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除去买布料的人可以得一串“冰糖葫芦”,还可以举办抽奖活动,增加大家的购买欲/望。
大家讨论的是如火如荼,却唯有一人埋头苦吃。
这人自然是苏轼。
苏辙眼瞅着苏轼准备吃第四串“冰糖葫芦”时,终于忍不住准备开口。
谁知苏轼就像只偷食的老鼠似的,虽吃的专心致志,可也知道甜食吃多了不好,还未等苏辙开口,就抢先道:“八郎,我都一个月没吃糖啦!”
“都是因为你,害得我四包糖霜玉蜂儿没了,我多吃两串‘冰糖葫芦’怎么了?”
说着,他见苏辙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更道:“你放心,就算今晚我不和你一起睡觉,睡觉之前也是会刷牙的。”
“这下你可满意了?”
苏辙见他吃的满嘴糖渍,忍不住摇摇头,无奈道:“算了,你吃吧。”
他还能说什么了?
什么都不能说!
一顿晚饭吃下来,苏辙吃的饱饱,梳洗好之后躺在自己松软熟悉的床上,只觉得十分惬意,更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一觉醒来,苏辙便享受起自己的假期生活。
吃吃果子,陪苏老太爷侍弄侍弄他的菜园子,与王氏说说话,看苏八娘煮煮茶……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与苏轼一起背书做学问。
不管是程氏还是张易简道长,都时常说做学问要讲究持之以恒。
苏辙能沉得住气学习,但苏轼却有些心猿意马。
他一会问任乳娘厨房的冰糖葫芦在做了没,一会又问冰糖葫芦什么时候才能做好,一会更问中午有什么好吃的……惹得苏辙都没办法静下心来。
甚至苏辙觉得苏轼比往日还要聒噪许多,索性自己回屋躲起来学习。
他知道,论天资,他比不上苏轼,所以只有加倍努力才是。
为了自己。
更为了那些疼他爱他的家人们。
谁知道他刚回去背了一段文章,又听见外头传来苏轼那叽叽喳喳的声音:“八郎,八郎,你快出来,你看看,谁来啦!”
随着苏轼的话音落下,他又听见熟悉的声音:“八郎,你快出来,我来看你啦!”
这正是史吉史无奈的声音。
一个苏轼就够叫苏辙头疼了,别说再来来一个史无奈,那是更叫他头疼。
他知道,今日这文章是背不成了。
只是他打开门一看,却是傻眼了。
史无奈不光人来了,身后更是放着好几个箱笼,不知道还以为他这是搬家了。
苏辙下意识道:“你这是干嘛?”
苏轼抢先回答道:“八郎,我知道,这是无奈给我们带的礼物……”
史无奈扫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倒是想得美。”
说着,他更是咧嘴一笑,兴高采烈道:“过几日我就要与你们一起去天庆观念书啦!”
苏辙:???
苏轼:???
并非他们以貌取人,而是就史无奈这样子,怎么看都不是念书那块料。
史无奈向来是个心宽的,只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们能去天庆观念书,我就不能去了?”
“我告诉你们,前几日我爹就带我去了天庆观,也见过张道长,张道长不仅准我进天庆观念书,还把我与你们放在同一个班,你们高兴吗?”
苏辙:???
苏轼:???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眼中皆有茫然。
苏轼更是率先开口道:“张道长怎会同意的?”
许久之前他就曾听说过,说是史无奈学问连一般都谈不上,与他老子史彦辅一样,不是学习那块料。
史无奈昂首挺胸骄傲道:“当然是因为我学问出众啊!”
苏辙虽惊愕, 但面上却并未表露出什么。
苏轼却是脸色一变,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史无奈,这样的话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你与我们说实话, 是不是你们史家给天庆观捐了一大笔香油钱?”
史无奈气的脸色一变, 扬声道:“苏六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道长是这样的人吗?自然不是的!”
一开始,眉州的确有这等人, 可惜张易简道长根本不收这等钱。
用他的话来说, 这般大年纪的孩子正是容易学坏的时候,谁人若想进天庆观念书,得先通过考试或由他亲自考校一番。
毕竟想毁掉一锅粥简单得很, 一颗老鼠屎就够了。
苏辙也跟着追问起来。
史无奈是半推半就,这才说了实话。
原来自苏辙去了天庆观念书,苏洵就将这好消息与他好朋友史彦辅分享一番,信中字里行间虽写着十分担心苏辙, 但更有炫耀苏辙尚不到四岁就进了北极院“丙”班的意思。
史彦辅知晓这消息,再看看自己那只知道玩扁担的糟心儿子史彦辅, 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史彦辅原想以此事激励史彦辅几句,谁知道刚开口, 史无奈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开口就说自己也要去天庆观念书,还一定要去“丙”班。
这可是正史彦辅下怀, 当今就带着他前去天庆观找张易简道长。
说起来,史彦辅也曾师从张易简道长, 虽说学业平平, 但还是叫张易简道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父子两个提着礼物是直奔天庆观而去,谁知张易简道长却不为所动, 礼物没收不说,当他让听说史彦辅妄图以捐香油钱这等旁门左道进入天庆观后,只淡淡一笑:“……我记得你小时候便有几分小聪明,只可惜这聪明并未用在正道上,如今你的儿子知晓你有此般行径,却并未劝诫,可见与你小时候一样,这样的学生,也就只能入‘戊’班,想要与苏轼,苏辙兄弟两人成为同窗,并无多少可能。”
寻常人听到这话会羞愧不已,可史无奈父子两个听到这话却是怒火中烧。
凭什么?
难道他们史家父子天生就低人一等吗?
史彦辅一回去就给儿子请了个有名的夫子,史无奈更是日学夜学,这才在两日前通过了张易简道长的考校。
直至今日,正咬着冰糖葫芦的史无奈说起这事儿仍是一脸不痛快,恨恨道:“哼,张道长也太小瞧人了点,还说我这次通过他的考问留在‘丙’班已是侥幸,等着下次考试就会被分到那最差的班去。”
“我偏不如他意,我要让他看看,我也是很厉害的!”
苏辙见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分明是张易简道长知晓史无奈父子的脾性,故意使的激将法。
想及此,他也有心加把柴添把火来,是满脸不信:“无奈哥哥,是真的吗?”
“你这大话可别说早了,若不然到时候我可是要笑话你的!”
史无奈瞧见连他都这样小瞧自己,正色道:“自然是真的。”
很快,他就与苏轼一样,哐哐炫起冰糖葫芦来。
史无奈是个没良心的,一见到苏辙与苏轼这两个小伙伴,当天晚上甚至都不肯跟着史彦辅回家。
用晚饭时,他就再三与史彦辅道:“爹爹,今日我就不回去了,您一个人回去吧!”
史彦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道:“你这话是真的?”
“无奈,等着你到了天庆观后,可得等一个月才能见到我了?”
史无奈连看都没看一眼他老子,正色道:“自然是真的,要不然我将行李带过来干什么?”
“我闲着没事儿将行李搬来搬去搬着玩吗?”
可怜的史彦辅今儿已经听苏洵念叨了整整一日他那两个儿子有多厉害。
厉害也就算了,他前去接苏轼与苏辙时,两个孩子更高兴的像什么似的,与他感情很好!
呵,真是个炫子狂魔!
当时他就对苏洵的行径虽有几分羡慕,但更多的却是不耻。
这苏洵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就是有两个会念书的儿子吗?
不就是两个儿子和苏洵感情很好吗?
他才不羡慕!
呜呜,他一点都不羡慕了。
即便心里无数次这样安慰自己,但回去的马车上,多饮了几杯酒的史彦辅还是觉得心里难受的很。
这苏洵有这样听话的儿子就算了!
居然一下子还有两个!
他那没良心的儿子正学着唐朝勇士大口喝奶大口吃饼,他倒是想大口喝酒,可惜程氏根本不答应,甚至连茶水都不让他多用,说当心喝多了尿床。
故而史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大口喝奶起来,喝两口奶就故作豪迈道:“……这程之元太不是个东西了,你们放心,等我去了好好收拾他!”
“路见不平正是我这等英雄该做的事!”
苏辙却是很不合时宜的提醒他道:“无奈哥哥,虽然睡觉之前多喝点牛乳能睡得好些。”
“可要是喝的太多,也是会尿床的!”
史无奈想了想,到底还是将装着牛乳的碗放了下来。
他啊,的确是有尿床的毛病。
他想了想,不免低声道:“八郎,如今你还尿床吗?”
“若是到了北极院,你尿床别人会笑话你吗?”
苏辙正色道:“我才不尿床了。”
“到了书院,自己的事情都要自己做,若是尿床可就麻烦了,我们每次去书院都带一套换洗的床单褥子,这一个月内勉强够用,若是尿床,可是不够用的。”
顿了顿,他更是道:“无奈哥哥,你不会还在尿床吧?”
史无奈小脸一红,为缓解尴尬,再次端碗喝起奶来:“谁,谁尿床啦?”
“八郎,你都不尿床,我比你还大两岁了,我怎么会尿床?”
苏辙却是将信将疑。
到了夜里,他的怀疑就得到了验证。
史无奈更喜欢他一些,所以用完晚饭后就死乞白赖要跟他一起睡觉,赶都赶不走。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史无奈竟不刷牙不洗脸,甚至不洗脚。
苏辙强烈要求他去洗个脚时,谁知史无奈却是被子一裹,往床里一滚,露出一双小眼睛来:“你这小娃娃懂什么?这叫男人味!”
苏辙:???
他没有办法,只能令要任乳娘给他拿出一床被子来。
到了夜里,史无奈是又说梦话又磨牙,声响极大。
苏辙迷迷糊糊刚睡着,就感觉到床下湿漉漉的一片。
他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深夜寂静,万籁无声,他甚至还能听见史无奈身下传来涓涓细流的声。
苏辙:……
这人说好不尿床的了?
他很是无奈,推了推史无奈:“无奈哥哥,醒醒!”
史无奈动都没动。
苏辙大力了些,史无奈只是翻了个身。
苏辙没法子,使出浑身解数推了推他,更是大声道:“无奈哥哥,你快起来,这床单都湿了,你当心着凉了!”
史无奈这次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大喝一声道:“大胆贼人,吃我史无奈一棒!”
“有眼不识泰山的狗东西!”
“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唐朝名将史大奈的后人!”
苏辙见状,放弃了挣扎,默默抱起了自己的小被子去了苏轼房中。
即便苏轼睡得迷迷糊糊,可看见苏辙来了,却还是下意识将苏辙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道:“八郎乖,六哥在这儿了!”
这话说完,他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即便如此,他下意识抱着苏辙的手并没有松开。
苏辙原先并不喜欢与苏轼一块睡觉。
可在书院住了一个月,他已习惯苏轼的朝夕相伴,更别说比起史无奈来,苏轼的睡相要好上许多。
世上种种之事,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的。
苏辙黑甜一睡,香香甜甜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没有史无奈的打扰,没有美食的勾引,兄弟两人皆沉下心来背书念书。
足足等苏辙背了两篇文章,史无奈这才打着哈欠走出来。
他身后跟着抱着尿湿褥子的任乳娘。
苏辙笑眯眯与他打招呼道:“无奈哥哥,早上好啊!”
在看见苏辙这一刻,史无奈面上的浮现几分古怪的神色来,更是将苏辙拉到一边,对狐疑不解的苏轼道:“不许偷听我们说话!”
说着,他这才低声道:“八郎,我昨晚可是尿床了?”
苏辙的眼神落在不远处,正抱着湿褥子的任乳娘身上,一副“这不是明白的的吗?你怎么好意思问我”的神情。
史无奈憨厚一笑,挠着后脑勺道:“我的确有些时候喜欢尿床。”
“这件事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苏辙无奈道:“我倒是能守口如瓶,只是无奈哥哥,这件事哪里能瞒得住?”
史无奈又是嘿嘿一笑,道:“你就别管啦,我自有办法!”
苏辙摇摇头,再次答应替他保密。
史无奈一出现,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就没办法继续学习,非被史无奈拽着强身健体。
苏轼原是不想搭理他的,可见着苏辙也学的聚精会神,也跟着比划起来。
三个孩子用过早饭,正商量着玩什么,苏辙就听说苏元娘回来了。
苏辙一听这话,便迈着小短腿匆匆去了正院。
他进去时,苏元娘正与苏老太爷说着话,身侧是摆了半桌子的礼物:“……翁翁您就放心吧,罗家上下都对我很好,知晓我识文断字,还要我叫罗家几个妹妹念书识字了。”
说着,她更是微微笑道:“不过这些日子没有继续教她们念书了。”
当长辈的,自巴不得自己孩子过的好。
苏老太爷并非市侩之人,可看到这些礼物还是笑开了花,毕竟这些礼物都是罗家给准备的,正因罗家看重苏元娘,所以才会看重苏家:“这是为何?”
苏辙走进来先是与两人打过招呼,这才道:“……我猜,是因为大姐姐有了身孕。”
虽说妇人有孕三月不宜对外宣扬,但对苏元娘来说,苏家人都是她最亲最亲的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苏元娘听闻这话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你这个小机灵鬼,先前我与你姐夫说你小小年纪进了天庆观,你姐夫还不相信。”
“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你不光进了天庆观念书,更是进了‘丙’班,实在是厉害。”
“我倒是好奇,如今连我娘都不知道我有了身孕,你是如何知道的?”
苏辙笑着解释道:“因为我进来时,大姐姐你的手搭在小腹上。”
“而且你身边的萍儿姐姐一看到我朝你走过去,就变得有些紧张,大概是怕我不小心冲撞了你。”
“所以我这才猜测你大概是有了身孕……”
他这话一出,苏老太爷与苏元娘都笑了起来。
萍儿更是一脸愧色,忙解释道:“八少爷,不是奴婢怕您冲撞了大姑娘。”
“实在是姑爷吩咐了,说大姑娘这是头一胎,得小心些才是,奴婢一看到您进来是下意识这般反应,不是怕您伤了大姑娘……”
苏元娘也跟着道:“是啊,八郎你向来听话懂事,护着我都来不及,如何会伤了我?”
苏辙忙道:“萍儿姐姐就该这般才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万年船,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一行人高高兴兴说着话。
很快,苏轼就与史无奈拉拉扯扯进来了。
虽说史无奈有心想瞒着自己尿床一事,但苏轼是多聪明的人呐,很快就猜到了。
史无奈便要他不对外说这事儿。
苏轼却是不答应,更说史无奈没将他当成自己人,若不然就会将这事儿告诉他了。
两人到了正院都还在拉拉扯扯。
索性苏辙就化身为“护花使者”,寸步不离盯着他们,生怕他们,特别是史无奈伤了苏元娘。
苏元娘瞧见这一幕心里更是感动的很。
相较于其乐融融的苏家,程家则是气氛低迷。
程之元一大早就窝在程老太君怀中哭鼻子,更是抽抽噎噎道:“……娘娘,我在书院被苏轼与苏辙那兄弟两个欺负了也就算了,可昨日爹爹知晓这事儿后,还把我狠狠骂了一顿,直说我不中用!”
“他们有两个人,我只有一个人,哪里敌得过他们兄弟两个?”
“他们日日欺负我,我念书都不能专心!”
程老太君从前被程老太爷保护的极好,养尊处优不说,更是个拎不清的。
她一听说这话,便将程之元搂在怀里,左一句乖孙右一句乖孙哄着,更是道:“别哭,我待会儿狠狠训你爹一顿。”
“你那两个表弟也是的,都是自家表兄弟,不帮衬你算了,竟还欺负你?”
“养不教父之过,那苏洵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也难怪当初你爹死活不同意你姑姑与他的亲事。”
“呵,我看那苏家上下没一个好东西,把你姑姑都带坏了……”
她如今对程氏可谓意见颇大。
她从前就觉得生女儿没什么用,出嫁之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为此,程老太爷在世时没少说她。
但如今她越发觉得自己想法是对的,这程氏出嫁之后胳膊肘朝外拐,俨然忘了自己姓程,再加上“夫死从子”的老思想,如今她对程氏也是一肚子意见。
程之元陪在程老太君身边又是卖委屈,又是阿谀奉承的,总算从程老太君手上又哄了二贯钱。
假期一晃而过,苏辙与苏轼再次离家时已没了上次的不舍与哀愁。
苏轼想到程氏给自己准备的黄糖足足有三包,笑的是合不拢嘴。
至于史无奈,那更是笑的嘴巴咧到了耳后根,对他来说,到了天庆观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玩耍。
人更多!
地方更大!
岂不是更好玩?
所以等史无奈到了天庆观,见过张易简道长后,就像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似的,这里看看,那里瞧瞧,更是连连赞叹。
不过当他听说苏辙与苏轼所住的寝间没地方住时,却是小脸一垮,怎么都笑不出来。
倒是苏辙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
若真的与史无奈同住一室,只怕一晚上都是睡不好的。
前来带路的小道士更是道:“……‘丙’班的寝间都住满了,唯有隔壁还有位置。”
史无奈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只道:“有位置睡就行了。”
苏轼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道:“程之元就住在隔壁了。”
“寻常寝间都是住的十个人,唯有隔壁住了六个人。”
苏辙甚至给隔壁寝间取了个贴切的名字。
暴发户和他的舔狗们之屋。
史无奈冷哼一声,面上浮现出昂扬斗志来:“怎么,那程之元是千年老妖还是那三头六臂?”
“我为何要怕他?”
“正好你们将他说的吓人,我想要会会他,替天行道!”
苏辙虽不想与史无奈住一间房是一回事,可担心史无奈受程之元等人欺负又是另外一回事,所以便陪着史无奈一起去了隔壁寝间。
他们一进去,就闻到了浓烈的香气。
他们再定睛一看,原来程之元正带着他的舔狗们,哦,不,朋友们在开小灶了。
用来给学童们学习的书桌上摆了半桌子吃食,有松脯、栗子糕,荷包旋鲊……程家厨娘多的很,每个厨娘各司其职,做的吃食味道自是不差。
原本热闹的寝间随着苏辙等人进来,顿时安静的鸦雀无声。
史无奈却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一开口就道:“哟,吃着了?”
说着,他径直走了过去,抓起一把松脯就吃了起来。
他自己吃还不算,还招呼着苏辙与苏轼一块过来吃:“六郎,八郎,你们俩个还愣着做什么?”
“快过来吃啊!”
苏辙:……
苏轼:……
他们就算脸皮再厚,也不会过去吃程之元的东西的。
史无奈却抓起吃食直往他们手里塞,更是道:“吃啊,这么多好吃的,他们又吃不完。”
“咱们不吃,这不是浪费嘛?”
程之元这才反应过来,突地站起身来:“你是谁?进来做什么?”
“还有,这是我的东西?”
“不问自取则为偷,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偷东西?信不信我告诉道长,将你赶出去!”
史无奈嘴里塞的满满的,斜睨了他一眼:“你就是程之元吧?”
“你们程家不是挺有钱的嘛?”
“你怎么小气成这样子?吃你点东西你都唧唧歪歪的?哪里像个真正的男人?”
程之元:……
前些日子本就有不少人说他小气,他哪里敢随便接话?
还未等程之元想好如何接话,史无奈就放下东西走了。
程之元气的够呛,觉得这人是苏辙与苏轼故意找过气他的。
呵,还真不是这么一回事!
方才史无奈压根不是存心激他的,他这人就是纯粹的缺心眼,没心没肺的。
一直等到熄灯之前,史无奈才在苏辙的千催完万请中回到寝间。
下午程之元拉着他那几个舔狗好一番商量,早已想好将人赶走的对策。
所以史无奈一进来,就发现大通铺上压根没他睡得位置。
他略扫了一圈,只见程之元身边最为宽敞,便直接将放在桌上的铺盖卷了过去。
程之元正在装睡。
他想好了,夜里故意发出响动吵的这人睡不着觉。
谁知道他眼睛虽闭上了,却很快闻到了浓烈的脚臭味。
他偷偷睁开眼一看,只见史无奈这小崽子竟直接脱了鞋袜上了铺上,史无奈更是四仰八叉的,那双臭脚更是放在他的褥子上。
程之元实在忍不住,厉声道:“你给我滚去洗澡。”
“你的脚很臭,你知不知道?”
史无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懂什么!”
“这叫男人味!”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有小道士进来收走了屋内的灯。
疯玩了一整日的他很快就睡着了。
程之元等人又是咳嗽,又是故意上床如厕,甚至故意走到史无奈身边喊他的名字,史无奈依旧睡得直打呼噜。
程之元等人只能作罢,想着先养精蓄锐,明日再与史无奈斗智斗勇。
可史无奈又是打呼噜又是磨牙的,程之元等人根本睡不着。
他们挨啊挨,终于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只听见有人呵斥一声:"不好啦,着火啦!"
这可吓得程之元等人站起来直往外冲。
他们刚跑到门外,却见着外头一片寂静,哪里像是着火的样子?
秋天的深夜,已是寒气逼人,程之元等人冻的瑟瑟发抖才察觉是史无奈在说梦话,连忙回去。
可睡意说走就走,想再次睡着可没那么简单。
程之元等人好生酝酿一番,又要睡觉,只感受到床板一震,史无奈又大声道:“小贼哪里逃!”
“你史无奈史爷爷来啦!”
程之元:……
他累了。
他再也不想捉弄是无奈了。
他只想好好睡个好觉。
翌日一早程之元等人是眼睑下一片青紫,哈欠连天,一上课就收到了风清子的严厉批评。
接下来几日,程之元等人都是如此。
如今想要睡个好觉,对他们来说已是奢望。
夜里睡不好,白日里没精神,他们的功课自然是一落千丈。
苏辙与苏轼在冰糖葫芦的诱惑下却是进步明显。
原因很简单,他们每次去张易简道长院子里做冰糖葫芦总要与他打个照面的,先生与学生在一块也就只能说说学问上的事儿。
若是张易简道长一问,他们一个一脸茫然,他们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去的。
这一日,张易简道长再次问起苏辙今日功课时,苏辙不过略有些卡壳,就遭到了苏轼的严厉批评:“八郎,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方才文章背的不是挺好的吗?”
“怎么到了张道长跟前就卡壳了?”
“你可不能和史无奈一样。”
“我们得好好表现,万一下次再有什么好吃的,要借用张道长的院子,他不肯借给我们了怎么办?”
说着,他更是压低声音道:“往小了说,张道长院子里的石榴马上就要熟了,我们表现不好,他不给我们石榴吃怎么办?”
苏辙:???
合着他一点都不能藏拙了?
他只能强撑着笑道:“是,六哥,你说的极有道理!”
被点名的史无奈正撅着屁股专心致志盯着炉子上的小锅。
他瞅见黄糖终于咕噜噜鼓起了泡泡,扬声道:“快,八郎,好了,好了,快把山楂放进去!”
小孩子的快乐永远那么简单,做做冰糖葫芦,吃吃冰糖葫芦对他们来说就很快乐了。
三个人正在叽叽喳喳说着话。
苏辙就见到风清子端着一个汤碗走了进来,很快,他透过窗户看到张易简道长坐在桌前吃面。
苏辙与张易简道长虽没有相处太长时间,却也有几分了解张易简道长的性子的。
他一向与学童们一同吃饭,从不开小灶。
他觉得有些不对,便迎了出去,正好见到风清子走到门口,忙道:“风清子师兄留步。”
说着,他这才低声道:“敢问今日可是道长生辰?”
风清子点头称是,道:“怪不得道长对你们兄弟两人寄予厚望,你实在是聪明过人。”
谁人都喜欢懂事聪明的孩子,他也不例外,便与苏辙多说了几句:“师傅不让我们将他的生辰告诉你们,说你们该以学业为重,不必因这等小事大费周章。”
“往年我们要厨房给师傅做两道菜,师傅都不让,好说歹说之下,师傅这才接受这一碗长寿面。”
“吃了长寿面,保佑师傅能够长命百岁,也能多多造福眉州百姓。”
这话说完,他就走了。
苏辙却是将这话听了进去。
可如今他一来是才知道张易简道长的生辰,并未提前准备生辰礼物,二来如今身在观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要给张易简道长买生辰礼物都是痴人说梦……他想了又想,便萌生出一个法子来。
苏辙进屋时,苏轼与史无奈两个吃货已将冰糖葫芦吃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