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时间刚过八点,还不到女儿平日起床的时间,再说女儿已经结了婚,小俩口难免腻歪,磨蹭久了点也正常。
“不许打电话。”林静怡连忙出声制止,生怕晚一步,这通电话就拨出去了。
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怎么好打扰新婚小夫妻,叫旁人知晓了岂不是闹笑话。
林静怡长舒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心里闷得难受,“远岑,我就是想女儿了,她长这么大,离开我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整整两天了,我都没有见到她,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
父母对儿女总是挂念,姜远岑夫妇更是如此。
娇宠着养大的女儿这么小的年纪就结了婚,叫他们怎能不忧心。
姜远岑搂着妻子温声道:“霁淮对眠眠用不用心,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他就是自己不吃饭,也不会让眠眠饿着。”
“也是。”
林静怡对谢霁淮这个小女婿倒是颇为满意,这么多次接触下来,愈发地喜欢他,心里也早已认可。
“霁淮前几天还问我眠眠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细致得连聿丞都比不过。”林静怡看了眼身旁的丈夫,感慨道。
姜远岑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事,心里对小女婿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
话说得再好听,也抵不过做一件实事,他能主动询问眠眠的饮食习惯,可见重视。
姜远岑眉心舒展,弯了弯唇:“倒是没看错他。”
佣人从餐厅过来,走到姜远岑面前停下,毕恭毕敬地颔首,“先生,太太,早餐好了。”
姜远岑摆了摆手示意佣人先去忙,而后侧过脸面向妻子,伸手去牵她,“静怡,先去吃早餐。”
林静怡没什么胃口,却也没有拂了姜远岑的好意。
姜家的早餐一向丰盛,女儿生得瘦弱,林静怡心疼,总想着要调养好女儿的身体,是以姜家的餐桌上从来不会缺少食物,这习惯在姜听雨结婚后还是保留了下来。
林静怡心思不定,看着一桌子的中西式早餐,眼睛也是平淡无神。
刚喝了两口燕窝粥,院子外倏然响起车子驶入的声音。
林静怡黯淡的眸光忽地一亮,压抑许久的紧绷情绪终于释放出来,胸腔里溢满了喜悦,“是不是眠眠回来了?”
她扔下手里的汤匙站起身往玄关处走,步伐急速,一步也不想停下,等她走到门口时,正巧遇上门外进来的人。
下一秒,林静怡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姜远岑没有妻子走得着急,慢悠悠跟在她身后,等走到玄关时,也跟着冷了脸,“你怎么回来了?”
回家探望妹妹的姜聿丞:“……”
他在这个家好像特别的不受欢迎。
姜聿丞推了上午的会议,特地将时间空出来见妹妹一面,他从公寓直接过来的,最多留到午饭后就要回公司处理事物。
他身上穿的正装,没系领带,黑色衬衫解开两颗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
姜聿丞的长得像母亲,五官偏淡,有种江南水乡的清冷感,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物。
从屋外走进来,换上佣人递给他的拖鞋,姜聿丞才开口问道:“眠眠还没回来?”
姜聿丞转了转手腕,扫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分针刚走过半。
平日里这个点妹妹不过刚起床,今天回门不算什么大事,晚一点也是正常的。
但姜聿丞还是越想越不爽。
谢霁淮那个狗东西对她妹妹的心思昭然若揭,怎么可能放着到嘴的肉不吃。
再说他们又是新婚,狗东西肯定缠着他妹妹……
姜聿丞没忍住暗骂了声,眉心紧紧蹙在一起。
今天的回门宴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回来的,他就是怕那个狗东西欺负他妹妹,想着回来给妹妹撑腰,现在想想真是太必要了,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警告他老实点。
林静怡刚燃起的那点愉悦叫莫名出现的儿子浇了个透,心里又堵又郁结,将气都撒到了儿子身上,“你怎么回来了?上次不是跟你说了,没找到女朋友不许回家来吗?”
自己的这个儿子比小女婿还要大半岁,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有,说出去她都嫌丢人。
女儿婚礼的第二天,她就给宿醉的儿子发了消息,严厉地告诫他不带女朋友不许回家。
合着儿子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了。
姜聿丞和父亲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林静怡是在发泄情绪,原因的根结并不在于姜聿丞的婚事,而是,家里的小公主还没回来。
姜聿丞揽着母亲的肩往里走,慢条斯理道:“妈,您放心,我肯定会给您找个儿媳妇的。”
“什么时候?”林静怡仰着脸看向儿子,满眼的不信任。
姜聿丞语调轻懒地反问:“您想什么时候?”
林静怡立时反应过来儿子是在糊弄她,脸色一下沉了,气得她用力捶了下儿子的肩,“你就会诓我。”
冷静片刻后,林静怡正色道:“知道你对这事不上心,妈妈已经给你物色了几个女孩,回头安排你们见面。”
林静怡本也不想插手儿子的婚事,但儿子老大不小了,一直单着也不是事,她倒不是逼着他相亲结婚,只是想着让儿子多见见女孩,没准就遇上合适的了。
姜聿丞觑眯起眸子,脸色不太好,声音也透着冷意:“妈,我的事您就别管了。”
“你以为我愿意管?”林静怡没好气地剜了儿子一眼,“总之你先看了照片再说,要真是不喜欢,不见就不见了。”
好不容易要来的女孩照片,看都不看一眼,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姜聿丞拗不过她,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行,您说看就看。”
“这还差不多。”林静怡这才满意,叫佣人去楼上的梳妆台将照片拿下来。
这会儿注意力被转移,林静怡心里因为女儿还未归家的难受消散许多,全神贯注地将精神投入到儿子的终身大事上。
姜远岑本想回书房处理公务,愣是被妻子强硬地留了下来,美其名曰给儿子做参谋。
听起来倒是不错,显得他决策权很大,事实上,他根本插不了话,顶多也就是顺着妻子的话提上一嘴,仅此而已。
佣人拿了一沓照片过来,挨个摆在茶几上,几乎铺满了一整张茶几面。
姜聿丞捏了捏眉心,神经有点发痛。
林静怡抬手轻指照片,浅声道:“诺,你自己看吧。”
“先说好,这可不是你看中了人家女孩就能答应见面的,妈妈也要去问问人家女孩的意思。”林静怡自己生养了女儿,要是自己女儿的照片被摆在男方家里任由挑选,她心里也不好过。
这些女孩子容貌性格都不错,林静怡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搜罗来的,但她也没拘泥于要在豪门圈子里找儿媳妇,只要女孩子人品好儿子喜欢,条件差点也无所谓。
姜聿丞笑了笑,掀眸抬望过去,心里毫无波澜,本打算随便看看就作罢,却不想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置身绣球花海之中,眉眼弯弯,笑得温柔恬静。
姜聿丞迈步过去,拾起那张照片,骨节分明的手指用了力,手背蛰伏已久的青色脉络隐隐凸显,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女孩的脸上,愈发的深沉。
林静怡见他的举动有点奇怪,试探着询问:“聿丞,你认识这个女孩?”
姜聿丞敛眸,若无其事缓缝出声:“嗯。”
何止是认识,简直记忆犹新。
姜听雨到姜宅到时候快要九点了,来的路上她给母亲发了消息,却没有得到回应。
小姑娘失望地垂着头,以为母亲根本不在乎她回不回来了。
下了车,进了玄关,也不见父母的身影,小姑娘愈发地失落,瘪着唇郁郁寡欢,小声嘀咕:“爸爸妈妈都不在乎我了吗?”
明明她还住在家里的时候,下班到家母亲都会来玄关接她的。
现在不仅不回消息,也不来接她了。
站在女孩身旁的谢霁淮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换好鞋子后他转身正对着女孩,俯首和她平视,压低了嗓音问:“不高兴了?”
姜听雨被他突如其来放大的五官吓得呼吸一滞,纤长的睫毛止不住颤栗,“没、没有啊。”
谢霁淮揉了下女孩的头发,“乖孩子是不能说谎的。”
姜听雨蓦然瞪大眼睛,讷了好半晌才缓过来,咬着唇瓣支吾:“好吧,是有一点不高兴,只有一点点。”
她用手比划了下一点点的分量。
作者有话说:
眠眠:呜呜呜……爸爸妈妈不爱我了
谢总:宝贝别哭,老公爱你。
眠眠:QAQ
姜听雨那点不高兴的分量确实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谢霁淮捏了下她的脸蛋, 温声问:“为什么不高兴?”
姜听雨默了一会,含糊道:“妈妈没有回我的消息,也没有来接我。”
她知道自己有点矫情, 这么点小事根本不值得记挂, 可她就是忍不住难受。
从小到大妈妈虽然管她管得严,却是最疼她的人。
爸爸哥哥还有爷爷也很疼爱她, 可是他们对她的情感和妈妈对她的情感完全不一样,毫无疑问的,姜听雨最爱的也是妈妈。
“是不是结婚以后,爸爸妈妈就不会和以前一样爱我了?”姜听雨仰着小脸, 水涔涔的眸子凝望着男人。
女孩的情绪就好像六月的天气,一会晴一会雨, 善变。
谢霁淮单手捧起她的脸, 拇指在她的脸颊轻抚,力度非常柔和,像是在抚摸珍宝一般,“眠眠, 不管你有没有结婚, 你的爸妈都一样爱你, 也许他们只是在忙,没有看到消息。”
谢霁淮的掌心很热, 一点点侵蚀着她低迷的情绪。
姜听雨仰头看着他,被迷雾层层笼罩着的心好似拨云见日了般,舒畅了许多,“你说的对。”
想开以后, 女孩脸上似哭非哭的神情也被甜美的笑容替代, 漂亮的眼睛宛如新月弯弯, “谢谢你的安慰。”
谢霁淮笑了下:“不难过了?”
“嗯。”
女孩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
谢霁淮奖励般地抚着她的脸,嗓音低冽:“眠眠,以后在老公面前不需要伪装,老公会接纳你所有的情绪,记住了吗?”
姜听雨不太懂,眼睛里透着迷茫的神色。
不是听不懂他的话,而是不懂他为什么要接纳她所有的情绪。
即便是夫妻之间需要这样,她和他有那层协议的关系,他也完全可以不用做的。
而且,姜听雨扪心自问,她好像做不到。
“谢霁淮,你不用这样的。”
姜听雨语气很认真。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希望她和他的这段关系是建立于公平的基础上的,但是现在,她能感觉到天平倒向了她。
她想要尽力地纠正过来。
谢霁淮眸光和女孩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他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着的莹亮的光,就好像是在北欧极夜里抬眼就能看到的璀璨星河。
那么美,却又那么残忍。
他默了许久,最终也只是敛起眼神,极力克制住心底翻涌的情绪,强势地牵起她的手往里走,“进去吧。”
转身的瞬间,谢霁淮唇侧蔓延出一抹自嘲的笑。
她不爱他,显然易见。
姜听雨错愕地看着他们相牵着的手,或许用牵这个字不太恰当,握亦或是攥会更为贴切。
她的手心被握得很紧,小小的手掌被男人整个包裹在掌心里,越收越紧,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握得变形了。
他是不是生气了?
姜听雨想。
她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吗?
姜听雨回想起刚才的点点滴滴,没有发现一点不正常的地方。
“谢霁淮,等等——”姜听雨用另一只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的手腕比她大了一圈,她的手根本握不住,弱小的女孩在极致的力量面前,只有低头认输的份。
“谢霁淮。”姜听雨加重了语气,站定在原地怎么也不肯迈步,有点耍无赖的意思。
谢霁淮脚步微顿,转过头看她,他的瞳孔颜色偏深,静穆看着她的时候寒冽得好像经年不化的高山白雪,冷得透彻。
姜听雨喉咙发紧,一时间竟忘了要和他说什么。
好半晌,她才委屈地嘀咕:“你轻点,手都被你捏疼了。”
谢霁淮淡淡俯视女孩的眼睛,试图从她眼里看到一丝变化,但可惜的是,他没看到他想要的那种。
跳动的心脏生出无力感,这是他很多年都没有过的情绪。
谢霁淮松了力,捧起女孩的手细细查看,温着声音问:“疼得厉害?”
姜听雨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身后,目光闪躲,“也没有很疼。”
她刚才是故意说得夸张了点,被紧攥着的手确实不舒服,却也不是有多疼。
这点小插曲打散了姜听雨心里的惧怕,让她重新鼓起了勇气。
“谢霁淮,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不舒服了?”姜听雨小心翼翼地问。
谢霁淮沉吟:“为什么这么问?”
姜听雨长睫低垂,显得楚楚可怜,“我能感觉到你有点生气。”
“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直接说出来。”她不擅长猜别人的心思,也猜不透。
谢霁淮眉宇沉郁,他并不想和她继续谈论下去,没有结果的谈论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实在没必要。
谢霁淮敛眸:“你做的很好,我也没有生气。”
他不是在蒙骗她。
女孩做的确实很好,对他的索取予给予求,乖得不能再乖。
计较起来,其实是他不好。
他太贪心。
姜听雨抿了抿唇瓣,缓缓抬眸,纤长的睫毛轻颤,“真的吗?”
“真的。”谢霁淮淡淡地笑。
姜听雨半信半疑,小脑袋还是点了点:“那就好。”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可以和我说,也许我给不了你建议,但我会是个忠实的听众。”姜听雨停顿了一秒,又仰着脸希冀地看他,“好吗?”
她说的很真诚,是从心底里这样想的,而非随口说说糊弄对方。
谢霁淮指尖僵了一瞬,紧接着去牵女孩背在身后的手,这次他没再用力,反而小心翼翼地与她十指紧扣,哑着嗓音回应:“好。”
他没预料到女孩会说出这样的话。
好像,也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糟糕。
至少,她也愿意接纳他的情绪。
谢霁淮心底深处那块贫瘠的土地,竟因着她的这一句话,冒出一个小小的芽。
姜听雨也不知道自己和谢霁淮的问题究竟有没有解决。
她依旧不知道他在因为什么而生气,想了许久也猜不出来,最后,索性就不去想了。
她觉得谢霁淮不是小气的人,既然他都说没有生气,那想必是已经消气了。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姜听雨觉得,男人也是一样的,而谢霁淮,没准更胜一筹。
从玄关出来,姜听雨趿着拖鞋迫不及待地往客厅走,绕过隔断,就看到了沙发处的父母和哥哥。
“妈妈。”姜听雨甩开谢霁淮的手,小跑着过去,扑进了林静怡的怀里撒娇。
谢霁淮看了眼掌心,那里还余留着女孩的温度,像春日午后被日光晒过的湖水,温热,轻柔。
谢霁淮唇角弯了点弧度,眼睛也透着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
林静怡正忙着给儿子相看女孩,都没注意到女儿回来了,这会儿被小女儿紧紧地抱着,心都要融化了。
姜听雨搂着妈妈的腰,小脸埋进妈妈的颈窝,软着声音道:“妈妈,我好想你。”
林静怡喉咙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妈妈也想你。”
母女俩腻歪了许久,被晾在一旁的姜远岑夫子脸色阴沉,怨念地看着无视他俩的小姑娘。
姜远岑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了声,“眠眠,怎么不和爸爸打招呼?”
女儿从小到大都更亲妈妈,姜远岑作为父亲对妻子是又羡慕又无奈,他就不明白了,明明他对女儿有求必应,比妻子还要宠她,怎么就是比不上妻子在女儿心里对地位呢。
姜听雨从妈妈怀里抬起头看向父亲,甜甜地唤了声:“爸爸。”
然后——
然后就没有了。
姜远岑:“……”
被女儿敷衍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比他更加不好受的是姜聿丞。
他此刻站在客厅里,却没有一个人在乎他,关心他。
为了回来看妹妹一眼,他延迟了会议,连一直以来的晨跑习惯都停了,结果,妹妹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他在这个家里。
姜聿丞耿了一上午的心情更差了。
林静怡双手捧着女儿的小脸轻柔地抚摸,眼睛里满是浓郁的爱意,“眠眠,在霁淮那里住的怎么样?习不习惯?”
儿行千里母担忧,女儿行十里,母亲就担忧到夜不能寐了。
这几天,林静怡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尤其昨夜雷声轰鸣,她差点就压制不住要给女儿打电话了,到最后还是姜远岑拦住了她。
姜听雨想起在谢霁淮公寓里住的这两天所做的荒唐事,脸颊不自然的红了,“习、习惯的。”
小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眼睛都不敢直视母亲,就怕被发现什么,“妈妈不用担心,我一切都好。”
林静怡宠溺地笑,“我们眠眠脸色红润,精神也不错,看来霁淮确实把你养得很好。”
什么养得很好,她的脸分明是羞红的。
林静怡的眸子抬望向谢霁淮,温柔极了,“霁淮,眠眠以后还需要你多照顾。”
“应该的。”谢霁淮颔首,礼貌回应。
林静怡满意地点头,接着道:“眠眠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养到上学后才慢慢变好,这么多年被家里宠着,难免娇气,现在结了婚,搬出去和你住,总归会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点。要是有什么你们不能解决的问题,就来告诉我和她爸爸。”
林静怡没说出口的那一句是她最想说也是最重要的一句。
那就是——
不许欺负她的女儿。
谢霁淮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在商场浸淫多年,再隐晦的语句,他也能听得明白,自然清楚林静怡话里的意思,“妈,眠眠在家里什么样,在我那里也是一样的,我也只会宠着她。”
宠着……
姜听雨听到这个字眼,耳根都在发烫。
新婚那夜,男人留在她肌肤上的痕迹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幸好昨晚在她的强烈控诉下,他没再加深痕迹,早上起来的时候才恢复正常,只浅浅地抹了点粉底就遮掩住了,要不然,她也不敢穿吊带裙。
姜听雨转过脸,正巧对上谢霁淮的视线,见他笑得意味深长,气鼓鼓地嗔了他一眼。
他那样欺负她,也能叫宠吗?
睁着眼睛说瞎话。
心里想归想,姜听雨也不好意思把这种事告诉母亲,只能嗔怨地看着谢霁淮发泄心里的不满。
作者有话说:
小夫妻对于宠的定义不太一样呢。
谢总:床..上床下都很宠
眠眠:床..上哪里宠了???
-感谢在2023-07-11 00:05:00~2023-07-11 23:01: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哥哥,你不要说谢霁淮不好◎
林静怡倒是发现了女儿和女婿眉来眼去, 只以为小夫妻处于新婚期还在蜜里调油,就没多想,笑了笑, 柔着声音对谢霁淮道:“你也别什么事都惯着她。”
姜听雨瞪大了眼睛, 轻咬着唇瓣扯了扯林静怡的手:“妈妈,您怎么也不向着我。”
林静怡长指轻点女儿的额头, 似笑非笑:“你呀,太惯着你了只会让你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姜听雨嘴硬不肯承认:“哪有。”
“还说没有?上回我同你父亲受邀去法国参加拍卖会,你独自待在家里,晚上是不是和程家的小姑娘出去玩了?”林静怡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 所有细节都没落下。
那天晚上,林静怡算着时间给女儿打电话, 嘱咐她早点休息, 一连打了三个都无人接听,急得她差点就要坐最近的航班赶回国,后来问了永叔才知道女儿竟然瞒着她出去玩了。
林静怡气得不轻,回来以后连着一个周都不许女儿出门。
姜听雨被泼了盆冷水, 脸色都怏了下来, 小声地为自己辩解:“那都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而且,我那天晚上十点就回家了呀。”
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没有像她这样被家里管这么严格的, 晚上八点后就不可以出门了。
要不是好友程简依带她出去,她都不知道晚上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呢。
林静怡看着女儿的眼神微冽,表情严肃起来:“酒吧那么乱的地方你也敢去,你一个小姑娘, 遇上坏人了怎么办?”
“我不是一个人, 我和程简依一起去的。我们去的是清吧, 一点也不乱。”姜听雨闷着声音反驳。
林静怡长吸一口气,将心里的怒意压了下去,今天是女儿回门的日子,她不好发火,压低了声音道:“两个女孩子在外面,真遇上坏人了,谁能救你们?”
姜听雨哑口无言。
她的好友程简依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真遇上坏人了,他俩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可是,哪有那么巧的就会遇上坏人呢。
姜听雨低垂着眼眸,有点闷闷不乐。
谢霁淮缓步上前,站在姜听雨身边,他低眸看了一眼委屈不已的小姑娘,轻轻攥住了她的手。
“妈,眠眠不会有事,我会护着她。”
那一瞬间,他仿佛成了女孩的支柱。
林静怡怔怔地看着谢霁淮,嘴唇微阖,将话咽了回去。
女儿已经结婚了,她也不该再管这么多。
林静怡往旁边走了两步,将空间留给他们小夫妻。
姜听雨抬头仰视身边的男人,他的个子很高,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她仰起的弧度要很大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姜听雨心怦然一跳,宛如烟花迸裂,散落的星火点燃了整个心腔。
耳畔什么都听不到了。
呼吸声、空调冷风声、玻璃窗外虫鸣声……所有的声音都被她耳畔形成的那道天然屏障隔绝在外。
此刻,她的脑子里回响着的只有谢霁淮的那句话。
他说,他会护着她。
这已经是他今天在她父母面前第二个承诺了。
第一个是宠着,第二个是护着。
姜听雨的脑子在这一瞬间突然卡了壳,所有的思绪都被打乱,变得复杂。
她应该理所当然地认为谢霁淮不过是在应付她的父母,可是,她的潜意识却告诉她,谢霁淮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会宠她,也是真的会护着她。
姜听雨深呼吸几口气,强制性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可能的!
一定是她想多了。
“怎么了?”谢霁淮看她眼神涣散,俯身凑近到女孩眼前,眉骨轻抬,眼底透着关心。
姜听雨猛地回过神。
男人的五官在她眼睛里放大,她对上他的眸,深邃的,幽暗的眼眸,好似海底的漩涡,将她这个误落深海的人卷入了进去。
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带起酥酥麻麻的痒意,她感觉到她的脸颊也跟着发热发烫。
心忽地发紧,未说完的话也咽在了喉咙里,她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也不动。
好半晌,她才傻傻地问一句:“那我晚上可以出去玩吗?”
女孩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和谢霁淮是协议婚姻,约定好互相不插手对方的生活。
她其实根本不必过问他的。
谢霁淮扫了她一眼,故意拉长语调:“想出去?”
“嗯。”姜听雨重重地点头。
谢霁淮撩起眼皮,勾了下唇,浅笑:“可以。”
姜听雨眼睛一亮,心里的喜悦一下拉到最大值。
下一秒,只听见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悠悠传来──
“不过,得有我陪着。”
姜听雨看着他,茫然地啊了声,像极了可怜弱小的小猫咪,任人□□。
日光穿过落地窗,照进明亮宽阔的客厅。
姜聿丞坐在背着光的沙发上,长腿交叠,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捏着照片的指节越收越紧,甚至能听见细微的关节阖动声。
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觉照片被他捏得泛皱了。
姜聿丞松了力道,玉白指尖试图抚平褶皱,却已经不起任何作用。
心里的烦躁更甚,对于那个碍眼的人也是愈发地看不顺眼。
“眠眠。”姜聿丞眼睫掀动,深色瞳眸泛着森凉锐利的光,冷着声音唤妹妹,“过来。”
姜听雨顺着声音看向哥哥,迎上了刺眼的光线,还未适应的眼睛陷入了空白,不得不半眯起眼睛。
恍惚中,姜听雨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宛若置身冰窖。
视线渐渐恢复清明,她才看清沙发处的哥哥神色凛冽,眉眼隐隐含着怒意,死死盯着她身旁的人。
姜听雨脑子里的那根弦忽然绷紧,心里警铃大响。
她差点忘记哥哥讨厌谢霁淮了……
她并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过她也能感觉到自己成了他们之间关系恶化的催化剂。
姜听雨默默轻叹一声,乖乖地踱步到哥哥身旁落座,亲呢地挽上他的胳膊,同他撒娇:“哥哥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今天不是休息日,按照哥哥的性子,肯定会去公司,而不是在上午这么宝贵的时间回姜宅。
唯一的可能,就是哥哥刻意推了工作赶回来见她。
“哥哥,你是特地回来看我的吗?”姜听雨扑闪着眼睫问他,挽着他胳膊的两只手轻晃,小女儿家姿态十足。
纵使再生气,被妹妹这么一哄,姜聿丞也没了脾气,声音也连带着柔了下来,挑眉反问:“不然呢?”
姜听雨眼睛漾着笑,心里抹了蜜似的甜丝丝,“哥哥最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