对厨房很熟练的样子。
但夏仰想也知道又是在煮鸡蛋面。
她不爱闻油烟味,极少下厨,段宵就更别说了。
他一养尊处优大少爷,平时没时间也没必要学煮菜,鸡蛋面已经是他拿手的料理。
好在夏仰不算挑食,学舞蹈的又常要控制体重和节食,一有比赛和考试要注重上镜的皮肤管理,戒油盐,尝遍清汤寡水。
普普通通的鸡蛋面于她而言,倒也很合适。
只是,每次来这的事后早晨都是吃面。
夏仰有时在外面看见鸡蛋面都会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听见脚步声,他抬手召她:“过来吃。”
夏仰揉着酸麻的手腕走上前,搓了搓还有点犯困的脸。
“手疼?”段宵垂眸看她。
“嗯。”她没过脑子,鼓着腮帮顺嘴抱怨道,“撑太久了。”
他笑得顽痞:“怪谁?让你坐我身上又不肯。”
讨论这种事情,夏仰永远争不赢他。她默默斜他一眼,瞥到他下巴那的牙印,嘀咕了声:“我咬得这么重吗。”
段宵听见了,还以为她要抱歉。
结果她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跑到卫生间里去照镜子。
过会儿,夏仰跑出来说:“我这周不过来了。”
她低着脑袋,把衣领往上拉了点,遮住了那点可忽略不计的红印。
段宵掀起眼皮眄她,在等理由。
“周五迎新晚会要表演节目。”夏仰抿了抿唇,“排练太累了,时间又紧,过完这周再说吧。”
末了,有些忐忑地问他:“行吗?”
昨晚是真把她累到了,睡到这个点也没缓好。小姑娘嗓子还有点哑,眼睑下方可见憔悴,看着可怜巴巴的。
段宵把那碗面推过去,勾唇,懒声道:“嗯。”
迎新晚会转眼即至,当天上午难得下了场雨。暑气被驱散,这座城市总算有了几分入秋的意思。
京大作为国内一流学府,每一届新生又都是各省状元的存在,迎新不能草率了事。
学校里但凡是办个大型活动都会引起高度关注。因为除了校园官网里要有噱头话题,当地早报也会有记者过来抓拍素材。
大礼堂里坐满了人,晚会流程从主持人报幕开始。
有年级里的系主任讲话,还有教官和学生互动的环节,舞蹈系的节目排在一个魔术后面。
夏仰她们一整个班都已经化完了舞台妆,都在后台候场。
指导老师交代完待会儿上台表演的事项,又单独把夏仰喊到一边:“上回隗老师跟你说的事儿考虑好了吗?”
“荷花奖a校园舞蹈大赛吗?”夏仰点头,“我已经答应了,会去。”
“那就好。”指导老师多说了几句,“这次虽然校内是说踊跃报名者有机会,但学校代表的出场名额就一个。就算是你班里其他同学想去,跟你商量,你也别心软松口。”
老师带了这么多届学生,对这些事司空见惯。
你太厉害,得老师喜欢,出尽风头,同龄人里当然有人不满。
古典舞常有团舞,要求协作。但长此以往,鹤立鸡群的一个人很难坚持下来。
大一那会儿,夏仰就这么卖人情让了好几次。
不过夏仰这回让她放心:“这场比赛赢了有奖金的,我不会让给别人。”
指导老师没忍住笑了下,觉得她在开玩笑。
有钱人家的孩子可真装不了财迷,那笔奖金还没她平时脚上两双鞋来得贵。
台上主持人在报幕,夏仰赶回去站好了领舞的位置。
场馆内的灯光暗下来,暗白色的追光灯率先落在她身上。女孩长袖摆动,衣襟飘飘,舞步摇曳生姿。
身段似弱柳扶风,甩袖时的力道却柔韧,飘逸裙边似水波涟漪。
夏仰当年在全国舞蹈生里一战成名并非没原因。
就算是行业大拿来了,也要赞叹一句。她实在是位天赋型的古典舞舞者,灵动婀娜,老天爷追着赏饭吃。
群舞们唱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从舞台两侧赤脚而上。
《采薇》的背景是是孔子在“大同”梦境中的一段舞,在梦中,人间是和平盛世,没有远征战乱。
铸剑为犁,佳人起舞,展现出古老国韵的汉唐风采,女性身形的柔美魅力也一览无余。
台上清雅,台下脱俗。
“大雅艺术!这古筝声,这舞姿,这舞台效果!”
“我们错怪那些昏庸大王了,这玩意儿谁看不迷糊啊啊啊啊啊啊啊!”
“领舞的是夏仰学姐吧?平时素颜已经够漂亮了,一跳舞简直是开了挂。”
“她真绝了,群舞里面一眼就能看出她的优势,舞台妆也好美!”
“我不关注跳舞这个赛道都听说过她,好像从高二就拿下了好多奖,从小就在学舞。”
谢幕是剧场表演的顶级浪漫,全场都赞不绝口地起立拍掌。
夏仰一下台,一捧蝴蝶兰就塞到她面前。绿色系的花瓣,倒是和她今天这身舞蹈服很搭。
花后面探出来一张男生的脸,端正俊秀,有点眼熟。
“学姐!我叫林望。”他自我介绍道,“是上次捡到你饭卡那个。”
夏仰“哦”了一声,指指那花:“给我的?”
林望咧开嘴笑:“是啊!你跳得真好看,正好你还没去卸妆,我能和你合张影吗?”
“…啊,合吧。”她不太会拒绝这样的热情小狗,退而求其次,“但花就不收了。这是团体舞,就我一人收到花不太合适。”
“好吧,不好意思啊,怪我没考虑周到。”
林望让她帮忙抱着一下那捧花,想拿出手机拍照。余光却扫到那边一道高挺的身影,似乎立在那有一会儿了。
他看清是谁后,赶紧先打了声招呼:“段宵学长!”
听到这个名字,夏仰浑身一僵,手里抱着的这捧花此刻像烫手山芋般扎手。
段宵很出名。
虽然都说他是京大校草,是诸多女孩心里惦记的Crush对象。但他的名声大噪在男生群体里显然更甚,也具体到每一件事上。
尤其林望还是金融专业的,对他这个人更不陌生。
这届教官里有人带过上一届的学生,站军姿中途休息聊天时,总会提一句:“你们上届有个叫段宵的学长真了不得啊。”
“当初为了给年级里的女生们多争取五分钟的上厕所时间,把我手下一新兵都给撂倒了!”
系里的主任老师讲课,也常提到他。
“要参考上一届的商赛资料,就去看看你们段宵学长的吧。虽然他是辅修,但分数比主修的学生都高。”
“他每次考完的卷子和做pre的ppt笔记都被人传烂了,稍微找找就能找到。所以也不用去麻烦他本人,因为他估计都没空搭理你们。”
“之前你们学姐学长还总说,小组合作要是能和段宵一组真是赚了。大一就能直接实战投资…”
论背景,段宵这bking的开挂人生更无可挑剔。
段氏集团是京城五大私营企业的巨头之一,名下房地产、重工业、金属制造业都威名赫赫。
如今的CEO是他母亲段姒,也算是他们师姐,研究生来这交换过一年。现在京大那翻修了三、四次的奢华图书馆都是段氏出资。
人帅会玩双商高,有钱车豪话还少。
找不出缺点的男人,像个神。
在学校碰上段宵落单的情况很少,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各样的人。
这会儿难得遇上,林望这大一新生就快化身小迷弟,眼睛眨出小星星:“学长你怎么来后台了?哦,瞧我这脑子,我记得你等会儿有个演讲。”
这演讲倒也不是指定他来做,指定的是校学生会主席。
但正巧,段宵就是这个挂名的主席。
平时没干过什么事儿,只是民心所向的举荐。
按道理大二学生只能当个副主席,但他嫌副会长手底下要干的事太多,偏偏把正主席给挤下去。
林望绞尽脑汁想搭话,但段宵对他这种殷勤热络并没多大反应,头都没点一个。
因为待会儿要上台,他穿了身带领带的白衬衫,澄黑色西裤。矜贵冷然的一张脸,散发出那股毫不遮掩的盛气凌人。
刚做完造型,漆黑碎发在额前随意地三七分,散漫又桀骜。
段宵视线越过面前的男生,径直看向后面那道清薄僵直的少女背影,笑了声:“花不错。”
明明是夸赞,但听上去竟然似有若无地带着讽意。
林望有些尴尬。
他在这叭叭半天,结果这学长注意力都在花上。一大男人,原来喜欢花?
夏仰装不了耳聋,转过身把那捧花塞回林望怀里,撇清关系:“是这位学弟的,你如果想买同款的话可以问问他。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她眼神都没和他对上,低着头就往卸妆室走。
林望有点懵,怎么就突然走了?还没一起拍合照呢。
她走了,但段宵还站在那。
于是林望抱着那束花,纠结了片刻,试探地问:“学长,这花你要吗?”
“哔———”
舞台上的音响突然坏了一个,发出尖锐刺鸣声。
底下人因为这一变故有些喧闹,报幕的主持人也不知所措。但须臾,几下话筒敲击声后,大家注意力全往那看了过去。
段宵上了台,走到发音桌前。
桌面很高,恰巧卡在他腰线下,从侧面看,男生个高挺拔,站立的仪态也很好。宽肩窄臀大长腿,比例像国际名模。
他抬手,做了一个示意台下安静的手势,果然轻易就控住场。
“感谢舞蹈系同学给大家带来的视觉盛宴。接下来由我简单讲几句,庆贺各位在京大的校园生活正式开始。”
低磁的嗓音通过电流传至礼堂每个角落,这种演讲场合对从小到大都作为优等生的段宵而言,无疑驾轻就熟。
他身上那件白衬衫衣摆半扎不扎地埋进裤腰里,仿佛随随便便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被衬出一股很贵气的懒散劲。
恃帅行凶,人模狗样。
夏仰腹诽道,不动声色地收回放在台上的视线。
边上的庄婧在碎碎念:“他看上去怎么不高兴,和女朋友吵架了吗?”
自从那晚过后,她看见段宵就会联想起他嘴里念过的那位不知名“宝贝”。
“那小女友也忒不懂事了!自己男人长这么帅,看一眼都偷着乐了,哪里生得起来气啊!”
夏仰听到这,忍不住反驳:“…不定是他自己脾气臭,乱发火。”
虽然她不清楚段宵此刻的臭脸是否和自己相关,但潜意识里总觉得是因为她刚才抱住了那捧花。
和他相处这么久,她早就清楚他控制欲、占有欲都强到变态。
而某种程度上,她目前还算是他的所属物之一。
她这么一说,庄婧立刻摆手:“不可能,听他上回在电梯里那语气,对人多温柔啊。”
“我本来以为段宵这种人在感情方面会挺渣,毕竟他优越的条件就摆在那。但那晚之后,我觉得他一看就是会疼媳妇儿的!”
夏仰:“你眼睛果然有问题。”
庄婧切了一声:“我跟你个木鱼脑袋有什么好说的,你还没开窍呢!谈过对象吗你?看过小黄片吗?”
夏仰小声:“我才不想看那些。”
段宵花样玩得这么多,她压根不用在网上观摩学习。
庄婧没听见她说这话,吐槽完,自顾自道:“算了我还是好好听演讲吧,怎么感觉段宵往我们这边看了好几次…”
她们这一排位置太靠前,因为表演完正好下台,就不会绕着会场走,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旁边的空位有人坐下,是主持团之一的学姐:谈书凝。
因为同是舞蹈生里拔尖的存在,她和夏仰还算熟悉。刚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和室友聊天,隐约听见了段宵的名字。
谈书凝笑着打趣:“第一次见你嘴里聊男生啊,你们届这个段宵还真是美女杀手,连我们舞蹈系的夏仙女都要高看几眼。”
夏仰被她夸张的话逗得有些难为情:“你听错了学姐,我没那个意思。”
“不管有没有那个意思。”学姐顿了下,看着像张白纸般单纯的学妹,语重心长,“你可千万要离他远点。他不是善岔,我们这一届好几个大美女都在他那告白失败,芳心尽碎啊。”
夏仰觉得她真误会自己了,索性乖乖地不往台上再多看一眼,莞尔道:“放心,我不吃这款。”
这话倒不算假,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清楚自己的心仪类型。
幼时看《大秦野史》,夏仰最喜欢的角色就是扶苏。那是她理想中的异性形象:一袭白衫,宽仁柔和,是温润如风的翩翩公子。
而段宵,和他没半点共通之处。
话说完没两秒,演讲恰好结束,场下响起如雷贯耳的掌声。
随着台上那人下台,夏仰的手机正好震了震。
【宵】:过来1号休息室。
她若无其事关上屏幕,挣扎两秒后还是猫着腰起身。
要是不过去,他恐怕会出来直接找。
晚会有大合唱,后台的大部份人都在下边候场,显得这里十分寂静。
夏仰才推开门,一只宽阔有力的手掌就已经放肆地扣住她腰身,熟练地将她往怀里带。
潘海利根的男香都有股淡淡的木质味,是段宵常用的那款。
她换了汉唐舞蹈服,身上穿的是条JK裙。光裸的腿和他靠在一起,隔着他柔顺垂感的西裤面料,能亲密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酥酥麻麻的温热触感在唇角落下,他舌头紧跟着撬开她的牙齿,吮吸舔咬。
彼此的喘息声都很低,气氛模糊又压抑。
突如其来的湿吻让她有些站不住,膝盖都是软的。
夏仰感觉自己要被他吃掉一般。这不是接吻,更像惩罚。
她受不了地反咬一口,力道倒不重,只是手脚并用地还在试图推开他。
段宵纹丝不动,但稍和她分开了些。粗砺指腹轻轻摩挲她微肿的下唇瓣,声线却冷:“这不是挺会吃?”
夏仰一怔,他听见自己的话了啊。
没来由的心虚感在下一刻放大了好几倍,因为一门之隔的外面,她居然同时听见了甄冬儿和林望的声音。
学姐学弟在同一个门口遇上,就算不认识,但怎么着都会闲扯几句。
而后,门被推开。
他们一进去,入目可见的是梳妆台前的夏仰在抹口红。而角落的候场长椅上,段宵就支着额在那懒懒散散地看手机。
两个人在外人眼里都不是会主动搭话的人。
可隔着屋内不远不近的这点距离,气场上却有种莫名的和谐和拉扯。
甄冬儿压下心里那点不自在,笑着走上前:“段宵,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啊。”
林望一反常态,不冷不热地喊了一句:“段学长。”而后转过头,依旧笑嘻嘻的,“学姐!你上次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段宵掀起眼皮,冷淡地往这俩人身上扫过一眼。
甄冬儿倒是不在意其他人,走近了些:“上次聚餐谢谢你给我们班买单,礼尚往来,我请你吃晚饭吧。”
“礼尚往来?”他齿间碾过这几个字,在回想中笑了声,“可那顿饭不是因为你买的单啊。”
“啊?”甄冬儿愣在原地,尴尬和羞耻感让她下意识看了眼屋里其他的人。放低声问,“那、那你是为什么…”
段宵乏味地垂眸,看着某道毫不留恋的背影走出了自己的视线。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甄冬儿觉得这一刻的段宵气压低,心情似乎也很差,他那张脸面无表情时只会显得更英气逼人。
尤其…嘴唇貌似有些红,活像个玉面阎罗王。
她手指紧了紧,提高音量重复地问了一遍:“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如果不是因为我才买单,那是为什么…难道你还和我们班里别的人认识?”
“同学。”他站了起来,冷漠的嗓音在女生脑袋上方响起,“你我没这么熟,别过界。”
林望死缠烂打小半天,总算得到了夏仰的一顿饭承诺。
她背着小挎包往学校正门那条路上走,问道:“择日不如撞日,你不赶时间的话就现在去吃吧。”
“好啊!”
林望跟着她左拐右拐,还坐了一站地铁,终于到了一条稍显人少的老街口。
夏仰见他疑惑的眼神,解释道:“这不是什么藏在胡同里的本地珍馐。只是因为我等会儿要去上课,这里离机构近,来这吃会方便一点。”
“机构上课?”
“嗯。我在这边的一家舞蹈机构做助教,晚点有两个小时的课。”
夏仰问他能不能吃辣。
他点头后,两人走进了一家湘菜馆。
刚点完餐,等菜上来的时候,林望问出自己的不解:“学姐…你是不是在锻炼自己?”
“什么意思?”
“你这么有钱,干嘛来做兼职?”
夏仰轻轻蹙眉:“我哪里有钱了?”
“我知道财不外露是对的。”林望压低声音,“可是你一看就不缺钱啊。”
林望家里也是小康以上,对大多数奢侈品都认识。
她手里那个包虽然不是logo在外,但一眼能看出是某奢牌的定制款,脚上那双鞋甚至是秀场的秀款,看着低调,可一般人都买不到。
“…还有啊,我上次不是捡到你的卡吗?我同学刷了一下想看是不是还在用的,结果看见了余额。”
是足足五位数的余额!
哪个普通家庭会这么充饭卡。
饭菜陆续上桌,夏仰听完他的话,低着眼睫烫了烫碗筷,声音轻柔道:“这些都不是我的钱。”
“还说你不是为了锻炼自己。”林望笑笑,“我知道了,家里的钱不是你的钱对吧。”
夏仰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没再辩驳。
他们点的是一个套餐,三个菜里包括一个干锅。吃饭的时候,林望细心地观察到她其实不爱吃蔬菜。
夏仰这会儿又否认了:“我不挑食。”
林望觉得倔强不认自己挑食的学姐真可爱,笑着说:“可你真的只吃了一口生菜!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是挑食的?”
夏仰被他说的都有点怀疑自己了。
但明明段宵在公寓阳台种的那几盆生菜都是让她给吃掉的。
“而且学姐,你不吃米饭的吗?”
“下个月月底有比赛,我要控制体重。”她抿唇,“抱歉,和我吃饭会没胃口吧。”
吃饭吃不香,她不是一个合格的饭搭子。
但林望这会儿色迷心窍的,赶紧摇头:“不会!只是有点震惊你的食量。难怪你们学舞蹈的都这么瘦,私下也好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