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第一凶剑—— by饭团桃子控
饭团桃子控  发于:2024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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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男子一瞧见齐王,都争先恐后的喊了起来,“爹爹”
齐王瞧见自己的几个儿子,瞬间手一软,那国玺咕噜噜的滚落在了地上。
“为什么?明明我抽到了上上签,今日便是谋逆最好时机所以皇兄你一开始就知晓了是我,你故意纵容我谋逆,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为了将我们全家一网打尽”

官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顾甚微陡然一惊,在那宝座一旁站着的穿着黄袍的官家嘴唇根本就没有动弹一下,那么这声音……
她猛地转身,一下子就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来人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衫,腰间悬挂着一块圆形的玉佩,那玉佩下方明黄色的绦子随风飘荡着,看上去格外的扎眼。见顾甚微看他,来人淡淡地挪开了视线,径直的走进了屋子当中。
“居然是假的,果然是假的!难怪我觉得今日格外的顺利,你的身边竟然没有御带暗中相护!”
齐王瞧着,神色有些癫狂起来,他愤怒地抬起手指向了穿着黄袍的那位“官家”。
他这会儿早就躬下身去,一脸恭敬地冲着来人抱了抱拳。
官家挑了挑眉,嘲讽地看向了齐王,“不是因为你抽了上上签么?都这个时候了,何必还装疯卖傻当真将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你觊觎这个位置这么些年,处心积虑招兵买马。”
“这么多年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都藏得滴水不漏,谁看了不夸奖你一句心思缜密。”
官家说着,看向齐王的目光颇为复杂,“皇帝这个位置,有什么好争的呢……”
不是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实在是这大雍的皇帝属实难当,他这么多年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撇开内忧外患不说,光是被那群御史指着鼻子骂,那都是家常便饭……
官家想到这里,目光扫过了韩时宴、顾甚微同吴江三人身上。
这三个人回来的可真快啊!都离开了汴京,还能送回一个撞柱子的傅大人来……
“年幼之时,我们兄弟二人也同韩御史同吴推官一样要好,从前我们还一同上过蜀山问道。我怀疑了那么多人,都没有怀疑过你。在我心中你还是那个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都要抽签的愚蠢弟弟。”
“今日一看,你的确是老了,便是装作从前犯蠢的模样也一点儿都不让人心生喜爱了。”
“你要当皇帝做什么呢?每日拿着奏表在大臣的咒骂声中抽签做决断吗?”
屋子里静悄悄地,齐王的手下们瞧见大势已去,根本挣扎都没有挣扎,便全被控制住了。
齐王听着官家的话,亦是不再大呼小叫的,他站直了身子,静静地扫视了一番屋子里的人,“成王败寇,现在任由你如何说了。我只恨自己优柔寡断,光是谋逆这一件事便想了这么多年,错过无数良机。”
“说到底,我不如皇兄你心狠手辣。”
官家却是看也没有再看他,径直的瞥向了一旁的张春庭,“可都记下了?”
张春庭点了点头,“今日朝堂之中有异动者已经全部记在此册当中,得官家指令可立即抓人。”
齐王脑子一嗡,看着张春庭那一开一合的嘴,心中已经彻底的只剩下了绝望,他自嘲的笑了笑……他还想着官家是想要有冠冕堂皇的借口证明齐王府有不臣之心好痛下杀手……
其实那人看到的不光是齐王府,而是朝堂清洗。
他从一开始便输了。
官家接过那小册子,神色复杂的翻了翻,又将这册子合上了。
他没有说将册子上所有的人都抓起来,也没有说不抓,却是瞥了那沾血的布包包着的国玺一眼,视线最后落在了顾甚微的身上。
他深邃的眸光动了动,又将视线从顾甚微身上挪到了韩时宴身上,最后又挪了回来。
“皇城司此番立了大功劳,朕定会论功行赏。我看几位皆是身上带了伤,张爱卿还是叫太医给他们瞧过,然后安排他们回去休息吧。”
官家说着,站起了身子,他有些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寻了一个干净的间隙,朝着那边伸出了脚。
就在这个时候,变故陡生。
只见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的翟狄突然之间张开了嘴,猛地冲着官家吐出了一根铁钉。
那干净的一块地方就在翟狄身前,官家这一脚下去简直就像是伸长了脖子过去送死一般……
顾甚微瞧着一个激灵,她从袖袋中滑出一个大子儿猛地朝着那铁钉扔了过去,只不过此时根本就来不及了!
顾甚微瞧着,只见两道红色的身影宛若闪电一般同时的飘了过去。
一个是张春庭,一个是魏长命!
顾甚微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猛地伸出手想要去拿冲过去的魏长命,却是只见那两道红色的身影交汇,张春庭挡在了官家身前……而魏长命则是挡在了官家跟前!
那铁钉直接钉入了他的胸口……
顾甚微赶忙伸手一接,直接扶住了魏长命,她愤怒地朝着翟狄看了过去,这一看却是脊背生寒,只见翟狄这会儿已经是七窍流血,他的嘴唇乌青乌青,流出来的血都是深黑色的……
即便是这般面容可怖,可他却是嘴角带着笑容,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一般。
那铁钉上有毒!
顾甚微想到这个事情,额头上已经生出了冷汗!
她赶忙朝着魏长命看了过去,却见他伤口泛黑,显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甚微心中大骇,来不及惊呼便抬手朝着魏长命的胸口点去,她且先封住他身上的大穴,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两个药瓶,她甚至没有时间拔出塞子,直接双手一捏捏爆了瓷瓶,抓起一红一黑两颗药丸直接塞入了魏长命口中。
“原来有毒啊!幸亏没有射中张大人!”
魏长命笑着抬起眸来,看向了张春庭,“我就知道,张大人不会失踪,不会有事的。”
“闭嘴!快请擅长解毒的太医来,我只能暂时替他护住心脉!”
顾甚微说着,哪里还管这里是什么皇宫,张春庭是她的上峰,她看了一眼魏长命,他的笑容又虚弱了几分,眼神都有些涣散了起来。
“顾亲事,我们说好了,以后要一起去闯荡江湖的。我还没有带你去坐我们的渔船呢!李三思把它藏在一个山洞里,不知道还在不在。”
“你跟安慧说,我才是第一刺客,之前我都是让着她。”

“胜负未分,你怎么还自吹自擂!安慧知道了要将你挫骨扬灰!”
顾甚微说着猛地一把撕开了魏长命的衣衫,她在魏长命的袖袋里一套,直接掏出了他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直接朝着那胸前的钢钉剜了过去。
魏长命紧紧地咬着嘴唇,闷哼了一声,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顾甚微没有管他,用力一挑,那黑漆漆的铁钉便被挑了出来,落在了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我来!”
这声音里带着颤,顾甚微扭头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瞧见了双目猩红的张春庭。
他那一张好看的脸冷若冰霜,整个人早就已经失去了先前大局在握的淡定,他伸手猛地挤了挤,将那伤口处的黑血挤了出来……
顾甚微见他行事尚有章法,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让开了位置,猛地站了起身,却是感觉眼前一黑,喉咙处又是一口腥甜之气。
顾甚微身子晃了晃,她想要用长剑撑住自己,却是感觉身边一股温热袭来,将她撑住了。
“顾甚微,你怎么样?”
顾甚微眼前发黑,正想要取笑韩时宴一番,就感觉嘴中被塞进了一块熟悉的梨膏糖,那直冲天灵盖的熟悉感觉一下子让她好了许多,眼前一下子恢复了光亮。
“我没事,就是起猛了。韩御史倒是悠闲。”
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韩时宴,见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微微松了一口气。
韩时宴没有呛声,而是掏出了一瓶金疮药,默默地放在了张春庭身边。
顾甚微站稳了身子,从韩时宴怀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她朝着四周看了过去,御书房中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六个人。他们四个,还有站在门口已经石化的吴江,同皇椅后头同样沉默不语的马红英。
她这才反应过来,此前吴江还一直都不知道马红英还活着的事情。
这也是他们两个人时隔这么久后第一次见面。
“张大人,且让老夫看看。”
张春庭一听,立即站了起身,那老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看了一眼伤口,又看了看魏长命的面色,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此毒甚是猛烈,幸亏有人替他封血护住了心脉,不然这会儿大罗金仙都是难救了。”
“如此尚有一线生机,老夫尽力而为……只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到底还是要看他自己醒不醒得过来了。”
那老太医说着,打开了一旁的药箱子,从里头拿出了一套银针,对着魏长命扎了起来。
皇城司里静悄悄地,齐王叛乱汴京城中如今到处都是血雨腥风,便是那汴河之上的歌声这会儿都已经停歇了。
顾甚微双手抱着剑,静静地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月色。
“你的药熬好了,赶紧趁热喝了,不然我就要去寻十里了。”
韩时宴的声音打断了顾甚微的思绪,她扭过头来一眼就看见了一碗乌漆嘛黑的汤药,那冲鼻的味道光是一闻就令人作呕。
韩时宴见她没有动作,又像是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一碟子点心,放在了药碗旁边。
顾甚微看了那点心一眼,有些蠢蠢欲动;但看见那药,却又摇了摇头,“我同魏长命不一样,我是受了内伤。喝汤药无济于事,还是得自己调息慢慢恢复。”
她说着,朝着一旁的床上看了过去。
魏长命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他的脸长苍白如纸,上头还萦绕着淡淡的黑气。
“顾甚微。”
顾甚微听着韩时宴的声音,头皮有些发麻,果然被韩时宴识破了!
她讪讪的端起那碗汤药,一口气咕噜了下去,又赶紧拿了一块点心,塞进了嘴中。
韩时宴见她精神尚好,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们分开之后,我同长观便出宫想要去搬救兵。结果刚出宫门不远在朱雀大街上遇到了李三思护着官家进宫。禁军已经返回城中,城门关闭街上的百姓全都已经返回家中。”
“我是跟着大部队一起进的宫,后来的事情你便都知晓了……”
“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太医已经给魏长命解了毒,他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韩时宴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坐在床榻边一直都没有言语的张春庭突然没头没脑的说道,“这么晚了,韩御史还赖在我们皇城司不走是做什么?”
“我们皇城司可坐不下这么尊大佛。你有这么多心思,不如用到官家身上去。他这会儿受了惊吓,正是你表现的好时候。指不定日后官家想要砍韩御史脑袋的时候,还能回想起你如今的用心,饶你一条小命。”
不等韩时宴回怼,张春庭却是又朝着顾甚微看了过去,“你就是这么教自己手下的么?”
“前来探病也一不吭声,二来两手空空,三不带笑……不知道的还是以为是来上坟。”
顾甚微听得无语,“安慧,你直接进来吧!”
“李三思忙着抓人,张大人今日没有嘴替你骂,竟是亲自上阵了。累不累?渴不渴?若不是魏长命替你挡了一下,今日我们可不是得守灵上坟。”
张春庭正想要开骂,思绪却是被床榻上传来的思绪声给打断了。
那呼噜声先是十分轻微,紧接着便大了几分,它像是试探一般,感觉没有什么危险,便放心大胆的震耳欲聋起来。
屋子里一阵寂静。
张春庭看了一眼进门来的安慧,又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打呼噜的魏长命,险些没有咬碎一口牙。
他伸出手来,摸了摸魏长命的额头,见他并没有发烫这才放心下来。
“不争气的兔崽子……”张春庭嘀咕了一句大袖一甩,朝着门口走去,见顾甚微不动弹,他无语地转过身去,“蠢材,还不跟上来!”
他同魏长命认识这么久,可还是头一回有小娘子来探望他。
更何况这还是他在危急关头,都惦记着的姑娘。
皇城司十有八九风水不好,要不一个两个的都是不开窍的朽木。
张春庭想着,朝着门外看了过去,绿树在月光下摇曳着,果真是春日啊!
“我在官家那里,替你讨了奖励,飞雀案会重新调查。”

第311章 远离韩时宴
张春庭说着,又嫌恶地看向了韩时宴,“你怎么还不走?韩御史莫不是连我皇城司的事情也要听么?”
“张大人有心情咄咄逼人,不如绞尽脑汁想好该如何面对明日满朝文武的质问”,韩时宴毫不客气地回怼了回去,眼神无比的凌厉。
他眸光一转看向了顾甚微,那眼神瞬间温柔得犹如春日溪水。
“我先回去了。你喝了药早些歇息,莫要强撑。明日我把药熬好了再给你送家去。”
一旁的张春庭瞧着韩时宴这副德性,简直给气笑了,当真是明目张胆的将旁人都当做死人。
张春庭蹙了蹙眉头,瞧见顾甚微一脸淡定,瞬间心中舒坦了,还好!顾甚微才是死人!
待见那韩时宴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张春庭这才推开了他办公的那间书房门,门一开二人都怔愣了一下。不过是短短时日,这屋子里头已经大变了模样。
原本张春庭常坐的那张桌椅都已经搬走了,整个儿重新换了一套不说,还挪了位置。
原来平平无奇的墙面上,硬生生的掏出了一个圆形的窗户来,在那窗户底下摆着一张半圆的桌子,上头放着一整套的茶具,一看便不是凡品。
“绣花枕头不堪大用。”
张春庭嘀咕着,嫌恶地看了这屋子一眼,走到窗前支起了那圆形的窗户。
窗户一打开,屋子里瞬间亮堂了起来,月光透过窗前种着的一株月桂树洒落了进来,仿佛都带上了芳香。
“多谢大人……我能问一下大人为何一直都要帮我吗?”
“从招我进皇城司,再到让马红英处处引导我们查案,到现在替我重翻飞雀案……”
张春庭却是没有应声,他转过身来,依靠在窗边的那个半圆小桌边,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让他那张美得让人无法呼吸的脸上多了几分神性。
顾甚微忍不住再一次感叹,这世上当真就没有比张春庭更好看的人了。
他若是个女郎,那史书上背锅的美人又要多了一个!大约会说他祸国殃民,勾着官家夜夜笙歌,才让他成了那直不起腰杆子的软脚虾……
“你阿爹给了一个好脑子,不是让你胡思乱想的。”
“你有什么好多谢的,如今齐王被抓,你便已经替你阿爹报仇了不是么?”
顾甚微被人看穿了心思,忍不住讪讪的红了脸。
她稳了稳心神,认真地摇了摇头,“并非如此,虽然根据飞雀这个线索,齐王十有八九就是飞雀案的幕后指使者。但是此番他被抓,是因为谋逆,跟飞雀案根本就毫无干系。”
“飞雀案一天不翻案,天下人便一日不会知晓谁是真凶。我阿爹便一日得不到公道,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
“官家乃是不愿多事之人,重翻飞雀案,就是要他承认自己当年错杀忠良。即便齐王供述了自己的罪行,他也未必就会允许公之于众。他甚至根本就不需要审理,直接将齐王以谋逆之罪斩杀以免夜长梦多。”
当时若不是翟狄突然暴起行刺,她是打算对官家说她不需要任何赏赐,只需要重查飞雀案。
顾甚微想着,脑子中灵光闪过,她抬起眸来看向了张春庭,“所以大人让我同魏长命去取国玺,又将齐王谋逆的最好时机故意设在我们回城的时候,就是想要我同魏长命立功?”
她需要重查飞雀案,那么魏长命呢?魏长命还需要应对鲁国公府的恨意。
张春庭嗤笑一声,“你同韩时宴在一起久了,竟是也变得这般天真了。”
“你该不会以为,死了这么多人的一场局,是我让官家设下的吧?”
顾甚微面色微沉,她摇了摇头。
“官家想要彻底清洗朝堂上的齐王党,可又怕杀戮太重遭到文武百官弹劾。于是便像上一回血洗东宫一般,让皇城司再替他背一回黑锅。证据就是他特意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大人交出党羽名册……”
如若不是魏长命突然中毒,张春庭这会儿怕是同李三思一起在汴京城中到处抓人。
今夜之后,皇城司的恶名,张春庭的恶名便又要再上一层楼。
到时候其实能止小儿夜啼,怕不是皇城司一身红袍能将人吓掉魂去。
顾甚微说着,看向张春庭的神色有些复杂。
张春庭抬眸看了过来,他的眼神格外的清明,“你在想今日之事,死了那么多无辜的护卫。他们原本都对官家忠心耿耿,以性命相护。他们就这样死在了一场局中如同草芥一般。”
“就像当年官家未必就肯定你阿爹同王珅是幕后之人,只是为了快些平息这件事,便将他们当做是替罪羔羊。如此,你还觉得拼了命去要的公道,有意义吗?”
张春庭说着,朝着靠着墙角放着的那一排博古架子走了过去,这架子倒是没有被替换,只不过上头的摆件被换掉了一些。
顾甚微的嘴唇动了动,她只觉得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想着今日在那宫中瞧见的一具一具鲜活的尸体,想着血淋淋的站在那里的关镜,还有栽倒在地不省人事的李仲云,她不知道那些拼了命在守护官家的人,会是怎样的心情。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张春庭突然又开口道。
“等飞雀案真相大白于天下,你便离开皇城司离开汴京吧。”
“之前我便同你说过,韩时宴是一把利剑,端看人怎么用他。但是剑这种东西是利器,会伤人。你已经有长明剑了,不需要第二把剑。”
“皇家无情,孤臣直臣不好当,他迟早会伤人伤己不得善终。”
顾甚微一怔,她看着张春庭,想要说她本就打算在那之后要离开汴京的,可这句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有意义,当然有意义。”
顾甚微想起了张春庭先前的那个问题,铿锵有力的回答道,她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手背上的青筋露了出来。
“我知晓在上位者眼中,我们这种普通人甚是微弱,犹如草芥。可是我的存在,我所去争取的公道,就是要让官家知道,让那些将我们当做棋子的人知晓。”
“我们的命也是命,我们的公道也是公道。”

顾甚微说着,面露惭愧之色。
她并没有隐藏自己心思的想法,直言不讳道,“事实上,在大人方才问我之前,在今日之前,我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我只知道,我阿爹不能这么不清不白的死去。”
“我根本也不想顾及他们口中所谓的大局,也没有兴趣去考虑这么做会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
“我只想要一个公道。我问他们要,他们给是最好,他们不给,那这个王朝需要新的公道。”
顾甚微说着,神情愈发的笃定。
“错的是他们,不是我,所以需要反思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她只需要坚持自己所想,勇往直前就可以了。
“身为一个弱小的普通人,我能想的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张春庭的眼皮子跳了跳,姑娘你瞧见自己大开杀戒几乎灭了所有飞雀天字号杀手神勇英姿了吗?
你怕不是对于弱小的普通人这几个字是一种误解。
“你有没有想过,顾御带给你取这个名字,只不过是一种谦逊。”
“就像是乡野村夫嘴上喊自己的孩子叫狗剩,心中则是默默地唤着耀祖。”
顾右年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是如同尘埃一般微弱的普通人呢?便是尘埃,那这姑娘也绝对是恰好卡进了人眼睛里的那颗沙子……她是不可能普通的。
张春庭说着,不顾目瞪口呆的顾甚微,从那博古架子上搬下来了一个大花瓶。
他没有贸贸然的伸手进去,却是先去点了灯。
他们先前都是靠嘴在说话,根本就不用点灯,便也就没有点。
“虽然设局来引齐王出洞这件事乃是官家的意思。但是将我同魏长命安排去北朝,然后让我们立下救驾之功却是大人刻意促成的。为的便是替我重翻飞雀案。”
张春庭这回并没有否认顾甚微的话。
“不求回报的铲除奸佞,这是韩时宴那种读书读傻了的铁头书生才会做的事情。”
“顺势而为而已,不值得一提。更何况整个朝堂除了你同魏长命没有人可以做到这些。所以你不用感谢我,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张春庭说着,拿起灯盏对着那大花瓶照了照,然后伸出手去掏出了一个面具来。
那面具上头画着飞雀的图纹,看上去冷冰冰的,已经很有些年头了。
张春庭拿着,将那飞雀面具还有灯盏都放在了半圆的小桌上。
“大人怎么会有这飞雀面具的?我听马红英说天字号里有空缺,是大人杀了他?”
张春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顾甚微的脸,仿佛透过她在看着什么人。
顾甚微被他看得心中一突,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猜想,她试探着问道,“不是大人杀的,是我阿爹杀的。所以他在书房里画下了一张飞雀图纹,就是我年幼之时看见的那一张,对吗?”
“大人之所以帮我,是因为我阿爹同你有旧?”
张春庭收回了自己有些悠远的视线,轻轻地“啊”了一声。
“你确实很聪明。我是在还你阿爹的恩情,不然的话谁愿意理你这种气死人的小鬼!你还是速速了事离开汴京的好,省得我不光要给魏长命擦屁股,还要给你擦屁股!”
“拿着那面具赶紧走吧,别在这里杵着了!”
“看你一身伤的样子,别一会儿晕过去了……我照看魏长命已经够烦的了。”
张春庭说着,嫌弃的看了一眼顾甚微,“明日也不用过来的,等伤养好了再来。”
顾甚微拿着那面具,认认真真的冲着张春庭行了个礼,“多谢大人!”
张春庭一怔,像是想起了某些往事,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齐王是幕后之人,是你自己查出来的,何必谢我。我既帮你,自是有所图。我已经取得了报酬,你何必婆婆妈妈个没完。”
“说了莫要同韩时宴走得太近了,勾心斗角没有学会,御史台的讨人厌倒是学了个全。”
顾甚微原本还想要问父亲同张春庭之间的故事……
但瞧他这般模样,今夜是绝对不想提了,遂只能作罢。
她提着剑,将那飞雀面具揣入了怀中,冲着张春庭抱了抱拳,这才朝着门外走去。
顾甚微吸了一口气,她仰头朝着天空看去,今夜的星辰格外的明亮,春风像是将天空中笼罩的薄雾全都吹散了一般,让世界清晰了一些。
心中一直压了几年的大石头,在这一刻终于松动了些。
顾甚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许久未见十里,她当真是想她了。
张春庭静静地站在原地,一直目送顾甚微远去,见她整个人的身影都瞧不见了,这才径直地走向了书房的一个小耳房里,一切如同他所料,翟狄没有将他用过的东西扔掉,而是塞在了这个耳房里。
他在里头翻了翻,搬出了从前惯用的那把椅子,摆放在了原先的位置,然后坐了上去。
他斜斜地坐着,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瞧见那扇圆窗外的桂树。
桂树多在南地,北地相对而言比较少见,他还记得那桂花开的时候,金灿灿的一簇一簇的,香气能布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顾右年救他的时候,便是在丹桂飘香的南地。
那时候的顾右年还格外的年轻,他的耳朵上挂着一根刚折下来不久的桂花,手里还拿着一串团子,那上头的桂花糖险些没有滴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嘴咧得大大的,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喂,小孩,你还活着吗?”
顾甚微的好管闲事大约就是像了他。
张春庭想着,在怀中摸了摸,摸出来了两块玉佩。
这其中一块玉质上佳,还雕着一条飞腾的龙。
而另外一块对比之下,则是显得格外的普通,那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圆圆的环佩当中有一把直直的小剑,玉质还不错,可雕工却是十分的马虎,算不得什么上乘之作。
拿去当铺里头,大约只能当个二两纹银。
张春庭却是轻轻的摩挲了一下那块玉佩,长长地轻叹了一口气。
“那时候你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汴京,那时候我也不会想到我还会重回汴京……”

“喂!小孩,你还活着吗?”
年幼的张春庭睫毛轻颤了一下,有些艰难的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眼前那人仿佛同头顶上的丹桂树融为了一体,散发出小小的宛若桂花一般温和却又闪耀的光芒。
像极了他被关在小院里时瞧见的春日繁星。
小春庭努力地睁大了眼睛,视线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那是一张恣意盎然的脸,就像是天空中的云雀,又像是展翅的雄鹰。
这样的表情,他便是对着铜镜学,那也怕是永远都学不会的。
“咳咳……”小春庭咳嗽了几声,全身各处都火辣辣的疼,这么一咳,整个人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我叫顾右年,你阿爹呢?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那人说着,耳朵动了动,有马蹄声还有由远及近的呐喊声,“有人在追杀你?”
小春庭重重地眨了眨眼睛,他还没有说话,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那个叫顾右年的男子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小子不要多管闲事……将这孩子放下,不然便叫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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