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这东西就是大家套上一个虚假外壳,仗着没有人认识自己畅所欲言,如果只是单纯发表看法当然没问题。
但就总有些人现实生活中不如意,就站在道德制高点,做一个自诩正义的网络小警察或者执法者用偏激言论随意评判别人。
敢正面刚的没几个。
左柯让很少玩这种东西,外人眼中的他圈子很大,毕竟学校里不认识他的人是极少数,实际他微信好友就那么几个,他眼光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成为他朋友。
宁大论坛账号注册有实名匿名两个选项,左柯让实名注册一个,头像换成他和邬思黎合照,在帖子底下评论——
左柯让:[车停窄巷里是因为邬思黎暂时不想公开,我们正儿八经恋爱两年,我追的她,不是什么不正当关系,我很喜欢她,评论区那些臭蛆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匿名账号我也能查出来背后是谁,咱们一个一个算账。]
发完,帖子转发给联系人列表里一人。
不确定陆明霁会什么时候看手机,左柯让拨过去个电话,等两三秒钟对面接通后,他先叫声哥,然后托他察发帖人和那几个嘴巴不干净的臭蛆的IP。
陆明霁顿两秒,应该是在看左柯让发来的帖子,接着痛快应下:“一会儿给你消息。”
就这么简单两句话后挂断电话,烟也烧到尽头,左柯让直起身,拎过阳台小木桌上放着的烟灰缸,烟蒂摁灭在里面,拉开阳台门进去。
邬思黎依旧坐在懒人沙发上,二哈趴在她盘起的腿窝里昏昏欲睡,她一手揉着它脑袋一手捧着手机在看。
听见动静,瞧左柯让一眼。
挺有默契的,就这一眼,左柯让便明白她也看到了那个帖子。
帖子是邹念桐转发给她,宿舍里其他两人也都给她发来消息关心,本可以在宿舍群直接问,省时省力,她们每个人却都选择私聊,就是怕另外俩人不知情,自己抖漏出去导致邬思黎难堪。
邬思黎没有单独回复,而是点开宿舍群聊天框:【我没事。】
以防她们不信,邬思黎对准狼藉不堪的茶几拍张照片发送。
邬:【家里现在好多人在,我都没空管论坛。】
邹念桐:【?】
赵月雯:【?】
范云薇:【?】
一连三个问号刷屏。
邬思黎茫然不知:【……?】
邹念桐:【不是邬思黎你不觉得自己不太地道吗?凭啥段骏鹏他们能跟你们俩聚会,我们娘家人就没有一席之地啊?】
赵月雯:【就是啊,凭啥?】
范云薇:【抗议!】
邬思黎慢半拍恍悟过来自己无意间得罪了人,连忙解释:【段骏鹏他们是突然过来的,我们也没有准备。】
左柯让坐回邬思黎旁边就在看她们群聊,看到这,抽走她手机,按住语音条,手机挪到嘴边,先说他是谁,再道歉是他考虑不周,最后邀请她们改天一起吃顿饭,地点随便她们挑。
语音发出,换来群里一片沉静。
过会儿,邹念桐的回复弹出来:【饭不着急吃,你还是先把论坛的事情解决,凭啥俩人谈恋爱被骂的只有我们黎,太不公平。】
赵月雯紧随其后:【就是啊,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美美隐身的男人我们是不认可的。】
范云薇附和:【也不配跟我们一起吃饭。】
对于三人的讨伐,左柯让全盘接受,他捏捏邬思黎掌心:“你这几个舍友人还挺好。”
“她们很照顾我。”
左柯让笑笑,手机锁屏扔边上,目光落在对面那群一无所知还在闹腾的人身上,过会儿,打个响指叫他们过来拍张合照。
段骏鹏跟听见什么奇闻异事一样:“没病吧阿让,我们一群大老爷们有啥可拍的。”
说着还要去摸他脑门,确认他有没有在发烧。
左柯让啧一声,拍开他吃完烤串油乎乎的手:“别他妈废话,赶紧拍,拍完都给我发朋友圈。”
一群人云里雾里,安浔作为第一个发现者明白过来左柯让的用意,邬思黎还在,他没多嘴解释,就帮着左柯让招呼其他人。
左柯让还精益求精地调整半天队形,不管怎么变,邬思黎始终在中间,手机卡在支架上,设置成定时,全部弄好后,左柯让按拍摄键,折返回邬思黎旁边,扭头亲在她脸颊。
全场唯一一对小情侣在最前排,段骏鹏他们一群人在后面充当背景板,一个个还都乐呵地摆着pose,倒计时结束,镜头定格。
段骏鹏余光扫到左柯让旁若无人亲邬思黎的画面,夸张干呕:“好恶心好辣眼睛!”
左柯让现在心情绝对算不得好,虽然不知者无罪,但安浔怕段骏鹏持续作死踩到雷区,一把捂住他嘴,连推带搡弄走他:“老老实实当个哑巴没啥不好的。”
段骏鹏:“?”
他又怎么了?
得左柯让的命令,照片上出现的每一个人都发了朋友圈,随后看到那个爆料帖子,他们就都搞清楚左柯让为什么会提这么反常的要求。
发动所有朋友给邬思黎撑腰,就是要大张旗鼓告诉所有人,他和邬思黎不是玩玩,是认真在谈,用实际行动去堵那群臭蛆的嘴。
送走段骏鹏他们,将近凌晨两点,洗完澡俩人同往常每一个晚上那样,左柯让负责吹头发,邬思黎就发发呆要不就玩玩手机。
今晚她手机被左柯让收走没得玩,怕她看见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心烦。
可她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她早就预料到俩人关系曝光后一定会引发各种关注议论。
这套公寓左柯让到手后,装修大改过,在浴室专门辟出来一块地方留给邬思黎护肤用。
邬思黎背对着左柯让坐在镜子前的软椅上,百无聊赖地扣着睡裙:“不用那么麻烦的,我不在意那些。”
“我在意。”左柯让语气淡淡,又不难听出蕴藏在其中的严肃。
他捧在心尖护着的女朋友,谁都别想说三道四。
指尖一顿,邬思黎转过身,她突然动作,左柯让一时没反应过来,吹风机差点磕到她头,他蹙眉,邬思黎抬起胳膊,指腹按在他眉心,展平。
左柯让握住她手,递到嘴边亲一下:“这件事儿你别管,我来处理。”
“好。”
邬思黎也没想管,或者说她没有能力叫所有人都闭嘴,但是左柯让可以。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效果就不同。
如果是她说两人是真情侣,别人会认为她是痴心妄想,反观由左柯让说出俩人是在认真谈恋爱,这才具有信服力。
这就是她和他的差距,这份差距不止她能感受到,还存在于所有人眼中。
见她愣神,左柯让撩起她一撮头发,用发尾搔她鼻尖:“想什么呢?”
邬思黎痒得皱皱鼻子:“没什么。”
头发吹到半干,左柯让打开橱柜,里面是他给邬思黎置办的护肤化妆这一系列产品,他并不懂女生这些东西,都是摸索着研究,现在也是有所成效。
新买两瓶精油,栀子花香和橘香,叫邬思黎选,邬思黎问他喜欢哪种味道,他说栀子花,感觉跟她气质更搭,邬思黎就选的栀子花香。
自从看到那篇帖子后,左柯让情绪就不算特别好,唇角微微绷直,话也不多,邬思黎不懂他在不高兴些什么,最先冒出头的猜测是左柯让不愿意其他人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下一秒又否定。
要是不愿意,他今晚不会在他朋友面前承认。
这段恋情,左柯让占据绝对主导地位,但是在公开这件事情上,他并没有话语权。
邬思黎清晰记得,她说她不想别人知道,想低调恋爱,左柯让就立刻沉下脸,一个礼拜没搭理她。
也是好笑,他们两个恋爱之初,居然是以冷战作为开端。
不过能理解,少爷那么张扬跋扈一人,被当做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对待,自尊心肯定会受到打击。
往事历历在目,邬思黎心底一动,她勾住左柯让小腹位置的睡衣扣子:“你不开心吗?”
左柯让嗯声继而又改口:“也不是,就有点不爽。”
邬思黎问为什么,她坐着他站着,俩人对话时她得仰着脑袋,于是左柯让就蹲下去,挺烦躁不耐:“我们俩的事凭啥借着别人公开,我想的根本不是这样。”
虽然他无时无刻不想告诉所有人邬思黎是他女朋友,别有用心的人都趁早滚远点,但是决定权交给邬思黎,他就不会破坏规则。
他是混蛋,是喜欢擅作主张安排邬思黎的一切,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也从未食言。
所以在他的设想里,是邬思黎有一天会主动跟他说:左柯让我们公开吧。
然后俩人凑一起在相册里精挑细选出一张合照配一条文案发朋友圈,得到双方朋友带着震惊的祝福。
这才是他喜欢、所认为的完美流程,而不是被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傻逼打乱所有,发的照片还那么糊,还给他脸打上马赛克,泼他姑娘脏水,他真气得要死。
处于被动状态的情况使他极其不满,好像他是被逼无奈,明明将恋情公之于众对他来说是件无比期盼的事情。
眉头又皱起来,折痕越来越深。
邬思黎颇为好笑,她经常会为左柯让的一些幼稚行为哭笑不得。
再次撑开他拧成川字的眉心:“没关系,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不行,过程也要好才好。”
“那怎么办?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汪一声,二哈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二楼,晃着尾巴进到浴室,蹭一蹭邬思黎的小腿,又扭过身跟左柯让并排。
左柯让不说话,打开吹风机,手指绕着她的长发卷动,满脸都写着不开心,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蜷成一团蹲在她面前,跟旁边的二哈怎么看怎么像。
左柯让每一面邬思黎都见过,最是招架不住的就是他固执别扭又单纯的样子。
叹口气,双手捧起他脸,垂眸看他:“我有想过我们要不要公开,一直没有下定决心,也算是对方坏心办好事给了我这个机会。”
左柯让一顿,掀起眼皮。
邬思黎上半身前倾,在他的注视下吻一下他嘴唇,轻声哄:“所以过程也算是好的,真的不用在意那些不好的评论。”
她说阿让:“我不想你因为这些不开心。”
又学着他经常做的动作,指腹摩挲他脸颊,鼻尖蹭两下他。
她发尾滑进他睡衣领口,掠过他锁骨,发间阵阵栀子花的清香钻进呼吸里,左柯让喉结一滚,耳朵微不可察变红。
宁大每周三下午全校公休, 邬思黎上午满课,左柯让九点多才有课。
俩人课表经常有对不上号的时候,毕竟不是同专业同班, 一般这种情况下,左柯让都会迁就邬思黎的时间, 送她去学校, 即便他当天没课。
这次车不再偷偷摸摸停在窄巷,左柯让开进学校里面的停车场,下车牵着邬思黎手, 拿着她的包,俩人光明正大朝外语院教学楼走。
昨天大家先是被爆料贴砸个措不及防,紧接着左柯让连带着他的朋友圈子一起发聚会合照给邬思黎正名, 新闻黄金二十四小时还没过去, 话题两位主人公就同框出现,给睡眼朦胧爬起来上早八的众人打了一剂强效清醒针。
成为焦点的俩人心境完全不同,左柯让哼着不知道是什么歌曲的调调,拎着邬思黎的包,和邬思黎十指相扣的手臂像小朋友那样幼稚地摇晃着。
邬思黎无奈抚上他胳膊,制止他:“别动了。”
“哦。”左柯让老实下来。
邬思黎是了解左柯让的, 在家吃早饭时就同他商量他们还如往常那样,不要太高调,结果被无情拒绝。
他振振有词地反驳:“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干嘛还要装不认识?”
“欲盖弥彰要不得。”
“昨晚都高调过一次了也不差第二次。”
“我这地下情人都当多久了,再不拉出来晒晒太阳都该发霉长毛了。”
“而且我只想送我女朋友上个学又不是想要天上的月亮, 这个愿望不过分吧?”
一句接一句堵地邬思黎哑口无言。
于是就出现现在这样一副被人当成动物园猴子一样围观的画面。
左柯让这个正牌男友终于从地下转为地上,昨天又被邬思黎哄过一番, 今早起床整个人就由里到外散发着一种孔雀开屏的气息。
知道自己女朋友脸皮薄容易害羞,他没表现太过, 就一路送邬思黎到她上课的教室,到教室门口邬思黎就轰他走,他装听不见,自顾自进去。
他问:“坐那儿?”
邬思黎答非所问:“你快走吧,一会儿老师要来了。”
他理直气壮:“老师来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早恋。”
彼时教室里差不多坐满一大半,眼睛跟装追踪器似的随着他们俩人移动,左柯让脸皮厚如城墙,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八卦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后定在靠窗第五排。
“你舍友在那儿,你是不是跟她坐?”
容不得邬思黎否认,左柯让带她过去。
赵月雯范云薇坐第四排,邹念桐在第五排,旁边是给邬思黎占的座位,三人眼瞧着左柯让走近,在他身后的邬思黎满脸通红,不约而同冒出一个想法——
还真挺般配。
昨晚熄灯后她们开启寝室夜谈,话题当然是围绕着不住校的邬思黎以及左柯让,比如猜左柯让是怎么追到邬思黎的、他们两个是特工出身吧居然谈两年才被发现到底怎么做的保密工作、宁城哪个餐厅最贵啊一定要狠宰左柯让一顿等等。
小情侣在学校、在人前几乎没有过交流,仅是凭借两张脸,她们实在想象不出他们在一起的样子,现在亲眼所见,不自觉产生一种“他们就该属于彼此才不算浪费”的感觉。
天生一对这个词语创造出来就一定有它存在的意义。
用来形容邬思黎和左柯让好像再合适不过。
到位置后,包递给邬思黎,左柯让十分友好地跟邹念桐她们打招呼,一副正宫男友的派头向她们道谢,感谢她们平日对邬思黎的照顾。
邹念桐三人特淡定地点头回应不客气。
思政老师从前门走上讲台,邬思黎再次赶人:“我要上课了,你快走吧。”
“真不用我陪你上课啊?”
“不用!”
左柯让巍然不动:“中午一起吃饭吗?”
“好。”邬思黎急得上手推他:“你快走。”
总算是在上课铃打响前一秒钟将人成功送出教室,邬思黎还没松口气,思政老师见有人要走,扬声问:“诶那个男生,上课了你干什么去?”
目光再次聚焦到左柯让身上,他停在教室后门,肩宽挺拔,一手插兜,一手搓搓后颈,迟钝涌上些不好意思:“老师我不是这班学生,我就来送女朋友。”
话落,教室小程度沸腾,起哄声此起彼伏。
大学老师和小初高老师不一样,只有在点名时和同学们短暂相识片刻,过后就忘,但这丝毫不妨碍他们八卦。
思政老师朝台下张望:“哪个是你女朋友?”
邬思黎恨不得埋进地缝里,趴在桌上装死,手腕一紧,邹念桐强制帮她举手:“这儿老师!这儿!”
思政老师顺着看过去:“有印象有印象。”
思政这门课不如专业课重要却又必不可少,上课状态多是老师在讲台上口沫横飞,学生在讲台下玩手机,所以碰到认真听课的学生,思政老师印象挺深刻。
笑眯眯夸赞:“小伙子有眼光啊,找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谢谢老师。”瞥到邬思黎一个劲对自己打手势,左柯让适可而止,笑得灿烂又乖巧:“不打扰您上课,先走了。”
教室里氛围正热闹,并没有随着左柯让的离去而熄灭,再这么下去这节课也别想上了,思政老师及时把主场找回来:“好了好了,谈恋爱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八卦一下就行了,得干正事了同.志们。”
众人回身坐正,翻书声稀稀拉拉响起。
邬思黎慢吞吞直起腰,翻到指定页面,胳膊上两道力传来,邹念桐朝她亮起屏幕的手机努努下巴,示意她。
百分百是她们仨在群里的调侃,点开后,果然印证她的猜测。
邹念桐:【好腻歪,真的。】
范云薇:【这就是酷哥的反差吗?】
范云薇:【偶然撞见过这哥拒绝女生的场面,连个理由都懒得找,直接一句我不喜欢你给人送走。】
赵月雯:【我原先还怕思黎会被欺负,现在看来我们黎宝宝也是有点东西在的。】
范云薇:【你们有没有觉得思黎他们俩有点像啊,一看私底下就没少亲嘴。[坏笑JPG.]】
邹念桐:【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邬思黎脸一热,急忙打断她们逐渐趋向十八禁的话题。
邬:【老师看过来了别聊了!】
邬:【上课!】
在外语院出来,左柯让悠哉悠哉地往航空院那边走,两个学院距离不远不近,宁大绿化面积挺大,阴凉处不少,八点多钟气温不算太热,在接受范围内。
刚到教学楼门口,一阵脚步声逼近,肩膀一重,段骏鹏勾着他脖子从后面跃起,他被压得弯下腰,前冲两步才稳住。
“有病趁早去治。”左柯让挣开段骏鹏,揪正歪斜的T恤领口。
段骏鹏再次哥俩好地缠上左柯让,声情并茂叙述一遍在围观群众那里听来的评论:“我这刚进学校就听人说咱航工院一男士寸步不离一路护送自己女友到教室,狠狠屠杀了一波单身狗。”
“把你手给我拿走。”左柯让目视前方,嗓音慢条斯理拖着调:“我只有我女朋友能碰。”
段骏鹏发笑:“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
“现在开始咱俩保持距离。”左柯让还没嘚瑟完:“人以类聚,作为一个有女朋友的成功人士,跟你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混一起,有碍我名声。”
昨晚见过左柯让不值钱的死样子,段骏鹏见怪不怪,拍两下他肩膀,语重心长劝告:“让啊,收敛点,小心第三条腿骚断了。”
左柯让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头,但就是很开心,嘴角抑制不住上翘。
“说点正事。”段骏鹏正经起来:“发帖人查出来没?”
“嗯。”
左柯让找他表哥陆明霁帮忙,人学计算机专业,查IP属地这种小事分分钟搞定,昨晚上就把发帖人还有那几条污秽评论的IP整理好发他。
段骏鹏问:“那怎么的?”
“还能怎么。”左柯让笑意不减,吊儿郎当的做派:“挨个来呗。”
“还以为你今这么高兴就不计较这事儿了。”
左柯让一哂,态度摆的明明白白。
昨晚他发出那条澄清评论后联系管理员禁止,陆明霁查完属地就删了帖子,邬思黎的名字也设置成违禁词,不会被搜索。
这笔账得好好算,发帖人还有评论区那几个腌臢一个都别想赖。
他这反应也在段骏鹏意料之中,男人在外都好面子,喜欢当大爷指使自己女人以此满足被追捧的虚荣心,但左柯让不,昨晚那一系列把人当祖宗供着的举动,就能知道他有多宝贝邬思黎,怎么可能放任她遭受无妄之灾。
“诶我再问一嘴。”段骏鹏觑着他神色:“你们家知道你恋爱这事不?”
左柯让无所谓:“知不知道又能怎么样。”
“咱们这圈子什么情况你还不了解?”段骏鹏双手举高表明立场:“首先我没有看不起貂蝉妹妹的意思,其次她家庭条件不好是事实,最后你俩要真一直走下去肯定得面临一堆问题。”
是真心祝福自己好兄弟找到真爱,但他该提醒也得提醒,他们这个圈子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恋爱随你怎么谈都行,结婚就得老老实实接受家里安排。
很明显,左柯让对邬思黎那就是直奔结婚去的,以免左柯让太过上头忘记考虑现实,段骏鹏有必要给他打预防针。
上课教室在三楼,电梯口挤满人,他俩没过去凑热闹,去走楼梯。
左柯让一步三层台阶,迈得轻轻松松:“他们不管我。”
漆黑眼睫半垂,扬唇,大逆不道的话张口就来:“我妈又不是白死的。”
左柯让十二岁搬来宁城生活,段骏鹏那时候才认识他,对他家里的事情一知半解,关于他妈离世的原因他隐约在长辈那里听到过一些,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当时闹挺大,算是一处禁忌。
左柯让可以若无其事挂在嘴边,段骏鹏可不敢接这话茬。
千言万语在心头盘旋一圈,最终融为一句:“你心里有谱就行。”
左柯让嗯哼耸肩。
两节专业课上完,最后一节是一二两班并班的体育课,在航工院隔壁百来米的体育馆上。
体育老师就刚毕业两三年,没比他们大多少,都能玩到一起去,热身完毕后,仅有的几位女生去自由活动,男生们凑到一起打球。
左柯让对排球更感兴趣,篮球也会点,就不怎么打,段骏鹏他们勾肩搭背准备去排球场耍一圈,走出一半发现左柯让不在大部队里,回头一看,人正朝着篮球场那边去。
兜里东西都掏干净放在看台上,左柯让走近篮球框下那批人,视线轻飘飘掠过队伍中的任卓元:“哥几个带我一个呗。”
体育老师:“你不都打排球?”
左柯让:“换换口味。”
“那来。”
体育老师问他打什么位置,他说前锋。
人数正好够分成两支队伍对打,抽签决定队伍分配,左柯让抽到和任卓元一组,他毫不避讳地当着众人面提出换组:“能换一下吗老师,我不想跟他打配合。”
手指向任卓元,对应话里的“他”。
左柯让语气漫不经心,像是随口一说,可指向性又太过明显。
众人一静,眼睛缓缓滑向另一边,任卓元站在原地神态自若,完全不在意左柯让的敌对,反而善解人意一笑:“我没意见。”
于是左柯让就换到另一方前锋位置。
哨声响起,裁判抛球到半空,双方中锋起跳抢球,任卓元那队中锋稍快一些,球到他们那边。
任卓元打后卫,球到他那,快去寻找恰当时机传球给前锋,左柯让提前预判出他的运动路线,一个闪身截断,篮球落入他手中,借此用力撞他一下,站姿错位,左柯让大剌剌露在衣领外的双环项链抽到任卓元耳朵。
瞬间变得又红又烫。
任卓元动作受到影响,前后停顿不到一秒钟,左柯让就顺利投进一个三分。
看台边围观的段骏鹏几人手掌拢在嘴边,捧场欢呼:“柯柯好帅!”
左柯让大步倒退着,下巴微抬,睨向对面任卓元,懒散地吹一记口哨。
任卓元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大方回以一笑。
剑拔弩张的气氛初现端倪。
不是什么正规比赛,就是随便玩一玩,图一个乐呵,大家打得都挺随意,所以左柯让的刻意针对就变得格外显眼。
他几乎是在压着任卓元打,只要任卓元沾到球,不出两秒左柯让就会抢过来,上半场要结束,计时器发出蜂鸣声的那一秒钟,左柯让脱手,篮球径直砸向任卓元。
又快又猛,力道巨大,任卓元躲避不及,眼前一黑,鼻梁骤然一痛,人也被这股力冲得踉跄后退,跌坐在地。
众人在球场上极速奔跑的脚步被这一出变故强行暂停,体育老师三步并两步上前,拉住左柯让,厉声斥责:“左柯让你要造反吗?”
段骏鹏他们也赶紧过来。
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流出,任卓元粗糙抹了下,仰头看左柯让:“阿让,我应该没惹你吧?”
“我敢这么整你就代表我有证据。”左柯让居高临下站在任卓元面前,歪头打量着他:“再装就没意思了。”
任卓元不解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跟踪偷拍好玩吗?”
“想拉邬思黎下水又怕得罪我,所以只给我打码。”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为邬思黎出头?”
“敢做不敢当,只会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一个男人玩这套,真的,我觉得挺烂的。”
左柯让不疾不徐地揭露真相,其他人先是一脸蒙圈到惊讶再到鄙夷。
任卓元倒没有特别蠢,他注册发帖的手机号是找黄牛买的临时号码,不需要登记身份信息,按理说是追查不到他头上,陆明霁顺藤摸瓜黑了他手机,把他手机里所有信息都拷贝打包了一份给左柯让。
体育老师有他们不少人的好友,论坛帖子的事情略有耳闻,捋清楚前因后果,还是挡在他们中间,告诫左柯让别冲动。
左柯让叫他放宽心,并说明自己不会打架,拂开他掣肘自己的手,屈膝蹲下,同任卓元视线持平,好声好气商量着:“我只是希望你能公开给邬思黎道个歉,然后就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这不算为难你吧?”
任卓元一条帖子将邬思黎推至风口浪尖,那左柯让就以牙还牙,他不喜欢玩阴的么,左柯让就偏把他拉到阳光下暴晒。
怎么胡编乱造恶心他姑娘,就怎么把这份恶心吞回去。
“其实你这人也挺有意思,小组合作每次都跟我们一起,我没上课主动借我笔记,段骏鹏忘写作业你主动借他抄——”
左柯让想起任卓元朋友圈那些内容,拎出两条比较有记忆点的:“一边对我们释放善意然后转头又发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说我们目中无人,是个离开原生家庭就一事无成的废物。”
他疑惑提问:“你怎么做到这么切换自如的?”
到这时,任卓元淡定从容的面具才有破裂的迹象,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撑着地板的手臂紧绷,定定看着左柯让。
左柯让半点不走心:“对不起咯,不小心看到了你的隐私。”
“你好像很想融入我们这个圈子,但是很可惜,你永远都不够格。”他慢慢笑出声,轻蔑又不屑:“邬思黎也不是你配招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