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的情?状,相当于路过的一条狗都可以咬她一口,梦里?被?掐死也不是?没可能。
失了势可不就跟从前颠倒过去了?
赫连杳杳,禁足即为?保护,否则无缘无故干嘛加一句‘他人禁止探视’。
男人指望不上,关?键时刻竟是?被?她欺辱良多?的人借惩罚之名保护她,或许她也有其?他的目的,可这份保护也是?实打实的。
胡常在捂着脸哭着。
随着胡嫔的被贬和禁足,六宫一时之间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对皇贵妃无礼。
一代跋扈之妃丽妃,竟在三个月之间从妃位跌落凡尘,连带胡家亦从荣耀贵门变得人人喊打,朝廷再?无胡姓官员,落寞的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这满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胡氏从前对还是纯贵人的皇贵妃多有欺压,打骂亦是常数,如今她得势便猖狂的打压令人畏惧。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反省从前自?己有没有哪里或直接或间接的对皇贵妃造成过伤害。
谢铃音手持长枪在比武场上跟那些侍卫打的有来有回,英武不凡的侍卫手作揖,平复呼吸嘴角噙笑:“属下失礼了,谢小姐年纪轻轻不容小觑。”
谢铃音气喘吁吁,听了这话她古怪的看了一眼这侍卫。
说句实在的,这侍卫生的可谓是风流倜傥俊秀无比,剑眸星眉出众非常,更别提他方才出招时知进退守礼节,无一丝逾距之处,这一场打下来他还游刃有余,只是呼吸稍微紊乱,但平复几吸也?就如常了。
若是换个循规蹈矩的女子在这里,恐怕要丢了一颗芳心?。
可谢铃音却没有被体?贴到,反而恼恨非常,她抬手握着长枪,毫不犹豫直戳他的命门。
游刃有余,也?就意味着没有尽全力,守礼且没碰到她一根头发丝,面?对她激进的攻击,宁愿选择认输,也?不发起反击触碰她。
可把他得意坏了吧?他以?为这是在调情吗?
——他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
果不其然,侍卫惊疑不定急速躲避,有力地手腕猛地攥住谢铃音,“谢小姐如此,日?后可没有男人?敢要你。”
谢铃音眉眼狠狠一压,双瞳中燃烧起熊熊怒火,捏紧了枪柄。
胡家被问斩七人?,流放百余人?,剩余的皆是些病弱老残、妇人?千金小儿?等,午门菜市场中心?足足过了三天,血迹才被清理干净,赫连老父接到皇贵妃密信,悄悄动?作了起来。
流雪拿着过了明路来的家信回到紫宸殿,顺道带来一个消息:
“主子,大皇子今日?中了暑气昏倒了,皇后娘娘动?了好大的火气,坤宁宫上上下下宫人?大气不敢喘。奴婢回来的时候,瞧见?皇上的龙辇刚到坤宁宫门口,脸色颇为差劲。”
“哦?”赫连杳杳捡起信封捏在手中,抬眸看了一眼殿门口,兀自?皱眉问:“还未入五月,竟也?会中暑?”说着,她看了一眼舒果。
舒果捧了一叠剥好皮的橘子呈上来,触及主子的眼神,接话便说:“哪儿?啊,主儿?有所不知。”放下果盘,她压低声音缓缓说,“听说是皇后娘娘逼得紧,大皇子日?夜辛苦读书…”
这话便是说,大皇子或许并?非是因为中暑,这缘故传出去?对皇后名声有碍,恰好这几日?天气确实炎热了几分,只好寻了这个由头遮掩。
流雪登时瞪大双眼,要不是她不会说卧槽,高低连着念三句。
赫连杳杳拿着手帕略微遮了一下唇角,隐去?唇畔的笑意,平平道,“好了,这话到了外头可不准乱说。皇后娘娘爱子心?切,天气又反复无常,不叫大皇子换轻薄衣裳怕着凉也?是有的,谁能料想这几日?竟如此热…本宫瞧着,是不是到了该用冰的时节了?”
流雪摸了摸脑袋,有些没反应过来,“用冰?有些早了罢?”也?并?不热啊?
舒果掩唇笑了笑,连忙说,“是。”
舒果收拾完去?内务府领了冰回来,六宫上下听闻消息,有些住处闷热不通风的赶紧打蛇上棍去?内务府领冰,暗自?想着还好大皇子中暑及时,否则皇贵妃不先用冰,她们怎敢用?
流雪嘀嘀咕咕,不甘心?的埋怨:“要我说,主子您就是宽容贤惠,处处为她人?着想。若是从前能遇上您这样的主子,咱们也?不必受苦那些年。”
舒果心?说,皇贵妃哪里单纯是为了那些明不见?经的小答应们着想,皇后找的由头有些拙劣,皇贵妃跟着要冰才能叫人?信这天气确实热了,中暑是有可能的。
最关键的,皇后的动?向,皇贵妃怎能知晓?
别人?不多想,皇后就不一定了。
果不其然,坤宁宫听到这动?静,险些没忍住摔烂一套茶具,杜皇后捏紧了护甲,冷冷的扫了一圈坤宁宫上上下下,她想分辨到底哪一个是皇贵妃的内应。
而紫宸殿,正?上上下下吃冰粥,皇贵妃有赏赐,宫里人?人?手一份。
舒果微微一笑,心?下安定,她选择效忠皇贵妃,其实也?是必然的结果。最早她是皇太后身边的暗桩,代替她照顾皇上,可皇上那时因为温裕皇后亡故不近女色,时间久了她便被放弃了,在这紫宸殿里待着说出去?好听,是皇上寝宫里头的大丫头,而她生的容貌又不俗。
可正?因为久久不曾被皇帝收用,皇太后又不管不问,舒果如同没了靠山的雀鸟,遭人?嫉恨,吃了不少苦。
皇贵妃其实并?不过分倚重她,可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或许就寄托在这位的身上了,紫宸殿来日?不可能在迎来第二?位女主子,机会只有这一次,舒果必须抓住。
身为皇太后昔日?的暗桩,她是有人?脉的,她曾跟翊坤宫的二?等宫女莺画是自?幼相识,一同被教导,情分非同寻常,可惜后来一个被分给了刚大婚入宫的皇后,一个分去?了舞坊做洒扫宫女、其实暗地里是皇太后的人?。
这源头上的结识,旁人?是无法追溯的。
可,皇贵妃是如何知晓的?
方才听到流雪说大皇子是中暑,皇贵妃第一时间看向她。
好似一早她便晓得她一定知道真相。
不过…还好她多年为婢,反应速度跟得上,没有犹豫立刻道出,算得上是跟皇贵妃有默契,接得住她的考验。
萧霁川大步流星进来内殿,一眼便瞧见?公里人?上上下下都在吃冰粥,有些奴婢坐在廊下地上,也?不用垫子,互相嬉笑打闹唠闲话,无厘头的女柱子用了小半碗在看书,流雪坐在矮凳上给她捶腿,嘴里嘀嘀咕咕说些招笑话的八卦,舒果给她打着扇子,接话调笑。皇贵妃边笑边指了指流雪。
“你们这日?子过的倒是舒心?,怎地不给朕送一份冰粥,反倒自?己享受。”
其他人?连忙请安,赫连杳杳并?不起身,把书放下,推了推冰碗,“喏,不是给你留的有吗。”
剩下的半碗,皇贵妃可真敢说啊。
田公公擦了一把冷汗,心?下佩服。
但最关键的是什?么,他家皇上吃这套,毫不嫌弃拿起剩下的吃了一口,夸张的感叹:“不愧是娘娘吃过的,口齿留香,甜津津如金丝琼露。”
其他人?不敢大声笑,闷闷的笑着,皇贵妃夺了舒果手里的扇子,不轻不重的敲向皇帝的左肩。
室内一片温馨,用完冰粥,刘公公躬身过来回话:“皇上,贵主儿?,比武场出事了。”
赫连杳杳微微偏头,盯着刘公公看了会儿?,温婉的凤眸微不可察的露出一分玩味和戏谑,她瞥向萧霁川,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果然他不耐烦的的放下冰碗,“何事如此慌张?”
不出意外,是谢铃音——
刘公公答话:“谢家的小姐谢铃音,用长枪将弘郡王家的二?公子重伤了,现下太医已经去?了。”
这个‘重’字相当的有用意。
什?么样才算是重伤?
萧霁川蹙眉回想,弘郡王的二?公子乃是侧妃所处的庶子,不过虽是庶子但也?是骨子里流着皇室的血。近日?皇贵妃举办的女子学堂各方面?都涉猎,其中骑射和比武也?囊括其中,也?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没记错的话这个二?公子是自?愿调去?比武场任职的。
他心?里十分不愉,好端端的非要去?比武场那种没前途的地方任职,还小看女子,如今这也?算是活该。用脚指头想萧霁川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是因此,萧霁川有些烦躁,杀人?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歇会儿?想跟阿阮亲昵亲昵。
闷闷的动?静传来,萧霁川一看,是皇贵妃手里的扇子掉了,他叹了口气,重新温和起来,“如此,摆驾比武场罢,皇贵妃同去?。”
果不其然,赫连杳杳急匆匆的站起来,催促他,“快快快。”
一行?人?抵达比武场,弘郡王的二?公子正?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室内挤了许多太医在诊治,谢铃音孤零零的站在角落里,仿佛被吓坏了,又或许没有,她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面?色有些发白,唇抿着,一言不发。
赫连杳杳多看了两眼,就听萧霁川发问:“到底发生何事?”
有机灵的太监上前回话,“回皇上的话,原是谢小姐和二?公子在比武。二?公子多有忍让,对谢小姐的攻势并?不反击,一刻钟后二?公子认输停止比武,谢小姐趁人?不备攻其命门,二?公子反应快没让她得逞,说谢小姐这般找不到夫家,谢小姐便发怒了,咬了他的手,二?公子吃痛松开了手,她一□□中了二?公子的小腹。”
萧霁川面?无表情:“是这样么?”
太监躬身,“奴才不敢扯谎。”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
赫连杳杳轻声问谢铃音,“他说的有不对的,你要反驳。”
“…没什?么好反驳的。”谢铃音声音有些低哑,她低下了头,握了握手,“我好像闯祸了,会不会连累我爹爹和娘亲?”
这孩子,哪里都好,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聪明机智。
赫连杳杳摸了摸谢铃音的脑袋,拿手帕给她把手上的血迹擦干净,什?么也?没说。
第102章 赫连杳杳
弘郡王庶子的亲生母亲是受宠的侧妃,自?来十分娇惯,虽说长大了之后明?事理懂进退,但骨子里的自大和自信是自幼培养来的,轻狂时便?能展露出?几分来,这也是?他会被谢铃音伤到?的最根本原因。
不?久后太医诊断弘郡王庶子被伤中要害,日后对子嗣有碍,在子嗣上要较旁人艰难些。
此话一出?,萧霁川便?抬手按了按鼻梁,跳动?的眼角昭示他的真实心情。
谢铃音被吓坏了,腿一软靠在门梁边,所幸田公公扶助了她才叫她没有直接跌到?在地。
“阿宿…”
身?后传来赫连杳杳欲言又止的声音,萧霁川看了她一眼?,冲田公公摆了摆手,此事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是?谢铃音的问题更大一些,不?罚她难以服众,且弘郡王损失中大…
“谢小姐犯下大错,臣妾作为她的老师难辞其咎。”说着,赫连杳杳屈膝一副要下跪的姿势,也是?萧霁川反应快,稳狠准的钳制住她的手臂和身?子,转圜了话语,瞥眸道?:“谢铃音,暂时禁足南所,等候处置。”
谢铃音茫然,被人带走时回眸看向皇贵妃赫连杳杳。
皇帝不?准许她出?宫,直接禁足宫内,是?不?是?后果?很严重?死罪?
事到?如今,谢铃音不?是?不?怕的,她畏惧死亡,也害怕权势,但归根结底的是?怕受苦和怕疼痛。当时她只顾着一时之愤做出?出?格之事,就该想到?现?在的下场,是?她任性,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冥冥之中,谢铃音脑海中浮现?出?父亲:
威远大将军手握重兵,集兵力?于一身?,可也要付出?代价。他常年待在边关地带镇守,那里严寒荒芜,天?气恶劣。谢铃音记事起,也只见过他四五次罢了,听娘亲说,她时常不?记得?父亲的模样,害的他一个大男子也会心酸的落泪,跟大小孩似的。
记忆中最后一次相间是?三年前,父亲为她打了一把木质小剑,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慵懒闲适的说话:“宝儿,你这脾气着实不?算太好,也罢,为父自?幼不?能陪你长大,你母亲独自?抚养你总是?娇惯你的。”
“可你要知道?,成大业者须得?喜怒不?形于色。”
“不?能克制情绪,无能也。”
谢铃音战战兢兢在南所待了三日,仿佛外界的腥风血雨都与她无关,每日都有宫女来给她送饭,她除了出?不?去?也没什么。
时间久了,有些让谢铃音摸不?着头脑。
七日过去?,谢铃音终于没忍住拦住了送饭的宫女,“姐姐,能跟我说说皇上要如何处罚我吗?我爹娘有没有被牵连?”
那宫女把点心和饭菜放下,感慨地说:“谢小姐真的好福气,皇贵妃娘娘在外头替您周旋好些时日,您还不?知道?罢,弘郡王府请皇上给您和二公子赐婚呢。”
谢铃音脸色一变,“我不?嫁!”她骇然无比,差点没忍住把一桌子的饭菜拂到?地上,好在最后忍住了,握紧了拳头气的浑身?发抖。
宫女的点头:“不?该嫁的,弘郡王一看便?知是?为了二公子报仇,求娶您过去?还不?知道?会如何折磨,焉知有您好日子过啊?”
谢铃音虽说不?怕这个,大不?了鱼死网破,但她更恐惧的是?嫁人这回事。
自?她记事起,后宅女子终生被囚困,相夫教子,侍弄花草,再?多的还有什么?这日子想一下就是?折磨。她便?是?再?爱一个男人,也不?愿意嫁人之后变成那副模样。
那绝不?是?她想过的生活!
宫女端详谢铃音的神态一阵子,满意一笑,拿帕子掩了掩唇,换了担忧的面孔来,“皇贵妃的意思是?,婚嫁也要看您的意思,怎能只顾二公子一己之私。”
谢铃音闻言神态松动?些许,眉眼?不?免染上几分感激。
“可,皇贵妃毕竟是?后妃,而非皇后,后妃不?可干政,此事涉及弘郡王与威远大将军,已经不?能算是?后宅之事了。”
谢铃音捏紧了手,半晌后开口:“没关系,娘娘待臣女的心,臣女都晓得?,叫她千万不?要勉强。”
宫女回去?复命,一路从侧门进了紫宸殿,皇贵妃正在用膳。流雪布膳途中忙问:“牵银。”
牵银先屈膝行礼,起身?后温声回话,“主儿,谢小姐很喜欢您送的饭菜和点心。”
“辛苦了,下去?领赏罢。”皇贵妃头也没扭,安心用膳。
“嗳。”牵银矮了矮身?子,得?意的看了一眼?流雪,仿佛再?说‘看罢,主儿夸我了。’惹得?流雪白了她好几眼?。
前朝,弘郡王一连参了威远大将军三本,字字句句怒斥威远大将军不?会教养孩子。一旁老神自?在的赫连老夫没忍住笑出?声,见引来了皇帝的注意,他忙出?列弓腰回话,“老臣失仪了,皇上恕罪。”
皇帝问:“何事惹你发笑。”
赫连老夫揣着手,“回皇上的话,老臣是?想起来大将军镇守边缘,三四年也回不?了一趟京,谢小姐怕是?都不?认得?她亲爹,何来教养一说?而且,老臣听说,是?二公子调戏在先。”
此事一出?,有其他几个跟着闷笑的。
弘郡王气节,黑着脸:“你——”
这话不?就是?在指责弘郡王故意的吗?
弘郡王还要说什么,皇帝已经不?耐烦了,摆了摆手下了定论,“弘郡王的爵位自?有世子承袭,不?过庶子值得?你如如此大动?干戈攀扯大将军?教养子嗣一贯是?女子该做的事情,朕已下令贬去?谢夫人一等夫人诰命,赔偿郡王府黄金千两,另外,朕会从下届秀女中为他挑选出?色的女子,子嗣艰难些并非不?能有。”
“此事到?此为止罢。还有何事要奏?”
弘郡王气的差点撅过去?,却又知晓当今圣上说一不?二,骄傲执拗,他下的决定旁人是?无法改变的。
好啊,难怪那谢铃音一开始就被禁足在宫中,就是?为了保护她是?罢?
今日赫连老贼干当面挤兑他,后宫里头皇贵妃的手笔也有不?少,这两父女要干什么??
皇贵妃如此受宠,来日诞下子嗣,未必不?会被册封为太子。
重见阳光时,谢铃音开了南所的大门就看到?了她的母亲,她仿佛几日内苍老了十几岁,看到?她眼?泪直流。
“娘!”
谢铃音飞奔过去?,谢夫人搂了她好一阵亲,“你这死丫头,看你日后还猖狂不?猖狂!”
“再?也不?了。”谢铃音喏喏说,“娘,我也该去?紫宸殿给皇贵妃娘娘请个安。”
“我儿懂事了,娘给你备好了厚礼,我们一道?去?。”谢夫人欣慰的点头。
谢母带着谢铃音上门请安谢恩,却不想连门都没能进?得去。
天色不愉,乌云卷动天边,已经有零星雨珠丝线一般落下,婢子撑开伞仔细的照顾着?这一大?一小两?位主子。
舒果穿着藏青色的大姑姑衣裳,劝慰说:“夫人回罢,您瞧着?这天儿,许是待会儿就要下雨,宫路冗长,要出宫去要走好一段路,淋湿了可不好,况且谢小姐方才得已出来,可得好生补一补才是。”
谢夫人犹豫不安,“可是……”她望了望院里沉重毡帘遮掩的殿门处,“皇贵妃娘娘的大?恩大?德,不好生谢过妾身实在难安。”
舒果笑了笑,望着?一边的谢铃音片刻,声音放轻了许多?,“天下百姓皆是皇上的子民,大?将?军在边关镇守,他的孩子自然也是皇上的孩子。我?们主儿身为皇贵妃,虽说如?今主领后宫,但毕竟还是后妃,要做的事情自然是让皇上安然无忧的事情,其他的旁事,都不是最要紧的。”
这一通话说的谢铃音头昏脑涨的,只?觉得舒果仿佛在撇清关系一般冷淡,半分没有以恩相挟的姿态,话里?话外都是‘你们这些?事情都不要紧,不要来打扰了’的意思。
谢夫人听罢立刻探究一般看向舒果,舒果沉稳的笑笑,仿佛什么隐含深意的话都没说。谢夫人顺眉敛目,顺从称是,“妾身晓得了,劳烦皇贵妃娘娘了。”
皇贵妃未必不想让她们二人进?去,可她已经在妃妾上做到顶了,在牵扯前朝太过惹眼难免惹人非议,恐怕会引来皇帝的猜忌。
回去的路上,谢铃音不停的追问,谢夫人低斥说:“不要给娘娘添乱。”
因着?此番谢铃音惹出的事端,威远大?将?军多?次奏请回京,皇帝拒绝了四五回,终于在年底松动口风准许其回京过年,派遣去接替大?将?军的则是皇帝的心?腹。
谢铃音听话的没有再多?去打扰皇贵妃,但还是会偶尔到宫门口磕头请安,没出意外的是皇贵妃真没让她进?去过。
内务府总管新上来的是个姓黄的,六宫皆知此人是皇上的人,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当起了鹌鹑,好生安分了一段日子。
赫连杳杳瞧着?内务府来送东西的只?多?不少,微微一笑道?:“劳烦黄总管了。”
黄思敏客气的笑笑,“娘娘哪儿的话,您为六宫事宜日夜操劳才是真的辛苦。皇上啊心?疼您呢,波斯进?贡的蝉纱锦统共就五匹,皇太后那处送了两?匹,这剩下的三匹都给您送来了。”
“还有这些?个首饰,名?字可就拗口奇特了,您听奴才为您一一介绍。”
赫连杳杳失笑,耐着?性子一一听过,又细细打量这些?托盘,“是精心?些?,皇上有心?了。”
“不过,不用往里?头抬了,浮云宫已经修建好了,就都送去哪儿罢,左不过本宫不日便要搬过去。”
“嗳。”黄思敏挥了挥手,指挥那些?个小太监门把?沉重的东西搬出去。
赫连杳杳端坐着?,含笑询问:“黄总管,皇上可还好?”
黄思敏刚从勤政殿出来,便首先带着?大?批大?批的贡品去各宫,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见皇贵妃如?此问,黄思敏不免觉得这女人呐,无论坐的有多?高,心?里?惦记的到底还是自己的男人。
脸上的神情恭敬了些?许,黄思敏不卑不亢答曰:“皇上还在处理?政务,勤政殿偏殿守着?好几位大?臣,许是事物重大?,几位大?人都没有出宫去,皇上遣人到御膳房统一做了膳食。”
这话的意思就是皇帝要留臣子一起用膳,晌午不会回紫宸殿跟赫连杳杳一道?用膳了。
皇贵妃和善一笑,微微颔首转了话题:“这到了年下,内务府定然好一阵子忙碌。”
黄思敏笑了笑,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宗亲女眷们的赏赐,该有的都要有,万不能出了岔子。”
这是在…不满皇上将?内务府大?权捏到了自己手里?,让皇贵妃丢失了最大?的一块统治权,关于宗亲子嗣女眷的事情上,本该由皇贵妃去办。
黄思敏的笑变成了干笑,“自是不会的,奴才有拿不定主意的,可就要叨扰皇贵妃娘娘了。”
皇贵妃不在意一笑,“其他的便罢了,这有一人不得不在意。”
“端王尚未娶妻,院里?连个侍妾丫头也没有,更别?说侧妃了。”
甫一听到端王这二字,黄思敏脸色细微的变了,他不着?痕迹的将?腰身更弓了几分,他都分不清皇贵妃忽然提起端王真的是无意间的关心?,还是别?有用意的试探。
“可虽然如?此,该赏下去的也不要少了,省的日后端王忽的有了心?上之人,还要现收拾。”
黄思敏低头称是,整个人看起来恭敬臣服,皇贵妃的声音从上首传来:“既如?此,下去罢,浮云宫的事物仔细打理?着?些?。”
目送黄思敏的身影远去,赫连杳杳微微眯起眼眸,眉梢泛过一丝闲适。
重生的端王萧陵川肯定不可能什么也不干,即便他如?今知道?姜听容不愿意嫁给他…不,相反,他更能激发起夺取帝位的决心?,只?不过这份决心?里?,到底有几分是因为姜听容就说不好了。
毕竟夺权造势的人,最爱寻找正当理?由充当自己野心?迢迢的遮羞布。
黄思敏,正是萧陵川的第一步棋。
第一场雪的落下,彻底拉开了冬日的帷幕,皇帝封笔,举国休憩欢庆过年,各宫都挂上了红灯笼。萧霁川亲自写了福字,送去给了各宫贴上。
大?将?军的车马也是此时抵达了京城。
是夜,谢铃音本想偷偷去吓父亲一把?,却看到母亲将?门窗关得死死的,扯了父亲在房内小声说话,气氛格外凝重严肃,谢铃音顿时顿住了想去巴拉窗户的手。
母亲细细密密的声音低低传来:“……虽说如?今主领后宫,但毕竟还是后妃,要做的是让皇上安然无忧的事情,其他的都不是最要紧的。”
“真是皇贵妃身旁的舒果说的?”
“是,原话,妾身记得真真儿的,一个字也不敢忘。”母亲静默了片刻,说:“皇贵妃娘娘身旁的人儿,流雪虽说得用,但到底比不得舒果沉稳聪慧。”
“那,这就是…的意思了。”是父亲的声音,他话语中含糊略过,没念出皇贵妃这三个字。
“夫君,你说……”母亲欲言又止的,窗影上映出她抬手放在父亲臂弯上的动作。
“她既做得了皇贵妃,如?何不想更进?一步?”父亲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分笃定和不以为然,“杜家虽说是日渐没落,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且皇后无错处断然不可能废后,圣上非昏庸之辈——”
“你那是什么眼神,温裕皇后毕竟是薨了,一个男人一辈子深爱不移的只?有一个女人,别?说温裕皇后还死在那种时候。圣上绝无可能再为了一个女子做出从前那等疯癫之事。”
谢夫人娇嗔瞪了他一眼,转而担忧说,“可她话里?的意思不正是……”以恩要挟大?将?军站队她,助她登上皇后宝座?
谢铃音有些?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父亲的那句‘如?何不想更进?一步’仿佛烙印一般死死烙进?了她的心?间,鬼使?神差的,她想起那日那宫女给她送饭时说的那句话:皇贵妃替您周旋多?日了,可她毕竟是后妃而非皇后,后妃不可干政。
这意思是,皇后就可以了吗?
屋内,母亲问父亲:“您的意思是,站队?”
谢铃音眼睛一亮,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有些?迫不及待了,没等到父亲的回答,就蹑手蹑脚急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谢之行沉吟片刻,“宝儿这件事,还须得再查查,难保没有皇贵妃策划的可能。”说罢,他微微蹙眉,“女子学堂……”唯独这件事情,他有些?摸不清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女子学堂的作用又是什么。
谢夫人叹了口气,“这些?倒不是最要紧的,宝儿得罪了弘郡王,皇贵妃又可以左右皇上的决定,眼下若是没有皇贵妃的保护,夫君你又不在京中,妾身只?怕是也难筹划什么。”
说道?这里?,谢之行不免有些?内疚,他盘着?手里?的手串,叹了口气,“先不必急。”
几日后,大?雪纷飞,女子学堂放课后。
赫连杳杳在会心?亭温酒煮茶观雪,白茫茫的一片颇有几分天地之中她如?蜉蝣的渺小感。
谢铃音不知道?从哪儿攒了出来,她穿的单薄极了,赫连杳杳诧异连连,“流雪,你回去取一件披风来,要厚厚的。”
流雪矮了矮身应答,她一走,这亭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谢铃音倒也不废话,张口就说:“您想不想当皇后。”
赫连杳杳失笑,定定的望着?谢铃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不敬的话。上回的教训吃得不够多??”
谢铃音有些?急了,“娘娘!您分明晓得臣女不善言辞,此处又没有旁人,我?是来表忠心?来啦!”
赫连杳杳却起身,毛茸茸的白色披风曳地,她的头上并没有戴什么繁重的头饰,一支玉簪轻轻挽发,如?此便已经美丽的不可方物。
她说:“当不当皇后,对本宫而言,并无区别?。”
谢铃音也有听说过一些?言论,“您可以当皇上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呀,您不是深爱皇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