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森微笑起来。“哎。”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喊出来，他可真激动。
“玲珑，以后就这么叫我。”
“好，我知道了。”
来的时候，玲珑还对郑天森躲躲闪闪的。
但这回家的路上，郑天森拉着她讨论起结婚的一些事，尽量不往其害羞的地方说，都说的是一本正经的东西，两人反而越处越融洽。
反正火车上也没什么事做。
他们这一商量，把结婚的时候要怎么办，要买什么东西，大概请什么人，麻烦谁主持之类的，都给讨论的差不多了。
玲珑对这个年代城里的婚事是怎么个章程不太懂，很多都是听从郑天森的意见。
不过郑天森也一直很尊重她的一些想法，两人有商有量的，路途都变得有趣起来。
看玲珑对于他们的婚事参与度这么高，郑天森对他们的婚礼越发期待，当然，对婚后生活才是最憧憬的。

从京城走的时候，郑天森就给部队这边打过一个电话。
等他和玲珑到了站，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下来，站台上等候多时的小江就迎了上来。
一边帮他们拿东西，小江一边唠叨。
“团长你们可回来了。”
“怎么，有事？”郑天森看他一眼。
小江下意识地瞥了玲珑一下，郑天森就知道这事肯定和玲珑有关了。
因为不知道好坏，他就也没直接问出口，转而说起了别的事。
“团里这些天怎么样？”
“都挺好的。”小江没好意思说，知道郑天森不在，下头的兵们可高兴坏了。
哪怕依旧要训练，可一个个都不那么紧张害怕了，可见郑天森以往的积威。
“那还有别的事吗？”
“聪聪，一直念叨你们，团长你那会不是吩咐过我嘛，我这几天就常去童营长家，这孩子，你们不在，心情都不好了。”
能让小江形容出来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心情不好，可见聪聪表现真的挺明显的。
小江之前和郑天森的那点机锋玲珑没看到，不过这话还是清楚听到的。
“聪聪咋了？”她担心起来。
“人倒是好好的，就是这些天，饭吃得少了，玩也不好好玩，小小的家伙，总是坐在门口看外头，大娘说就是盼着你们回来呢。”
玲珑一听就心疼得不得了，只恨不得马上冲回去。
他们也没在城里停留，坐上车就往回赶。
车还是小江开的，郑天森陪玲珑坐在后头。
他尽量找一些轻松的话题，转移着玲珑的注意力。
可玲珑老是盯着外头看，时不时地还要抬手看一下表，明显作用不大。
郑天森无奈叹气，自己在玲珑这里的地位，那真是远远不如聪聪呀。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再次面对，他还是有点心酸。
等到车子终于驶进营区，车子还未到呢，玲珑从车里，远远就看到了家门口的小人，还有站在一旁的童大娘。
车子刚一停下，她就打开车门跑下去。
“妈妈，妈妈。”
“聪聪！”一大一小拥抱在一起。
“唉，聪聪知道你们今天回来，从早上就开始坐在门口了，我叫也叫不回去，饭都是在门口吃的。”一旁的童大娘说道。
玲珑放开聪聪，认真地看着他。“妈妈答应了你会回来，肯定就回来的。”
聪聪现在信了，笑着在玲珑脸上亲了一口。“聪聪，爱妈妈。”
看在眼里的郑天森那叫一个嫉妒，哼，念在你小子还小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他和小江把三包行李都提着进了屋，只留下独属于他的那个在车上。
“哎呦这么多东西呀？你咋帮忙捎了这么多。”童大娘看到惊叹。
已经进屋的玲珑把聪聪放下，无奈道：“捎带的东西没这么多，是曾阿姨，啊，就妈她给我买了不少东西。”想到自己已经收了东西改口，郑天森又在场，玲珑赶紧换了个称呼。
童大娘听得一脸的笑，这明显玲珑和她婆婆处的关系不错呀。
“对了你们结婚的事，这也要办了吧。”
玲珑点点头。
一旁，郑天森已经补充起来。
“我一会就过去问问我们两结婚申请的事，要是都过了，就挑个时间进城照相，然后领证。”
“好好好，太好了。”童大娘可算是等到了这一刻，笑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
只是，小江听到这些话，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
正好郑天森也惦记着之前小江那一瞥的根源呢，很快告辞离开。
出去一上车，他就问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团长，你们的结婚申请卡住了。”
“怎么会？”他惊讶道。
“不是你的问题，是玲珑同志那边出了些变故。”
郑天森蹙眉。“怎么回事？”
“有人匿名给师领导寄了封信，举报玲珑同志个人成分有严重问题。”
这事因着郑天森和玲珑人不在，知道的人也只有几个，小江能知道，还是因为郝政委的人给他露了消息。
也是因为玲珑现在属于一团的人，上头领导就找郝政委说话了。
郝政委当然要对玲珑启动调查，他不好直接通知郑天森，就暗示了身边的人给小江提醒一下。
本来小江就要给郑天森打电话催他赶紧回来了，正好郑天森先打了电话说已经买好火车票。
小江怕自己电话里说了他们路上都不安心，索性等人到了再说。
郑天森本以为一回来他就能和玲珑顺利结婚了，哪能想到事情又有了周折。
他都没心情回宿舍，让小江把自己的东西拿回去，就赶紧去找郝政委询问情况。
看到他忽然敲门走进办公室，郝政委有点惊讶。
“回来了。”
“老郝，玲珑的事，到底怎么个情况？”
“唉，我也没想到会有人忽然举报玲珑，那信都搞得跟谍战似的，封皮上只粘了举报信三个字，就是信里的简单内容，都是从报纸上剪的字拼起来的。”
郑天森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样欲盖弥彰的手法，他最怀疑的就是刘宝根以及其身后的刘家人了。
若真是他们，只能说人都学聪明了些。
可现在也不是感慨这些事的时候。
“那现在呢？上头怎么想的？”郑天森紧张道，谁让这事牵扯到了玲珑。
虽然现在大环境在逐渐变好了，已经没了前些年的风声鹤唳，可成分问题，认真计较起来，还是很严重。
“已经派人出去调查核实了，天森，这事，你不能急，得稳住了。“
“我知道轻重。”
“那就好，具体的，也先别告诉玲珑。”
“嗯。”
从郝政委办公室出来，郑天森面色就变得铁青。
不用想他都知道这是有人故意在搞玲珑。
还是在他们就要结婚这个节骨眼上。
这也让他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恶心。
可就算如此，这次他也不能轻举妄动，还得等到有了比较清楚的调查结果，再做应对。
其实，他是很反感因为一个人的家庭出身，还有其他亲属，就定义这个人的好坏种种，可现在的他，也无力改变这种情况。
他能做的就是，真出事了，也要尽量护着玲珑。

一个人的过去，总会留下一些痕迹。
若是无人追根究底还好说，真要动用人力物力往深了查，没几个人能挡得住。
郝政委和郑天森都没透露过多的信件内情。
郝政委固然也倾向于玲珑没问题，可他要考虑太多，不能只因为个人情感就不顾别的。
那封信了，不仅写了玲珑成分有问题，还写了玲珑真正的老家在哪里，以及她父母的成分问题。
这封信如郑天森所料，当然是刘宝根所写，消息的来源也是他的母亲提供的。
不过顾及到自家收养过玲珑，信里还是模棱两可了一些，都只含糊说了，没有具体的内容。
但就算如此，部队也不能不重视，
被派出调查的人，直接就奔赴了信上所写玲珑的老家。
其实就是刘家所在地区的省城。
玲珑没把自己曾经的名字没错，她本名就是这个，循着这些线索，还有年龄以及父母成分那些。
仅仅两天时间，就查出了结果。
和刘母在信里告知儿子刘宝根的信息差的不多。
玲珑亲生父亲，名叫钟怀民，钟家真正来说，应该算是一个书香世家，但经营有道，当初家中确实也有不少产业和地，在普通人眼里，就是了不得的大地主了。
玲珑的亲生母亲，名叫卫清音，是海市富商之女。
六五年的时候，卫清音出国了。
国内形势一步步恶化，钟家到了钟怀民这一辈，就已经人丁凋零，这一支没什么人了。
钟怀民因为妻子的缘故，再加上被有些人盯上了钟家的家产，察觉到不对，就把家中人逐步遣散。
等到后来，钟家就只剩下一个他。
没多久，他也出事死了。
对于他唯一女儿的下落，那会也有人查过，但估计是觉得一个幼龄孤女没什么威胁吧，后来就不了了之。
这也就是刘母信里所谓的玲珑父母一个是大地主，一个是资本家小姐的真相了。
不仅是这些，调查的人还去了刘家。
刘母大概是早就做好准备了，那叫一个喊冤，还不停地哭诉。
“我哪懂那么多，我本来是钟家的佣人，被剥削的老百姓，我照顾了红豆，玲珑小姐好几年，我不放心留她一个小孩子在外头呀，指不定哪天就死了。”
“我没办法了，那会钟家老爷和夫人都不见了，我只能把她带回我家，为了我全家人的命，我才瞒下了她的情况，我这都是发善心做好事呀，政府不能处理我。”
前来调查的人和陪同的当地政府工作人员，都很是无奈。
“同志，没说要处理你，我们只是来了解情况的。”
“哎呀，我就知道他们钟家是大地主，还有资本家，别的我啥也不知道。”
从她这得不到更多的东西，调查的人才离开，不过还是在村里走访了一圈，核对玲珑到村里的时间和一些日常情况。
等这些人一走，刘家村就炸锅了，大家纷纷涌进刘宝根家询问怎么回事。
刘母当然不会说自己的过错，只哭诉自己多么多么善良，担了天大的风险收养玲珑，结果玲珑又怎样怎样忘恩负义。
村里的人关注点早不在这些事上了。
大伙议论纷纷。
“我还记得玲珑刚到咱们村时候的样子呢，那跟村里的孩子完全不是一个样。”
“可不是吗，十里八乡的，都找不到一个她这样好看的孩子，原来人家就是大小姐呀。”
“现在玲珑也长得好呀。”
“哎呀，那宝根岂不是差点娶了大地主家的小姐。”
“对哦，也不知道宝根后不后悔。”
“后悔啥呢，没听说那玲珑的亲妈去外国了，就这样的，谁敢娶呀。”
“唉，可惜了，玲珑是个好孩子呀。”
刘家三口坐在一起也说起了话。
刘父盯着妻子问道：“你怎么那样说玲珑呢。”
“那我说她啥，她都那样对咱们家了，我还夸她呀，再说了，又不是我先说的，是人家政府来调查，我总不能为了她害了咱们一家吧。”
刘宝琴经了事，这会也聪明了一些。“娘，你箱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从那个钟家得的。”
“死丫头，谁让你翻我箱子的！”刘母立马紧张起来，赶紧去检查自己的箱子。
等看到里头的东西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身后，刘宝琴和刘父也终于看到了她藏着的所有物件。
其实刘宝琴没翻，她只是想到了家里这些年的异常，还有上次母亲拿东西出来，被她看到了。
还有后来写信给哥哥，都要经她的手，她又不是傻子。
刘父知道妻子藏了些财物，但也没想到还有这么多。
“他娘，你不会真是从那钟家拿的吧。”他害怕道。
这些年家里从来没有遇到生活上的难处，都是妻子出的力，他是知道的。
但他当时问起，妻子也只是说在外头干活那些年攒的。
可方才他看到的那些，干什么样的活才能攒下。
那里头，有金条，有首饰，还有些他都看不明白的物件。
“拿什么拿，那是我应得的，对了，你们两把嘴闭严实了，可不要到外头乱说。”
等把丈夫和女儿都赶出去，她才打开箱子，重新看自己的那些宝贝。
脑海里，也浮现出当年的画面。
钟家的佣人司机那些都被遣散离开了，她感觉到钟家出了大事，就想着当人都走光，自己偷偷拿些房子里的东西。
在钟家当了几年佣人，她是知道钟家有多富贵的，尤其是带着大批嫁妆嫁进来的夫人，当初可经常是佣人们私下讨论羡慕的存在。
不想她偷听到了钟怀民和钟家老管家的对话。
钟怀民托付老管家把钟玲珑带走，还给了老管家一个包袱。
老管家牵着那小丫头出来的时候，她没忍住就跟了上去。
结果出城的时候遇到意外，老管家和人发生冲突被打得头破血流，打伤人的人慌了也跑掉了。
她走过去的时候，钟玲珑那小丫头正在哭，还试图救人。
等她出现，就赶紧求她救老管家。
她看到了掉在一旁的包裹，赶紧打开看了一眼，一个大胆的念头就冒了出来。
“骗着”那丫头说把老管家送到了医院，她先带其回家等着。
实际上，老管家被她扔在了外头。
她带走玲珑，也是为了留个底牌，回到家前，她先吓唬了一番玲珑，让玲珑装哑巴，什么话都不能乱说。
回了家冷静安定下来以后，她本来还头疼怎么和玲珑一直瞒着老管家的事，毕竟这丫头那会就显现出和一般孩子不一样的聪明。
不想这丫头回到他们家很快就发了高烧。

她那会还想着玲珑这样烧死了也好，省得她头疼了。
结果玲珑命大，扛了过去，就是好了以后以前的事都给忘了，把她给高兴的，只觉得老天爷都帮忙。
后来，她也曾经担惊受怕过，害怕钟家人找来，害怕这个那个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偷偷进城，暗地里打听钟家的消息。
钟家遣散的那些人，还有和她关系不错的家就在城里。
然后她就听说了钟怀民意外死亡的消息，心里压着的大石头顿时去掉了一大块。
这么多年过去，都没一个人过来找过玲珑，她就对玲珑越来越不当回事了。
甚至因为在钟家当过佣人，照顾过玲珑，对玲珑还产生了一些扭曲的心理。
以前我拿钱伺候你，现在你就得伺候我们一大家子。
不仅如此，也是她一力坚持的让玲珑给儿子刘宝根当童养媳。
就是知道儿子在外头有了人，她心里都不当回事，但也不打算就此放过玲珑。
一想到玲珑这个昔日主家的小姐，沦落到给自己的儿子当媳妇，她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快感。
这些心事，刘母连家人都没说过。
所以，当初知道玲珑失去掌控后，她的愤怒甚至比刘宝根还多。
现在，他们拿玲珑没有办法，可也见不得玲珑过好。
抱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心理，都不想让玲珑好过。
多方印证调查的结果汇总到一起，部队里的人也出发返回。
这几天，郑天森比起去京城前，去童家更勤快。
每次到了，都会和玲珑继续商讨婚事的细节，压根没看出来出了什么事。
玲珑这边也没看出任何异常。
郑天森还特意给窥到点什么的司务长打了个招呼。
就说玲珑问起结婚申请什么时候批下来的话，就说还要一些时间。
童大娘也不知情，还喜气洋洋地帮着玲珑每天完善一些结婚准备的细节呢。
就是牛姐，等玲珑去上班了，得知她很快要和郑天森结婚，都为她高兴得不行。
调查的人回来，很快郝政委就知道了结果。
郑天森因为和玲珑关系太近，暂时避嫌。
不过郝政委回来后还是立马找到了他。
“我了解过了，这个钟家要说大地主，后来也算不上了，就是资产比较多，比较富裕，还有那位卫清音同志，家里当初也是爱国人士，抗战时前，捐赠过不少物资，现在唯一麻烦的就是，卫清音同志出国了。”
说到这郝政委看向郑天森。“你也知道，这些年，谁家有海外关系都比较敏感，再加上钟家的事，玲珑的出身就有些说不好了。
“天森，我本来也是很看好你和玲珑同志的，你年轻有为，未来肯定比我走得更远，你要考虑好了，你要坚持和玲珑同志在一起，你的前程就受影响了。”
其实郝政委想的是趁着两人还没结婚，感情也不够深呢，索性忍痛断了。
虽说显得有些无情吧，可这样对郑天森更好。
只是这些话，他也不好说出口，只能委婉表达，具体的还要郑天森自己做出决断。
然而郝政委的话刚说完，郑天森却露出了些轻松的笑。
“我还当玲珑出身有多大问题，原来就这个，那还好。”
他最怕的就是和岛那边有什么关系牵扯，毕竟两边关系实属紧张，但要是出国到别的地方，那他感觉还好。
没想到郑天森竟是这样的反应。
“天森你想好了？”郝政委听出了他话里的倾向。
“想好了，我没什么纠结的，既然玲珑的情况查清楚了，起码她本人也没什么问题，出身这块，她母亲出国，父亲去世，钟家的产业也没一丁点落在她身上，她这么多年都在乡下吃苦做童养媳，我觉得，组织上可以酌情考虑吧。”
“反正，我要和玲珑结婚的意念坚定，也不会因为这些外力而改变。”
“那个，天森呀，这也不算是一件小事，现在看着没什么问题，万一哪天形势又不好了，说不定还要影响你家里，要不，你和家里人也商量商量？”
作为老搭档，郝政委还是清楚郑天森的家世的。
要是郑家只是普通家庭，郑天森就是最出息的那个，那他大不了就是用自己的前途给自己换了个喜欢的媳妇，家人就算有意见，也能小一些。
可郑家偏偏还不是普通人家，郑父在军中职位很高，万一这还影响到郑家呢。
郑天森知道郝政委是一片好心，也不恼。“谢谢你老郝，我会和家里头说的。”
“那行，等你们都商量好了，告诉我结果，我们再看这事要怎么办。”
“好。”
等郝政委离开，郑天森很快给父亲打去电话。
郑父人就在办公室，没费太大功夫，父子俩就联系上了。
“天森，有事？”他可是清楚儿子的性子的，轻易不会给他打电话，尤其还是打到工作的地方。
“爸，有个事，我和你说一声。”
“好，你说。”
“是玲珑，这次我们回来，才知道玲珑被举报了。”
“谁干的？”郑父有些生气，不过语气还算稳定，毕竟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了。
“是这样的……”
郑天森说完了事情原委，最后说出自己的决定。“爸，我不会因为这些就放弃玲珑的，我喜欢她，要是非要选一个人当我的妻子的话，那也只能是她。”
电话那边，郑父只是沉默了片刻，就笑起来。“不愧是我的儿子，爸支持你，去做吧，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说。”
“知道了，爸，谢谢你。”
“你早点和玲珑生出个孩子来，我和你妈就谢天谢地了。”
“会有那么一天的。”他还对自己默默说了一遍。
电话挂掉，郑天森嘴角弯了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他可以说一点都不意外。
当初情势艰难的时候，父亲也曾被逼做过选择，可他对母亲不离不弃，他们家最终也扛过去了难关。
父亲可以为母亲做到那些，那他为玲珑付出这么一点，也是心甘情愿的。
至于家里，他连问都不问了，想必父亲回去了肯定会和母亲说的。
母亲想必更容易怜惜玲珑吧。
沟通好，他也起身心情愉悦地去找郝政委了。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和家里商量好，郝政委惊讶之余，也很钦佩他。
“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咱们就一起去见见领导吧。”
“好。”
郑天森一个团级干部的婚事，也不是他这么一个同级的政委能做主的。

见到师领导，郑天森再次重申自己的态度。
其实，部队里的人，还是性格粗犷重情义的更多一些。
郑天森能不顾前程做出这样的选择，即使有的人遗憾不理解，可都是钦佩的。
认真讨论玲珑个人的成分问题的话，其实这事本来就是可大可小的。
郑天森坚持要和玲珑结婚，这事领导们自然要尽量往小的压了。
毕竟也没谁和玲珑有矛盾冲突，知道了她的身世，对她同情可怜的倒是不少。
一个家世很好的千金，最后竟沦落到给昔日佣人的儿子当童养媳，这么些年过得还挺不好的，想想都让人唏嘘。
二团的彭团长，从上头刚听到点消息，还想着借此怎么打击一下郑天森呢，没想到郑天森竟然出乎意料的一条道往黑走。
彭团长现在巴不得看热闹，就算想针对郑天森，也是想着等他和玲珑结婚坐实夫妻关系了，再找合适的机会。
这边一说动，玲珑被卡着的结婚申请，自然顺利下来了。
“小方，这个再焖五分钟就好了。”
“记得了师傅，我看着时间呢。”
“玲珑，你过来一下。”司务长背着手走进来。
“哎，来了。”玲珑赶紧跑过来。
司务长看着她笑眯眯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结婚申请通过了。”
“啊，哦，谢谢司务长。”玲珑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谢我干啥，等你和郑团长结婚的时候，多让我喝两杯喜酒就是。”
“玲珑多会结婚呀？”有好奇的炊事员问起来。
“就是就是，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这个呀，具体的时间，我还要和郑大哥商量一下。”玲珑腼腆道。
“那也肯定不远了，大家伙就等着吧。”
大家纷纷起哄并祝福玲珑，只有袁姐阴沉着脸站在角落。
那头不是说想了办法了吗，怎么还是要看着这狐狸精嫁给郑团长了。
玲珑下班刚走出食堂，就看到一脸笑意等着她的郑天森。
两人并肩往童家走着。
“结婚申请过了吧？”
“嗯。”
“那咱们两选个时间，进城照相去，你哪天休息？”
“后天。”
“那就后天去。”
“嗯。”
玲珑始终惜字如金的，实则是紧张不知道该说啥。
天气越来越暖，家属区外头坐着的人也多了起来。
看他们两一起走着，打招呼询问，还有打趣调侃的人都不少。
自然，最绕不开的话题，还是他们两多会结婚。
以前两人还总是打哈哈找借口，这次郑天森回答就干脆多了。
“看日子呢。”
“还要先把结婚证领了。”
“好，到时候可一定要来。”
“借你吉言了。”
走了一路，郑天森就笑着回答了一路。
等他们进了童家门，童大娘得知结婚申请过了，立马就拿来了老黄历。
“快，看看日子。”
“大娘，看日子这事，还得等我房子弄好了再说，我和玲珑后天先进趟城，照相去。”
至于领证，也得等相片洗出来了再说。
“好好好，先照相领了证。”
房子的事，童大娘作为过来人，也觉得非常重要。
只要领了证，喜酒迟点办都无所谓了。
次日，玲珑收到了李洁的信，想了想，就把自己即将领证结婚的事写到了回信里。
袁姐第二天没来食堂上班，说是申请休息了。
人其实是跑进了城，去找刘宝根询问。
“什么！他们还是要结婚了？”
“对，我都听见了，都说很快就要喝喜酒了。”
“怎么会，我明明。”刘宝根咬牙切齿起来。
举报信怎么没起到作用，他百思不得其解。
要不，再搞一封，内容也弄得严重点。
说干就干，这种事，他不敢找外人帮忙，自己还不敢落笔写，就只能用了和上回一样的笨办法，剪字贴。
报纸不够用，他只能又找了些书用。
本来，他都是趁着媳妇许颖颖出门上班的时候做这些的。
可这次他比较着急，需要弄的内容多了，还想多搞几份，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
许颖颖下班拎了些菜回来，一进屋就看到刘宝根坐在桌前背对着门不知道干啥，走近一看，顿时一惊。
“你这是要干啥呢？”
把刘宝根吓了一跳。
看到是她，他有些慌乱，可再藏东西也来不及了。
许颖颖直接拿起一封已经贴好的信看起来，越看越是惊讶。
“颖颖，你别误会，我，我就是气不过钟玲珑那样对我们家，这才举报她的。”
“举报？用这些信？”她扬扬手里的信纸。
“对。”
“钟玲珑成分真是这样的？”
“千真万确，娘说的，当年可是娘把她带回家的，娘对她的身世最清楚了。”
一时间，许颖颖神情恍惚。
钟玲珑竟然出身这么好。
啊呸，这年头，这样的出身可不能说好，贫农和工人阶级才是最好的。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惊叹。
好像玲珑的那些与众不同和出色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许颖颖一直都怕丈夫刘宝根惦记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