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陵川心里怎么想的,赫连杳杳不清楚,但中间有一个?姜听容在,且前世姜听容被萧霁川下毒一波带走,重生?归来的萧陵川一定不会心无波澜,就是想造反也不是没可?能?。
赫连杳杳眸光微微一闪,脸庞的笑?意不着痕迹的加深,她嘴巴上轻轻感?慨,“夏日夜风习习,最是凉爽。”
有她这个?‘白月光本体’在,萧霁川指定不会在想要姜听容这个?仿品,今日姜听容急匆匆来请安,想必是萧霁川做了什么决定让她着急了,用脚指头猜一猜,也能?知道他?想将她驱逐出宫,但姜听容早已经?不爱萧陵川,怎会情愿?
萧陵川又不知道姜听容也是重生?的,只当她现在对自己?还?情根深种,也不曾是侍寝过,且他?一直都是不问朝堂、风度翩翩追风逐情的人设,这为的是不让皇帝忌惮他?这个?成年王爷,那他?今夜进宫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求要姜常在。
虽然这个?行为格外离谱。
但正因为离谱和身为王爷却索要后妃的大逆不道,才?能?让萧霁川感?到‘终究是一起长大的弟弟’,恃宠而骄的跟小时候如出一辙,且没有旁的心思?。
他?才?能?放心。
当然,萧陵川也不是没脑子,他?一定知道田公公被皇帝吩咐做的事情,而且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萧霁川忽然宠爱纯贵人,但是他?的注意力不在姜听容身上是好事,如果他?这次不努力,错过了或许就没机会了。
此时此刻,端王跪在龙案下方,满腹委屈一般:“皇兄,您明知我与姜姑娘情投意合。”
萧霁川心中不耐,好笑?的看?他?一眼,将奏折轻轻放下,“你倒是着急,选修之事是皇后和母后一手操持,朕并不知晓她也进宫了。”
端王:“我不管,皇兄不随了我,我今日就不出宫了,我要睡在这地上!”
萧霁川懒洋洋的单手支着太阳穴,视线微微睨相端王,定定的盯着他?看?了会儿,才?开口:“你撒泼打滚也是无用的,你心心念念的姜姑娘,她不愿嫁给你。”
正在撒泼打滚的端王一顿,心刺痛了一下,不可?避免的抬头看?向?上首的帝王。
他?唇角略略一掀,带着不知名的意味,“即便朕许她端王正妃之位。”
第93章 赫连杳杳
萧陵川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紫宸殿出来的,此刻的失魂落魄不是装的,心脏阵痛亦是真切的痛苦,他如何不懂这是姜听容也回来了的征兆,否则她绝不会如此。
前世的此时姜听容痛苦难当,甚至说过要?自尽了却此生,绝不侍寝违背她与他的爱情,是他当时说妃嫔自戕乃是大?罪,会祸及满门,她这才搁置下这个决定。
她不会变得?这么快,端王正妃…她并不在意名分,便?是纳她做妾她也定?然愿意,虽然他不会如此折辱她。
听容她,被萧霁川骗的好苦,这不是萧陵川愿意看见的。
“端王殿下。”
萧陵川勉强打起?精神来,看?到来人微微一愣,连忙敛袖拱背问安:“皇贵妃安好。”
皇贵妃不同于普通的妃妾,放在普通人家来说,皇贵妃便?是平妻了,便?是她房中?自称一句‘皇上的妻子’也不为过,所以萧陵川也得?更加敬重对待。
皇贵妃不偏不倚的应了他的礼,颔首以示:“时候不早,你可曾用过晚膳?皇上虽已用过,但现下吩咐膳房一句也不值当什么。”
仪态上端庄大?方甚至是大?胆,但言语上却自谦,显得?很是关心。皇贵妃的底气源自皇上的态度,萧陵川自然是懂得?,他不禁含笑摇头,“臣弟已经用过,谢皇嫂关怀,我却是要?出宫去了,马上要?宵禁。”
萧陵川暗自想着?:皇上抬举这样一个?女人上来,莫非要?废后重立?杜家这些年的确不中?用了…可如此卸磨杀驴未免冷血,且又听闻杜皇后亲自派人去接行?宫的两位皇子。
皇贵妃微微颔首,往后错开半步侧身,将留让出。
萧陵川经过时,眼尖的瞥见她手里拿着?一本资治通鉴,封皮是黑蓝色,书页用了金线缠织,紧密压实——
这是御用之书,是只有皇帝能看?的。
皇帝用书一般都在书房,在看?皇贵妃身侧立着?的宫女手持托盘,上面摆放着?四?五本同样工艺的书本,这就不是巧合了。
皇贵妃方才册封,便?可初入皇帝书房。
这个?认知让萧陵川心头一震,他忍不住回头看?向皇贵妃。她回身迈步去往紫宸殿,一侧的刘公公点头哈腰的又是引路又是殷切的嘱咐:“娘娘仔细脚下台阶。”简直恨不得?替她走的架势。
纯昭皇贵妃,宣威二年入宫,初封贵人,擅霓裳羽衣曲,后得?宠数月,姿容与丽妃不相上下,温裕皇后入宫后失宠。她善舞擅诗,生性温柔静谧,为人木讷无趣。
这都是萧陵川查出的关于赫连杳杳的事情。
人还是那个?人,气质稍许不同,权利养人,这句话还真没错。
就算是知道?赫连杳杳容貌出众,萧陵川今日见到她也要?承认,她往这儿?一站,端庄大?气,与萧霁川十分般配。
赫连杳杳踏入正殿,瞧见萧霁川手持一本奏折,唇角还带着?一抹尚未消隐的趣味,几分不易察觉的冷笑在听到刘公公的声?音后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诧:“你怎的来了。”他起?身绕过龙案,抬手去扶她。
赫连杳杳行?礼,“臣妾去过皇上的书房了,取了几本书来翻阅,你瞧瞧这些我能看?得?吗?”她说着?转过身去。
流雪连忙持着?托盘上前,将托盘往前送了送。
萧霁川视线扫了一眼托盘,落在赫连杳杳手里抱着?的那本资治通鉴,停留了足足有两秒才口语道?:“无需过问朕,书房的书你自然是都能看?的,读书使人明智,这是大?好事。”
“还有这个?。”赫连杳杳将手里的书拿起?抵在萧霁川抱过来的胸膛上,“阿宿,这里面写了许许多多的趣事,我迫不及待要?来同你一起?分享了。”
听到这名讳,流雪赶紧后退到门口,将门好生关好。
萧霁川看?了看?书名,失笑:“资治通鉴?何可笑之有啊?”一把?横抱起?赫连杳杳,两人一同坐在龙案前。
赫连杳杳换了舒适的坐姿,一手搂着?他的脖颈,一手翻开手中?的那本资治通鉴,“我读到这一段:‘开元四?年京兆尹崔日知贪暴不法,御史大?夫李杰将纠之,日知反构杰罪。’,笑不能自制,崔日贪婪暴力犯法,玄宗派遣御史大?夫李杰去调查他,岂料被反口弹劾有罪,自身难保,若非侍御史出言相救,他就要?被赖上了。”
“翻阅许多典籍,我发现李杰此人仿佛天生倒霉蛋,屡次弹劾他人反遭诬陷,要?我说,他屡次被弹劾,指定?人有什么猫腻呢。”赫连杳杳手扯着?萧霁川的领口,可乐的说着?。
萧霁川无奈,瞧着?她殷红的小口一张一合,唇瓣瞧起?来柔软如蜜,他忍耐不住欲亲吻之。
“会有人进来。”
“他们不敢。”
室内传来帝王低低诱哄声?,女子的声?音逐渐低去。
萧霁川笑说,“李杰是唐朝反贪反腐斗士,为人刚正不阿,屡屡进谏,是许多朝廷官员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人看?他不顺眼是自然的。”他手掐美人腰肢,爱怜她也疼惜她,却也更遮掩不住他对她的欲求,可他的自制力一贯强到可怕,即便?在失去身体的自控力,声?音也能放的平缓:
“旁人越是抨击他,弹劾他,说明李杰查的越对,直捣命心了。”
赫连杳杳似是被他那句‘直捣命心’惹恼,圆润的脚趾踢在他的小腹上,企图将他抵的更远,“那所幸他所拜的君王是明君啊,但凡换一位,他许是就被砍头了呢。”
萧霁川低笑出声?,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研读,“脸怎地如此红?”轻轻地仿佛正人君子一般,好像她这般模样不是他弄的。
赫连杳杳小腿微抬一寸,眼眸从下往上看?,直至跟萧霁川对视上,小巧的脚趾触碰到了什么,略略用力逗弄,察觉他僵硬了一下,问:“郎君,这是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我也做那李杰,为君上分忧,您这里,可有贪官?”她如玉的手探过去,指尖点火一般乱骚动一通,“还是这里?哦?这里呢?都没有吗?”
“本朝,可没有。”萧霁川的声?音短促,带着?积几分难以言说的气音。
他的气息已经不如刚才的稳定?,捏紧龙案的手骨分明,美型有力。
“那当然,我的阿宿是最好的君王。”赫连杳杳故作姿态,亲了亲他的下巴。
奏折被动作拂掉几本,砸落在厚实的毯子上,沉闷无声?。
雨丝如幕,直到清晨时分也没有停歇。
萧霁川勤勉,并未休憩多?久便要上朝,因着心中的白月光重新回到怀中,他已经比平日?里?晚了?一刻钟了?。
反正萧霁川早已经将后?宫空置,所以得知皇贵妃日后就住在紫宸殿,旁人也?没别的什么想法,反倒是昨夜紫宸殿叫水四次引起轩然大波,暗自嘀咕皇帝未免精力过于旺盛了?些?旁人何尝不知晓这意味着皇贵妃深得帝心。
赫连杳杳任由舒果叫人服侍她、侍候她梳头,听着流雪的回话,回眸侧看她一眼,“大家当真是好兴致,素日?里闲来无事竟都去当了?长舌妇不成,这是紫宸殿而非未央宫,殿内的事情也能任由着传出去,废物。”
这话实在不客气,且气势十足,分明是冷淡的腔调却含杂着十分的不耐和厌恶。
上位者的怒火,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舒果等人‘噗通’的跪了?下来请罪,“都是奴婢等无用。”
流雪还没反应过来,面上有几分茫然,见其他人都跪着,她赶紧也?跟着跪下,姗姗来迟一句:“是奴婢无用。”
“你的确无用。”
上首之人冷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语很是短促,也?没什么情绪在其中,却听的流雪心里?一个咯噔,她手抓着地板的绒毛,并不知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有些倔强,可她算是聪明知道这些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
只见上首之人莲步轻移,华丽繁复的大红色裙裾自她身旁出现?,缓慢地经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芬芳。流雪眨了?眨眼睛,不敢说话。
细看,那红色的裙裾上,针脚用了?许多?的金线缝制,是以走动间,在光线之下衣裙折射出耀眼的光晕。
“流雪,你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若是到了?二十五岁的年纪就会出宫去…”
流雪怔怔然一瞬,顿时急上心头,着急忙慌的跪挪过去,“主子,奴婢不出宫,奴婢定要服侍娘娘到老的,日?后?做个自梳嬷嬷也?就是了?!”在宫里?吃穿用度皆不愁,从前虽然纯贵人不得宠,可她也?没受什么苦,毕竟主子是个好主子,有她一口吃的绝不会少她一口喝的,能跟着这种主子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出了?宫,别说吃饭问题,怕是连性命都不保,滔天权势之下,孤身的女?子哪有活路,便是被发?卖了?也?是常见的。
可皇贵妃却并未听她分辨,只出声?道,“牵银,今日?就你随本宫去给皇后?请安罢。”
牵银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她原本就想到皇贵妃跟前,为?此少不得要与流雪争宠,可惜流雪防她防的紧,根本不许她入内殿侍候皇贵妃,本觉得晋升无望,谁料今日?一个馅儿饼就这么砸了?下来。
忙不迭的点头谢恩,牵银喜滋滋的跟上皇贵妃,走前得意的瞪了?一眼流雪。
舒果年岁大了?,今年也?有将近四十,平时待在紫宸殿,可皇帝素日?里?并不用她们?奴婢们?服侍,日?常起居用的都是一些小?太监们?,尤其刘公公最为?得脸。因此后?宫空置的那些年里?,许多?人猜测皇帝莫非移了?性情收用了?那些小?太监?可皇帝是否有龙阳之好,谁人敢说呢?
如今看皇贵妃住在紫宸殿,这等猜测也?就没了?。
许是见皇贵妃特殊,舒果琢磨了?片刻,温声?道:“流雪,如今皇贵妃可是贵为?副后?,再不是从前任人唯亲、谁都可以欺负的的小?贵人。这宫里?头,大宫女?一贯是与主子一体的。”
流雪仍旧有些茫然,她抬着头看着站立在她跟前的舒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脸色倏尔一变,面庞阴晴不定了?许久,她朝舒果狠狠磕了?一个头,“谢姑姑提点。”
舒果欣慰的点头,想通了?就好。
自己一味的佛系,只管着把主子侍候的舒心就够了?,这是流雪一直以来做的事情,从前几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也?没什么不对的。今日?舒果嬷嬷略微提点了?一句,流雪才恍然发?觉自己犯了?大错,自家主子如今可不是小?小?的贵人而是皇贵妃,出门在外皇贵妃是温柔包容的,她的位分已经顶天了?,不易张扬。那她御下的奴婢们?若也?温软,岂不是让旁人欺负到脸上来了?。
就如同此次主子侍寝之后?,满宫的言论,皇贵妃的事儿也?能到处乱说吗?当真是胆大包天,何况这可是紫宸殿,皇帝才刚刚交给皇贵妃管辖两天,就闹出了?岔子,会不会让皇帝失望,觉得皇贵妃不会管下人?
这里?面也?有重?中之重?的事情,那就是旁人对皇贵妃没有敬畏之心!刘公公管着紫宸殿的时候,怎么没人敢到处乱传皇帝几时在干什么、几时又在干什么呢?
但是瞧皇贵妃方才的神态,虽然有不耐烦与厌恶,却并没有过多?的怒火,反而有些随性,好似不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想必对她来说,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只是苍蝇无害却很会恶心人。
流雪的一张面庞逐渐冷硬下来,回身望向院中的奴仆们?。
若是什么小?事都要主子亲力亲为?,那么要大宫女?干什么?吃白饭的么?
牵银跟着皇贵妃,小?心翼翼的争取自己面面俱到,生怕自己做错事情惹得她生气。
赫连杳杳瞥视她一眼,深深觉得这皇宫其实也?是一个巨大的职场,只是这职场会要人性命,也?更加危险些。这些小?宫女?们?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不为?别的,为?的其实只是一个俸禄和待遇,跟对了?主子,那就是步步高升了?。
这跟现?代公司里?巴结领导想升值加薪的员工没什么不同,不过一味的只巴结领导,没什么工作能力,也?终归会被淘汰。
而且这满宫的女?人,平日?里?闲着没事就爱八卦,实在不是事情。
该怎么合理地利用起来,为?她赚取最大的利益呢?
赫连杳杳细细思索着,皇后?的坤宁宫正在眼前。
可巧了?,碰到那头过来的丽妃。
丽妃正在训话,鼻孔快朝天了?,耀武扬威的,跟前跪着的是姜常在。
姜常在的脸色僵的做不出表情,心里?怕是恼恨的很,却碍于位分不敢出言反驳。
还是旁边跪着小?奴婢发?现?了?皇贵妃,连忙调转了?方向:“给皇贵妃娘娘请安了?。”
姜听容愣了?一下,连忙请安,“给皇贵妃请安,愿娘万福金安。”她隐晦的瞧了?一眼丽妃,果然丽妃跟见了?鬼似的,迅速收起了?刚才的嚣张跋扈,唯唯诺诺的侧身屈膝请安,只是她心里?大约不服气,这安请的别别扭扭。
“这是在做什么。”皇贵妃唇角含笑,也?不叫起,看了?看姜听容又看了?看丽妃,仿佛很是疑惑。
丽妃规规矩矩的答话,“是姜常在冲撞了?臣妾,臣妾教?她规矩,小?小?惩戒一番罢了?。”
姜听容立马分辨,“娘娘,不是这样?的,这已经到了?坤宁宫,我自然要停下。丽妃娘娘的肩舆却没有止步,此处又是个拐角,这才冲撞到了?一起。”
姜听容身侧的女?婢不忿的低声?解释,“我们?小?主差点摔倒,手臂都青紫一片了?。”反观丽妃屁事没有。
姜听容一开口,丽妃就扭曲了?脸色,狠狠地瞪她,但见皇贵妃一直盯着她看,她有些惴惴不安,捏着帕子说,“胡说,本宫一贯如此,怎么就是本宫的错了??你胳膊青紫与本宫何关?是本宫令你撞上来的吗?”
“哦?这么说来,丽妃一贯这么不守规矩的,到了?皇后?寝宫竟然仍旧乘着肩舆堂而皇之的进去?”皇贵妃询问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宫女?莲画。
莲画是杜皇后?的大宫女?,外面有动静她是一定会出来看看的,本来不想管,丽妃嚣张多?日?,不在这一回,杜皇后?本也?不在意。
见皇贵妃这么问了?,莲画低下头去,恭敬回话,“确实如此。”她只能实话实话。
皇贵妃闻言,满意一笑,笑意盈盈的:“丽妃,你可知罪?”
丽妃刚才听莲画的回答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她抽动嘴角两下,到底没说出话来,心里?只觉得莲画这死丫头可恨的很,不愧是杜皇后?身边的。
却听皇贵妃话音一转,厉斥声?如雷点落下,震慑的人心纷乱,“身为?妃妾,不敬中宫,藐视皇后?,视宫规为?无物。擅自训诫常在,是为?僭越,将皇后?、将本宫置于何地?!”
这两口大锅砸下,丽妃脸色白了?,“臣妾没有。”她也?是有些心虚的,平日?里?杜皇后?很让着她,这才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她知道皇贵妃定然恨她,只是没什么理由报复,今日?她竟然将上好的理由送到了?她的手里?。
“望娘娘恕罪。”丽妃不甘不愿的咽下那口气,低头认错。
皇贵妃哼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丽妃,褫夺封号,降位为?嫔,罚抄宫规百遍,禁足半年非召不得出!来人,送胡嫔回宫。”
丽妃目眦欲裂,就要起身指着皇贵妃,“你胆敢?本宫乃皇上亲封妃位娘娘!便是皇后?那老女?人也?不敢越过皇上处罚了?本宫!你凭什么?!”
皇贵妃深色平平,面对她的挑衅无波动,甚至是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凭我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统御六宫。牵银,取本宫的金印来。”
杀疯啦杀疯啦,娘娘上来就把嚣张多?年的丽妃拉了?下去。
牵银脸色红润的称是,火急火燎的跑回紫宸殿取金印来。
从刚才皇贵妃发?言开始,旁人就没敢说话了?,这个处罚一出来,姜听容被吓到了?。莲画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想拔腿进去回禀杜皇后?,又不敢先走。
皇贵妃身边儿跟着的可是皇帝派遣过来的,谁敢反抗,丽妃就这样?被驾着送回了?自己的宫殿,连皇后?的面都没见到。
皇贵妃这一下马威树立的足足的,杜皇后?迟迟没有出去,在内殿问了?两次,“皇上那边是什么反应?”
莲画脸色不大好,“处罚折子皇上粗略过目了?一番,就盖了?印章。”这态度何止是毫不在意了?,而是容皇贵妃肆意妄为?至极。
皇后?也?有这项权利,可杜皇后?多?年来小?心谨慎,生怕皇帝多?心,就算处罚宫妃,也?是看着皇帝的脸色行事,数次被跳脸也?忍了?,何时如此肆意畅快过?
“本宫这皇后?,当得还有什么意思。”杜皇后?自言自语,仿佛有一层枷锁,在这一刻破开了?一条裂缝。
杜皇后咬牙良久,还是从内殿出去了。
素日里这时候出去?,殿里总要有许多妃妾闲聊的声音,可这时候一点动静也无,静巴巴的仿佛无人一般。
宫女唱罢,那些个妃妾忙起身行礼,无数妃妾同时屈膝矮下身子,如?同?积木一般垂首称臣,这滋味是杜皇后从前最为享受的。
无宠又如?何,只?要她?还?是皇后,就谁也越不过她!
嚣张如?丽妃又如?何?专宠如?姜听容也又如?何?
不?还?是要跪下跟她?请安?有什么用呢?
杜皇后唇畔含笑,视线一一扫过,触及左侧上首着正?红色艳丽宫装的女子顿时凝顿住。妃妾请安声音罗罢,皇贵妃稳稳当当的坐着,起也未起,气定神闲的正?巧抿了口茶,抬眸跟她?对视上。
杜皇后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温声道:“皇贵妃今日气色不?错,想是身旁的人伺候妥当,很是该赏赐一番才好。”
皇贵妃浑然不?在意的勾唇一笑,“皇后说的是。”除此之外不?谈其他。
郑答应扶了扶鬓角,心里有些吃味,毕竟她?入宫这么久了还?从未被召幸过,于是没?忍住撇唇道,“哪里是下人伺候的好,分明是皇上的宠爱滋润的。”
此话一出,殿里其他人不?约而同?都抽了抽嘴角,杜皇后有些无语,“这等话也是你可以说出口的?”羞臊也不?羞臊的?而且她?是这意思吗?她?是在讽刺皇贵妃御下不?严,导致宫中流言蜚语。
姜听容扯了扯郑答应的衣袖,郑答应这才收敛了神色,“嫔妾失言了。”可她?心里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满宫都传了个遍,正?主都不?在意,皇后又急什么?
这么想着,郑答应不?可避免的去?瞧皇贵妃,对方瞥了一眼过来,那双形状姣好、素日里总含着一层温情的眼眸此刻却半分情绪也无。郑答应心里一顿,想起刚才在殿外听到的动静。
——丽妃,不?,是胡嫔被发落的动静很大,她?们不?是没?听见,但是毕竟是胡嫔有错在先……
可皇贵妃如?今可以干脆利落的发落了胡嫔,这意味着平日里这位表现出来的好说话,只?是表象。
想通了这一点,郑答应后知后觉的起了一身冷汗。她?初入宫闱,也曾听过宫中的局势,不?过这些都没?有她?亲身经历一番来得真实。
对于胡嫔,杜皇后一字未提,往日里跟着胡嫔为伍的庄嫔张了张口,到底没?说话。
请安很快结束,杜皇后叫了散,众人随位分顺序先后离开坤宁宫。
流雪在后宫生存数年,手段是有些的,更何况如?今她?有皇贵妃撑腰,处事?更是毒辣。不?知道她?用了何等方式,等赫连杳杳收到回馈时,是流雪带着笑脸旁若无人的来回禀的:“主子,宫里多年不?曾选秀,也许久不?放人出去?了。许多奴才们上了年纪,或者生了病,宫里头的主子们用了也不?顺手,今日奴婢搜罗了一番,记了个册子呈上来。”
翻开册子看了两眼,上面同?共记了大约一二十人。
“生了病?什么病。”赫连杳杳目光移开,落在流雪的脸庞上。
“他们侍奉多年,常年辛劳,腿脚不?利索也是有的。”流雪不?卑不?亢的回话,“咱们殿里有几个因着主子宽容,养大了他们的心,手脚不?干不?净的竟敢偷盗主子的物件,如?今已按照宫规压进?了慎刑司。”
这话就清晰了,传播流言的流雪一人赏了一顿毒打,断手断脚也是有的;紫宸殿里被其他宫里收买的吃里扒外的奴才,直接寻了个由头压进?慎刑司,一个字都不?给辩解,什么将功补过,不?存在的,胆敢背叛皇贵妃?那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赫连杳杳神色平平颔首,将册子放下,“办得不?错,赏。”
牵银端上来一叠金瓜子,这次不?敢在偷偷瞪流雪了,反而讨好的冲她?笑笑。
流雪得了赫连杳杳的一句赏,猛地松了口气,喜不?自胜的抓了一把金瓜子,“谢谢主子!”趁机剜了一眼牵银。
牵银委委屈屈,却自知理亏,只?好不?吭声站在赫连杳杳的身侧,这次打死?她?她?也不?让步。
“这册子上的人,改明儿放出宫罢。既不?得用,那就换一换新鲜的血液,也不?好叫六宫的娘娘小主们吃苦。”赫连杳杳随意一笑,看向流雪,“正?正?好,有些到了年纪还?不?能?出宫的,不?给恩典也说不?过去?,本宫会禀明皇上。”
流雪利索的点头,“是。”皇贵妃这是打算整治后宫,把所有娘娘小主的探子拔干净扔出去?宫去?了吧。
此后几日,郑答应都会早早到紫宸殿门外求见,说是想给皇贵妃请安。
流雪客气拒绝,理由多是娘娘身子不?便、已经睡下等等。
次数多了郑答应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进?这紫宸殿,皇贵妃也懒得见她?,可她?身边得用的太监奴婢都被抓走了,取代的是几个眼生的小奴婢,她?又不?敢放心用,生怕是皇贵妃放来监视她?的,整日战战兢兢,吃不?好也睡不?好,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
更别提每天都能?听见胡嫔在昭华宫咒骂不?止,她?都快要做噩梦了。
流雪都纳闷了,这是把皇贵妃当什么了?
真是懒得跟她?计较。
赫连杳杳跟萧霁传提了宫里人换一拨的事?情,萧霁传一口答应。
“再者,是不?是要选秀?”赫连杳杳疑惑问?,“这许多年不?曾选……你倒也无所谓了,可宗亲皇室的子弟们总要成婚的。”
萧霁传心神一动,捏了捏她?的面庞,“敢这么说话的,也唯你一个了。”什么叫‘你倒也无所谓’。
赫连杳杳环着他的手臂,轻轻哼了一声,“莫非你还?想选几个人进?来。”
“我并无此意。”萧霁传忙否认,在她?面前他一贯如?此,翩翩公子一般温和体贴,从来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暴戾喜怒无常,“后半辈子,我守着你一人过,再无他求。”
赫连杳杳微微一笑,只?说,“一辈子太长,我只?活在当下。”
春光倾斜,室内一派祥和。
帝妃靠近亲昵亲吻。
光线影影绰绰的,奉茶太监正?要进?去?换茶,猛的被田公公扯住拦下,训斥了一句没?眼色的东西。
奉茶太监忙持着托盘往后退,忍不?住往里面瞟去?。
明黄色的帘子缝隙处,瞧见皇贵妃软软的细砂肩领往下褪去?几寸,露出她?白皙细腻的肌肤,她?的发乌黑柔软,迤逦铺在龙案上,皇帝的大手持着她?的细腰,黑色的龙袍袖子后滑小臂上的肌肉纹理线条流畅姣好,隐隐有青筋爆起,他的另一只?手望不?见踪迹,却能?瞥清皇贵妃侧颜上那抹迷醉的光晕。
她?简直大胆之际,指尖穿过帝王的发中,将他按在自己的胸口,让他取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