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亲人,你怎么不上来!我阿爹给我装了几坛子好酒,还有我嫂嫂给炸的肉丸,现在还是热的呢!”
顾甚微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嘴角扯了扯,先前她就在想这么关键的时刻,怎么没有瞧见吴江!
她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要动作,就瞧见一只修长的大手伸了过来,韩时宴同那刘符虚情假意的拉扯完毕,已经走到了马车前,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站在马车边不动弹的顾甚微一眼。
“吴家的大嫂嫂炸的肉丸子乃是一绝,你真应该好好尝尝!”
他说着探头朝那车里看去,一瞬间僵硬在了半空中,“吴江我瞧你像个肉丸!”
韩时宴说着,无奈的上了马车,他在那车上翻了翻,翻出了一个小坛子来,塞到了已经看不出人形的吴江怀中,“老吴将军这回下手未免太狠了些!你又说错了什么惹他们的话?”
吴江听得鼻头一酸,眼泪刷的掉了下来。
他也没有上药,一只手拉着韩时宴,一只手还想要去拉刚刚上车的顾甚微。
韩时宴瞧着,没好气拿回那小坛子,趁机挡住了吴江那不安分的手,给他上起药来。
吴江丝毫没有察觉到韩时宴的小心机,他一脸感激涕零,呜呜呜地说道,“我没有说错话呀!我阿爹这是瞧见我长进了高兴的揍的!原本也没啥!”
“那刘符那个小老儿像催命一样,我阿爹就将明日的份也提前给揍了!这第二顿揍,是想着与其我去到王都给大雍丢脸,不如先没有脸!”
顾甚微听着,忍不住对那吴老将军肃然起敬!
大雍朝的武将果然不好当,你看这不止疯了一个,简直是疯了一大家子!
等吴江脸上上好了药,马车便动了起来,径直地出了雁门关。
几乎是刚出边城不久,那立着北朝王旗的队伍便夹道迎了上来……
“吴江,小王可是听说了,你那跟女人似的胳膊再也拿不起刀了。胯下没用的东西再也骑不战马了!莫非你去我王都是去和亲的,要不然怎么缩在马车里不敢出来露面!”
“放心,上一回我不杀你,这一回也不杀你的!”
坐在马车中哎哟哎哟叫唤,不敢出去骑马怕被人笑话的吴江听到这个声音陡然暴起。
他的拳头握得嘎嘣嘎嘣响,冲着顾甚微道,“是耶律寻!”
是那个坑杀了他们先锋队所有的兄弟,在他的面前杀死马红英的狗贼耶律寻!
这犹如阴沟里发出来的令人作呕的声音,吴江便是做梦都不会忘记。
他想着,再也忍不住,提起兵器就想要跳出马车去。
就在他动作的一瞬间,韩时宴立即拉着了他,坐在靠耶律寻最近的顾甚微已经撩开了马车车窗帘子,懒洋洋地朝着马车外头看了过去,她却是没有看那耶律寻。
却是对跟在马车斜前方骑着马的魏长命的看了过去,“你且去问问刘使臣,北朝是无人了么?怎地还用狗充当护卫,没得狂吠得叫人心烦!”
“还是说我误会了,这是他从哪里请来的北朝奇人,瞧着坐马车赶路太过沉闷。一会儿要割掉胯下没用的东西,让那脏东西表演自己骑马!”
“这算什么稀奇!若是搁上去,那马儿还以为自己背上多了一根毛呢!不奇不奇,难看难看!”
第256章 耶律兄妹
挣扎着要跳出去喊打喊杀的吴江怔愣住了,先前还在外头嚣张嘲讽的耶律寻怔愣住了。
何止是他们二人,一个上百人的车队这会儿都是鸦雀无声!
一个人如果拥有了武将的身手,文臣的嘴,那将如何?当然是像顾大人一样一通乱杀啊!
“贱人尔敢!大雍没用的窝囊废,竟是也敢这般同小王说话!你敢这般折辱北朝,且等着铁骑踏平汴京!”那耶律寻说着,手中的鞭子已经朝着顾甚微的甩了过来。
那鞭子看上去便十分狰狞,上头竟是生着根根倒刺。
这一鞭子若是甩到了顾甚微脸上,怕不是她就要像被大虫舔上了一口,直接刮掉一层皮去!
顾甚微眉头微挑,却是动都没有动弹一下。
“你是北朝皇帝么?不过是有废物在我耳边无能狂吠,我还了几句嘴而已,就算是折辱北朝了?”
“虽然你心中想要那个位置,但在心中想想就罢了,毕竟北朝新皇已经登基,这种嚣张的想法还是不要宣之于口的好,会给你自己招来祸事!”
那耶律寻大骇,他高举起手,下鞭子想要再狠一些……
可就在这腾挪的一瞬间,他惊奇的发现先前坐在马车窗边的那个女人不见了。
他瞳孔猛地一缩,就感觉头顶一阵劲风袭来,耶律寻大骇猛地仰头看了过去,却见一把黑黝黝的像是烧火棍一般的长剑直直地朝着他的胯下袭来。
他心中一惊,抬手就想要去挡。
那可长剑气势如虹,仿佛能够击穿整个世界,他的身子一僵,一个翻滚狼狈的跌落马下。
顾甚微瞧着,将剑收了回来,在手心里瞧了瞧,“你这人胆子小就乖乖的缩在乌龟壳里,阴沟虽然小但正好护着你……剑鞘都没有拔,你何苦吓成这样子……”
耶律寻这如今那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他身下犹如数九寒天,脑子却是像是火山迸发,简直就要气疯了去!
“你!”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强忍着怒意冷笑出声,“不过是个武夫罢了,马红英还不厉害么?那又如何,照样是我北朝的手下败将!”
“你再能打又如何?哈哈,你们大雍在我北朝面前,还不是得俯首称臣……”
“等到了王都,你一样要伏低做小,向我们摇尾乞怜……也就让你嚣张这么一会儿!”
耶律寻说着,将那长鞭插回了腰间。
虽然嘴上说得威风,可只有他自己知晓,他这会儿脊背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眼前这位姑娘远比当初的马红英更加凶悍,他同她的武功有天壤之别,其中差距大约是新进门的外门弟子撞见了开山老祖……若非对方顾及和谈忌惮他小王爷的身份,方才那一剑他已经断子绝孙。
“输了很多回了吧,要不然你安慰自己怎么这么熟练呢!委实令人同情!”
他正想着,却瞧见顾甚微一脸同情的朝着他看了过来,耶律寻再也忍不住,抽出长鞭再次朝着顾甚微攻了过去,“贱人找死!”
他这一声呵斥出去,人已经到了跟前。
耶律寻瞧着顾甚微那张气定神闲的脸,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他先前是来干什么的?他先前就是来故意激怒吴江,想要吴江率先对他出手,让大雍理亏的!
怎么眨眼的功夫暴怒的人变成了他,出手的人也变成了他!
耶律寻越想越气,他这哪里是朝着眼前这个女人送鞭子,他分明就是送自己!
他正想要刹住,便听得一声怒吼,一个拳头已经到了跟前。
“我就是一会儿没有看住你,哥哥你便在这里发癫!你也是习武之人,怎么这般不自量力,顾大人乃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同她作对,那便是同我作对!”
“你先骂人被人骂,你先打人被人打,那都是活该!”
耶律寻还没有来得及喊上一句二妹,就感觉一阵怪力朝着他的脑袋袭来,他整个人头一晕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耶律寻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道,这世道女人猛于虎!
可无论是顾甚微还是着急上火赶来的耶律禹,都没有在意他的想法。
耶律禹一把揪住了那耶律寻的衣领,将晕过去的他胡乱的推给了夹在车队旁边的北朝边军。
她一张脸红扑扑的,冲着顾甚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哥哥像他娘,是个小肚鸡肠还阴恻恻的人,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小时候我便时常揍他,他就是不长记性!”
“方才若是多有得罪,顾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等到了王都,我带你去他府上玩儿,他养了好些马,顾大人就去挑选一匹你最喜欢的。”
耶律禹这阵子同顾甚微混得熟悉了,话愈发的多。
她说着眼眸一动,又道,“等到了王都,我就要出嫁了。到时候顾大人一定要来喝喜酒。”
顾甚微想起朱鹮说的耶律禹会嫁去南大王府上,笑着点了点头,她冲着这位二公主抱了抱拳,“公主不责怪便好。顾某没有羞辱北朝小王爷之意。”
“实在是他口出恶言在先,我大雍人岂能无动于衷?虽然我们希望无战事,但也是不惧战的。”
二公主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出来了!
您岂止是不惧战,您那是瞧见路边的过路的北朝狗都恨不得给两个大嘴巴子!战意盎然!
可就是这种意气风发的样子,实在是深得她心!
“我这蠢哥哥,保证再也不会来了!等到了王都再见!”
见耶律兄妹走远,顾甚微这才挑了挑眉,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她刚一进马车,吴江便双手端着点心盘子递了过来,“顾亲人,你待我也太好了些!耶律寻那个狗贼,死不足惜!”
顾甚微点了点头,又在先前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她拿起一块桂花糕,塞到了嘴中。
当初耶律寻是怎么拿到大雍国玺的呢?
今日相见,此人本事凡凡,当初若非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十有八九根本就不是马红英的对手。
“确实是死不足惜,只不过他现在还不能死,至少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死在我们手中。”
第257章 我有一计
吴江闻言重重的点了点头,他那脑袋肿胀得很,顾甚微瞧着这动作不由得心惊胆战的,生怕他那脖子承受不住脑袋的重量,随时会嘎嘣一下,一个肉丸子滚落下来。
“待日后在战场上,瞧我大雍将士将那狗贼光明正大的斩杀!”
一旁的韩时宴听着终于放下心来,他冲着吴江竖起了大拇指,“光明磊落实乃君子所为!”
“君子”吴江振奋了一秒,却是双手捶了捶自己的大腿,“那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后的事,我瞧着这狗贼根本咽不下这口气。不如等夜深人静了,我去扮鬼吓他个七窍升天!”
吴江说着,指了指自己与鬼怪无异的脑袋,这不是天赐良机么?
顾甚微却是眸光一动,脑袋朝着吴江凑了过来。
“武将有几个怕鬼的?这招只对酸秀才好使!我倒是有一计,既可以揪出藏在我们当中的刺客,又能叫那耶律寻吃不了兜着走!”
吴江的眼睛瞬间亮了,他也不知道幻想了什么,嘿嘿嘿的奸笑起来!
坐在马车中的韩时宴,瞧着“密谋”的二人,只恨不得自己有覆水能收的本事!呵呵,光明磊落……呵呵,君子……他看自己就是个瞎子!
因为有了王都急召,使团这一路上马不停蹄,即便是到了用饭食的时候,都没有开火造饭。由那伙夫拉了小车一路发放,车轱辘都拉出了火星子。
坐在马车中昏呼呼的耶律寻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手刚碰到先前被耶律禹揍的那个地方,便忍不住呼痛出声,“耶律禹你算什么女人,野兽都没有这么大力气!野蛮人也就只会仗着萧家……”
耶律寻骂着,眼神变得愈发的阴郁起来。
王都说起来,根本就是萧氏天下!小皇帝年轻萧太后垂帘听政,北朝兵马全都掌握在南大王萧定手中。他虽然是姓耶律的小王爷,可母族式微,根本不得太后喜爱。
在这天下人眼中,还不如耶律禹这么一个大力女怪来得身份尊贵!
尤其是她即将嫁去南大王府,那是愈发的猖獗,连他这个兄长都敢打了!
耶律寻想着,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他的手一下子没有控制住,直接触碰到了头,这么一下子瞬间疼得他眼泪都掉了出来,忍不住又是哎哟一声!
虽然没有看见,但是他摸都摸着,耶律禹那个疯婆子将他的脑壳打出了碗大的包!
这还是人吗?便是被牛蹄子踢上一脚,也不至于这样!
耶律寻心中恼怒,这手上不自觉就重了几分,等回过神来,又是一阵呼痛!
“哈哈!”
陡然之间,一阵嘲讽的轻笑声陡然在车顶响起。
耶律寻瞬间怒从中来,一跃从马车中跳了出来,提起鞭子便朝着那马车顶部抽了过去!可那马车顶上空空如也,别说人了,便是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耶律寻气不打一处来,他腾空而起上了车顶,却是瞧见那车顶之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小泥人,那小泥人断成了两截,其中有一截明显是子孙根。
“顾甚微!”耶律寻只觉得气血瞬间上涌,整个眼睛都变得猩红,先前顾甚微对他的一通羞辱,这会儿又全都涌入了脑海当中,简直要将他气得发癫!
耶律寻一脚猛踩下去,直接将那泥人踩了粉碎不说,还直接将马车顶跺出了一个窟窿洞来!
那破碎的泥人直接从洞里滚落了下去,掉进了马车车厢里。
他想着,毫不迟疑脚下轻点,径直地朝着白日顾甚微所在的马车飞奔而去。
他没有瞧见的是,在那泥人破碎的一瞬间,竟是爬出了一只鲜红的虫子来!那虫子灵活无比,悄悄地爬上了耶律寻的鞋底,然后顺着他的衣襟朝着他的袖袋当中爬去!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使团的人方才接过膳食,那护卫队的人皆是一边走一边啃着馍馍。他们一路走来皆是北朝使团在前,大雍使团在后。
耶律寻一路疾驰,从北朝使团径直入了大雍使团,直冲到了顾甚微所在马车跟前。
他想都没有想,伸手一把撩开了那马车帘子。
就在那帘子被撩开的一瞬间,只听得一声犹如春雷般嘹亮的叫嚷声响起,紧接着战马嘶鸣,野狗狂吠,连那天上的盘旋的乌鸦都吱吱哇哇乱叫起来!
耶律寻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一时之间竟是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他的余光一瞟,却是瞧见大雍使团的不少护卫,都在不停的抠着自己双腿,看上去明显就十分的异常。
对!就是异常!
耶律寻瞬间惊醒过来,这大雍使团有顾甚微同魏长命这等顶尖高手不说,还有一大堆的护卫,这群疯狗白日里有多凶他已经见识过了,没有道理入了夜便让他犹入无人之境。
他那般气势汹汹的冲来,但凡有眼睛的都瞧得出是找事的!可竟是没有一个人阻拦他!
这不是异常是什么?
他一定是中了诡计了!可是这能有什么诡计?
就在耶律寻茫然之际,就听到先前那炸雷嗓子嚷嚷开来,那声音悲愤交加,宛若遇到了山大王的小娘子,“耶律寻,你好狠毒的心!你自己不能人道,便放毒虫来咬我们!”
耶律寻这回嗡的不是耳朵,而是脑子!
他死死的盯着马车内犹如鬼魅的那个大猪头,吴江这狗崽子明明已经面目全非,可他从他那双眼睛里还是瞧出来阳光灿烂的笑容!
他明明在笑,却是悲惨叫得犹如杀猪!
耶律寻大怒,“吴江你血口喷人!谁不能人道!”
吴江却是一把推开耶律寻,从那马车中跳了出来……经过他那般大叫,车队已经彻底停了下来。
吴江在原地跳了跳,毫不犹豫的撸起裤腿,大声嚷嚷道,“你这狗贼,你方才在马车里对我说,这世上不能只有你一个人是太监的话,你怎么翻脸就不认了!”
他说着,朝着前后左右的人看了过去,“大家且赶紧自查,先前我觉得腿痒,扒开一看一只黑色的虫子正在我的小腿上往上爬!这若是被咬上一口……指不定就要跟耶律寻一样不行了!”
第258章 可敢探脉
大雍使团当中一下子便乱了起来,护卫队的壮汉叫骂着一个个撸起了裤管,可劲儿找起虫来!
耶律寻瞧着那在夜风中飘起的一群腿毛,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雍人他娘的当真是有病!
他想着,长鞭一甩,就想要离开,可刚刚转身便瞧见了站在他身后的顾甚微。
她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眼神当中满是凌厉,“小王爷对我们下毒虫,不给个交代就打算这么一走了之么?万一有人被毒虫咬了,还请小王爷将解药拿出来!”
耶律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拙劣的诬陷,大雍人是怎么敢的!
“你们疯了么?什么毒虫,本王爷是有多愚蠢,才会冲过来给你们下毒虫?”
“你们有什么证据,就要这么攀咬本王爷!你们大雍人没用,连我北朝的蚊虫都抵挡不过,这也要赖到我的头上!简直就是放肆!”
这头动静闹得这般大,那边刘符同耶律禹已经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
耶律禹听着,面沉如水,她冲着耶律寻挥舞了一下拳头,骂道,“哥哥当我白日说的话是耳旁风么?现在又不是战场上,大雍人入了北朝,便是我们北朝的客人!”
“若是两国要开战,又岂有和谈一事?且大元帅有令让我们一刻都不要耽搁回王都,哥哥这般行事是想要抗命不成?”
耶律寻听着,简直气红了眼睛。
这是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的蠢货!她分明就是故意要杀他的威风,在所有人面前给他难看!
耶律寻想着,看向耶律禹的目光不善起来,“管好你自己!”
耶律禹冲着耶律寻冷哼一声,却是没有理会他,直接看向了顾甚微,“顾大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兄长说得也没有错,他根本就没有必要下什么毒虫!”
“如果没有证据的话,的确是不怎么好就这般给他定罪!”
顾甚微挑了挑眉,“耶律寻,也没有人绑着你的腿,将你拖过来。分明就是你自己在这里鬼鬼祟祟地撩起马车帘子,想要看吴江的笑话。”
“若那毒虫不是你下的,你在这个时候过来作甚?”
不等那耶律寻说话,顾甚微又道,“我们可以不同你一般见识,但是你得将解药留下。”
正在这个时候,大雍使团的队伍里的人都纷纷嚷嚷了起来,“有虫子,真的有虫子!”
顾甚微瞧着,指了指大雍使团这边,又指了指另外一边压根儿无事的北朝使团,“如此情形不是一目了然么?你该不会说我们大雍人故意放毒虫来咬自己,为的就是陷害你吧?”
“陷害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难不成我还能因为这个直接杀了你么?”
顾甚微说着,手在剑柄上摩挲了几下,“我若是被允许现在杀掉你,还需要诬陷这种可笑的理由么?随时随地,想杀就杀了,不是么?”
耶律寻闻言气了个倒仰!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是不知道从何反驳而起!
今日白天那一战,所有的人都瞧见了,顾甚微要杀他的确是同杀鸡无异!
站在顾甚微身后的吴江瞧着,却是鼻头发酸。那日耶律寻在战场上是怎么戳他们心窝子的,他还历历在目。他当时多么希望自己神勇无比,能够一条条的骂回去。
可今日面对顾甚微,哑口无言的那个人变成了耶律寻。
顾甚微想着,冲着听着灯笼背着药箱的汤郎中看了过去,“查出来这是什么虫了么?怎么只有我们的人身上有虫,而北朝人身上却是没有?这虫可有毒?当真如同吴江所言,可让人不能人道?”
汤大郎听着,在心中谢天谢地!
好在如今是夜里,脸红不会叫人发现,不然他扯谎就要被人瞧出来了!
他想着,点了点头,胡诌道,“顾大人,倒是也没有那般见效快,只是这种虫会让人肾气虚弱,精力外泄……若是被咬上几口,慢慢地将会身体虚弱……”
汤大郎说的有些含混不清。
夭寿啊!他们大雍明明是正义之国,礼仪之邦!他现在居然要帮着顾甚微忽悠蛮夷!
顾甚微闻言大骇,她朝着那耶律寻指了过去,怒道,“先前我便瞧你这人生得阴郁,没有想到你竟然心思如此歹毒。二公主我瞧你这位兄长恨你得很,他懂这等驱虫邪术。”
“如今一怒之下对我们使用,谁知道是不是从前已经……或者日后要对你们使用?”
耶律寻听得心惊肉跳!
顾甚微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今日这驱虫之事若是栽赃到了他的头上,日后王都但凡有人身子虚弱,还不都要怀疑是他捣的鬼!这简直就是一口天降大锅!
他想着,朝着耶律禹同刘符看了过去,“这你们也信?驱虫什么的,一听就是他们自己的东西!之前你们不是还遇到有人驱蛇杀人了么?”
耶律寻不说驱蛇还好,一说驱蛇,刘符同耶律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他们是遇到了驱蛇的,可他娘的上一回驱蛇的也是杀了大雍的人,根本就没有动他们一下。
他们北朝是没有人搞蛇虫,可是耶律寻不一样啊,他可是向王都进献了大雍传国玉玺的男人!
顾甚微虽然不知道二人脑补了什么,但瞧着他们的表情,明显这明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她想着,继续看向了汤大郎,“汤太医还请将那虫尸交给北朝的郎中瞧上一瞧,省得说我们胡编乱造。”
见汤大郎已经将虫子尸体递了出去,顾甚微又道,“吴江绝对不会撒谎,对此我们深信不疑。如此一来,有一种办法可以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耶律寻能不能行,两国的神医都在,只要一把脉便知晓。若是他不行,那么吴江句句属实,若是他行,那么吴江扯谎,是我大雍错怪了耶律小王爷。”
“顾甚微愿意赔罪,不知耶律小王爷可敢伸出手来,探一探脉!”
不等耶律寻说话,顾甚微又看向了正在研究虫子的两国郎中,指了指天说道,“二位探脉,务必实话实说。若是有人故意撒谎,天降神罚,灭你之国。”
顾甚微说着,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耶律寻,“可敢?”
耶律寻一下子心虚起来。
无他,顾甚微实在是太自信了,自信到他都觉得自己可能在某个他不知晓时刻就那么不行了!
今日白天那气势如虹的胯下一剑瞬间重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耶律寻瞬间一个激灵,连自己都不确定起来。
“不行就算了!”顾甚微淡淡地说道。
“谁说不行!把脉就把脉!”
耶律寻怒从中来,别人说话那顶多是泼脏水,顾甚微这人说话泼的那是毒箭!字字句句扎耳扎心又扎命!
耶律寻瞧着顾甚微那张嚣张的脸,整个人阴郁得能够滴出水来。
若非他打不赢,现在他就直接捏断顾甚微的喉咙。
他想着,就瞧见顾甚微冲着他嘲讽地笑了笑,“你想杀我又杀不了的样子可真有趣!”
“你!”耶律寻愤愤的伸出手来,汤郎中瞧着,对着一旁的北朝太医伸手让了让,那北朝太医一愣上前一步率先诊起脉来。
他那两根手指一搭上来,瞬间脸色大变,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子来。
那老太医生得一张圆滚滚的脸,再配上一对圆滚滚的眼睛,这会儿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惊恐的猫儿,他那张嘴一开一合的,欲言又止的了好几回!
整个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想来是想要撒谎,却想起先前顾甚微那亡国毒誓,半句话也不敢说!
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耶律寻彻底慌了神,他朝着四周看了看,一把揪住了那北朝太医的衣领,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去。
圆滚滚太医双腿一软,直接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顾甚微瞧着,眉头轻挑,那边吴江瞧着立即嚷嚷开来,“我就说吧,你这个无耻之徒,自己不行便想着用毒虫来咬我们!太歹毒了,快将那毒虫解药交出来!”
“这可是你们太医诊出来的,你还想要狡辩么?有病就吃药,发什么疯!”
吴江那大嗓子门子,简直可以震响一里地。
春日的炸雷都没有他声音这般大,他这么一嚷嚷,从队伍头到队伍尾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耶律寻再也忍受不住,他这会儿眼睛里满是猩红一片,他猛的一跃而起,手中的长鞭便朝着吴江抽了过去。
吴江瞧这狗贼有今日,抽刀便迎上,猛地朝着耶律寻砍了过去。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那耶律禹像是一头蛮牛一般直接横在了二人中间,她一手抓一只胳膊,将犹如疯狗一般的耶律寻推了开来。
“不行就不行,有什么了不起的?左右兄长已经有了后嗣。”
她说着,不顾耶律寻的愤怒,却是看向了吴江,“吴将军同我兄长有仇,人人皆知。方才我兄长那震惊模样,明显说明他先前也对自己的病并不知情。”
“他若是不知晓,又怎么会先前对着你说那样的话?此事还有待商榷,并不能因为这个便证明那毒虫乃是我兄长放的。不是么?”
耶律禹说着,又冲着顾甚微看了过去,“这说不定是西夏人的奸计,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救治被咬的人,顾大人你说是不是?”
顾甚微闻言点了点头,她冲着汤大郎抱了抱拳,“汤太医……”
汤大郎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救人好啊!救人他比较擅长,撒谎他实在是不会啊!
他想着,背着药箱颠颠儿的朝着大雍队伍中行去,“大家都不要乱动,仔细检查清楚了究竟有几只毒虫,若是被咬了的,将裤腿撸起来,我给大家看看伤口……”
顾甚微听着身后鸡飞狗跳的响动,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想这样啊,可是她怕不早点撸裤腿子,等到了王都那腿由羊脂白玉变成了黑色森林便什么都看不出来了,至于恶心耶律寻,那都是顺手为之。
她想着给了吴江最后一个暗示。
吴江见状,一把捏爆了手中的毒虫,然后陡然朝着那耶律寻的衣袖抓了过去,耶律寻被耶律禹一个姑娘压制着本就气得七窍生烟,这会儿见吴江还敢伸手,亦是抬手握拳朝着吴江的面门打来!
站在二人中间的耶律禹双手一撑开,想要再次将二人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