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林是郑家长子,郑天欣和郑天森的大哥,已经去世好些年了。
他是个十分优秀的人,一度被认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郑父接班人,只是很可惜英年早逝。
郑天森本来性格还没这么冷的,也很崇拜尊敬自己的哥哥,郑天林的去世,才让他变得彻底冰冷起来,在部队里常年不回家不说,还拼了命的表现立功,这才不到三十,就升到了团长。
因为提起郑天林,郑家几口也没心思再讨论郑天森的事了。
许是觉得妻子怀念长子又悲伤起来,等到很晚郑老三回来,还被亲爹好好教训了一顿。
郑天森有了心事,再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看到玲珑就难免不自在起来。
“小江,去,打个饭。”
终于又觉得自己有了用处的小江那叫一个积极。
郑天森没到窗口打饭,玲珑倒是没觉得有啥不对,对小江也依旧热情。
小江还给玲珑分享了一个好消息,说是过些天元旦,师里有迎新晚会,会有文工团的人表演。
在这没啥娱乐方式的年代,这对玲珑来说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等到打完饭,就赶紧和牛姐讨论起来。
“迎新晚会?那确实是大好事呀,好几年了都没咋搞,就随便搞了点活动就过去了,听这意思,今年要大办呀。”牛姐也跟着兴奋起来,还说回家了就去打探消息。
小江消息这么灵通,自然是因为跟着郑天森去师部开了个会,听到些风声。
玲珑现在每天不是上班就是看书学习,日子倒是充实但也有些枯燥,难得有个调剂的事,就期待的很。
不等郑天森想好和玲珑怎么表达呢,要开迎新晚会的事就已经在营区和家属区彻底传开了。
大家伙就没一个不激动的。
甚至还有人向郑天森和郝政委打听,询问他们团里迎新有啥活动。
郝政委因为这还把郑天森拉去商量了。
“天森呀,我听说师部想搞个茶话会,让咱们师里还单身的男女同志们一起参加,家属们有合适的也可以去,其实呀,就是想帮着大家解决个人问题呢,咱重点宣传这个吧。”
郑天森一听就愣住了,大型相亲会?那对于他来说是不是也是个机会。
就是不知道玲珑会不会参加了。
其实以前部队里也不是没举行过类似的相亲活动,当然郑天森一概拒绝参加。
可这一次,他有点心动了,当然前提是玲珑也去,不然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郝政委的提议,郑天森还是答应的。
隐藏住自己的心思,两人有模有样地讨论起细节。
只是在讨论完正事以后,郝政委打趣起了他。
“天森,你这年纪也不小了,组织可是很关心你的个人问题的,这次茶话会,你要不要也参加?”
“我看情况吧。”郑天森没有明确答应,但也没拒绝。
只是没有直接拒绝,都让郝政委高兴起来。“好,我等你的消息。”
他们两这一商量好,消息就被放了出去。
不仅单身的男男女女们跟着激动,有那为自家人发愁终身大事的也跟着期待起来,还有不少等着看好事的吃瓜群众。
茶话会的热度一度都盖过了迎新晚会的表演。
牛姐现在可是每天都关心迎新的各种活动呢,第一时间就和玲珑分享起来。
“玲珑,就是个茶话会,你正好也单身,去参加热闹一下呗。”
玲珑勉强笑笑。“牛姐,这我就不去了吧。”她压根没这心思,去了不是浪费时间吗,万一有啥麻烦,就不太好了。
主要也是她觉得自己的身份有点敏感,不太想招人眼。
就在大家热切盼望一系列迎新活动时,冬日里的第一场大雪下起来了。
因为这场雪,往部队这边送的信和包裹都给延误了。
玲珑对相亲茶话会没啥兴趣,也觉得这事和自己没关系。
再又领到一次工资和票证后,她买了些材料,开始做吃食。
汤汤水水多的东西不好邮寄,她只能考虑做点好运送的。
带肉粒的下饭酱,腌菜,还有特制地瓜干。
看上去都不是啥值钱的东西,可味道却都很好。
起码品尝过的童大娘和童大柱都赞不绝口。
玲珑特意做这些,主要就是为了感谢郑天森的母亲呢。
当然除了邮寄的份,她给家里留了一些,还给牛姐偷偷拿了一些。
除了牛姐,那就是给郑天森的了。
她不好意思单独去找郑天森递东西,是麻烦童大柱转交的。
还说了,郑天森可以自留一些,也可以给小江一些。
因着童大柱不停夸赞这些东西有多好吃,郑天森直接截留了一半,留下的这些,也只拿出了三成,给了小江。
唉,玲珑亲手做的,他都不舍得多吃,能给小江这些,就已经很大方了。
当雪终于不下,邮车把部队这边的信件和包裹都送过来,想要寄东西的也都接到通知赶紧过去。
郑天森带着打包好的东西去邮寄的时候,看到了过来取信的刘宝根。
他当然不会主动和刘宝根打招呼,刘宝根看到他却很客气地叫了一声团长。
哪怕内心再记恨郑天森,刘宝根的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
郑天森只是冷着脸点了下头,没有和他多说什么。
内心咒骂了几句,看到信封上的字,刘宝根着急看信,这才离开。
回到宿舍他正要拆信呢,就被人叫走,信只能先压到了枕头下头。
食堂后厨,司务长背着手走了进来。
他一拍拍手,大家就都看了过来。
“我宣布个事啊,咱师里要组织个茶话会,大家应该都听说了,茶话会呢,让符合条件的人都参加,我就替大家报上名了,不要抗拒,这也算是一个政治任务,不管到时候成不成的,也给我收拾齐整了过去热闹热闹,不要给咱们后勤和食堂丢人,去了那,起码还有免费的茶水和瓜子花生不是吗。”
司务长这么一打趣,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等司务长说完话让大家继续忙活,玲珑凑了过来,小声问道:“司务长,我,也要去吗?”
“当然了,你符合条件为啥不去,难道你不是单身?”
“是。”
“那不就得了,不要有心理负担,又不强制给你们配对,多认识几个朋友也不错。”
司务长都这么说了,玲珑还能说啥。当然是参加呗。
罢了,就当完成任务应付差事了,到时候她绝对低调不露头。
知道她要去参加相亲目的的茶话会,牛姐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激动呢,立马出谋划策让她做好各种准备,把玲珑给哭笑不得的。
等她下班回了家,把这事随意一说,童大娘和童大柱也跟着激动起来,玲珑就更无奈了。
这身边的,怎么一个个地都这么盼着她找对象吗?
搞得本来完全不重视想敷衍的玲珑,都不得不为那天的穿着认真搭配。
不然,家里这关就先过不去。
其实童大娘的想法很简单,她倒不是想着一定要让玲珑在这相亲的茶话会上找到个如意郎君,只是想着无论如何,玲珑都不能让人给看低了。
找不到合适的,那是咱自个眼光高,缘分不到,但人还是很优秀条件很好的。
省得到时候有些人说三道四的。
童大娘可是太知道舆论谣言的力量。
既然玲珑都要参加了,那郑天森怎能不参加呢,有了童大柱这个偷偷报信的,郑天森立马找到郝政委,表示他到时候也去。
郝政委立马把他的名字加到了名单第一个。
这铁树终于开花,自己这个政委不得给力一点,不管了,到时候怎么也得和师部那边负责这次茶话会的人通个气,给郑天森安排个显眼的好位置。
名单一报上去,茶话会也是马上就要进行,那叫一个紧锣密鼓。
玲珑这边,还是被逼无奈准备衣服,郑天森这边,知道玲珑到时候也去,那叫一个认真重视。
其实到了那天,像是郑天森这样的军官,肯定是穿着军装去的,也没啥可准备的衣服。
就算如此,他也找出自己最新的那身衣服来,还好好的用熨斗熨了熨,帽子,皮带那些,他都给准备了新的,务必让自己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出现在茶话会上。
晚上终于回到宿舍躺下的刘宝根,已经合上眼了,忽然想起自己枕头下压着的信,赶紧抽了出来。
宿舍这会已经吹了睡觉号熄了灯,他着急看信,只能用被子蒙着头,打开手电筒看了。
刘宝根打开就开始认真阅读。
看到妹妹在信上写着,童养媳红豆,本来户籍上的名字是刘玲珑,但在迁走户口时,改了姓氏,更名为钟玲珑了。
看到钟玲珑这三个字,刘宝根瞳孔猛地一缩。
怎么会是钟玲珑。
不仅和玲珑姑娘同名,还是同姓!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回想一下,确实,玲珑姑娘也是那个时间段出现的。
同名同姓,还是同时出现,这也太。
可玲珑姑娘的模样和性格,又怎会是他那不堪的童养媳。
是李代桃僵了?还是连姓氏也撞了?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的。
他只恨不得立马冲出去找到玲珑,当面质问她怎么回事。
可夜色已深,他这个时候出去,只会被巡逻的士兵抓到。
就算他从营区出去了,也不能顺利见到玲珑。
这个时间点,她肯定也在童家睡着。
哪怕再不愿相信,这一晚,他也被信里的内容惊到失眠。
刘家村,刘母的心里也不平静。
那丫头忽然转了性子,闹得宝根受了处分不说,竟还在宝根不知情的时候自己迁走了户口。
这也就罢了,她怎么会把姓氏改了回去?
她是不是这次生病,想起了什么?
要不然,怎么会做出那么多出乎意料的事情。
一想到玲珑可能恢复了童年高烧时丢失的记忆,她就有些坐立不安。
只是这些事,她不能和丈夫商量,女儿也指望不上,最看重的儿子人又在远处,他也不好在信里说这种事,只能憋在心里独自承受。
她哪里能想到,玲珑并不是想起了什么,她只是重活一世!
又到玲珑的休息日,她难得多睡了一会,也享受了一下被子的温暖。
看她慵懒的样子,童大娘就慈爱地笑了。
“早该这样松快松快了,你每天不是上班就是看书,总是忙忙碌碌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后头有人挥鞭子赶你呢。”
玲珑只把脑袋露在外头,嘿嘿嘿傻笑。
“再睡会吧,家里又没外人,大柱也去上班了,想吃啥,大娘给你做。”
“大娘,我想吃烤红薯了。”
“这个简单,我现在就给你往炉子里塞两个。”
这年头,大家缺白面细粮,红薯土豆这样顶饿的粗粮却宽裕一些。
大冬天的,普遍都喜欢往炉子里塞几个红薯土豆地,烤熟扒了皮香喷喷地啃。
这也就是玲珑他们住在部队的家属区,部队自己盖的房子里没有泥垒的土灶,要不然烧火的时候往柴下头的灰里埋点土豆红薯地,那样烤出来的才叫一个香呢。
村里的土灶,作用多多,很多还连着家里的土炕,夏日就不说了,冬日里既能做饭,烧火的热度还能把炕给烤热了,不管是炕上,还是屋里,都说不出的暖和,简直是两全其美。
玲珑他们如今只能烧炉子取暖,比起土灶取暖差了很多,她都怀念起村里的热炕头了。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玲珑才从被窝里钻出来穿上了外衣。
屋里温度不高,即使睡觉,也是穿着秋衣秋裤睡得。
看玲珑在家又穿上了她的旧棉衣,童大娘又忍不住唠叨起来。
“玲珑,要不还是做身新衣服吧,那个茶话会来不及,但过年可以穿呀。”茶话会明儿就要举行了,除非立马进城买做好的成衣,不然现做还真来不及。
他们家可没缝纫机这样方便的工具,做衣服也只能手工做。
玲珑想着自己的工资还有一些,再加上司务长给了她一点布票,自己再凑一点的话,确实能做身新衣服。
谁还不爱穿新衣服了。
她之前不做,主要是她还没那个能力,又不想让童大娘和大柱哥破费,现在吗,反正她吃住不愁,给自己做身新衣服还是可以的。
人总要对自己好一点,玲珑的心态还是很好的。
她好不容易松口说要做新衣服,童大娘也跟着热情高涨。
“赶紧吃完,咱们出去看有没有车进城,赶紧进城买布去。”
在大娘的催促下,玲珑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两人就穿戴好出门。
部队里没有通往城里的班车,要进城,要么走十几里路去能坐车进城的地方,要么就要看部队里有没有顺风车能坐了。
后勤进城的车是最多的,隔几天就要进城采购物资,只要不是下大雪这样的恶劣天气,就不会耽误。
其他的,就是零零散散被派了任务的军卡或者有事进城的吉普车。
外头天冷,哈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玲珑和童大娘没帽子,就一人围了个头巾保暖。
他们出来的时候,外头有小孩子用积雪打雪仗,也有不怕冷的军属在外头叉着手唠嗑。
看到她们俩一同出来,不少人都热情招呼。
军属就这么些人,基本都认识,童大娘来这些时日,也和大家都脸熟了。
“大娘,这大冷天的你们出去干啥呀?”
看她们这架势就不像是在营区里随便走走。
“我和玲珑进趟城,看有没有车。”
“那赶紧去吧。”
“就是,后勤那边进城的车都走得早。”
她们一走远,几个军嫂就议论起来。
“这玲珑,近看更水灵。”
“可不是嘛,这么好看的姑娘,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小子。”
“那个茶话会,我听说符合条件的都去呢,说不得,这次就名花有主了。”
“哟,你这还拽上词了,就显得你有文化。”
“咋地了,孩儿他爹教我的,有本事让你家男人也教你去。”
“去哪教,不会是去炕上教吧。”
几个人说着说着就有点要开车的架势,已婚妇女一个比一个凶悍呀……
玲珑她们运气不错,赶到后勤的军卡停放的地方时,人车还没有走。
玲珑现在也算是后勤的人,而且在后勤现在还是名人呢。
在那等着上车出发的两个战士,她不认识,人家却认识她。
玲珑还不知道,现在团里已经有不少人私下里称她为食堂一枝花呢。
后勤的人因为有了她这个门面,都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
她说要搭车进城,跟车的战士立马让她和童大娘上车。
军卡是要进城拉东西的,现在车后头空荡荡的,想做哪都可以。
里头还铺了些干草,她和童大娘就挤在最里头坐下了。
想进城的不止她们两,不一会,又来了几个人。
军卡也不会特意等候,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发动车子出发。
刘宝根着急找玲珑对峙,不想吃早饭时候压根没在食堂看到玲珑的身影。
他询问了一下,便得到回答说玲珑今儿休息。
没办法,他只能想着赶在中午童大柱回家前,先赶去童家见玲珑。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问清真相。
只是等他好不容易挨到中午,着急忙慌地赶到童家,却只见大门紧锁,家里压根就没人在。
向周围一打听,人进城了。
他在童家门前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只能想着下午再过来一趟。
人家和她说话,她又不好不理,也是很心累了。
最近大家最关心的就是茶话会相亲的事,玲珑自然也被问起参不参加。
这事也没啥可遮遮掩掩的,玲珑只好大方承认参加。
这下,几个军属那叫一个热情,开始帮着她各种出谋划策。
知道大家没啥坏意,玲珑也只能承受这份关心了。
童大娘这次倒是没给玲珑解围,因为她也乐见其成呀,同时也是觉得大家说的话有些还挺有用的。
等到卡车终于进了城停下,玲珑还有些恍然,啊,已经到了?
童大娘以前都在老家乡下生活,对这边城里的环境可不熟悉,玲珑两次坐火车到站,都是直接做了郑天森的车,对城里也不熟。
还好有热心肠的军属,也去供销社买东西,就给她们直接带过去了。
外头街上人看着不多,可一进了供销社,玲珑就感受到了人多的拥挤。
卖大件的柜台那里还清静些,毕竟有钱票也难搞,但像是常见的生活用品,吃食柜台前,那人就相当多了。
玲珑她们主要是来买布的,自然是直接奔向卖布的柜台。
本来玲珑的票不够,童大娘这里还有些,说先给她用,玲珑就厚颜先借用了,想着等以后自己有了再还。
各色的布料一匹一匹地在那堆放着。
很多人都在那挑选。
供销社自然有成衣卖,但一来价格更贵,二来尺寸不一定合适,所以大家有了布票,还是喜欢自己买布料做衣服。
这年头,男同志不好说,但女同志很多都能亲手做衣服。
家里有缝纫机的,做衣服就更方便快捷,也有人会去找邻里亲戚家的缝纫机用。
这个年代老百姓结婚时候喜欢的聘礼三转一响四大件,缝纫机就是其中的关键一转。
“这个大红色给我来五市尺。”
“我要这个蓝色的,三市尺。”
谁要在这个时候说给我来个两三丈的,那周围人都要对你瞩目羡慕了,因为这妥妥的大户呀。
很多人现在一年能领到的布票份额,也就是一丈多。
玲珑还没想好要什么颜色和花纹的,就只在外头先看着。
童大娘买东西热情高涨,已经挤进去挑选了。
“玲珑,这个,这个趁你,还有这个。”
看着大娘拿的不是大红就是大绿的颜色,玲珑便觉得辣眼睛。
在蓝灰绿盛行的年代,姑娘家想穿得鲜艳点,基本就是选大红大绿的颜色了,但玲珑的审美已经不一样了呀。
经历过了物资充裕的后世,她再看这些大红大绿的花花颜色,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不过童大娘也就只是帮着挑选,具体买啥颜色花纹的,还是玲珑自己做主。
最后,玲珑杀进重围,买了些浅蓝色小碎花的。
这种田园小清新风格,即使放在后世,也不过时。
童大娘自己也买了些深蓝的布。
抢完布,玲珑又去食品柜台,买了二两糖果,一斤饼干和一盒点心。
以前她不馋零食的,可现在也馋得很,这些东西,她晚上看书要是嘴馋了,还能吃一点垫吧垫吧。
当然,她也会给大娘和大柱哥分享的,好吃的要一起吃嘛,她可不是小气的人。
好不容易来一次,童大娘身上也带了不少钱和票,买了不少东西。
其实她自己很俭省,很多都是给童大柱还有家里买的。
童大柱孝顺,以前老娘没来之前,他的津贴和票,大部分都会邮寄回家。
等到老娘接来了跟前,他一发到手就直接转手给了娘,身上只留一点零用钱。
其实玲珑看到不少东西都想买,只是摸摸自己的衣兜,叹气放弃。
唉,还是得多多努力呀,她好渴望买买买的自由。
买完东西,她们俩也不在城里乱逛,带着东西就去找后勤的卡车停放的地方。
卡车装完采购的东西后,会在那里等一段时间军属们,实在等不到的话就开走了,没搭上车的人,只能自己想办法回去。
又是一路的热情谈话,等到回了部队,玲珑觉得自己今儿大半天说的话,比之前一个月加起来都多。
已经过了午饭地点,在车上的时候她们两肚子就饿了,但都忍着。
本来玲珑买了饼干点心,可以在车上吃一点充饥,但一旦拆开,她又不好自己单独吃,给大娘的话,她舍得,再给其他军属的话。
原谅她,她现在实在是穷得很,几个兜都挺干净,只能做到先对自己人大方。
两人进城突然,也没给童大柱说一声,童大柱中午回家吃了个闭门羹,只能又拐去食堂吃饭,心里也惦记着自家老娘和玲珑,想着下值了赶紧回家看看。
提着东西到了家门口,童大娘正拿着钥匙开锁,听到动静的邻居探头看出来。
见她们回来了,便大声吆喝。
“之前有人找你们呢。”
“谁呀?”童大娘问道。
“就那个刘宝根。”
童大娘立马皱眉,玲珑也蹙眉了。
她不是和刘宝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怎么消停了这么些天,人又找过来。
回了家,两人赶紧张罗了点热乎的吃食下肚子,暂时把刘宝根的事放在一边。
吃饭的时候,童大娘还唠叨玲珑的布料要怎样怎样做好看,她在老家的时候,那针线活可是村里头一个,总有人带了东西来拜托她帮忙做衣服呢。
那关系不够硬的,人品不好的,她还不给做呢。
刘宝根煎熬着等到下午的训练结束,连长说了解散,他拔腿就跑。
别人都是往食堂去吃饭,或者去厕所方便,他却直奔家属区而去。
他要赶在童大柱回家前,赶紧和玲珑说上话。
童大娘和玲珑吃得晚,这顿饭就做得少了些,玲珑去院子外头倒水,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喊她的名字。
“玲珑,玲珑,你过来,我有很要紧的话要和你说。”刘宝根隔着院墙就开始喊她。
玲珑不想搭理他,正要进屋,就听刘宝根喊道:“你是不是刘玲珑?”
玲珑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然而她还未转身,院外又传来童大柱的怒吼。
“刘宝根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来我家撒野!”
屋里的童大娘听到动静赶紧跑了出来,就见自家儿子正拎着刘宝根的衣领。
“哥,哥,没事的,我啥事都没有。”玲珑生怕童大柱对刘宝根动手。
她不在乎刘宝根挨不挨打,却害怕童大柱因为动手受到啥不好影响。
“大柱你干啥呢,放手。”童大娘也喊起来。
童大柱这才一把将刘宝根甩开。
“营长,我这次来没别的事,就是想和玲珑问清楚,你是不是刘玲珑?”刘宝根又看向了玲珑,目光灼灼。
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呀。
玲珑吐了一口气,看着刘宝根冷漠道:“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在城里有相好,在意过你在乡下的童养媳吗?”
她清楚记得,站台上,她看到刘宝根的那一瞬,还紧张害怕过,但多么让人可笑呀,他竟然都没认出她,还正要去找许颖颖。
所以,她是不是他的童养媳,重要吗?
被玲珑语含深意讽刺,刘宝根有些挂不住,下意识就开始辩驳。
“那是我们家的事,我也说过了,这其中有很多误会。”他这样回答,内心其实还是倾向于觉得玲珑不是了,玲珑的质问,被她当成了替童养媳的打抱不平。
找过来,也只是想确认让自己“安心”罢了。
玲珑冷笑。“那你猜猜我是不是?”
她这样说,刘宝根反而松了口气。
看样子,应该还是凑巧了,他那童养媳,不会是正巧见了玲珑姑娘这样优秀的人,才在迁户口的时候,刻意把自己的姓也改成了钟吧,那还真是恬不知耻。
也是,就算同名同姓了,自家那个童养媳也不是童家的亲戚呀,她就孤苦无依一个人,要不是有他们家收留,早就流落在外不知道遭遇啥了。
他的内心,自然是不愿意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的,便给自己找出了合理的解释。
玲珑还等着刘宝根说出答案了,自己就豁出去承认,然后大肆嘲讽对方一番,也出出自己积压的怒火。
刘家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在这辈子尚未发生的情况下,她没法去做什么复仇的事,可嘴上出出气总可以吧,毕竟,刘家人在婚姻这件事上,现在就对不起她。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刘宝根脑补完一通后脸上露出些愧疚的神色来。
“不好意思,是我魔怔了,竟然来询问你这种问题,营长,对不起,冒犯了,我这就走。”
虽然内心记很不屑童大柱,但明面上,童大柱毕竟是他的上司,他还是很拿得起放得下的。
其实在刘宝根被处分之前,他不仅在部队里的人缘很好,异性缘也挺好的。
刘宝根长得不算差,模样也周正着,嘴又甜会说话,不管是卫生所的女护士,还是一些女干事干部,甚至家属院的一些姑娘,都对他观感不错。
等到他有对象的事传出来,还有不少女同志深表遗憾呢。
就算这次他被处分,也传出乡下还有个没领证的媳妇,还有人表示支持同情,认为他肯定是有啥隐情。
玲珑和童大柱,童大娘都因为刘宝根的自说自话愣住了。
然而不等他们说啥,刘宝根已经转身潇洒离开。
也远离了真相,明明他就只差半步了。
“玲珑,他这是?”童大柱呆呆的。
“算了,哥,大娘,进屋吧,他爱咋咋地,只要不找咱们麻烦。”
“他敢!”童大柱说着就扬眉了。
“就你嗓门大,赶紧进屋。”童大娘对着儿子瞪了一眼。
他们母子俩先进了屋,玲珑看着走远的刘宝根的背影,摇头笑了。
她还以为刘宝根是从哪确认了她的身份,敢情就是怀疑呀。
也幸好她没直接回应,先刺了他几句。
既然他自己都自圆其说了,那她才懒得去他面前自爆身份。
能晚一点知道晚一点知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