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在已经获知林琅处境的情况下,做不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放任祝之徽之流继续算计林琅。
娶林琅,带林琅离开这里,是他想做也应该做的事情。
有一瞬间祝之徽感觉自己被闻昭非看穿了,所有的算计、龌蹉暴露于天光之下。
祝之徽步伐一乱停在原地,被“截胡”的愤怒情绪快速冷却,他恍然发觉村民八卦里“闻昭非”这个名字莫名耳熟。
但再想这山沟沟的小宁村,大队长那里核对过的东北农场,大约只是同音或同名,不可能是他知道的那个人。
闻昭非继续大步向前进到七叔公家,没多久,他又从七叔公家出来,步行往县城方向走去。
夜里八点许,七叔公家里众人热闹闹地说话时,闻昭非回来了。
1974年5月19日,清晨。
小宁村第二回 连绵起伏的鸡鸣后,林琅从干净温暖的床铺爬起来,七阿婆和她女儿宁小梅为首的阿婆大婶队伍来到林琅家里。
再不久,左邻右舍的邻居也到家里来帮忙洗菜、擦桌子椅子这些,作为新娘的林琅吃好喝饱后,重新洗头洗澡换上她姥姥给她做的嫁衣。
林琅在房间梨木大床的床幔里换上嫁衣,再掀开床幔下来。
红布为底,长及脚踝的长袖连衣裙,只在袖口领口裙摆处绣了粉白的铃兰花,剪裁修身,细节处又格外精致。
一条绣了双喜鸳鸯的腰封在连衣裙腰间绑好,细腰只堪盈盈一握,婀娜有致,连衣裙更上一个档次了。
“林琅,你真好看!”
秦英兰等一众少妇少女们发出惊叹,她们一直都知道林琅是村里最好看的女孩子,却不知她的身材也这般好,看着瘦,都是瘦在该瘦的地方。
日常娇俏女“学生”换上嫁衣后,变成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大美人了。
林琅弯眸一笑,继续穿上搭配着连衣裙的宽松无袖小红褂。
该遮住不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这套原本在这个年代稍显出格的嫁衣,立刻就变得合适起来了。
林琅穿上红袜子,再穿上新买的小皮鞋,走到房间光线最好的窗台前给秦英兰等女孩们转个圈。
“我姥姥的手艺好嘛,”林琅也为这个世界姥姥的才华骄傲。
不仅秦英兰她们看着惊.艳,林琅也非常喜欢这套处处透着用心的连衣裙。
林琅家里没有大镜子,只有旧梳妆盒上贴着的小镜面。
坐在窗台前的矮凳子上,林琅抹上七阿婆清晨过来时,帮闻昭非捎来给她的雪花霜,再被七阿婆用沾了水的红线开脸和梳头。
微卷细长的头发完全梳起成妇人发髻,巴掌大的脸蛋完全露出,雪肤红.唇,明眸皓齿,睫毛又长又密,林琅的脸不需化妆就自带妆感,和她身上的红色连衣裙称极了。
“谢谢阿婆,”林琅对着小镜子一番打量,再仰头对七阿婆道谢,她自己可梳不了这么复杂的发髻,最多一个高马尾搞定。
“阿婆高兴都来不及谢什么,”七阿婆放下梳子,脸上笑出许多褶子,又高兴又稀罕,“琅丫是阿婆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
“对啊对啊,太好看了,”已经看痴了的秦英兰第一个附和七阿婆的话。
“新郎来啦,新郎来啦!”
林家小院外传来孩子们的喧哗哄闹声,婚房里外立刻跟着忙碌、紧张起来。
“快把红盖头拿来,好好盖上!”七阿婆喊一句,立刻和门口的董红玉一同往外走去。
新郎来了,村里请来的宾客们大概也都要到了。
七叔公和他女儿女婿一直在帮忙待客,这会儿七阿婆几人也要一同出来帮忙迎接新郎。
秦英兰取过红盖头给林琅盖上,再将林琅拉到挽起床幔的床铺前坐好。
林琅拉拉秦英兰的袖子,小声询问,“韩家大婶和宁三伯一家对我的房子怎么看?你有听到吗。”
从洗头洗澡后林琅就不被允许在家里乱晃,村里大婶大姐在她家小院进进出出,对房子的想法却传不到她的耳里。
秦英兰愣了一下才回林琅的话,“韩大婶喜欢你家的压水井,你知道的她家不仅人口多,用水也不方便,离大队公用水井太远,去后山小溪挑水又得赶早。”
“宁三伯那边就不知道了,不过……王家三个婶子前院后院都转悠好多回了,唔……没什么好话。”
话没什么好话,可人转悠得比韩家、宁家都勤。
秦英兰觉得他们口是心非,左右邻居这么多年,他们可比韩家宁三伯家更知道林琅家的好。
今儿里外忙活时,七阿婆已经帮林琅放话出来,林琅要卖房。
当然,现在村里县里都不让进行买卖房屋的交易,县里那边要买房,都得找好人家,互相协商好后以赠与和感谢红包的方式获得房屋产权。
村里没那么麻烦,俩家协商好私下给多少钱,就一起到村大队那里开个证明,再给房屋地契就行。
林家小院落成有三十多年了,当年花了近四百块钱,算上十余年前一百多块钱开凿的压水井,折旧后这座小院的价值在三百五到四百之间。
再加上两个房间里的白梨木大床等家具,找到愿意多花点儿钱在生活上的人家,卖个四百来块不算难。
“哼,无所谓她们说什么,”林琅轻哼一声,王家那边嫌弃她的房子,她还不想卖给他们呢。
林琅和秦兰英说着小话时,婚房的门从外拉开,胸.前系着绸布大红花的闻昭非在七阿婆等妇女孩童们的簇拥下,大步进到了新房里。
秦兰英腾地一下站起,一抬眸傻愣愣站在原地,再被她手脚麻利的老娘一把拽到边儿上。
闻昭非从七叔公家过来的这一路,可惊了不少人。
头发剪短了,脸上的胡渣剃的干干净净,他打理清楚后露出的脸,比知青院那边的城里青年们都要强上不少。
他带给村里人的震撼,完全能和当年第一批下乡来的男女知青们比。
“见市面了啊,城里人都长这么好看吗!这么看和林琅还挺配的,”几个已婚大姐互相嘀嘀咕咕起来,未婚少女个个羞红了脸。
冷静自持如闻昭非在村里大婶大姐们过于露骨的目光下,红了脖子,红了耳根,他慢着脚步走近,微微俯身和林琅说话。
“林琅,我来了。”
“我听到了,咱们快点儿,大家都等吃饭了,”林琅偏了偏头,示意闻昭非赶紧进行下一步,她迫不及待地要出屋子走走了。
新房里响起善意的哄笑声,闻昭非嘴角微微上扬,伸出双手抓住了林琅头上红盖头的两角,再缓慢将红盖头掀起,对上林琅抬眸看来的清亮目光。
互相一愣,闻昭非继续将红盖头折好放到床铺里侧的大红被面上。
林琅眨眼又眨眼,她低低问道,“三哥?”
闻昭非打理清楚后露出的五官十分精致,剑眉,桃花眼,高鼻梁,性.感莫名的花瓣唇型,左眼下点睛之笔的泪痣,加上天然优越的骨相轮廓,他拥有一张万里挑一的美人脸,丝毫不比林琅在后世互联网里见过的美男们差。
“是我,”闻昭非的声音跟着压低,他也知道自己之前的那副形象有多邋遢,有多不忍直视。
昨儿傍晚他和七叔公打过招呼,就步行赶往宁山县,在还没打烊的理发店里洗头剪头剃胡须,回来后又在七叔公家后院水房里洗了几遍身体。
林琅不是看中他皮相,选择嫁给他的,他却不能继续让村里人误会林琅嫁了个邋遢大汉。
“新娘子和新郎都看呆了!哈哈哈!”
哄笑声再次要将屋顶掀翻那般,闻昭非和林琅同时被闹了大红脸。
“来来来,我们先出去准备开席了,新娘新郎说说话也赶紧出来,”七阿婆招呼大婶大姐们先出来,给林琅闻昭非点儿说话的空间。
厨房那边正式开炒,几样花生毛豆的小菜先摆到桌上。
新房里,林琅眨了眨眼睛,低声询问,“我们要说什么?”
还有什么是婚礼程序里,新郎和新娘要说的话吗?现在的婚礼以简朴为主,和旧时代相比很多程序都被省略了。
“没……我们一起分糖吧。”
闻昭非下意识想后退,躲开林琅凑近时扫到他脖颈肌肤的丝丝碎发,但一想到他和林琅的新身份,他避开的动作立刻停止了。
“哦,对,”林琅正襟危坐,再笑眯眯地对房间门口附近的孩童们摆手,“来拿喜糖,排好队,一人只能拿一次哦。”
村里的孩子们可不少,重复拿的话,他们四斤的喜糖要不够分了。
孩子们喜滋滋地排起队,被林琅揪到两个重复排队的小滑头后,再没有小孩儿敢鱼目混珠,重复领喜糖了。
林琅冲闻昭非得意洋洋地扬了扬下颌,“我眼神好吧。”
排队村童们里三分之二左右林琅也是第一次见,平时他们大多都被拘在几个村合办的生产队小学那里上课。
今儿的日子赶上了一周一次的放假,村里孩子们也最不愿意错过婚礼,早早就在林家小院外头转悠了。
他们等新郎的到来,可比林琅要着急多了。
打发走了这些孩童们,新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林琅不及松口气,一块奶香十足的大白兔奶糖被送到嘴边。
“吃一颗,”闻昭非不太熟练这样给人喂糖,但昨儿林琅给他喂过,夫妻之间也讲究“礼尚往来”。
另外从医学角度出发,林琅有低血糖,常备糖果在身上非常必要。
林琅眼睛一亮,不带犹豫就把大白兔奶糖叼进嘴里,左边脸颊立刻鼓起一块,两撇秀气的眉毛愉悦地舒展开。
“谢谢三哥,”林琅糯声说着,冲闻昭非弯了弯眉眼。
闻昭非眸光微微错开,再出声叮嘱道,“我们一起出去吧,七叔公给酒席准备了米酒,我陪他们喝酒,你跟着喝点红糖水就行。”
大白兔奶糖、红糖、雪花膏等这些,是闻昭非昨儿下午赶去县里时买的,也是他“查缺补漏”后专门给林琅准备的。
“好,”林琅乖乖应话,起身后身形一顿,她缓慢把手递给闻昭非。
闻昭非眸光一低,轻轻握住林琅小到不可思议的手,在靠近房间门口时,他放开林琅的手,微侧过身来,护着林琅在善意的笑闹声中一同出来。
林琅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眨眨眼睛,这才意识到这个年代的新婚夫妻不需要手牵手一起出来待客的啊。
林琅只不好意思了一瞬,就被众人转移了注意力。
林琅和闻昭非进到前院酒桌边,村里大队长、会计、记分员、仓库管理员、妇女主任等干部、大爷们齐聚一桌,隔壁桌是七阿婆等和林家有交情的大婶大姐们。
在酒宴开始之前,大队长秦勇和妇女主任董红玉先后代表说话,叮嘱林琅和闻昭非婚后好好生活,好好为群众做贡献等话。
酒席席面八菜一汤,基本都是肉片炒各种蔬菜,这白吃的酒宴有酒有肉就非常不错了,婚宴开席不到一个小时,所有的菜肴都光盘了。
五月的村里正是农忙之时,婚礼酒宴的午饭之后,男人女人们该上工的都继续上工去。
闻昭非以林琅新婚丈夫的身份,正式在林家小院里住下。
又一个小时,前院和厨房都整理干净,该还的桌椅碗筷也都还了,七阿婆和董红玉等人也从林家离开。
回到两个人的新房里,林琅迫不及待地脱掉小红褂,挽起一截儿袖子又放下,她原地给闻昭非转一圈,展示她姥姥的好手艺。
“姥姥给我做的裙子好看吧?”完败昨儿供销社里的那些衣服裙子。
“好看,”闻昭非应了声,目光很快移开,但林琅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已经烙进了脑袋里,一股热气迅速袭上脸颊,他也感觉到热了。
“你在房间休息会儿,我去隔壁房间整理东西,晚点儿我们去找七阿婆问问话,”林琅估计这俩天闻昭非累坏了,现在人走差不多了,他可以适当午休一会儿。
林琅准备把大部分行李邮寄去闻昭非工作所在的农场。一周时间快得很,有必要现在就着手整理。
“我不累,我帮你一起,”闻昭非走过来,主动握住林琅自然垂落的小手。
林琅瞄一眼闻昭非十分耐看的脸蛋,不争气地红了红脸,“好……好啊。你不睡的话,我们这个房间开始整理。”
“这个箱子里是我和姥爷姥姥的衣服,其他是我的,隔壁房间里还有两套一新一旧的被褥,我们看看哪些能用上一起寄去农场。”
闻昭非走去把叠起的三个箱子搬开,再找来隔壁房间里的布袋,先将林琅用不上的秋冬衣服装起来。
至于林琅姥爷姥姥的旧衣服丢了浪费,他们可以找村里不介意的人家送出去。
保存最好的那几套,林琅决定待会儿直接带去给七叔公七阿婆挑。
林琅和闻昭非一边整理,一边讨论起卖房的事情。
林琅叭叭说明,“村里韩家、宁三伯家还有隔壁的王大爷一家,是村里目前最急需房子又能拿出现钱的人家,今早他们都来看过房子了。有想法的话,很快就会找我或找七阿婆帮忙说。”
闻昭非轻轻点头,他从七叔公那边也知道了些村里的事情,“你心里的底价是多少?”
“四百块?最低三百五,不能更少了,”如果要低于三百贱卖,还不如不卖,林琅相信自己缺钱的窘境不会持续太久。
当然她也明白她家房子看着宽敞结实,但毕竟用了三十多年了。
村里重新起房子差不多也是三四百的价钱,村里有小溪有大队广场外的公用水井,压水井也不算是必须的。
再加上她和闻昭非赶时间,没办法来来回回地还价协商,吃点儿亏是必然的。
衣服被褥大致整理打包好,林琅和闻昭非出院子锁门,往七叔公家一趟送旧衣服和问问村里几户目标买家的口头风。
时间还短,卖房子的事情没确定,林琅姥姥的缝纫机先有去处了。
七阿婆的女儿宁小梅决定买下缝纫机,她未出嫁前跟着林琅姥姥学过裁缝,有兴趣也有天赋,今儿林琅身上的嫁衣,真正让她下定决心买下来。
一辆缝纫机原价在一百五到两百五之间,林琅家里的那架保养得相当好,折旧算八十块,有一点儿算给七阿婆的友情价,更低的价格七阿婆和她女儿都不肯要了。
解决了一件事情,林琅的心情相当不错,她握住闻昭非的手晃悠两下又放开,双眸弯弯地道,“咱们多绕半圈,给七阿婆她们打个广告。”
林琅皮肤雪白,穿红色更显剔透莹白,衣服精致,人更好看。闻昭非发现林琅对自己美貌的招人程度一无所知。
“我给你撑伞,”闻昭非心头好一番思量,却不影响他接过林琅手里的黑伞,他陪着林琅往村人口更多的田埂小路走去。
果然,他们这一路男人女人都看过来,这年头直白夸人的话不多,到嘴里都是稀罕林琅的衣服好看,夸闻昭非精神。
林琅被大娘大婶口中的“精神小伙”逗到了,眉眼弯弯乐个不停。
闻昭非瞟过林琅几次,不明白林琅的笑点,却奇怪地跟着一起笑,他的手蠢蠢欲动,总想做点儿什么,最终他又从口袋掏了一颗大白兔奶糖给林琅。
林琅一边乐滋滋地吃糖,一边显摆姥姥给她做的嫁衣,并热情地告诉她们,七阿婆的女儿宁小梅学自她姥姥,也会做漂亮衣服。
转过山道,远远地林琅又听到几个妇女大姐们背对着、又在八卦她,言语里提及林琅出工干活一塌糊涂,还总病倒的事情。
她们说的是事实,林琅无从反驳,却不知闻昭非怎么看,林琅心里忽然有些忐忑。
毫无疑问,她和闻昭非互相之间的了解非常有限,但林琅一直认为言语上说得再多,都不如相处几天来得直接明了。
闻昭非收回目光看向了林琅,眼帘微微下垂,呈现一种温柔的弧度,语气一如平常,“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不用在意这些话,我们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明白!现在你赚钱养家,将来换我养你!”
林琅拍拍胸.脯给出闻昭非自己的保证,她未来一定拿最高奖学金,绝不只让闻昭非一个人为家庭付出。
“唔……也行,”闻昭非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他想说不用,但林琅认真的神色让他不想反驳。
闻昭非即刻反省,认为自己有必要和林琅一样,快速适应他们已经组成一个新小家的事实。
养他……可不就是互相扶持、坚守一生的另类说法嘛。
第15章
林琅和闻昭非轻声说着话,目不斜视地路过这几个年轻大姐,林琅没有对她们的身份过多介绍,闻昭非也没有问。
无论卖房顺不顺利,他们都会很快离开小宁村,认识这些喜爱说长道短的人,对闻昭非没有任何意义。
王诗雯听到脚步声,下意识转头看来,她嘲讽的表情僵在脸上,又等林琅和闻昭非走远,她才如梦初醒那般,急忙问向二嫂姜淑慧,“那是……林琅的丈夫?”
王诗雯不敢置信,她替爷爷奶奶给县城小姑捎话,去了三天,终于搭上线和小学同学合作一起在县里黑市卖东西,完美错过了林琅家里的热闹。
林琅家里来男客,她决定嫁给“娃娃亲”对象,到今儿在小宁村举行了婚宴仪式,总共还未超过两天时间。
王诗雯是今儿午后快两点步行回来的小宁村,她从闲谈的村里人那里知道,林琅和远道而来“娃娃亲”对象在今日举行婚宴。
但传到她耳里的八卦还未更新到最新消息,她以为林琅的结婚对象,还是前天傍晚传闻里的邋遢男客。
“对啊,谁能想到一番打理会这么……好看,简直像换了个人,”姜淑慧面色僵硬的附和,今日之前她笑话了林琅多久,今儿婚礼上,她的脸就被打得多疼。
林琅结婚只邀请了王大爷来吃席,姜淑慧和王家几个婶娘都只是来凑凑热闹,姜淑慧在婚房门口看一眼林琅的打扮,就不想多待,临要走又看到“焕然一新”的闻昭非,脸色更加难看了。
所以她明知王诗雯对林琅新婚丈夫的形象有所误会,也没有主动说明,这会儿她们互相吐槽着,还被正主二人撞上。
但更可恶的是,林琅和她丈夫明明听到了,却直接无视她们,半点儿没放到心上。
“啧啧,听说知青院的祝之徽想追林琅来着,为此还和贺永明打了一架……”姜淑慧的话被王诗雯冷声打断。
“你胡说什么!祝大哥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狐狸精和人打架!”
王诗雯眯眼看姜淑慧,她去县里不到三天,小宁村里怎么可能会发生如此不可理喻的事情,必然是有人嫉妒祝之徽的才华人品,散布这些流言恶意中伤。
林琅嫁人了,不久就要离开小宁村了,不可能再惦记有妇之夫的王建民。姜淑慧羡慕嫉妒后也算放心了,如此她看事情也比以前客观许多。
“呵,你还别不信,昨儿就有人看到祝之徽跑去林琅男人那里说话,被摆了脸色,大妹儿,你眼睛可擦亮点儿,这祝之徽可没有你县里的男……”
姜淑慧话又没说完,就被王诗雯狠力推搡了一下,再被王诗雯看她的眼神吓到,不敢再多开口。
听了完整王诗雯和姜淑慧对话的同村宁小花说了她的看法,“知青院那边的人再惦记林琅和她家房子也没用,她都嫁人要走了。”
“我娘说了,知青院的城里人看不起我们,别热脸贴冷屁.股。何况,他们还没有林琅男人好看呢。”
“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当钱花!”王诗雯继续语气不顺地抢白。祝之徽可是知青里百里挑一、不嫌弃不抛弃的好男人,一个农场医生怎么比得了。
已经不再开口的几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彻底没了说话的乐趣,很快就俩俩挽着手散开了去。
林琅和闻昭非回到林家小院,就一同到后院厨房烧水洗澡和煮饭,林琅怕冷又怕热,走一圈出了点儿汗,又想洗澡了。
但这回她有闻昭非帮忙,烧水和抬水的效率加倍不止,一个小时内林琅就洗头洗澡完成,舒舒服服地坐在前院小竹椅上晾头发。
后院压水井边,闻昭非手脚麻利地洗头洗澡,再顺手把林琅和自己换下的衣服洗了。
闻昭非到前院竹架晾衣服,林琅才发觉自己有些过于懒散安逸了。
林琅愧疚之余也庆幸她有将内.衣内.裤和其他衣服分开洗的习惯,不然此刻不仅是不安,还会想挖地洞把自己埋了吧。
“谢谢啊,以后我自己……我们一起分工着来,”林琅起身小跑过来给闻昭非递衣服,她寻思着下次她有必要把闻昭非的衣服也一起洗了。
“好,”闻昭非只低低应了一声,他也是第一次洗年轻女性的衣服,但当没看到衣服,或把自己衣服留给林琅一起洗,他都做不到。
俩人合作很快就把衣服晾完了,林琅继续尾随在闻昭非身后。
林琅拉住闻昭非的袖子,抬眸对上闻昭非停步看来的目光,商量着道,“咱们都是第一次结婚,没有经验,如果我有哪里做得不好,或让你觉得不舒服不喜欢,你告诉我,我尽量改,行吗?”
结婚的决定虽然突然,但她对婚姻对闻昭非的态度都是认真的。
如无必要,林琅不想突然结婚,又突然离婚。如此,她和闻昭非就很必要在婚后经常进行有效沟通。
闻昭非转身继续放好搪瓷盆,再擦干手,他牵住林琅的手,把林琅带回前院她原本坐的小竹椅前,“坐。”
林琅乖乖坐好,微微上仰着头看一样坐下来却还是高出她许多的闻昭非,“你说。”
闻昭非依旧握着林琅的手,偏浅的棕眸在夕阳下似淬了蜜糖那般,又柔和又坚定,嘴角扬起,他摇了摇头,“目前为止,我没有觉得你有什么要改的地方。”
“在我们自己家里,就该怎么舒服怎么来。你的提议不错,我如果觉得不高兴、不合适,我会主动告诉你,你也一样告诉我。好吗?”
“好!”林琅点头,红着脸、轻颤着指尖回握住闻昭非的手,“我、我也会对你好的。”
闻昭非的身世经历和前世的自己非常像,或许是出于对自己的移情,也或许是合格妻子对丈夫的义务,林琅也想对闻昭非好。
闻昭非耳根的热度悄然腾起,心头也跟着被烫了一下。
“你……饿了没有,我去煮晚饭,想吃什么?”闻昭非轻轻捏着林琅的手问话,他明明早该放开林琅的手了,行动上却迟迟没有放开。
林琅露出尖尖的虎牙,郑重的神情一秒灿烂,“我什么都吃,你随便煮,我很好养活的!”
不会煮饭的人哪好意思挑挑拣拣,经过这一个月的磨炼,林琅只要不吃自己煮的,都觉得好吃。
“知道了,”闻昭非再定定看一会儿林琅,终于放开林琅的手,起身到后院去煮晚饭。
第16章
中午煮的大锅米饭还有剩,闻昭非热一下米饭,把七阿婆给他们单独放起来的一斤五花肉做成红烧肉,炒一盘炒豌豆尖儿,再炖一碗鸡蛋羹,就够他们俩吃了。
林琅偷偷咽着口水,在闻昭非身边打转,等菜快好时,她回房间擦桌子和把碗筷摆好,再来和闻昭非一起端饭端菜。
“呜……太好吃了!三哥你真棒!”林琅吃得眼泪汪汪,时隔一个多月,她重新吃到了整块的大肉,还是以前她半点儿没看上过的红烧肉。
国营饭店的大肉包不是纯肉,搭配了大量的笋丁、豆皮和葱花。如果是纯肉大包至少得卖四五毛才有的赚,真卖这么贵了,肯消费的人也会大量减少。
“爱吃鱼吗?农场那边猪肉没票不好经常买,但不要票的鱼很多,”闻昭非的手虚虚抬了抬,很想帮林琅擦去眼睫上的泪花,又怕自己的举动让林琅觉得冒犯、突兀。
“我爱吃!”林琅眨掉泪花,双眸奕奕地看向闻昭非,她一个月没吃过好肉,也一个月没吃过鱼了。
难得高兴,闻昭非没拘着林琅不让多吃,林琅长年养成的小胃口,配着其它饭菜一起吃了三块红烧肉就有些饱了,勉勉强强又吃了两块红烧肉就完全吃不下了。
林琅吃饱了也没有走,而是单手托下巴,带着餍足的小表情花式夸闻昭非煮的饭菜,红烧肉好吃,炖蛋好吃,豌豆尖儿都格外鲜嫩……
闻昭非不知不觉间把剩下的汤汁在内的菜肴全扫光,半点儿没有浪费。
闻昭非捂了捂自己的胃,后知后觉发现没什么难受的感觉。
饭后整理厨房,再烧水洗漱好,闻昭非举着家里唯一的煤油灯领林琅回到婚房里。
林琅在房间中央停步,她看着房间的梨木大床,再看向黑漆漆的窗外,她也后知后觉发现一个问题。
这俩天她所考虑的结婚,就是概念意义上的俩人搭伙过日子,尚未具体地想过她婚后要和尚且说不上熟的男人躺在一张床,履行亲密到没有隐私可言的婚后义务。
怎么会这样?林琅不敢相信!事到临头了,她才发觉自己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她再不敢说自己聪明了,她就是天下第一蠢蛋!
林琅打了个颤儿,忽然涌现一股调头就跑的强烈冲动。
闻昭非走近一步,肉眼看着林琅从雪白变成了粉红,再一点点褪.去粉色变得焦虑慌张起来,压低声音,“怎么了?还有什么要拿吗?”
“那个,我、我……”
林琅深吸口气,依旧带出点儿哭腔道:“三哥,在我们夫妻感情稳定前,我不想生宝宝……我之前忘记考虑这个了。你觉得呢?”
林琅都没想过洞房,更没想过洞房可能会有的后果,但毫无疑问的是,她不想当一个只管生不管养的母亲。
林琅对大床望而却步,更不敢看闻昭非的眼睛,她感觉自己是“渣女”,把人骗婚到家里烧水煮饭洗衣服,却不想对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