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江东鹿江两?岸简直是人间炼狱。
而这两?个多月,居然无一丝消息传到朝堂之上,可见?官员勾结之深。
最?可气的就是派去的工部队伍,去了都一个多月了,居然还没?去岸堤查看过一次。
整日吃喝玩乐,沉浸在江东本地官员构建的温柔乡中,完全乐不思蜀。
江东一脉的官员和越凌峰走的挺近,而这次派出去的工部队伍中,越凌峰的人占一多半,太后的人占一小半,要说所有?人都不知道江东情况,皇帝是不相信的。
都是当官多年的老?油条了,哪个是真?的蠢的?无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中,那些的真?糊涂,那些是装糊涂,亦或者有?发现了却也不是太在意的,太后的人被?糊弄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若非刚刚太后来质问?他的是正当理由,后续也没?胡搅乱缠,不然皇帝非要和她?聊聊这件事?,让老?太太气上一气,这都垂帘听政多少?年了,手底下的人怎么还是这种货色呢?
还争着抢着让这种货色得到这般肥差,实在是.....算了算了,皇帝叹口气,他善良,他大度便也不和老?太太计较。
说来马上也满月宴了,到底也不能真?为赌气不顾孩子,而且那边也服软了,送了好几次汤汤水水来,他啊,最?不愿意和女儿家闹别扭了。
已经和陆云缨闹了一个月别扭的皇帝如是想着,而后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皇帝站起身,开口道:
“摆驾,去晴雨阁。”
皇帝到晴雨阁的时候,是悄悄来的,并没有通知其他人。
陆云缨坐月子?这个月,皇帝没来,日子看似难熬实则不然。
至少皇后三不五时便会派人问候,而这后宫又是归皇后管理?的,因而就算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也没人敢苛待陆云缨。
更别说她还有两个小公主。
不论日后这两个公主能否归陆云缨抚养,她都是两个公主的生母无疑,看在?两个公主的份上?也要对晴雨阁敬上?三分。
至于皇后这边对陆云缨另眼相看的理?由也简单,她是很乐意维系这份情谊的。
而且私心里,比起让其他主位娘娘拿到两个公主的抚养权,皇后更愿意让陆云缨养育两位公主,公主不能继承大统,但也是份极重的筹码,让其他人得到,还不如让陆云缨自己留着。
最终陆云缨成功晋为修仪,皇后也很是满意,顺便说一句,田稳婆能留下也是皇后娘娘点头应允的。
至于此刻,陆云缨正在?试衣服。
她都晋级为主位娘娘了,不单单有晋位大典,还有与对应的礼服。
只是晋位大典和两个公主的满月宴撞上?,在?和皇后商量后,陆云缨也懒得分开办了,干脆合在?一起办了算了。
这也是此次满月宴隆重的另一个原因。
所以?陆云缨是要穿着这身礼服露面的,到时候大臣公卿家的夫人都在?,自然不能有任何?差池。
这方面雨叶最懂,自然也是她在?处理?以?及与织造处对接,她差事办的细致,陆云缨当然也不吝夸奖:
“雨叶辛苦了,本宫身边唯有你懂这些最多,也只能倚仗你了。”
“娘娘这话实在?让奴婢惶恐。”
“惶恐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对?事实如此,这夸奖你便好好收着,而且不单单是这夸奖,还有赏呢。”
“何?况本宫入宫能走到这一步,在?一年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说到这,陆云缨是真开始回忆过去?了,一年多了,变化?是真大啊,可走到这一步也不曾后悔。
“所以?”
陆云缨转头,看向雨叶:
“你愿不愿意成为本宫的掌事宫女??”
成为主位娘娘后,名义上?陆云缨便能执掌一宫,当然现在?皇帝还在?怄气中,能这般大方的给位份已然不容易,也不好提什么?搬宫的要求。
况且陆云缨对晴雨阁挺满意的,目前住的地方位置也够,并不打算搬走。
只是虽然没有宫殿,但她身边奴才的数量和地位自然又是不同了。之前她只能有四个一等奴婢,如今她能有八个,以?及一个掌事宫女?或者太监。
这个位置陆云缨便打算给雨叶,然而说是掌事宫女?,实际上?是六品女?官了。
与之前雨叶错过的那?个点心局的掌事位置比也是不差的,甚至因为在?主子?面前伺候,更有体面些。
陆云缨之所以?开口问,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她不觉得这样的好事雨叶会拒绝。
却不想雨叶还真犹豫了,她看向站在?一边的雨朵。
她的确觉得自己能力不差,可雨朵好歹是跟着主子?十多年的奴婢,情分上?她不能比,晴雨阁好不容易上?下一心,若是因此有了嫌隙,她宁愿不要这个位置。
她这动作并不明显,但哪里能躲得过陆云缨的眼睛,何?况她犹豫的时候,陆云缨便猜到几分理?由,见状笑了笑道:
“不用顾忌雨朵,这可是雨朵主动和本宫商量的。”
“娘娘!”
雨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道:
“雨叶姐姐不用顾忌什么?,你的付出大家伙都看在?眼里,你成为咱们晴雨阁的掌事宫女?,大家都心悦诚服的,自然也包括我?。”
雨朵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很是坦然,可见表里如一,是真这样认为的。
话都说到这里,若是再拒绝,便虚伪了,雨叶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下来。
只是才答应呢,她便忍不住想到了一件事。
做贵仪的时候,陆云缨身边就差人手。
四个一等宫人的位置都不齐整,还是后来有了小?厨房,把小?厨房里做饭的袁山提拔上?来,这才堪堪凑够人选。
如今陆云缨身边能有八个一等宫人,雨叶又摇身一变成了掌事宫女?,瞬间身边空出了五个一等宫人的位置,更别说两个公主那?边还需要信得过的人盯着。
这样一来,晴雨阁进人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但如今有了“小?公主”这个定时炸弹,没进过筛选的人进来,总是让人不放心。
事情似乎就卡死?了。
可雨叶却想着,上?次那?两个来给娘娘通风报信的宫女?却不错。
不说在?储秀宫就认识,有多少情谊,至少那?个时候认识的人比较干净,是其他娘娘塞进来的人可能不大。
后面证明两个宫女?的确是想着给陆云缨报恩,便又有了知恩图报的好感,何?况经过这几个月的调查和袁大厨与那?两人的接触,感觉也没什么?问题。
若是真的缺人,让这两人进晴雨阁,总比其他人好。
雨叶的提议,陆云缨想了想,也觉得可以?。
毕竟不可能不进人,晴雨阁人手实在?是捉襟见肘。
而且孩子?还小?,隐瞒起来才更容易,等孩子?能到处跑跳,反而不方便。
趁着这个时候多培养自己人,几年后直接用上?,那?是最好不过的方案。
可突然的:
“爱妃说的是谁?朕怎么?不知道?”
窗户那?儿突然探出来一个脑袋,已经足够吓人。
再定睛一看,豁,这人还是陛下,就更恐怖了。
雨朵一个不防,不小?心将茶碗摔倒了地上?,叮叮当当的,躺在?摇篮里睡得正香的“公主们”也醒了,被猛然惊醒,那?叫个不爽,当即放声大哭起来。
皇帝:.....
陆云缨:......
至于雨叶雨朵,早就跪下请罪了。
半晌,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个孩子?,也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整个房间安静下来,才听陆云缨幽幽道:
“陛下来晴雨阁倒没见做什么?正事,光惹两个孩子?哭了。”
皇帝闻言顿时有些心虚,随后开始生气。
瞧瞧这个女?人说的是什么?话啊,什么?叫他没干正事,他干的正事多了去?了,只是没给这女?人看到罢了。
更何?况才做的正事里,便有桩事是为她扫尾呢。
当即,自认为做了了不得大事的皇帝有了勇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
“是啊,朕不像婧修仪这般正事极多,天天都玩玩乐乐的,可快活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
“是陛下让臣妾见机行事,臣妾是大胆了些,可到底也没有惹出什么?大事。”
这还不算大事吗?
“而陛下呢,自从那?天甩袖离开后,便再也不曾出现,就算臣妾有错,但两个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他们出生后,做父皇的没有来探望过一次也就罢了,臣妾不过看不过眼,说说气话,陛下便在?这阴阳怪气,又是什么?君子?所为?”
“婧修仪你倒是但胆子?大了!居然敢质问朕。”
“臣妾不是质问陛下,是在?说事实。”
的确是事实,但这个语气......不等皇帝继续想下去?,又听陆云缨道:
“若陛下这般不满,那?臣妾倒是要问问陛下可知摇篮中两个孩子?,谁大谁小?,而谁,又是陛下不愿意见的那?个?”
谁是他不愿意见到的那?个?
婧修仪,朕警告你可不要胡说,瞅着摇篮里睁着滴溜溜乌黑大圆眼的娃,皇帝那?可心软了。
随即有些不可置信,想到太后说的那?话,皇帝道:
“这是朕的公主?\"
怎么?和出生时不大一样?
曲妃那?个公主皇帝也见过,可一出生就皱巴巴很是虚弱不说,养了一段时间,因为身体不好,面色总泛着青灰色,怎么?也说不上?好看。
此刻看到正常养了一个月白白胖胖的孩子?,他有些惊讶也是正常的。
当即也顾不上?和陆云缨吵架了,凑过去?,伸出手指点了点其中一个的脸蛋。
滑滑嫩嫩,简直比剥了个的鸡蛋还要鸡蛋,手感简直了。
而且他这样碰孩子?的脸蛋,孩子?不单单没哭,反而咧嘴朝他笑。
才被孩子?颜值惊讶到的皇帝当场心就软了,想到陆云缨刚刚说的话,当下嚷嚷起来。
“什么?叫朕让他们哭,这不是笑了吗?这不是笑的挺开心的吗?”
“婧修仪朕警告你,你可别在?这胡说八道。”
刚刚还在?心里警告,现在?已经直接警告出声了。
陆云缨可不怕他,就是担心他事后会为难自己的两个宫女?,示意两人先出去?,可别又有什么?人突然冒出来了。
见位置给他们一家四口腾出来,陆云缨当即开口:
“臣妾胡说八道,那?陛下认认啊。”
“她们那?个大,那?个小??”
“又有哪个,是陛下的烦恼。”
陛下:......认,认不出,但这么?好看,肯定是他的孩子?。
见陛下不开口,陆云缨立刻就抓住了机会:
“好啊好啊,陛下什么?都说不出,哼!”
不是,婧修仪怎么?能这么?嚣张啊,她是真不怕啊。
皇帝纳闷了,疑惑了,不满了,可还真做不了什么?。
冷淡婧修仪?这都冷淡了一个月了,也没见她受什么?委屈。
抱走两孩子??这是为难婧修仪还是为难他呢?
下婧修仪面子??这个时候了,压根不可能这么?做啊,明儿个就满月宴了,下婧修仪面子?就是下两孩子?的面子?。
突然之间,皇帝只觉得自己左右为难,什么?时候婧修仪这么?难处理?了?
不等他想通这其中的道理?,就见陆云缨往前他这边走了两步,然后软软的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连臣妾也不自称了,开口道:
“陛下数月不见我?,我?不怕吗?”
“察觉到皇儿危险,我?不怕吗?”
“做出那?个决定,陛下恼了我?,我?不怕吗?”
自然是怕的。
皇帝替陆云缨回答了这个问题,感觉到肩膀布料被泪水浸湿,有些怔愣。
“如今不过是说两句,抱怨抱怨,陛下便发火了。”
“陛下可以?向着我?发火,那?我?呢,我?们孤儿寡母的又能向谁发火去??”
皇帝忽然觉得,他真该死?啊,是啊,人家不过抱怨抱怨,受着就成,何?必于一个女?儿家计价。
更何?况如今娇妻幼子?在?侧,他更要拿出一家之主的包容来,斤斤计较的确不是君子?所为。
所以?,半晌他扶住了陆云缨,而后有些磕巴的开口道:
“朕,朕也在?处理?那?些事情,你不用担心什么?,安心照顾好两个孩子?就成。”
“还有你兄长。”
“兄长?”
“陆清塘。”
“原来是堂兄。”
“他很不错,朕打算重用他,爱妃觉得如何??”
“朝堂上?的事情臣妾又不懂,陛下做主便可,但若是要用人,陆家其他人嫔妾是会让陛下三思,堂哥嘛......”
“怎么??”
“陛下倒是能给些机会,不过若不行,陛下也不用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包容,秉公处理?就好。”
皇帝再次加深陆云缨似乎对整个陆家观感不好的印象,而后便点点头,不再提起这个。
然而第二日,陆云缨便亲自体验了让自己堂哥被重用的项目,到底是什么?。
“放肆!公主是灾星降世,乱我?大临?到底是哪里来的这般子?虚乌有的流言?”
“查,给本宫去?查,若是有人故意殃及公主,祸害公主名声,便别怪本宫从重处置!”
第89章
陆云缨和两个孩子也不算最忙的,他们只需要顾好自己,然后按时?到达举办宴会的太极殿就可以。
最忙的则是负责操办宴会的皇后。
这次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能生,不单单是那些王妃命妇,就连前朝的大臣也一并被陛下邀请了。
男女宾客,位置前后,迎接礼仪.....人一多,事情就容易杂。
之前皇后可是接连出了几个岔子,好不容易有这等露面彰显后宫之主能耐的机会,那是竭力想?要办好。
只是这边宾客还?没入场呢,皇后的大宫女龙井就听闻了个消息,皇后才有那么大的反应,甚至震怒,当即便决定给那些管不住嘴的一个教?训。
而龙井却没休息,抓紧时?间?又去查了查,这才弄清楚来?龙去脉,福了福身,道:
“今天?有个穿的破烂的老?人去敲了九龙司的门,自称江东建宁县一老?叟,要状告江东知府,隐瞒灾情,以至如今江东十几万人流离失所,几万人死亡。”
“有这等事?不,这又如何与两位公主扯上关系?”
“其,其实没有。”
“只是没人搭理他,九龙司门口的门卫说这事不归他们管,让他去告御状亦或者去刑部。但那老?叟闹的厉害,惹来?不少百姓围观,因而门卫又道大人们去参加公主的满月宴了,没空管他这事。”
“这话惹得那老?叟放声大骂陛下昏庸,江东几十万人危在旦夕,他不仅仅不赈灾救民,反而歌舞升平,给公主极尽豪奢的摆什么满月酒。”
这话也就目前只有皇后和龙井两人,龙井才敢说。
不然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仅仅是转述,也足以定罪。
当然接下来?才是真正涉及两位公主的原因:
“传话的人自然不敢说全了指责陛下,便将重心放到了两位公主身上,然后传来?传去,便传成了公主的是灾星降世了。”
所以这两位公主,实在是被殃及池鱼,也被欺软怕硬了。
“调查清楚了吗?没有人在背后推动?”
“德妃、谢修仪还?有荣嫔的人都掺和了一把,但指使者......娘娘恕罪,时?间?太短了,一时?半会奴婢没调查出来?。”
“不怪你,只是怎么还?有荣嫔?”
“怕是想?着礼王若回来?了,她的事情便有转机呢。”
闻言皇后冷笑一声,只觉得荣嫔在痴人说梦,而后下令:
“让今天?在宴会上伺候的宫人都给本?宫把嘴闭紧了,若说多说一个字,本?宫拔了他们的舌头!”
“另外?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陛下和婧修仪。”
该她做的事,她做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但那些针对婧修仪和陛下的,没得让她背锅。
就算不得不背了,也必须让人记个好。
有皇后这边松嘴透露,陆云缨这儿自然很快得到了消息。
龙井这调查的还?是快的,若是放到陆云缨这,怕是宴会开始了,她都没有察觉。
她当然清楚自己两个小宝宝是被自己父皇殃及了,可能怎么办呢?
昨天?才将皇帝笼络好,今天?总不能为这件事又和皇帝吵架,何况这也不是他愿意的。
想?了想?,那些前朝的事情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她也只能期望皇帝能顶些用。
只是江东啊,这地名,是不是有些耳熟了?
没有纠结多久,很快就到了开宴的时?间?。
中间?太和殿皇帝那没有丝毫消息传来?,陆云缨看着两个孩子,估计着时?辰,最后不得不带着他们坐上轿子,先一步前往太极殿。
两个孩子的确好带,现在躺在乳母怀里睡的香喷喷的,陆云缨没办法给她们起大名,便因为两小只白白圆圆的脸,取了汤圆(元)、元宵的小名叫着。
汤圆是姐姐,元宵是“妹妹”。
太极殿今天?热闹极了,陆云缨到的时?候,人差不多也来?齐了,只除了陛下没来?。
照理来?说,身为今天?宴席的主人公,还?是公主的生母,陛下怎么也会给个面子亲自去接。
如今陆云缨单独带着公主过来?,虽然不能证明陛下看轻两位公主,但在某些人眼?中,便是婧修仪失宠的又一证明了。
“婧修仪到!”
“大公主、二公主到!”
如今身为正三品的陆云缨穿着同品级礼服,梳朝云近香髻,戴三尾金凤吐蕊钗,侧边还?插着把宝石发梳,端的是光彩照人。
怀孕生子似乎没给她造成什么影响,反而越发有风韵了些。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在陆云缨正要给其他妃嫔和皇室长辈行?礼的时?候,除了辈分高的那几位王妃,其他人皇后一并帮着免了。
“今天?既是你的晋封宴又是两位公主的满月宴,哪里来?这般大的规矩,让你这主角受累?快快起来?,坐到本?宫身边,你其他姐妹怕也不会与你计较。”
皇后都这么说了,强行?行?礼反而惹得皇后不快,陆云缨闻言也笑道:
“那就多谢皇后娘娘,也多谢诸位姐妹心疼臣妾,臣妾这就随意一次。”
“正如皇后娘娘所说,婧修仪娘娘是今天?的主角,哪里用那般客气??”
说话的人陆云缨有点面熟。
春猎时?似乎在高台那边见过,应该是某位宗亲家的媳妇,但具体是哪家的她倒是认不出来?。
可现在人家捧了场,陆云缨便也冲这位夫人笑了笑,点点头。
这仿佛打开了什么话匣子,能坐在前面的诰命夫人、王妃和郡王妃没一个是傻的,纷纷奉承起陆云缨来?。
一会儿夸她姿容出众,一会儿又夸两个小公主白嫩可爱。
就连皇后看着两位公主都有些心动了。
当时?觉得是公主不重要,产房内又都是血腥味,加之陛下来?的又着急,她便没有进去看过。
如今一瞧,只觉得这两个孩子格外?合眼?缘,而且这么多人说话也没被吓着,反而乖巧看着四?周,不吵不闹,让人心疼的紧。
“本?宫能抱抱她们吗?”
“自是可以的。”
不论皇后原本?打算做什么,至少如今她帮了自己不少忙,现在不过是抱一抱孩子,陆云缨没必要拒绝。
见她同意,皇后便取下手上的护甲与戒指,在一番犹豫后,选择了距离自己更近的汤圆。
汤圆被陌生人抱紧怀中,皱了皱鼻子,当即就要哼出声来?,但她乳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拨浪鼓,转了两转,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皇后见状也松了口气?,万一这孩子好生生的在她怀里突然哭了,那也有些尴尬。
现在嘛,抱着怀里暖呼呼的小身体和嗅闻着那股子奶味,皇后忍不住勾起唇,跟着噢噢了两声哄着汤圆,周围又是一阵赞美之声。
有说公主乖巧的,还?有说皇后慈爱的。
尽管清楚这些人不过是说些吉祥话,捧捧场,但好听话谁不爱听呢?
就连陆云缨也忍不住软了心肠,一时?忘记了那些烦心事。
但偏生就有人看不得别人好过:
“皇后娘娘倒是慈和,就是这公主,可不能随便抱啊。”
“哦?这是什么道理?我?瞧着公主身体康健,抱一抱,应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不要多嘴了。”
“哪里是康健的事,别人可是说了,公主可是灾星,抱了......”
“闭嘴!”
原本?那人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闻言察觉到不好,岔开话题的就是她的妯娌。
万万没想?到,她又是岔开话题又是使眼?色,这人居然还?是说出来?了,还?惹得不少人看过来?。
她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要与这样的人做妯娌?
心里暗骂着,当下便立刻跪下请罪道:
“娘娘,她生了病,昏了头了,臣妇这就带她下去,禀明公婆再不让她出门。”
“好。”
皇后深深的看了那边一眼?。
现在是满月宴,是两个公主的吉时?,不易闹出事端。
等此时?过后,再来?处理也不迟。
明明这样事情就算了,偏生那没眼?色的却不安分。
“臣妇说错了什么?”
“明明大家都在说两个公主是灾星。”
“江东鹿江决堤,死了几万人,十几万人受灾,都是公主带来?的!”
陆云缨简直不敢相信,出现在太极殿这个满月宴上的居然还?有如此蠢妇。
但任由她被压下去和说下去,对公主的名声皆是不利。
顿了顿,还?好她没像皇后一样抱着孩子,站起身,走到那人近前,随手拿起茶盏迎头浇了下去。
茶水泼了那人一脸,其中些许茶叶还?粘在她脸颊上,异常狼狈。
但陆云缨非常冷淡:
“可惜了一盏好茶,也没能让你洗洗嘴,清醒清醒。”
“婧修仪你......”
“本?宫如何?”
事情已经?闹大,不是息事宁人就可以压下去的。
既然如此,干脆说个分明。
“你说本?宫的公主是灾星,导致江东水灾,那好,公主出生一月出头,江东水灾又是何时?发生?京城的公主怎么就影响到了江东的堤坝?”
“臣妇......”
“而且堤坝自有当地官员和工部负责,如今一没有当地官员陈述灾情,二没有工部调查结果,你一小妇人,三言两语便将如此灾情栽赃到两位还?在襁褓中的婴儿头上,是何居心?”
“臣妇,臣妇没有。”
说着,陆云缨又转身向皇后福身行?了一礼,道:
“皇后娘娘,此人胡言乱语,诬陷公主,还?望严惩。”
看着分毫不让的陆云缨,又看了眼?怀中软软嫩嫩的公主,皇后正要点头,就听外?面传来?皇帝的声音。
“准了。”
“这蠢妇一家子,朕这辈子都不想?在京城看到。”
“西北是个好地方,让他们去西北修城墙吧,还?算有那么点用。”
第90章
刚刚陆云缨和皇后寒暄的时候,陛下就到了?,当然没来后面?这些女?眷面?前,而是去了?前面?,与朝臣们一起。
好?巧不?巧的,前面?也?有这么一个没眼色的。
当时皇帝享受着所有人的恭维以及越凌峰的死人脸呢,就听有人在那巴拉巴拉,说什么公主是灾星,她们一出生就背负了江东十几?万人的血债。
皇帝没有废话,当场就要把人拖出去砍了。
大喜日?子不?宜见血?
要他说红色喜庆,大喜日?子很?该乐一乐,让世界少那么几?个蠢人,空气也?更?清新一些。
但他这番举动被人拦下了?,正是宗亲之流,那个口无遮拦的也?是宗室子弟,他们宿家的自己人。
说来也?怪,除了?皇帝这一支,其他宗室子弟倒是枝叶繁茂,长时间?下来,养着他们也?是一大笔支出。
若不?是他们在与越凌峰的争斗中一直支持着皇帝,如今内忧外患暂时也?顾不?到他们,皇帝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如今蹦出来招惹他,恐怕是嫌弃日?子太好?过,让他帮帮忙,给自己的生活上点难度是吧。
开口拦着的是康王,算来也?是明宗皇帝的兄弟,在皇室内辈分很?高。
不?过皇室兄弟,年纪差距大也?正常,如今算来他也?不?过四五十岁,脑子还算灵活。
他打着圆场道:
“快快住手,哪里就闹到这个地步了?呢?”
“陛下,陛下容臣禀报,这宿和是廉郡王的嫡次子,说来也?是陛下堂弟,而他这人本王知道,向来是有些疯疯癫癫的。”
“既然有疯病在身,那这话自然当不?得真,还请陛下看在血脉之情的份上饶过他一次吧。”
“饶过他?朕饶过他,他是否又念着血脉亲情了??”
“此话,此话怎讲啊。”
“将人请进来!”
禁卫拱手称是。
没多久,一个面?色黑黄,一脸病容,唯独精神稍微好?些的老人被禁卫扶了?进来。
若是今早有人在九龙司衙门?口,便会认出这是那位一早状告江东知府,自称是江东建宁县一老叟的老人家。
皇帝早就知道江东那边的灾情了?,隐而不?发一来是探查实情,二来便是认为这么大的窟窿,涉及几?十万人的存活,瞒是肯定瞒不?住的,估计就在这一两日?便要找个由头爆发出来。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而既然准备爆发,藏于暗处那些人必然忍不?住出手,有一个算一个,但凡出手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禁军的三万人,以及武家本就是保皇党,伴读武涉麓又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武将军,麾下三十万西北军。朝堂之上宁远侯勉强可?用,皇后背后的孟家,虽然六部?之中尚书只有礼部?站在他这边,但其他部?门?他或多或少也?安排了?亲信心腹进去,况且那些人也?不?全投靠了?越凌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