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头不高,穿得挺时髦,我估摸着工作应该不错, 要不咋能穿得起呢子大衣?”
女人长卷发和长过膝盖的呢子大衣给柳雪花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穿着打扮无论走哪都绝对引人注意, 所以她牢牢记下了那人长相, 只要再瞧见保准能认出。
“这事先放到后头, 你先养病,再让你妈去厂子里给你请假。”
“我已经把工作转卖给别人了,不用请假!”柳雪花似笑非笑, 接着又道出原因:“我妈催我把工作让给未来大嫂。”
再不转手,这份工作最后也落不道她手上, 还不如换点钱当路费。
“工作的事之后再说,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没有工作也能活下去。”秦溪道。
“我信!你不就是最好的榜样?”
熄灯前,两人聊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这一通下来秦溪竟然觉得和柳雪花还挺投缘。
除了偶尔管不住的膈应话让人接不上话。
和张秀芬一样,好像……听多也就适应了。
市一院。
暂停了一天没摆摊,第二天秦溪照常出摊。
报刊亭上的招租告示摇摇欲坠,被风一吹正好落到秦溪脚面。
她弯腰捡起,顺势瞄了两眼,立刻就被告示上新加的一排字吸引了视线。
字是手写加上去的。
说的是报刊亭出租,不局限于书报才能租,不限任何经营范围,而且还可以适当改建内部结构。
秦溪把蜂窝煤点燃,等火势起来的空档,趴到报刊亭窗口露出的缝隙往里看去。
报刊亭最多就十平,屋里堆了好些杂物,秦溪甚至能瞧见老鼠在杂物中跑动。
要么是报刊亭底下有下水道,要么是从外边跑进去的。
“秦溪同志?”
薛山辉有些好奇,秦溪趴在报刊亭窗口上,还不停地想把脑袋往缝隙里钻,模样着实滑稽。
高扬的音调冲入秦溪耳朵炸开,猛地吓了她一跳。
显而易见的高兴,甚至都能感觉到丝丝急迫。
秦溪直起身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薛老师,今天来看电影啊?”
“专门来找你的,我昨天就来了趟。”薛山辉抬起手推了下眼镜,随之就注意到那张招租告示。
“你想租报刊亭?”
秦溪把告示递给他,笑道:“我就是看上面说什么都能卖,有点想租下来做小买卖。”
“你怎么会搬到这来摆?你原来那个位置来了对夫妻。”
薛山辉受妻子命令,昨天专门跑电影院门前来买豆腐,可来了才看到摊子已经换了人。
要不是对面烤红薯的大娘说秦溪在街对面,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上当买了那家的豆腐。
秦溪笑,她不是那种有冤屈不说出来的性格,薛山辉一问当即就选了能说的全说出来。
“电影院院长竟然参与门前小摊竞争……”薛山辉皱眉,很快嗅到其中的关键点:“我觉着这其中肯定还有其他人从中授意。”
就算周院长真要给亲戚找个摆摊的地儿,那也会避开和员工家属抢,而且还故意抄袭人家的吃食……那不是招人恨呢吗!
“我就说妹子咋好几天没来,原来是被人害了。”
忽然,一道温柔又带着些气愤的声音插入两人聊天。
王凤英走近两人,将菜篮子放到地上,沉着这脸继续道:“我家那口子认识周院长,我帮你去问问怎么个事儿。”
“王大姐。”秦溪忙招呼人。
“放心,我这就回家去问,你先帮我做二十个苏子饼,等我得了消息回来正好拿饼。”
王凤英本就是个热心肠,还因在街坊邻居那口碑好,当选了他们街道的妇女主任。
说完,就直接提起菜篮子转身连跑带走的离开。
薛山辉笑笑,干脆也放下公文包冲秦溪道:“我是来买豆腐的,你做完饼子咋给我做豆腐。”
正好,他也想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溪把凳子搬出来给他坐着,手脚麻利地开始热锅摊饼子。
薛山辉望着那张出租告示,再看了看不远处的一栋灰色水泥建筑。
“秦溪同志想租报刊亭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
秦溪一喜,停下动作忙道:“我想租,有个固定地方总比随时被人赶走的强。”
只要有报刊亭,秦溪还能增加许多其他种类,而且冬天经营也不会受限。
虽然出租告示是贴在报刊亭上,可秦溪知道,除非内部人员家属没人租,否则外边的人很难找到渠道。
没见告示上写了一通,都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这张纸就是为了应付单位检查而已。
“这个报刊亭应该归市二人民法院,我有个老同学在法院里上班,可以帮你问问。”薛山辉谦虚道。
“我今天可算是遇到了两个贵人!”秦溪不由感叹。
不过随意地诉说,竟然立刻帮她解决了眼下最大的两个难题。
“如果真要谢我,那豆腐多放点折耳根,我爱人就好那口。”
说罢,薛山辉也站起来,冲秦溪挥挥手,直接穿过马路去了斜对面的法院大院中。
王凤英和薛山辉都是利索的人,秦溪三锅饼子出锅,两人一前一后地就出来了。
薛山辉先到,笑呵呵地告诉秦溪明天可以直接去法院办手续。
而且秦溪可以用家属身份用内价直接租下来,一个月就六块钱。
秦溪大喜。
随后到的王凤英也带来了准确消息。
在家休息的高帆给周院长去了通电话,那边也痛快,直接就报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教育局局人事部主任——彭国正。
“我想不通!那么大个官儿怎么要专门针对你个小姑娘。”
王凤英想不通,秦溪也一头雾水。
原身一个天天在菜站和厂区转悠的小姑娘,哪有机会得罪什么教育局的大官。
秦溪穿过来一年,记忆里也不认识任何姓彭的人。
薛山辉眸子一闪,不过并没多说什么。
两人买完饼子和豆腐离去,秦溪独自思索了好半晌,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市一院。
秦溪是专门寻着十一点左右的时间来到医院。
昨天的饭盒她没还给黎书青,而是洗干净又重新装上了饭菜。
十一点半到达医院,大堂里已经没多少病患,稀稀拉拉几个人在收费处窗口等着缴费。
胡丽一看到秦溪,就飞快地跑上来。
一把挽住秦溪胳膊,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道:“昨天做手术的那个姑娘是你朋友?”
“我们是一个大院的。”秦溪回,至于是不是朋友,现在应该还算不上。
“那姑娘的事咱们医院全都传遍了,可真惨啊!”
医院就是个小型社会,不管医生还是病人的八卦,一传十十传百半天就能传遍。
何况还是柳雪花亲口传开,传得那就更快了。
“她是挺不容易。”
“今早咱们医院开会,号召大家捐钱,免除她接下的医药费。”
听到这句话,秦溪那是真心笑出了声,忙乐呵呵地跟着点了好几下头。
聊完柳雪花,胡丽瞧见秦溪左右手都提着饭盒,眨了眨眼睛故意道:“其中有一份是黎医生的吧?”
“嗯,这份是他的。”
“现在都不说黎同志,直接叫他了啊!”
胡丽几乎是把秦溪送到楼梯口,左右瞧瞧没人又压低声音道:“虽然我觉着不可能,但还是想提醒你……小心我们医院的彭冉医生。”
听到这个姓氏,秦溪眉心下意识一跳。
但随即又暗笑自己反应过度,只不过是同个姓氏,她都跟应激反应似的了。
“彭冉医生喜欢黎医生咱们全院都知道,黎医生那都拒绝多少回了,都不死心呢……”胡丽砸砸唇,满脸嫌弃。
不管黎书青如何拒绝,医院的同事在背后说了多少闲话,彭冉还是跟狗皮膏药似的不肯放弃。
大家明面上不敢提封建迷信,私下里甚至都怀疑她是中了邪。
秦溪不知道内里详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接话。
上到二楼,黎书青办公室外还有病人,秦溪坐在走廊凳子上静静等着。
就算是工作,黎书青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冷冷清清,跟病人沟通时话也很少。
不过意外的耐心,病人或许是年纪大了,好些话都要重复两遍。
秦溪坐的位置能看到他一点点侧脸。
虽然对外说两人要处对象,可秦溪感觉黎书青好像是喜欢她,但没有半点儿主动表白的意思。
难道是……害羞?
“秦同志?”
许是秦溪的目光太火热,黎书青抬头瞬间便瞧见了她。
病人及家属前脚刚走,黎书青后脚就跟着走了出来。
“你等多久了?”
“刚到一小会儿,看你有病人就没进去。”
“那你再等我一会儿,我看完最后一个病人。”
“我还要上楼去送饭,这是给你的,今天就别去食堂吃。”秦溪把饭盒塞到黎书青书里,动了动唇,最后只笑着挥挥手手:“那你先忙。”
旁边几双眼睛盯着,估摸着已经很不满她占用医生的时间了吧。
上到五楼柳雪花的病房。
秦溪先是被病房里站满的人吓了跳,等那些大娘大姐都留下一点点心意离去后才得以到病床边。
“你来了?”
见到秦溪,柳雪花仰躺着露出个虚弱的表情。
伤口疼痛一动都不敢动。
现在可没有微创手术那种技术,手术创面都很大。
疼痛加上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吵闹,柳雪花此时憋了好久才忍下骂人的冲动。
“我扶你起来吃饭。”
秦溪把那些橘子和鸡蛋都放到床下,拖出凳子来坐好。
“今天晚上不用你守夜了,我请隔壁床大娘扶我一把就成。”
秦溪应好,把饭盒端给她自己吃。
市一院食堂。
“师傅,麻烦您帮我热热饭菜。”
黎书青把凉透的饭盒递进厨房,大厨笑呵呵地接过去,麻溜放到蒸锅上。
“黎医生还是头回带饭来热,是对象送的吧?”
黎书青经常在食堂吃,不在食堂准是回家,还从没见他带过饭。
说是……冷菜不健康啥的。
董大厨不懂哪里不健康,不过能让这位打破习惯,除非是对象送来的饭菜。
黎书青笑了笑。
董大厨努力不懈地继续搭话,说到后头实在无话可说,才转身去端饭。
等黎书青一走,来打饭的年轻女护士立刻接话。
“黎医生的对象就在咱们医院!”
“那咱们吃完饭去瞅瞅。”
“胡丽姐说姑娘长得漂亮性格又活泼,配咱们黎医生正正好。 ”
“我知道你们说的是哪个姑娘,可昨天我问她,那姑娘说没处啊!”
窗边吃饭的人动作一顿。
“青书,带什么好吃的了?跟师兄也分享分享。”
“家常菜,比不上嫂子送的饭好吃。”
说话的人戴着副金边眼镜,浓眉大眼长相端正,和院长张越楠有七八分像。
而此人正是张越楠的大儿子张衡,与黎书青是同批国家派出国深造的医学生。
“我瞧你的菜比我的好吃。”
张衡把自己的饭盒往前一推,三个饭盒放一起,高下立判。
一荤两素。
扁豆翠绿油亮,炒青菜上点点蒜末点缀。
而另外饭盒里红烧肉飘出来的香气正是让他不停吞口水的元凶。
一半饭一半肉,酱汁已经沁到了饭里,光是想想都觉着好吃。
再看自己,饭菜都混到一起,黄得根本没有食欲。
“我看不像黄奶奶的手艺,也不是翠姨,难道真是你对象送来的?”
张衡拿回自己饭盒,混乱将饭菜拌到一起,勺子一转先去黎书青饭盒里舀了勺肉。
这就叫声东击西。
黎书青反应慢了一拍,将饭盒移到自己面前皱眉:“想吃红烧肉的话我去食堂给你打。”
“瞧你这样。”
张衡喜滋滋地连饭一起喂进嘴里,没打算继续逗师弟。
“既然都有对象了,那彭冉那边你就要避着些,别让医院的人再说闲话。”
张衡跟彭冉说起来还算远房亲戚,不过他自小就不喜欢这个表妹。
娇生惯养出不少臭毛病,想要的一定要得到才肯罢休。
不过他倒不担心彭冉能逼黎书青做什么,傅家可不是彭家能得罪得起的人。
黎书青皱眉。
“从头到尾都是彭冉纠缠我,为什么要我避开她?”
“我知道,医院的人都知道,可你对象不知道啊……万一她误会……”
张衡跟爱人处对象时波折不少,这方面他还算有点经验。
“她不会。”黎书青很肯定。
“会不会可不是你说了算,不说这个……我一直很奇怪为啥彭冉那么执着,你话都说那么清楚她还不死心。”
连他妈都说彭冉死心眼,以后谁和她结婚谁倒霉。
黎书青只能再次叹息摇头。
感情很多时候可比人体解刨复杂多了。
否则知道原因的话,他一定规避任何让彭冉喜欢上他的契机。
与此同时,病房外的秦溪与黎书青也有同样疑惑。
上楼前胡丽提醒她注意彭冉,这不没多久情敌就来了,隔得老远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敌意。
护士换药,秦溪就去走廊上等了会儿。
彭冉和两个护士从她身边走过进入病房,一声冷哼从鼻腔中溢出。
秦溪立刻明了,这就是胡丽说的彭冉。
三人进入病房,秦溪的目光落到彭冉的头发上,却立刻黯了下去 。
长卷发,时髦的穿着打扮,还姓彭。
等她们几人离开,秦溪进入病房,只见到柳雪花震惊的深色之后立刻心下了然。
“是她?”
“就是她!我不会认错。”
兜兜转转半天,原来竟然是情敌嫉妒陷害。
秦溪扶额,如果是亲手撬来的黎书青那也就认了,可她什么都没做啊……
更何况现在他们连恋爱都没谈呢!
但是……
知道原因,却没法立刻解决。
“女同志,钥匙我就先给你,早上我就喊人来把里面的杂物清了,你打扫打扫就成。”
早上签完协议,负责管理的□□事就把钥匙交给了秦溪。
秦溪接过,连连道谢。
“可不用谢我,咱们都是正常程序办理。”
□□事面上说得客客气气,其实一直都在打量秦溪。
由副院长亲自出面,连审查这一关都省略了。
不知道小姑娘跟薛纪委独子有什么关系,但能让其亲自出面,准不是什么路人。
任□□事想破脑袋,估计也料不到就是摊主和食客的关系。
“亭子有点脏,你可能要重新打扫下,接水就到法院门卫那里接。”□□事交代着。
“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好,谢谢□□事。”
□□事一走,秦溪这才打开报刊亭的门。
刚打开门,一股子霉味冲出。
杂物一除,爬满墙角的青苔就漏露了出来,甚至还有股子尿骚味。
前租客太不讲卫生,竟然直接在报刊亭里小便,而且旁边还有大块被熏黑的痕迹。
不仅在屋里上厕所,还烧炭盆烤火。
棚子顶有个小灯泡,电从路边的电灯处接来,无法自己打开关闭,晚上路灯一亮报刊亭就亮了。
真正把杂物清除后,报刊亭比秦溪想的要大些。
靠路边一面墙有个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窗。
与窗相对的那面墙也有窗,只是多加了道门,□□事说外边儿门外也可以摆东西,反正一米开外就是墙。
所以秦溪可以把锅灶安排在外边儿。
简略看完,秦溪已经规划了摆放位置。
报刊亭租好,钱也交了,接下来就是过老妈那关,挨顿打先。
看完报刊亭,秦溪回到大杂院。
院里很热闹,先出柳雪花的事传遍厂区,后又是吴娟又被对象甩了。
秦溪进院子时,就见吴娟坐在李家门口哭哭啼啼的样子。
一身粉白色格子的确良,两根辫子垂在胸前,长得也算眉清目秀。
李秀兰对天骂娘,诅咒吴大山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张秀芬在旁附和,一脸义愤填膺。
众多同仇敌忾的人堆中,唯独秦雪和包亮一脸鄙夷,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你怎么空手回来了,今晚不摆摊?”
看到秦溪两手空空地走进来,张秀芬还有些奇怪。
往常这个时候,秦溪已经买了菜回来,进厨房蒸红薯。
“摊子被人抢了,没地方摆,今天就不摆了!”秦溪懒洋洋地回道。
“什么!”
张秀芬大叫,先把抢位置的那人骂上一通,这回倒是骂得相当真心。
“妈,那人不仅抢了姐的位置,还卖得和咱们一样,也是豆腐和饼子。”秦雪补充。
“等我去找你爸,我们去看看。”张秀芬意识到事情严重,反而倒是安静下来,来回踱了两步道。
“妈!去看也没用,我们已经查到是谁偷学姐的手艺。”
秦雪一把拉住张秀芬,悄悄看了眼秦溪后继续道。
“那人不要脸,可又没本事学得一模一样,所有做出来的饼子可难吃了。”
李秀芬啐了口,抱臂直接哼道:“活该学不会,坏良心的东西,要遭报应。”
“可不是!那人啊……”秦溪言笑晏晏,跨步上前,一指吴娟:“可不是遭了报应吗!”
“你指我家娟儿干什么?”李秀芬吼。
秦雪也跟着上前一步跟姐姐并排站,指着吴娟噗嗤笑了起来:“婶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吴娟就是那个偷学我姐买卖的丧良心。”
“你血口喷人,咱们大院门成天开着,外边人都能进来,谁知道是谁偷学了。”
“婶子,外人进院里来,你还能不知道?”
李秀兰接不上话来,楞楞好半天又挤出句:“院里那么多人,谁说就是我家娟儿。”
“李婶子,你猜吴娟跟对象为啥黄了?”秦溪直接问。
李秀芬答不上来,吴娟哑口无言,只是一脸死灰地望着秦溪。
“她对象吴大山因为这事调进学校食堂当大厨,看不上吴娟了呗!”秦溪又笑道,然后直接问吴娟:“你说是不是?”
借对象往上爬的男人,又怎么会情深义重。
吴娟不说话,但不说话也就相当于承认了。
乔珊啧啧两声,一脸嫌弃地抱着孩子往边上让了让。
亏得她刚才还好心劝吴娟想开点,原来就是自作自受。
“你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张秀芬没骂,李秀兰倒先接受不了,扯着吴娟的衣领子使劲摇晃。
看热闹的吴慧也相当不屑:“好歹都是一个院的,大姐你咋能害自己人呢!”
非议声,责怪声,都没能让吴娟动摇,她只是淡淡笑了笑:“我没偷学,她就院子里做,谁都能看见。”
“真不要脸!”张秀芬啐,说着咬牙切齿道:“活该嫁不出去,我看这件事传出去以后寿北市谁还敢娶你。”
是不能把吴娟咋样,但传出去厂子里的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想要在厂子里生活,名声比钱还要重要。
“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东西!”
话音刚落,李秀兰的巴掌狠狠抽上了吴娟的脸,直接把人打得一歪跌坐在地。
“等你爸回来打死你。”李秀兰又哭又打,真到伤心处倒还没了泼妇的样子。
张秀兰拉着秦溪回屋。
乔珊也跟着进了屋,把门一关,在沙发坐下。
“你们别心软,李秀兰是做给你们看呢。”乔珊直接道。
刘娜从妈妈腿上下来,立刻扑进秦溪怀里:“秦溪姐姐,等我长大了一定帮你打坏人。”
秦溪笑眯眯地香了口小姑娘。
张秀芬的无情铁砂掌直接招呼上秦溪胳膊:“死丫头,出这么大事都不告诉我们。”
同时又有些感慨,儿女都大了,有困哪已经不会第一时间想找父母帮忙。
“妈,姐不是怕你担心吗!”
“臭丫头,就知道糊弄你妈,现在知道难道就不担心了。”
乔珊问:“那接下来咋办?这事说出去虽然是吴娟不对,但没法子管。”
“我租了个报刊亭。”
“……”
“你租了个什么?”张秀芬没听清似的追问,而后自己又说出了答案:“报刊亭?”
秦溪点头:“就在电影院前边。”
“臭丫头!”
这回是真打,大掌一下一下落到后背,疼得秦溪龇牙咧嘴。
租房子那可是大事,不跟家里商量就擅自租下,哪有不挨打的道理。
秦溪敢肯定,如果不是先斩后奏,这个报刊亭她是租不下来的。
晚上,秦海从回收站回来,还给秦溪带了件李建军送的礼物。
一口坑坑洼洼,耳朵断了一截的砂锅。
说是李建军从杂物堆里捡来的鸡食碗,前些日子洗干净结果发现是口锅。
秦溪用手仔细摩挲内壁,没有沙粒粗糙,陶质细腻,与外壁的粗糙对比明显。
确实是一口好砂锅。
秦溪把锅洗干净仔细永黑猪油抹匀,晾在屋檐下。
晚上吃完饭,一家子十几口人呼啦啦地涌去电影院门口看秦溪刚租的报刊亭。
这么大点的地方,秦家人连站都站不进去,就趴在窗子外随便看了看。
只有秦海拿着皮尺仔仔细细地把屋里的数据记录下来。
“换个大点的灯泡,地上得重新敷水泥,现在是木板,容易进油……”
秦海先把要修的基本情况记下来,秦溪提出设想。
“爸,我想在这做一排柜子,下边放灶……”
“成!我去找李站长说说,推车就是他替爸出的主意。”秦海一一记下:“我记得厂子仓库里有好些胶皮管子,我去问问能不能要点。”
“窗子也得换。”
“行,我去找点旧木头。”
“还有这种可以折叠的小桌子,万一有人要在摊子前吃,那还能坐……”
“没问题,回收站有不少旧板子。”
无论如何,所有的东西能不花钱的都不花钱。
“……”
寿北市,市政家属院。
“消息已经确认,彭国正近日确实通过手中权利确实安排了两件事……”
一坐下,薛岭挽起衬衣袖子,接过爱人递来的大蒜,边剥皮边跟沙发上的眼镜青年说话。
那眼镜青年正是薛山辉。
“一件是授意电影院院长抢人名群众摆摊的位置?”薛山辉冷笑。
“那就是件小事还算不上。”
“彭国正利用职务之便,将一名国营饭店的厨子调到了你们学校,并且安排他当后厨采购……”
学校食堂人员招聘一直是教育局经管,如果不是因薛山辉提彭国正授意电影院院长抢夺位置,薛岭查不到这件事。
那个叫吴大山的人进入学校后,仗着彭国正坐上了食堂采购位置,上去就大肆克扣菜钱。
一系列违规操作已然违反干部原则,而继续查下去还揪出了条大鱼。
彭国正收受贿赂,将原本用以建设新校区的地皮租给了一家合资厂盖厂子。
“他好大的胆子!”
薛山辉以为彭国正只是徇私报复秦溪,没想到后头还有这么多的事。
“彭国正的事暂时还需要保密,至于那个小姑娘摆摊的事,你告诉她别担心,我们会就此事对电影院提出批评整改。”
“秦同志这几天没来摆,等她来我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薛山辉笑道。
“说起这个女同志,我们还查到了另一件事。你知道为啥彭国正要针对个小姑娘吗?”
“眼红人买卖?”
“不是,是因为他闺女看上的对象跟秦同志处对象呢。”
薛山辉:“……”
搞半天原来是争风吃醋。
“你知道女同志的对象是谁吗?”
薛山辉上哪知道这个……他只是因为路见不平帮了个忙,哪管人对象是谁!
“傅司令的外孙,市一院最年轻有为的黎医生,你妈的手术就是他做的!”薛岭感慨道。
“黎医生!”
“就算咱们不帮,那彭国正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薛山辉:“……”
“以后好好跟人女同志来往,说不定以后咱家还得求她帮忙呢!”
薛山辉:这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吗?
秦溪从摆小摊到租房子做买卖的事很快在厂区里传开。
许是生活都太单调, 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当成大新闻传开,院子来来往往数批看热闹的人。
不过少了李秀兰碎嘴,来的人大多空手而归, 也问不到什么有用信息。
因为吴娟的事儿, 李秀兰两口子自觉抬不起头来, 头几天几乎不怎么出门。
吴慧倒是该吃吃该喝喝,半点儿不觉着跟她有什么关系。
秦溪为感谢卓三这段时间的帮忙,连带着对吴慧也照顾了些, 她来秦家还越发来得勤了。
刚从菜站回来,吴慧就挺着个大肚子从房间里跟了上来。
肚子高耸,撑得衣服的扣子都紧绷得很。
“你知道我家那口子上哪去了?“
问题很奇怪,可秦溪还真就知道。
“绥宁服装厂。”
“他们去服装厂做什么?这几天天没亮就不见人,也不知道一天天忙啥呢!”
晃晃悠悠走到秦溪家门前,扶着墙好一会才缓缓坐下。
做什么秦溪也知道,不过吴慧这大嘴巴还是先瞒着她为好。
“预产期快到了吧?”秦溪看着都觉得胆颤心惊。
“就这几天了。”
“那你别老躺着, 没事起来走两步, 生的时候少受罪。”
两世为人秦溪都没体验过生孩子的痛苦,不过前世那个信息爆炸的世界多少也能了解到一些。
现在国内的医学发展还比较落后,生孩子无异于鬼门关上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