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对吴娇娇的印象还挺不错,就是有点奇怪为啥她会突然一个人跑到寿北来。
“我还真知道。”
东家长西家短的事,秦雪非常愿意去探究。
吴娇娇和爸妈吵架,逼婚之下,一怒自己买了机票跑去海市。
在海市待了三个月才跟家里联系,最后在吴云汉建议下,打算启程前往寿北。
海市举目无亲,寿北好歹有些沾亲带故的亲戚。
“我听望家说,吴娇娇爸妈想让她去联姻,你说那不是电视剧里的剧情吗!”
秦溪只是笑。
影视来源于生活,有时候真实的世界远比电视剧来得狗血。
上层名流联姻是基本操作,更是稳固自己事业的筹码。
“吴娇娇还挺勇敢。”
“我记得好像就这几天来着,晚上我回去问问望家什么时候到。”
秦溪目光看向店铺门外,摇头笑道:“不用问,人来了!”
黑色二八大杠停下,秦望家长腿蹬地,后座上跳下个苗条身影。
“四姐,你在不在店里?”秦望家冲着店里高声问道,秦溪替秦雪答了:“在呢。”
“三姐。”
高大的青年立刻笑了起来,车一停好风也似地冲了进来。
“三姐,你出月子了啊!”
满打满算,秦望家已经有四个月没见着秦溪,不仅想念三姐,更想她做的饭菜。
“你又长个了?”秦溪反倒是被秦望家又窜了头的个子所吸引,站起来跟自己对比了下确认:“确实长了。”
“长了一点点。”秦望家害羞挠头:“就是好想吃三姐做的面条。”
“想吃面条怎么不去找金花姐,三姐做面条的手艺全交给她了。”
高是高了,确实也消瘦不少,两颊都凹了进去。
“金花姐太忙,我不好意思麻烦她。”秦望家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承认那是因为杨金花做的面条总是差那么点意思。
秦溪笑,轻轻拍了下晒得黝黑的脸:“三姐还不知道你,阴着挑嘴得很。”
“我想吃面条,放很多牛肉和薄荷。”秦望家立马道。
“明天早上给你做。”
吴娇娇整理好坐皱的裙摆,一手提包一手提着裙子,优雅地走进了店里。
“三姐,娇娇姐你知道吧?”
秦溪点头,有些疑惑:“直接带你姐回家啊!带来店里干什么?”
“舅舅舅妈去上班,我忘带钥匙了。”
接到电话风风火火去车站接人,接回家才发现没带钥匙。
今天又恰逢小吃店休息,连从后院翻墙的机会都没有,无奈之下只能来找秦雪拿钥匙。
“我们该怎么称呼你?”秦溪笑着看向吴娇娇。
“我和你是一年的,叫我娇娇就行。”吴娇娇好像还挺了解秦溪,连她年纪都知道:“确切的说还比你大一个月。”
“好。”秦溪笑。
回家开车的活交给了秦望家,秦溪在副驾驶上充当瞎指挥。
姐弟俩一前一后拿到驾驶证,论操作秦溪说不定还比不上秦望家。
“我看冰箱里还有早上刚送来的新鲜羊腿肉,想不想吃烤羊肉?姐给你做。”
“想!”
“那一会儿你去拥军巷接外公他们,咱们今晚吃烧烤。”
说完,又想起后座的吴娇娇,赶忙问:“娇娇你吃烧烤吗?”
“吃,我没有忌嘴!”吴娇娇赶忙回道。
平时父母管着,她很少吃重油重辣,今天难得有机会大快朵颐,岂能放过。
再说……她非常相信秦溪的厨艺。
时隔四个月,秦望家终于又能吃到秦溪做的饭菜,肚子里馋虫先于脑子立刻给出了回应。
咕噜噜——
车里全是他饥肠辘辘的声响,逗得秦溪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人虐待你了。”
“我这就叫捧场。”秦望家回得理直气壮,接着就被自己逗笑了:“三姐做得饭菜最和我胃口。”
“我可记得你在电话里说港市大酒店的饭菜超级好吃。”秦溪笑他,还准确说出了是哪家酒店的什么菜。
吴娇娇默默望着姐弟俩聊天。
秦望家在港市的所有行程秦溪都清清楚楚,仿佛姐弟俩是一同去的。
肯定是电话里秦望家事无巨细地都跟姐姐分享过。
一个乐意分享,一个愿意倾听。
吴娇娇想起他们家,联想到父母要她嫁人就是为了给哥哥铺路。
他们从来不会问自己愿不愿意,吴娇娇也不想解释为什么拒绝。
他们这一家子,早没了家那个字。
既不是家人,又何须分享喜怒哀乐。
朝霞街, 报刊亭小吃店。
店门紧闭,路过的行人们却发现后院时而有炊烟升起,特殊于烧烤的香气飘散。
店老板又在关门捣鼓吃的了。
后院中, 秦望家正按照秦溪指导, 往烤鸡翅上刷着油。
“平平不喜欢吃辣椒, 给她烤几串少辣的。”
秦溪在旁边烤,说着往肉串上豪迈地撒上了一大把辣椒面。
两个人,四个烤灶。
秦望家招呼一个, 秦雪负责一个,秦溪操作剩下的两个。
“胳膊都抡出火星子来,就这还赶不上他们吃的速度。”秦雪嘟囔。
他们在这烤得满身油烟,屋里的人倒是吃吃喝喝高兴得很,笑声不时都传到后院来了。
“屋里的人,你敢使唤谁?”秦溪笑问。
黎书青远在海市,二哥和二嫂还在回来的路上, 其他没一个秦溪能使唤的。
秦雪想了想, 咂唇:“我怀疑罗正峰是不想干活儿才故意加班。”
她能使唤的人更少,就一个罗正峰还在派出所加班。
公安系统细分之后,罗正峰从市公安局调到西区派出所当了个副所长。
成天和街坊邻居的鸡毛蒜皮打交道, 今天临下班又接到报案, 帮老太太找痴呆儿子去了。
没人能换手, 那就只能自娱自乐找点事做。
秦雪看了一圈, 目光停到秦望家身上。
“望家,你在学校处对象了吗?”
“现在要说谈恋爱,一看你就老土。”秦溪笑, 同时也很好奇地跟着看了过去:“我们望家这么好看,应该有女同学喜欢吧。”
“没有!”秦望家回得干巴巴的。
秦雪不信, 曲起膝盖顶了下秦望家后腰:“和姐姐还不说真话。”
“真没有,我们班的女生眼光都可高了。”秦望家无奈道:“我除了学习成绩好,其他都赶不上其他男生。”
秦溪回头。
秦望家五官有些凌厉,剑眉星目,个头又高。
按理来说这种类型在大学校园里应该属于特别受欢迎的帅哥学霸类型。
不过……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老话是没错的。
一件白衬衣穿了几年,虽说洗得挺干净,也架不住自然而然的泛黄。
白衬衣里一件白色背心。
穿着打扮放五年前还属于中规中矩,可现在改革开放的风都吹了多少年了。
年轻人们的穿着开始凸显个性,追求时尚。
对十多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更是如此,从发型到穿着都得走在时尚前沿才行。
“这就是你四姐的不对了,她好好歹开了个服装店。”
秦雪啧啧两声,也很快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等姐明天给大姐打个电话,给你寄几套好看的衣服回来。”
“我不喜欢。”秦望家赶忙阻止:“我前几个月去港市买的衣服都还在衣柜里。”
“……”
“他是真不喜欢。”
忽然,吴娇娇一脸笑意地加入了姐弟几人的聊天。
她被张秀芬和崔玉拉着聊了好半晌,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逃出来透气。
要说时尚,港市还是内陆的风向标。
秦望家去港市过年,爷爷奶奶恨不能给小孙子买一车子衣服回来。
今天吴娇娇见秦望家穿得还是旧衣服就知道,他肯定不喜欢,只是当时没说出来而已。
秦望家赶忙点头附和:“我还是喜欢旧衣服。”
“再说了,我每天学习的时间都不够,哪来的空谈对象,在学校里就该好好读书。”
几个姐姐同时汗颜。
瞧瞧人这觉悟……
“烤糊了!”秦溪大叫。
手忙脚乱地一通抢救,又赶紧给屋里等着下酒菜的长辈们送去。
眼下姐弟几人说得都只是玩笑话,谈恋爱这事,缘分到了自然就能谈。
就像秦雪和罗正峰。
兜兜转转多年都没看对眼,倒是装了几天夫妻就迅速确立了关系。
爱情说来就来,不来也没必要强求。
秦望家一起来,吴娇娇拢了裙子顺势坐下,作势要接手帮忙。
“你去边上坐着休息,哪有要客人帮忙的道理。”秦溪连忙说道。
何况吴娇娇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别在这帮倒忙了。
“不会就学。”吴娇娇笑。
新鲜的羊肉串摆上,吴娇娇记得好像会先在肉串上刷一遍油。
刷子用力在油碗里涮了一圈,动作快得秦溪都没来得及阻止。
下一秒,烤炉上黑烟伴随着火苗窜起。
秦溪立刻转身拉住吴娇娇的板凳往后拖,及时避免了她披散在脸颊边的长发被火苗烧到。
人没事,可那一把手串被烧得黑漆漆,明显是不能吃了。
吴娇娇满脸歉意地道歉,很是沮丧地望着自己油汪汪的双手。
果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秦溪用胳膊肘点了下她手臂:“刚还不是说不会就学吗!我教你。”
“谢谢。”吴娇娇投过来个感激的眼神。
“秦雪第一次烤肉比你还老火,一把肉烤出来大青都不吃。”秦溪笑。
“大青是谁?”
“我们家的老狗。”
“哈哈……”
秦雪翻白眼,可没法反驳,因为她第一次烤确实把肉烤得嚼不动,大青走过来闻闻又嫌弃地跑开了。
扎心的事实。
“肉串上炭火先烤一小会,再用刷子刷油,油要少点……”秦溪亲自做示范。
至于那把黑乎乎的羊肉串,转手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吴娇娇很认真地按照秦溪所教,一步步操作。
虽说不算是很有天分的那种人, 但做事认真,而且听劝。
第一把肉烤出来还是有些偏老,不过入口完全没问题。
吴娇娇兴冲冲地自己拿了串吃,表情就像是在吃什么珍馐美味。
“你们也尝尝。”
秦溪接过,两口解决一串。
秦望家送了烤串回来,却没有位置给他坐,就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到秦溪面前帮忙递东西。
“娇娇姐,你真不打算回港市了吗?”
吴云汉在电话里说吴娇娇一时半会可能不会再回港市,秦望家猜测肯定不止是逼婚这么简单。
吴娇娇用尽全力想微笑,可看着还是分外苦涩。
“不是我不想回,是回不去。”
“难道二叔他们又逼你做不好的事了?”
港市走了一遭,秦望家最不喜欢的就是二叔和二婶。
他们眼里就那个成天哈欠连天的大儿子,秦望家于他们而言是分财产的人,当然更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要不是爷爷和爸爸镇着,秦望家怀疑自己会被毒死以绝后患。
“就是卖女儿没卖成,恼羞成怒,嚷嚷着要和我断绝关系。”
不能成为哥哥的助力,那就只能被父母放弃。
吴娇娇心里早有准备,在他们准备强行带自己去订婚现场的时候趁乱跑了。
整个吴家,只有大伯吴云汉和爷爷知道她跑回了内陆。
其他人……估摸着以为人早跑到了国外。
秦雪听着听着来了兴趣,烤完手上的一把,就挪了凳子坐到旁边:“你是不是都没和订婚对象见过?”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豪门联姻,新郎新娘在结婚典礼上第一次见面,婚礼办完就各自潇洒去了。
“见过。”吴娇娇说:“你猜我第一次见他是怎么称呼的吗?”
秦溪也不由好奇起来。
“我第一次见他,称呼她伯伯。”
第一次见面,父母介绍这是XX家的伯伯,还让她给对方敬了杯茶。
谁能猜到,短短一年后就成了订婚对象,还是在吴娇娇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秦雪震惊得张圆了嘴。
刚想说这不是“□□”又好像觉着不合适,砸吧砸吧嘴唇,不由感慨:“你爸妈真狠。”
吴娇娇耸肩,不置可否。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秦溪关心地问道。
要长期待在寿北,不可能一直受吴云汉资助,而且看吴娇娇也不是那种既要又要的人。
“爷爷给了我一块地,我打算去看看。”吴娇娇说。
不知是不是早有预感,从都一次回内陆起她就开始计划给自己留条后路。
之后辗转从爷爷和爸妈手里都要了不少东西。
离开前,爷爷还悄悄给了块地,说日后实在缺钱就卖掉,也够她花几年。
不过吴娇娇并不知道地具体的情况,这回来就是打算去看看来着。
“地?”秦溪一脸干兴趣地追问:“有多大?”
“我只知道面积……用内陆方式换算的话大概有十万平。”
“十万平!”
秦溪怀孕七个月起就开始寻找合适的养殖场地,消息放出去又托了不少人还是没找到合适的。
靠近城里的不能做养殖业,太偏远的没公路,进出都极其不方便。
耽搁到现在,眼看孔军培养的鸭苗密度已经超标,还是没个消息。
孔军需要的场地,得有山体,又要植被丰富出入方便,城里那些破产转型的厂子第一关就被否了。
“你有兴趣?”吴娇娇看出来了。
秦溪赶快点头,然后把养殖场的事这么一说。
不是小打小闹的养殖厂。而是需要大面积,追求高品质的养殖场。
吴娇娇思考,几秒钟就做下决定。
“我晚上给胡律师打电话,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不过……她愿意带秦溪去看的原因并不是打算出租,而是合作。
吴娇娇提出合作。
“我的场地作为合作入股,以后可将土地更改到养殖场名下,你负责技术和销路。”
咋一听,都会觉得吴娇娇亏大了。
用五万平地换一个人人都能开的养殖场。
可秦溪一听,倒觉着吴娇娇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几分钟时间就想了个遍。
秦溪这边有技术人才,几家餐厅和人脉就不用愁销路。
稳赚不赔的买卖,用块地交换岂不是最轻省的方式。
秦溪不置可否。
“明天去看看地再说。”
合作是可以合作,但是得看那块地究竟值不值。
几经转折, 车子在狭窄而不平的公路上缓慢开行了两个半小时。
就在车内所有人都被路陡得头晕脑胀之前,吴娇娇指着路边一块厂子的牌子大喜:“到了!”
按照律师给的地址,地就在厂子后边。
厂子俨然已经在时代发展中被淘汰, 许多老旧红砖厂房都已经处于空置状态。
倒是生活区里还有不少人留下。
一条条通往四处的水泥路和两边大门紧闭的商店能看出曾经这里有多繁华。
对于突然出现在厂区的车子, 没多会儿车子就被好奇的老职工们围住。
七嘴八舌地询问着他们来此的目的。
车子于他们而言, 那还是厂子里才有的公车,小轿车是资本主义作风,要担心是不是敌人派来的间谍。
厂子里的老人们, 时光仿佛还停留在七十年代。
语气不善,眼神警惕,十来个人这么一围上来,让从没见这种阵仗的吴娇娇有些发怵。
下意识摇起车窗的手被按住,秦溪笑着跟众位大叔大娘们解释起来。
“我们承包了庆兰沟的地,不晓得是不是开错了地,怎么跑厂区里来了。”
“庆兰沟?”
有大娘仔细回忆, 经过旁边大爷提醒, 很快想到了那地方。
大娘拍着大腿,态度立刻一变,面上乌云顷刻间烟消云散, 笑容可掬地又说。
“庆兰沟在我们这叫五三六沟, 你一说我还没想起来……”
“我听我们家大庆说五三六沟前些日子来了不少人考察, 还想着要是开厂啥的, 能去那上班呢。”
“难怪我们家老头子也说咱们这厂子有好事。”
“这可不就是好事。”
在大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车子仍然停在远处不得动弹。
好不容易,大娘们分享完八卦, 又抓着秦溪问承包之后要开啥厂子。
“养殖场。”
秦溪干脆打开车门,走到大娘堆里继续和他们聊。
别看大爷大娘们年纪瞧着不年轻, 说话嗓门还大,动作也利索得紧。
场子里需要不少职工,厂二代们正合适,还不用特意安排食宿问题。
“庆兰沟那地可是块风水宝地,姑娘你承包来养猪保准能赚钱。”
“要是厂子里要人,我就让我家大庆去上班。”
“把我也让我姑娘从广市回来,她在那边打工也辛苦。”
“要是要老头子,那我也成。”
秦溪压了压手,安抚大爷大娘们,并且明确表示之后场子里确实要招聘职工。
不过招多少人,工资多少,得先去看看情况。
“要是招人,我会在厂区里贴广告,大家看到再报名不迟。”
离家近,还是养鸡养鸭这种谁都能做的活儿,对厂区老职工们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家里有那在城里混得不咋样的人,心里早想着等会儿就去电话亭打电话。
早点把人叫回来,在老板面前多露露脸,以后说不定还能应个小领导当当。。
秦溪不知道大爷大娘们的心思,见大家都没有抵触情绪了,这才开口询问。
庆兰沟究竟在什么地方……
路上问的人动指西指,把秦溪他们引到厂区里来了,好像大家都知道庆兰沟,但就是找不着。
短发大娘一听,双眼立刻飞亮起来。
“你等着,我让大庆带你们去,那沟子不好找。”
秦溪在聊天内容中出现了多次的大庆在大娘立即推荐下,提着裤腰带就被老娘从茅房里打了出来。
大庆本名周庆祝,二十九岁,个头挺高黑得和炭一样,就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周庆祝很聪明,思维敏捷,说话思路清晰,只寥寥几句就搞明白了秦溪他们的意图。
“庆兰沟离这里不远,但车子恐怕开不上去了。”
一路上指的路都没错,要想去庆兰沟,就得从厂子里进去,还要爬一条上路才能到。
几人只能下车,跟着周庆祝步行上山。
路上,秦溪就是顺口问了问周庆祝的情况,其实也没想了解清楚来着。
没几个年轻人会留在老厂子里种地为生,大多都进城打工去了。
不过这位太过健谈,和他老娘一样,秦溪就问了一句,接下来就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
周庆祝不是不想进城,而是进城没找着活,无奈才回了家。
说着,一直揣着又裤兜的手拿了出来。
右手没有手掌,光秃秃地只到手腕那。
“虽然说我觉着没啥不方便,但就是找不着活干,只能回家来种地了。”
难怪大娘极力推荐周庆祝,其他人并没有阻拦,甚至还帮腔。
在城里处处碰壁回到来家,长辈们当然希望看着长大的年轻人能有份好前途。
秦溪只是瞄了眼,随即就收回了眼神。
庆兰沟到了。
负责交接带路的人早早就等在了一座废旧房子前。
大概十万平的地,两座全被植被覆盖的山头,一条小河从峡谷中蜿蜒而过。
剩下的三万多平曾经被厂子里租用,修建成了厂房车间,厂子那些地上都铺设了水泥地。
“建造厂子时进行过几次大型作业,山里的动作都被驱赶离开,就是蛇都很少。”
周庆祝对厂子附近的地形相当了解。
虽说是野外,但为了厂区人员安全,厂子里以前经常会安排人驱虫赶蛇。
他们小时候经常在山里玩,从来没遇见过危险。
孔军一到地方就在周庆祝带路下钻进了草丛里。
秦溪和吴娇娇选了个地势高的坡地往远处眺望,基本能将小峡谷的面貌尽收眼底。
“我都怀疑我爷爷是怎么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听说就这还是老爷子千挑万选,找了许多关系才好不容易拍下。
还说什么以后要在这建老宅养老,不是孙女的话还舍不得给。
吴娇娇严重怀疑爷爷是被人骗了根本不知道这地儿离寿北市区有多远。
“我觉得这地方很好,果真是个风水宝地。”秦溪倒是很满意。
靠山面水,山势不高,而且看周围草木丰茂的样子,这里的土地肯定也很肥沃。
关键是托厂子修建的公路,进出都很方便。
以后养殖场只需修建到厂区的水泥路就成。
要想富先修路。
省去一大笔天价修路费,能投入到养殖建设和人工工资上,岂不是更好。
而且这条河。河水清澈,完全能满足牲畜和浇灌。
“你真觉得好?”吴娇娇没看出什么好来:“你说能行就好,一会我就给律师打电话、”
“先听孔老师怎们说。”
秦溪满意不代表孔军会满意,他考虑的不是成本问题,而是对牲畜们来说合不合适。
“顺便麻烦律师给我们拟定一份合作合同吧。”秦溪又说。
吴娇娇只顾得点头。
要问意见,她从没涉足过和人合作,脑中完全一片空白,根本没有任何想法。
秦溪摇头失笑。
要是遇上付庭云那种“黑心眼”的商人,条条款款中估摸着早把这姑娘坑得什么都不剩了。
很快,孔军顶着张大红脸兴冲冲跑了回来。
“老板,这里非常适合散养鸡鸭,而且附近山林里有好多牛羊喜欢的野草。”
孔军很满意,同时还夸奖了一番周庆祝。
周庆祝对周围的地形非常了解,而且动作在林中更是灵敏,总能带领他找到想看的东西。
秦溪多看了周庆祝两眼,当即决定。
“要不请周庆祝给你当助手?”
难得听孔老师夸奖一个人,看来对周庆祝是真满意。
孔军只是笑,但没反对,秦溪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想的了。
一路折腾了几个小时,此时已临近中午吃饭时间。
大娘听说儿子周庆祝走了一圈果真被秦溪招到场子里当上什么助手,还没问工资多少,跟老伴非要请秦溪他们在家吃午饭。
盛情难却之下,秦溪几人点头同意下来。
反正日后修建养殖场也要经常跟老职工们打交道,有来往建立起好感是好事。
周家原本一家六口人就挤在筒子楼的两间房里。
厂子破产,许多职工进城另谋出路,剩下来的住房倒是因此宽敞了许多。
一层六间,就三口人住。
厨房和客厅都单独占了一间,剩下两间成了柴房和杂物间。
大娘姓余,周庆祝热气大方的性子多半是随了她,母子俩都不用客人搭话,自顾自就能说得兴起。
相反,周老爷子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静静听大家聊天,不时砸吧两口旱烟。
“大娘,以后周二哥就跟着孔老师干活,工资每个月我给他开四百块。”
“多……多少?”
余大娘咋一听都结巴了,不敢相信似的又问了一遍。
秦溪很肯定地告诉她五百。
五百只是基本工资,以后周庆祝算是养殖场的干部班底,场子里效益好的话还能得奖金。
孔军笑着开口作证。
他最开始进农场的工资是三百块,之后涨到五百,当上养殖组组长后基本工资提到了六百。
而他工资的大头是每年的年终奖金。
去年养殖组出栏的所有家禽都供给了包括报刊亭两家饭馆在内的六家餐厅。
年前,他得到了五千五养殖组的奖金,两千五的农场奖金。
算下来,他总共得了八千工资。
八千块,在平均工资其实就两百块不到的寿北,应该没多少单位能比。
孔军的家属由最开始嫌弃他成天跟畜生打交道,到后来巴不得让家里亲戚都进农场上班。
家人支持,老板肯定。
他觉着现在过得这日子才是几十年来最开心的。
经孔军这么一说,周庆祝听得热血沸腾。
看向两位女同志的眼神都好似带上了崇敬,对秦溪更是从自然而然加上了尊称。
母子俩还想了解更多,周老头却好像对赚大钱不怎么感兴趣。
一杆子旱烟抽完,周老头磕了磕烟袋,起身。
秦溪看到他走到角落,拖出个圆形的转盘,而后系上了围裙。
潮湿泥味从打开的桶里飘散开来。
余大娘看秦溪好奇地望着周老头,赶忙出声解释:“我家老头子平时就爱好做个土锅啥的,就是做给家里用。”
跟秦溪解释时和颜悦色,教训起周老头来就立刻变了副腔调。
“成天就做那些破烂玩意儿,家里就三个人,你做那么多锅什么时候才烧得完……没事就去给菜地浇水。”
周老头不赞同老伴的说法,不过还是好声好气地反驳。
“我这是祖传手艺,就算现在不值钱,那也不能丢。”
周老头坚持,余大娘也不好说什么,反正横竖看不上就是了。
就算回着老伴儿的话,周老头手下的动作可没放缓半分,右手抓了一大把灰泥放到了台子上。
看到这,秦溪双眸骤然一亮。
“周大爷做的是砂锅?”
看泥团成色,就是制作收工砂锅的泥。
“老板还认识砂锅?”周老头诧异,浑浊的眸子看向秦溪:“难道你家也是手艺人?”
“我是厨子。”
厨子不仅要做饭好吃,做饭菜用的厨具也要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