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似故没说话,脸色很差,点点头,默默进了电梯。
林寂看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也爱莫能助,只能摇摇头给董玲打电话,让她开导开导沈似故。
董玲正准备录节目,“我现在没空啊,放心吧囡囡没那么脆弱,她也就在疏恙跟前比较菜。你放心吧。”
林寂下车抽了根烟,语气很不耐烦:“他两的事儿还搞不搞得好了?”
“林寂,你知道囡囡的,她能活下来是因为疏恙,他是她全部的精神支柱,在疏恙面前她根本不敢提那个事儿。”
董玲第一次见到疏恙的亲笔签名,是在沈似故的手术同意书上,那两个笔锋有力的字迹漂亮干净。
她知道他们全部的故事,也知道沈似故这条命是捡回来的。
“囡囡离不开疏恙,疏恙也不会放弃她,他没有你所见的那么不堪,这件事错的是囡囡,疏恙的心结没有打开而已。林寂,我知道你疼爱囡囡,从小就把她当妹妹爱护,但是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不要逼囡囡离开疏恙,算我求你。”
林寂弹了弹烟头,舌尖在口腔中转了一圈:“没谁是离不开谁的,痴念罢了。”
沈似故大一那年被高空抛物意外砸伤,当时伤得很严重,差点就没命了。
她母亲走的早,父亲的公司在国外,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人,唯一的亲人就只有小姑姑,就这唯一的紧急联络人还联系不上。
医院最后打电话到沈似故手机通讯录里的“老公”那边,才成功联系上病人家属。
疏恙连夜赶到医院,替她签了手术同意书,帮她缴了手术费。
手术后,沈似故昏迷了两天一夜,董玲怕她醒不过来,就在病房里循环播放她最喜欢的歌。
那是疏恙出道后的第一首同名专辑。
沈似故在医院度过了二十七天。对普通人来说不足一月的日子,对她而言就像身处地狱一般痛苦。
刚做完开颅手术后的那半个月她睁眼睛都困难,不会说话,无法表达自己的需求,一只脚完全不能动,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变成傻子,智力会不会退步,会不会突发并发症离开这世界。
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她患上了中度抑郁。日月颠倒的噩梦日子,只有疏恙的歌能把她从彻夜失眠的巨大恐惧中拉出来。
她爱疏恙,因为爱她才能坚持下来。
沈似故坐在飘窗上,将头埋进膝盖里。
她只知道庄梦云入住的是这家酒店,根本不知道疏恙也在这里。
他是为庄梦云来的吗?
闲言碎语都传进爷爷耳朵里了。
难道是真的。
如果他真的出轨了,她会选择原谅吗?
她不敢细想。
如果他真的爱上了别人,说明她确实没有光彩,失去了吸引他的能力,给不了他要的。
她第一次,动了离开的念头。
如果他真那么讨厌她,放手成全他。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夜里,沈似故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到身边有人。想到这不是家里是在酒店,她立刻惊叫呼救。
“救——”声音还没出来,就被堵住了嘴。
熟悉的味道铺天盖地包围着她。
她抱住男人的脖颈,乖顺而又心碎。
疏恙并不意外她可以瞬间认出他。
倒是沈似故非常吃惊他的主动。
她双唇轻轻颤抖着,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就这样跟他互相抵着对方的。
他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她便用舌尖小心翼翼地试探,然后得到了她要的。
他终于肯回应她了。
她内心狂喜,眼角也有点湿润。
疏恙闻到她身上的甜香,清清淡淡的,却能盖住浓重的酒气。他托住她的后脑勺,吻她的眼睛,吻上她的鼻尖,吻在她嘴唇上,比任何一次都细致都温柔。
沈似故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也跟着醉了。
她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才松开她。
疏恙的下颚抵在她头顶,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沙哑的嗓音:“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唱歌演戏,不再是偶像,你还会喜欢我吗?阿故。”
她的目光黯淡下去。
他要退圈吗。为了争家产放弃梦想。
疏恙稍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窗外一束微弱的月光照在他侧脸上,沈似故终于看清他的脸,他纤长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视线跟他交汇,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沈似故被他吻的脑子已经缺氧了,尚未反应过来他的问题,怔怔地将他望着。
疏恙的眼神不再纯粹,里面有欲望翻滚,变得很复杂,却依然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一双眼睛。
她还是有点没缓过神来,只是无法理解他为了继承梁氏,以后都不再写歌不拍戏这件事。
他像是喝醉酒在自说自话,没有等她开口,继续说:“就算没有了梁氏,我也养得起你。”
沈似故终于缓过神来,瞪圆了眼睛,仔细确认了一遍:“老公,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不然呢?”疏恙对上她怀疑的目光,想看她能犯傻多久。
其实有时候他分不清她是装傻还是犯傻。
小傻子茫然的眼在他脸上转几转,谨慎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要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词来。
没想到她问:“我是谁?”
疏恙忽地笑了,这笑容看在沈似故眼里美好得不可思议。
这一刻他确信她是真傻。
看她傻兮兮地望着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的样子,他心跳很快,哑声说:“你是我的妻子,沈似故。”
全世界最粘人的小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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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似故确定疏恙没认错人, 这才放心地靠在他怀里,然后吃吃地笑了。
她笑起来很甜,世上最美的风景也敌不过。每当看到她脸上的羞赧, 他还是会忍不住想到过去。
疏恙不愿意去深究沈似故的变化是不是伪装, 更不愿意把她往不择手段那方面想。
他憎恨心机深沉的女人, 每当想到那个导致他父母双亡的女人,内心深处的暴戾都会被激出来, 他痛恨出轨的男人,厌恶破坏他人家庭的女人。
他对她不一样, 是因为她和其他人不一样。
唯一的一片净土是她的眼睛, 那里如果藏污纳垢, 他只会收回真心。
“如果那天床上躺的是梁钰,你会不会走?如果我不是梁氏的继承人,你会不会嫁?”
沈似故很懂得逃避问题, 每当问起那件事, 她都会缠着他吻他, 而她总是能轻易达到目的。
晚上疏恙没怎么折腾她, 听她哼哼唧唧的哭他就莫名心烦,特别是醉酒后, 不敢用一点点技巧。
沈似故知道疏恙每次喝醉酒后就会反常, 像是换了一个人,会变得阴戾失控, 朦胧的桃花眼布满冷冽得让人心颤的古怪眸光, 会弄疼她。
但是他也会紧紧抱住她, 像是害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她能感受到被在乎被需要。
要不是关心他的身体, 她都希望他常年微醺, 这样就能得到一个会主动抱她的老公了。
等疏恙起床的时候,沈似故已经上飞机了。
宿醉后还有点头疼,床头放着温水,杯子底下压着一张便利签,娟秀的字迹一看就知道出自沈似故的画笔。
——宝贝,起床后记得喝水。
旁边还画了两个被丘比特之箭串在一起的爱心。
他揉了揉眉心,穿好衣服,拿外套穿的时候碰到口袋才想起昨晚的事。
他准备要她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找那盒套,依稀记得他把东西递给她的时候,她害羞的样子。但最后还是很笨拙的给他戴上了。
疏恙稳了稳神,打电话给霍英询问日程,吩咐他安排车去剧组。
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突然问:“太太呢?”
霍英汇报:“太太去梁家园林了。”
梁老爷子大清早就等在院子里,看到风尘仆仆的沈似故,脸上是意料之中的表情,故作惊讶,眉开眼笑:“呀,囡囡回来啦?”
“爷爷!”沈似故大喊,一声“爷爷”硬是给她叫出了葫芦娃既视感。
梁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站在旁边的梁婷翻了个白眼。
敢情她就是那个吃了她爷爷的妖精?
用脚指头也想得到,沈似故这一大早跑回来一定是为了疏恙的事儿。
果然,小胶水跟老爷子寒暄了几句就直奔主题。
“爷爷您误会疏恙啦,他一开始不知道我去了云都住进了那家酒店,而且他没去慈善晚会,他没有出轨的,那个庄梦云都没有我好看。”
梁老爷子看了眼梁婷,梁婷马上摆出“我没告密我不是间谍爷爷你要相信我”的无辜表情。
老爷子扭头看着沈似故,要笑不笑:“说了几句而已,这就舍不得了?谁能比得过囡囡漂亮,外面那些小野鸡当然比不上!你怎么能把自己拿去跟那种人比?你可是梁氏的门面担当,跟那种人比不吉利不吉利!”
梁婷知道老爷子不喜欢庄梦云,打小那会儿就不喜欢,她也不喜欢,那丫头坏心思太多了,还总以为自己聪明伶俐,把全世界都当傻子,大家只是看在她爸的面子上不拆穿她而已。
当初庄梦云爬上梁钰的床之后爷爷就给过她一笔钱,让她离开梁钰,结果没想到那女的盯上的是疏恙。
小野鸡备胎还挺多,还真把她两个精明弟弟当凯子呢。对比之下,沈似故这个暴发户除了个性张扬一点,撕逼不服输了一点,性格冲了点,母老虎爱装小白兔了点……其他倒是还不错,起码心地善良。
沈似故期待地望着老爷子:“那您别生疏恙的气了好不好?这两年他很辛苦的,要照顾我,还要管公司一大堆事,还要唱歌给我听。”
你咋不把他夸上天儿呢?
谁还不知道你两关系紧张咋的。
梁婷善于察言观色,也没戳穿沈似故的谎言,她也经常这么维护赵奉先,这事儿挺能感同身受,“那你留下来陪爷爷两天吧,他老人家就不生气啦。”
老爷子没吱声儿,这是认同了的意思。
沈似故马上答应:“我就在这儿陪着爷爷哪儿也不去!”
吃罢晚饭,梁婷趾高气扬地走进沈似故的房间,“小胶水,交作业了!”
“啥?”沈似故刚给疏恙打完榜,沉迷微博推送的大新闻,看到梁婷,递给她个心疼的表情。
“我的礼服!!我的婚纱!”
沈似故诧异:“你们还没分手啊?”
梁婷:“我靠,沈似故!你找抽是吧?”
“不是……梁婷姐,你没上网啊?”
“上什么网,我做企划书都快累死了,昨天工作完马上就飞回来看爷爷骂疏恙,站了一个下午,今天我腰都酸死了。”
别说疏恙挨骂的样子还真够酷的,一句话不说,也不顶嘴,任由你怎么暴跳如雷地说教,人家就那么冷静的看着你,把最会骂人的爷爷都骂累了,她看也看累了。
梁婷瞅着沈似故表情不对,小胶水平时绝不会用这种“你怎么这么惨”的眼神儿看她,大部分时候都是那种“我就静静地看你发神经”的表情。
“等等,是不是赵奉先又被拍到了?”
“不是拍到那么简单,姐夫他……他犯事儿了。”沈似故轻轻拍了下梁婷的肩膀,抿着嘴唇表情严肃,就差没说句“节哀顺变”。
赵奉先这次闹出来的不是绯闻,是磕了药出去嫖被扫黄打非给办了。
被抓的时候,房间里两男三女,全都没穿衣服。
这算个大新闻,年底可能会被当成特案要案点名,好在他手上的梁氏股份都被收回了,梁氏不至于受到牵连。
看到公安网公布的图片,梁婷气得脸色一阵铁青:“我去他妈的个渣男!”
咬牙切齿砸掉了自己的手机,从沈似故手上抢走她的,打电话去确认这件事。
确认是赵奉先自己去的那家会所,而且不止一次发生这种事,梁婷全身颤抖,立刻打给医院,预约明天的HIV检验。
然后沈似故的手机也被砸了。
扔在玻璃窗上,玻璃渣碎了一地。
梁婷的咆哮如期而至:“退婚,马上退婚!去他妈的狗男人,傻逼东西,中年油腻男还真当自个儿帅裂苍穹了我可去他妈的吧!”
“老娘要不是看他床上功夫不错我会看上他?就他那张脸给疏恙提鞋都不配!给梁钰拉皮条都嫌他脏!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什么东西!”
“十年啊!我跟了他十年,没有感情也有肾情吧?狗东西怎么能这样侮辱我呢?”
“这小姐长得哪儿好看了?个天杀的赵狗贼!LOW货!骂他渣男都侮辱渣男了!个王八蛋龟孙儿!”
梁婷骂完就开始哭。
哭了大约半小时,大概是哭累了,照了下镜子觉得很丑,去洗手间洗完脸补了个妆,掀开被子躺床上抽泣了十来分钟就呼呼大睡。
沈似故站在边上,默默注视着梁婷的分手全过程。
按照以前她对梁婷的认知,梁婷第一反应应该是找爷爷力保赵奉先,而不是大义灭夫。
看到梁婷这么拿得起放得下,顿时萧然起敬。
沈似故捡起被砸碎的手机,默哀了三秒,取出电话卡,把房间让给梁婷,去了客房睡。
梁家园林人仰马翻,二伯召集了一批人马押送梁婷相亲,务必要让她从此跟赵奉先划清界限。沈似故找了个借口说要回家吃药就溜了。
徐姐帮她签收了两个快递,一包是王医生快递过来的药丸子,另一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被她扔到一边了。
疏恙打完电话,问霍英:“太太今天回家了?”
“上午刚回。”
疏恙想了想,吩咐司机:“去故人无恙。”
“老板,王总还等着您。”霍英提醒道。
“跟他约明天。”
疏恙已经两天没联系上沈似故,知道她手机被梁婷砸坏了,就定了一台给她,快递早就签收了,电话却一直打不通,热爱发朋友圈的沈似故已经三天没更新动态。
疏恙不是学金融管理的,刚接手集团那一年多非常吃力,忙起来通宵达旦很多时候吃饭都赶着时间,一个月见沈似故一两次也没觉得有多久。
大概最近开始得心应手了,没见到她有点不习惯。
他的档期一直都是满的,其实一点也不闲。
冬姐来电话提醒他:“明天下午的品牌活动你露个脸吧,几分钟就行,可别不来,我跟他们老总熟,答应帮人撑场子请不动你这座大山,人面子上也过不去。”
疏恙“嗯”了一声,走出电梯。
“先生回来了。”徐姐帮他把外套挂好,“太太在楼上画室。”
疏恙换了鞋,松开领带袖扣,目光在客厅扫视一周,看到躺在角落里的包裹,莫名有点不爽。
沈似故正在埋头画手稿,梁婷和李公子的订婚速度快到让人猝不及防,这次爷爷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帮着催订婚礼服。
全家一块儿催,这谁顶得住。
这两年沈似故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碰画笔的时间都少,脑子转动的速度自然是跟不上节奏,奈何爷爷和二伯那边催得厉害,梁婷又非要她给她设计才肯嫁人,没办法只能赶一赶了。
婚纱已经在赶制,新郎礼服毕竟换了个新郎,之前的设计肯定要大改。
沈似故沉迷创作,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徐姐,“浇完花就下班吧,晚饭不用做啦我不吃。”
“为什么不吃?”
听见疏恙的声音,沈似故扭头望向门口,脸上的笑容瞬间漾开,扔掉画笔开心地跑过去抱他:“宝贝,你回来啦。”
疏恙面无表情,搭在她腰间的手却不自觉收紧了些,低声说:“听说你手机又坏了?”
沈似故这才想起这茬,“对呀,我一会儿去买个新的。”
疏恙把包裹放到旁边桌上,示意她看一眼。
沈似故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那只被她遗弃的小包裹,解释说:“那个不知道是谁寄的,可能是徐姐拿上来的。”
疏恙垂眸:“不拆吗?”
沈似故长时间伏案,一下子还没缓过来,有点懵他今天干嘛让她拆快递,“楼上还有两百多个呢,都没有拆的呀。”
疏恙眼角抽了抽,送给她的礼物她从来没拆包,一直堆在楼上的储物室就算了,手机也不拆。
难道她不用手机?
她不用工作,好像确实不需要跟外界保持联系,要找她找贴身保镖也是一样的。
沈似故没管那个不知名包裹,粘在疏恙身上蹭了蹭,“王医生的药丸我吃了,她居然往里面加了香精,也不知道吃完会不会有副作用,酸酸甜甜的,你要不要尝一颗?”
“尝过了。”疏恙拉开她,很执着地把快递拿回来,打开抽屉找到剪刀拆封。
沈似故看到快递拆开是台新手机,好奇地凑上去:“谁买的呀?”
疏恙:“不知道。”
“会不会是别人寄错了?”
“……”
“万一里面安装了定时引爆器把你炸飞了怎么办?该不会是你的私生饭快递的吧?不行,不安全。”说着烫手山芋似地准备把手机扔外面去。
“我寄的。”疏恙说。
“哈?”
“买给你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啊!差点就被她扔掉了。
常用APP都安装好了,屏保也换好了,是他的照片。
沈似故愣了愣,她的宝贝最近好奇怪,从梁钰回来之后就一直怪怪的,是交接工作累坏了吗?
“宝贝,你要不要抽空去看下心理医生?”
“把你也带上?”
疏恙觉得自己最近的举动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生气也莫名其妙,一切都像是鬼使神差,心情也开始烦闷起来。
干脆拿了剪刀去楼上拆快递。
沈似故吓坏了,打电话给董玲:“我觉得我老公今天有点不对劲。你知道吗他平时那么忙,结果今天哪儿也没去,在楼上拆了半个钟的快递!”
“大姨夫来了吧?”
“大姨夫是啥?”
“男人的大姨妈。”
“……有这可能?那我应该怎么帮他纾解啊。”
“让他操一顿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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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姐锁好花园大门, 朝楼上望了一眼。
还记得她刚来的时候,这位梁先生就那么没日没夜的工作,据说是要准备演唱会, 还要考那个叫什么MBA的, 都不知道这些超级富豪的脑子装的是什么, 怎么就能那么聪明呢,让她管这些花做做饭都累够呛了。
那会儿先生熬夜, 夫人也跟着熬,两口子都像不用睡觉的神仙一样, 家里每天人来人往, 刚走出去一批造型师经纪人, 又会来一批记者,晚上公司里的那些长相贵气的人还要过来开会。
不过两口子都长得跟神仙似的,熬夜也是俊男美女, 特别是先生, 他拍的影视剧她全家都喜欢, 女儿还托付她给拿他的签名, 还说免费给影帝打工都行,可惜人家梁太太要的是会养花的人。
那时候小区大门外面每天都堵着一大堆人, 买个菜回来都要挤好久, 要不是先生工资给得多,她都不太想来了。
太太之前做过开颅手术, 先生估计怕吵着她休息, 一直搬去外面住着, 最近好像搬回来了, 两口子的感情还是那么好。
徐姐榨好果汁, 把沈似故的药放好就下班了。
疏恙也不是拆了半小时快递, 只是一边拆着包裹一边接电话。
沈似故看到打开的包裹,才发现那些被她当成供应商送来的垃圾,全都是限量款包包。
“老公,这些包……”
“供应商寄的。”疏恙扔掉剪刀,打电话让人上来清理,然后下楼去洗手。
沈似故从几个汉子手上拿过快递单看了眼,每个包的间隔时间都是一个月,二十个香奶奶包,被暴殄天物扔在储物室这么长时间。
“太太,快递单您要留着吗?”
沈似故很注重个人信息,“我自己来吧,谢谢。”
把一堆快递单拿去碎纸机,沈似故还在想,疏恙是什么时候代言了这个品牌。
供应商是会送一些笼络家眷的小礼物给金主爸爸,不过送给他不应该快递到他住所吗?
疏恙应酬的时候留的居然是家里的地址。
沈似故心里没那么闷了。她开心地下楼,把药吃了,抿了一口果汁。
苦涩与甜融合。
就像她的婚姻。
疏恙站在玄关,看沈似故傻笑着吃药,药丸被她吃出了山珍美味。
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沈似故倒出药丸数了一下,一共13颗。还要继续吃两周。这药也不知道见效不见效,身体没什么不良反应,但也没什么奇特的功效。
最明显的就是能让人睡得很沉。
只能说百年传承老中医馆就是霸道。
也不知道是因为白天用脑过度太辛苦,还是这药的作用真这么厉害。连续半个月,沈似故沾床就睡。
疏恙最近做节目偶尔回家住,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呼呼大睡。
晚上疏恙录完歌回来也不过才九点半,洗澡吹头发动静那么大也没能吵醒沈似故。
他在床边坐了会儿,俯身亲了一下她的脸,“阿故?”
沈似故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睫毛都没动一下,安静恬静,一如当年那甜美率真少女。
疏恙去书房收了十来封邮件,给国外的合作商聊到十一点才回卧室。
睡觉从来不会老实的沈似故连睡姿都没换。
疏恙侧躺着,将她捞进臂弯。
窗外有稀薄的月光洒进来,花园里树枝摇曳,她身上穿着新买的睡裙,小腿露在被子外面,白的反光。
他垂下眼,盯着她的嘴唇看了几秒,忍住不低头吻她。
沈似故感受到肺部的压迫感,愣怔地张开嘴大口呼吸,四肢和心脏无法同时给出脑子反应,她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过什么。
疏恙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压抑与沙哑:“醒了?”
他这么弄,还不醒,那她得是睡得多死。
沈似故惊喜地发现,这一次全程都没有痛楚。快乐得像朵软绵的蒲公英,轻轻摇晃,再缓缓下降,慢慢地落入他掌中。
她身体崩得很紧。尽兴而归,眼角湿润。
在这段婚姻里,她从未尽兴。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快乐。她只在乎他的感受,活得像个木偶。
最可怕的是,能意识到这些,却又甘愿当个木偶。
她在心里问,沈似故,你在吗?
见她掉眼泪,疏恙将她的脑袋按进怀抱。
怕她发烧,他只能克制。之前总认为是她不听话要撩拨他,今晚她明明睡得很沉。
都是借口罢了。
疏恙试图帮她缓解,“还疼不疼?”
沈似故边哭边摇头,摇头又点头。
他不知道她对他的手也有执念,想帮她减轻痛楚。
沈似故背过身去避开,用仅存的一丝力气阻止。
她气若游丝:“别碰我。”
疏恙心底的那点愧疚荡然无存。眼中的温情被冷漠替代,他把她禁锢在臂弯,肆意掠夺。
沈似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老公?”
“嗯。”
他突然变得很冷淡,沈似故委屈的不行,明明是他把她弄醒的,还凶。
往他怀里钻了钻,枕着他的胳膊,刚闭眼睛,又被他叫醒:“阿故,你看清楚,我是谁?”
沈似故一丝力气都没了,动了动眼皮,侧目看他:“啊?”
疏恙一字一顿,语调没有一丝温度:“我是你的合法丈夫。”
能不能不要再惦记其他人。
可不可以,把他放到心上。
沈似故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你是我的宝贝。”
疏恙闻言,自嘲地笑。
不过是奢望。
沈似故以前的样子很可爱,她写过很多情书给疏恙,都被他珍藏起来,锁在书房里了。
迄今为止真正属于他的就只有她,可她始终会离开,到那个时候他终将一无所有。
为了让她永远留在身边陪伴他,他就要做她最喜欢的人,做他们最惧怕的人。
这两年他耗费大量心思去学习怎么经商,唯独忘了怎么去经营这桩婚姻。
他想他可能错了。
疏恙离开卧室,第一次推开花园的大门。
他看到了沈似故平时精心养护的那些花。和她一样,充满活力,洁净无瑕。
他摁亮手机,看到屏幕上女孩的脸,黑眸像漂亮的星夜,明亮,却又稀碎。
霍英等在外面,“老板。”
“查清楚了么。”
在会所的那次,沈似故对梁婷说了“交换”两个字,要的就是两年前梁家园林的录像。
只可惜录像已经被覆盖,之前的内容什么也看不到了。
霍英拿回了当年梁家园林被覆盖内容的录像片段。事实上不是被覆盖,而是被人为删除了。
疏恙盯着屏幕,3分25秒的时候,“倒回去。”
“好的。”霍英放大那个女人的脸。
庄梦云,就是她给的梁钰那杯水。
8分12秒的时候,沈似故下了楼,梁钰见她满头大汗,把手上的水杯递给了她。
后面不用看,疏恙记得很清楚,沈似故把那杯水给了他。
所以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她才是无辜被牵连的受害者。
“出来喝一杯?”疏恙给梁钰打电话。
梁钰刚回国,并不意外疏恙对他的行程这么了解,只是意外这个一向态度冷淡的弟弟会突然约他:“好啊,正好我给囡囡带了礼物。”
疏恙挂了电话,眼中是讽刺。
他也有一份礼物相赠。
两人约在故人无恙附近的24小时餐厅里。
疏恙开门见山:“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都是你放的?”是肯定的语气。
“是的。”梁钰也不否认。
疏恙之前拍戏,演的是一位医生,那部戏断断续续拍了快一年,那一年他手上自然没有戒指这种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