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对他怼得一时间接不上话。
崔五崔六算是听明白了。
他们有个养女,然后养女出嫁,给了很多嫁妆,导致亲生女儿出嫁没嫁妆了?
哦,对了,想起来了。
据说他们的亲生女儿在十多年前抱错了,前两年才接回来。
所以那养女就是他们抱错的那个孩子?
“青青,你把半个郑家都搬给养女了?”
郑老爷冷哼一声,站在一边不说话,冷冷的看着他们。
郑夫人纠结一番,道:“他胡说的,别信他。”
“呵,我是不是胡说,你把嫁妆单子拿出来给五哥六哥看不就行了。”
不等她开口,郑老爷又说:“行了,我现在懒得和你说那么多,我现在只要你将那白眼狼的嫁妆单子交出来。”
郑夫人不愿意,道:“哪有你这样的?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郑老爷道:“在衙门时都说好了,我们郑家与那白眼狼断绝关系,她从郑家拿走的东西自然要还回来。你别忘了,那份嫁妆是给郑家嫡女准备的,不是给她一个外姓人准备的。”
说完,他直接对崔五崔六说:“五哥六哥,你们来评评理,哪有她这样当娘的?她把半个郑家都给一个养女做嫁妆,到自己亲生女儿这儿,一块银子都不拿出来。下个月我家瑾瑜就要出嫁了,她把持着家里的钱财,什么都不管,瑾瑜的嫁妆还得她自己准备,出嫁的事也是她自己在准备,哪有这样当娘的?她竟然还有脸说对两个女儿一视同仁。”
郑老爷气得不行,越说越激动,激动得脸色涨红。
崔家两位哥哥一听也是惊了。
“还有这样的事?”
“你问她是不是。”郑老爷没好气道。
郑夫人急得舌头打结,说:“你别胡说八道,哪是你这么说的?锦绣的嫁妆又不是我临时加的,那是我们在她六岁的时候就给她攒的,攒了十年才有那么多。那本就是给她准备的,总不能因为发现她不是我们亲生的,就突然不给她了吧?”
郑夫人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崔家二位爷听得一脸懵逼。
“为什么不能呢?”
崔泰说:“既然都发现她不是亲生的了,为什么还要给那么多嫁妆?”
崔淮也点头,“是啊,这哪里能算给养女的嫁妆?那不是郑家为郑家嫡女准备的嫁妆吗?”
郑夫人噎住。
郑老爷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也不知是自己嘴笨还是怎么的,每次都说不过她的歪理。
如今看到她被自己的哥哥们怼得哑口无言,顿时觉得全身舒坦。
他开心的拱手道:“五哥六哥说得对。”
“这……我养她那么多年,是有感情的。这是活生生的人呐,哪怕养条猫,养条狗,养了十多年也有感情的嘛。”
“有感情不假,你养了十多年的猫狗,又没说让你突然不养了。但你也不能没个分寸,将半个郑家都给她当嫁妆啊。”
“就是啊,五哥说得对,何况你还有一个女儿呢,还是亲生女儿。”崔泰说:“若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们从女儿六岁开始就攒嫁妆,攒了十年的嫁妆只有一分,对吧?”
“对的。”郑老爷点头道。
“那就是了,就一份嫁妆,你全给养女了,那你的亲生女儿怎么办?”
郑夫人说:“我给她准备嫁妆了,之前不是不知道孩子弄错了嘛,从她回来后,我就开始给她攒嫁妆了。铺子,银子,首饰都有,全在屋里放着呢,不信你们来看,我怎么可能不给我的亲生女儿准备嫁妆呢?”
“可有养女多?”
“这……”
她一迟疑他们就明白了。
“青青,你不能是非不分啊。咱们这样的家族,注重的是血脉,你再宠爱养女,也不能越过了亲生女儿去。”
“是呢,养女是养女,养女再亲也只有这一辈。亲生女儿就不一样了,姻亲能传下去,女儿的孩子也会传承你的骨血呀。”
“快把嫁妆单子给妹夫吧,那么大笔家产,得尽快追回好,以免一场梦多。”
她请来娘家人是为了帮自己撑腰的,怎么全都在和她作对?
“五哥六哥,你们到底是来帮我撑腰的,还是来帮郑冀的?”郑夫人郁闷得不行。
崔淮说:“我们记着呢,他欺负你的事一会儿再说,当务之急是将家产追回来。”
“五哥说得对,你和妹夫的事是家事,晚点儿解决不要紧,反正我们又不急着走。家产要紧,当务之急是嫁妆。”
“快快拿出来吧。”
“你……你们……”郑夫人气得直哆嗦,指着他们跺脚。
崔淮侧头对郑老爷说:“妹夫,一会儿咱们一起去,人多好办事,免得人家不认账。”
郑老爷从未这么扬眉吐气过,乐开了花。
“那就有劳了,谢谢五哥。”
那么剩下的就是等郑夫人拿出娘家留存的那份嫁妆单子了。
三个人都看着她。
郑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就是不给。
似乎拽紧了那份单据是她最后的倔强。
这已经不是给不给养女嫁妆的事了,这是她与郑老爷的对抗。
郑老爷看她冥顽不灵,转身对崔淮和崔泰说:“五哥六哥,你们也看到了吧,她这脑子已经不正常了,是非不分,恩怨不明。对了,我刚才还忘了告诉二位,当年我们瑾瑜被换,是人为的。就是那养女的亲生父母故意换走了瑾瑜,虐待了瑾瑜十几年,要不是我们发现得早,将她接回来,瑾瑜就被那两夫妻卖给他们当地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做妾了。”
“什么,二人都惊呆了。”
郑夫人还帮着说话,“方大川夫妻不是个东西,但这跟锦绣有什么关系?锦绣当时那么小,又不是她故意要换的。”
郑老爷根本不理她,继续道:“他们一家是我们的仇人,可恨我们被欺骗养了仇人的女儿,即便到了现在,她还护着仇人的女儿,让那白眼狼有机会一次次的伤害自己的女儿。要不是她的纵容,那白眼狼怎么敢欺负我的女儿?她现在和他们是一伙的,她就是糟践我女儿的帮凶。”
郑老爷将几次方锦绣暗害郑瑾瑜的事说给他们听。
末了又回了一句,“五哥六哥,你们给评评理。一个养女敢一次次的陷害郑家的小姐,她倚仗的是什么?是不是就怪崔青青一次次的包庇纵容?”
听着这话,郑夫人像是一下子被人掐住了嗓子。
崔淮和崔泰都惊呆。
“青青,你当真如此糊涂?”
“我……我不知道,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郑老爷冷笑,“你倒是说清楚,你不知道什么?你没有什么?你不是哪个意思?”
郑夫人被怼得嘴巴一张一合,发不出声音。
郑老爷不再理会她,对下人说:“去搜,将那嫁妆单子搜出来。”
罗姨娘未得到郑夫人的允许不敢说嫁妆单子藏在哪儿,但她偷偷的用眼神告诉郑老爷。
郑夫人还在沉浸在痛苦和纠结里,也没注意到他们。
郑老爷得到罗姨娘的眼神示意后,成功在柜子里的一个小盒子里找到了嫁妆的清单。
东西到手了,他冲着失魂落魄的郑夫人冷笑一声,招呼家丁大步的出了门。
崔淮和崔泰答应了要和他一起去的,两人紧跟其后。
这大清早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卢家。
等他们都出门了,郑瑾瑜才起来。
正在洗漱,就下人说崔永年来了。
郑瑾瑜侧头对丫鬟说:“请他在前厅坐会儿吧。”
“是。”
洗漱完毕,看到崔永年正坐在她的会客厅大口的吃着早饭。
春梅小跑着过来对郑瑾瑜说:“崔公子说饿了,奴婢便让人给崔公子上了早饭。”
郑瑾瑜笑笑,“没事儿,让人给我也上一份。”
“是,小姐。”
两人面前一人一个小桌子,桌上的早餐种类都差不多,只是崔永年的分量要大一些。
别看他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其实特别能吃。
“表妹,你得快些吃,一会儿咱们去看戏。”
郑瑾瑜刚起身不久,八卦还没传到她这里来。
“看什么戏?”
崔永年说:“今儿一大早你爹娘打架了,你可听说了?”
“没呢,他们为什么打架?”
“为了方锦绣嫁妆的事啊,姑父要去将嫁妆要回来,姑母不肯,就打起来了。我五叔六叔也参与了,听说这会儿他们已经带着一帮人杀到卢家去了。”
那肯定热闹得很。
郑瑾瑜吃饭的速度加快。
大启的这些世家贵族,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甚至是垄断了一些技术。
有擅文的,有擅武的。
擅文的给朝廷提供了大量文官,擅武的便出武将,比如谢家。
崔家是文武双全。
崔淮代表的是武学这块儿。
他们到的时候,双方人马已经打起来了,崔淮一个人就将卢家一帮家丁全打趴下了。
坐在轮椅上的卢老太师气得嘴皮子直哆嗦。
“你们这帮强盗,还有没有天理了?这是天子脚下,天子脚下,你们竟然敢当街行凶?”
郑老爷站出来道:“您老是不是忘了,是您先让人动手的。”
分明是他不想交出嫁妆,吩咐家丁将他们打出去。
崔家两位爷昨日刚到,卢太师也不认得他们,看他们穿着朴实就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郑冀请来帮着搬东西的普通帮手。
没想到那个看着儒雅的中年人竟然是个练家子。
“你们上来就要搬东西,老夫还不能叫人将你们打出去吗?”
“哼,我是要搬你家的东西吗?”郑老爷抖着手上的嫁妆单子,说:“这都是我郑家的东西。”
原先他没看,还不知道。
打开这册子看了才吓一跳,这册子展开竟然有一人高。
密密麻麻的登记着一件又一件的物品。
贺姨娘一个下人,终归是没见识,还说价值一万。
这么多东西岂止一万?他看十万都有。
那败家娘们,竟然给了白眼狼这么多东西?
“呵,真是笑死了,陪嫁出来的嫁妆还要收回去,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郑老爷不慌不忙的说:“这是我家为亲生女儿,郑家嫡女准备的嫁妆。我们被人偷了孩子,我们被骗了,此事京都衙门的豫大人可以作证。”
卢老太师说:“你被骗了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骗你。”
郑老爷道:“你家孙媳妇方锦绣不是我的女儿,被骗走的嫁妆自然要追回。老太师,我敬重你才和你好好说话,你要是不还,我们就去皇上那儿说理去。”
“哼,随便你,我这把年纪了,又是当今皇上的老师,我能怕你?”
他想着皇上多少会给他面子,郑冀和自己比起来算个屁。
郑老爷嘴角一抽,想到什么,又冷笑道:“你以为你霸占的是我郑家的财产吗?不,那是我郑家为郑家嫡女准备的嫁妆。我女儿要嫁的是辰王,换句话说,这是辰王家的东西,是长公主的东西。你把长公主的东西扒着不放,你觉得皇上还会帮你?”
卢老太师一怔,嘴皮子直哆嗦。
谁敢跟长公主抢东西?淑妃和大皇子都抢不过。
“所以卢太师还想和郑某人去找皇上评理吗?”
郑老爷觉得自己被人换了孩子,被人骗了,是苦主。
帮仇人养大孩子已经够倒霉了,还被骗嫁妆,他多大的苦主啊,他就是应该把嫁妆要回来。
现在又搬出长公主来,他已经胜券在握。
这会儿街道上已经有许多来往的人,知道他们打架的原因后,都纷纷同情郑冀。
一个传一个,说他们的孩子被偷换了,帮仇人养大了孩子,完了还陪嫁嫁妆。
他现在只想拿回被骗的嫁妆而已,前面这老爷子还不肯。
这也太惨了吧?
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变大,渐渐的有人开骂,觉得卢家不要脸。
人家已经够惨了,还贪图人家为亲生女儿准备的嫁妆。
这么大个卢家,就这么穷?
卢家人听得面红耳赤。
卢太师更是气得脸色铁青。
后悔此事没有关起门来解决,而是选择将人打出去,搞到大门口来解决。
眼看人群中的话越来越难听,他也受不住了。
低头对管家说了什么,便让人抬着他回去了。
那卢府的管家对郑老爷道:“我们老太爷请您去前厅说话。”
郑老爷点了点头,跟着他去。
崔淮和崔泰也跟着。
那卢管家说:“郑大人,下人就算了吧。”
郑老爷说:“什么下人?这是崔家的五爷六爷,来帮他们的外甥女做主的,哪来的下人?”
“啊?对不住,小的眼拙。二位爷,里边请。”
他们进去了,躲在人群后的崔永年推推郑瑾瑜,“你要不要去?”
郑瑾瑜说:“来都来了,走呗。”
“行,正好我也想看看。”
前面三人刚进去,崔永年和郑瑾瑜就来了。
他们被卢家看门的家丁堵在门口。
“站住。”
崔永年说:“我们跟前面的郑老爷与二位崔老爷是一起的。”
“那你们怎么不一起进去?”
崔永年:“……”
郑瑾瑜站出来说:“我就是郑家嫡女郑瑾瑜,我来拿回属于郑家嫡女的嫁妆。你们老太爷都说进去谈了,你们不放我们进去。怎么?要跟我在这里谈?”
“这……”二人面面相觑。
其实他们认得崔永年,郑瑾瑜也见过,上次公子成亲时他们就来过。
能负责看门的人,眼力会比普通人好,见过一两面的人都记得。
想了想,还是退到了一边放他们进去。
郑老爷他们刚进去和卢太师等人谈判,就听下人来报说崔永年和郑瑾瑜来了。
卢太师一怔,随即讥讽的道:“一点儿嫁妆罢了,还男女老少都来全了。”
郑老爷也挺惊讶,不过听了卢太师讥讽的话,便不甘示弱的怼回去。
“一点儿嫁妆罢了,老太师又何必咬着不放?”
“你……”
“呵。”
说话间郑瑾瑜和崔永年已经进来了,二人向屋里的长辈们恭敬的行了晚辈礼,然后站到一边。
崔淮和崔泰是第一次见郑瑾瑜,一看到她,恍惚间像是见到了当年正要出嫁的妹妹。
“这就是瑾瑜啊,和她娘长得像。”
“五舅六舅安好。”
“哎,好孩子,听说了你的事,你受苦了。”
随便说了几句,便又将话题引到了嫁妆上来。
等拿了嫁妆,再回去慢慢认亲。
“青禾先生也要掺和此事?”卢太师看向崔永年说。
崔永年笑笑说:“在下是晚辈,不好掺和,你们聊,不用在意在下。”
意思是他不掺和,他就是来看热闹的。
卢太师噎得上下不能,冷哼一声,对旁边的人道:“还不快去将卢慎和方锦绣叫来?”
下人很快就出去了。
卢慎睡在方二丫屋里,醒得倒是挺早的,只是没起身,和方二丫躺在床上闲聊生人大事。
卢慎正在治病,不太行,只能嘴上聊,脑子里畅想。
这个点儿还没起床。
听下人来报,才开始起身穿衣服。
方锦绣起得倒是早些,但也刚喂完孩子的奶,早饭都没吃。
两人还不知道大清早的已经演完了一出大戏。
只听老太爷找,也不敢耽搁,很快就换好衣服去了前厅。
方锦绣先到,到了地方,看到郑老爷等人,心中才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爹,您怎么来了?”
郑老爷淡淡的说:“少夫人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爹。”
崔淮和崔泰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郑家的养女。
想到之前青青写回家的信,说要牵线永年和郑家大女儿,不会就是她吧?
吹得那女儿被她教育得多优秀,优秀又如何?又不是亲生的。
哎呀,青青糊涂啊。
一个养女怎么配得上永年?
两人脸色都很难看。
方锦绣眼睛湿漉漉的,声音有些哽咽。
“不管方大川他们怎么样,女儿都不认他们的。在女儿心中,爹爹只能是您。”
卢太师道:“可不是啊,郑侄你看,那错的是大人,关孩子什么事?孩子好好的,记着你的养育之恩,只认你,你又何必因为方大川夫妻撒气在她身上?”
郑老爷冷笑,“老太师,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贪我家的财产?”
卢太师:“……”
“老太师,今儿不管你怎么说,我都得将我家的财产拿走,你看着办法。”
看着办?他能怎么办?
为了帮他的重孙子守住这笔财产,他这张老脸都快丢尽了。
方锦绣震惊的看着郑老爷,“爹,您是说……您想拿走给我的嫁妆吗?”
他早放下狠话说要收走嫁妆,之后又不了了之了,她以为他只是放狠话,到底舍不得自己为难,所以并没有因为嫁妆的事犯愁。
却不想,他还真的来要嫁妆了。
送出来的东西,哪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郑老爷道:“不是给你的嫁妆,那是郑家为郑家嫡女准备的嫁妆,你不是郑家嫡女。”
方锦绣身子一晃,不可思议的看了他半晌,目光又挪向郑瑾瑜。
郑瑾瑜淡笑着看着她。
方锦绣恍然间想起了郑瑾瑜刚回来的时候。
她向她展示爹娘给她准备的嫁妆,对她说,从她六岁起家里就开始准备了。
那时郑瑾瑜怎么说的?她说这是郑家嫡女的嫁妆。
她是郑家嫡女吗?
那时的她从来不怀疑自己不是郑家嫡女,即便知道她不是亲生的,爹娘疼她,那她就是。
现在一家之主的父亲口口声声告诉她,他要将郑家嫡女的嫁妆拿走,说自己不是郑家嫡女。
方锦绣难过得直飙泪,可怜兮兮的看着郑老爷。
要是以前,父亲早就安慰自己了。
可现在他没有,只移开了视线,再掏出一个册子翻看起来。
红色的册子,做得极为精美,落在方锦绣的眼中却是那么刺眼。
这时卢慎又来了,他急匆匆的过来,看到满屋的人愣住。
愣了一瞬,才开口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岳父小姨子和崔夫子都来了。”
崔永年和他差不多大,但人家就是国子监的夫子,还给他授过课。
崔永年优雅的笑了笑,轻轻点了下头,一副长辈的做派。
郑老爷淡淡道:“卢公子还是别乱喊人,我可不是你的岳父,方大川才是。”
卢慎被堵得脸色涨红。
郑瑾瑜又讥讽的说:“卢公子,我可不是你小姨子,你的小姨子不是在你府上吗?”
卢慎:“……”
“你怎么说话的?你是不是来找事的?”
卢太师脸色发青,“行了,不够丢人现眼的,闭嘴吧。”
卢慎撇撇嘴,不说了,走到卢太师身边去。
“祖父,出什么事了?”
卢太师道:“他们来拿郑家嫡女的嫁妆,你看怎么办?”
那么大笔财产,吃进去了,谁舍得吐出来?
卢慎咧嘴一笑,讨好似的说:“岳父大人又说气话了不是?锦绣是您与岳母亲手养大的女儿,叫了您十几年的爹,这关系哪能说不要就不要的呢?”
“如何不能?还要我展示一下断绝关系的文书?”
卢慎:“……”
“这文书是死物,人是活物。情感羁绊这种东西,其实一纸文书就能决定的呢。”
“行了,啰嗦这么多,还不是想贪图我家钱财。那嫁妆你还还是不还?”
卢慎笑道:“这就更没处说去了,哪有送出来的嫁妆再收回来之理?”
“嫁妆是给郑家嫡女的,之所以会到你家来,是因为我家被骗了,这事人尽皆知。京都衙门的豫大人都按照律法给我家做主了,你莫非还想继续霸占着我家的家产不还?”
“哟,这话说得,好像你们是第一天知道锦绣不是亲生的似的。成亲前你们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将嫁妆给她?”
郑老爷说:“那是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孩子是被故意偷换的,抱错是那是天意,怪不着谁。可偷换是人祸,方大川一家是我们家的仇人。”
他指着方锦绣说:“她是仇人的女儿,我们凭什么要将一大笔财产给仇人的女儿?”
卢慎笑容消失,沉着脸。
方锦绣难过的看着郑老爷。
郑老爷不为所动。
旁边崔泰开口了,“卢老太师,此事闹大了,大伙儿脸上可都不好看。在下以为,最好你们两家私底下解决,这郑家的财产该还就还,免得闹到皇上跟前去,您还得还,您觉得呢?”
卢慎一怔,“你是谁?”
崔泰淡淡一笑,“在下崔泰。”
崔家人?
方锦绣惊讶的看向崔泰。
崔家人?他们帮郑瑾瑜?
那他们还会让自己进崔家族谱吗?
郑老爷说:“六哥,我看他们不会还了,算了,回去吧,我这就进宫求见皇上去。”
说着他就起了身,准备往外走。
郑瑾瑜也道:“那我去一趟公主府,请求长公主带爹进宫吧。”
他们一听郑家父女这么说就急了。
闹大了东西得还,脸也得丢,何必呢?
卢太师急忙道:“几位别急,老夫没说不还。既然你们郑家已经和锦绣断绝关系了,那她确实不好再拿郑家嫡女的嫁妆。办是,她已经进卢家这么多久,那些嫁妆用掉一些,怕是补不齐了。”
郑老爷说:“陪嫁的鸡鸭鱼肉想必你们都吃了,我也不是小气之人,这些东西就不说了。其他的东西得还吧?”
“可不止这些,那米面……”
“这些消耗品吃掉就算了。”郑老爷又道。
“那还有已经用过的漆盒瓷器,首饰衣物等等……”
“这些东西……”他也想说算了,但话还没说完,郑瑾瑜就接过话去。
“还在的东西全清理出来,不再的东西麻烦你们拿银子补上吧。”
众人:“……”
郑瑾瑜冷笑,她可没郑老爷这么大方。
嫁妆里其实现银不多,加上一些搬不走的铺面,也就能占到嫁妆一半的价值。
那种漆器是很值钱的。
漆器,瓷器,金银首饰,珠宝,衣服,各种消耗品,加起来又能占一半的价值。
要免费送一半给方锦绣,她可不乐意。
郑老爷从来不管这些,估计不知道这些东西加起来的价值。
郑瑾瑜现在就在给自己置办嫁妆,所以她是清楚的。
她能接受的,顶多是鸡鸭鱼肉和一些吃的被他们吃掉了,实在拿不走就算了。
方锦绣装不下去了,冷冷的盯着郑瑾瑜说:“你别欺人太甚,我的嫁妆里枕头被套还有我与卢慎的衣服都是按照我们的尺寸做的,你带走也穿不了。”
郑瑾瑜淡淡道:“那就拿出来算个价,你们就用银子折现。”
“凭什么?”
“就凭我才是郑家嫡女,就凭我早就和你说过,郑家为郑家嫡女准备的嫁妆,不是你方锦绣的。”
“你……非要这么欺负人吗?”
“呵,从我回来到现在,我有欺负过你吗?哦,在你看来,我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就叫欺负你,那就算吧。”
方锦绣哑口无言。
郑瑾瑜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卢太师和卢慎道:“银子嘛,是个人都喜欢,我懂。吃进去的银子再吐出来是挺难的,我也能理解。你们不还就算了,不过我们也不会就此罢休。皇城之中,天子脚下,我不信皇上会眼睁睁的看着太师你明目张胆的霸占别人的东西。”
卢太师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郑老爷冷哼一声道:“看来不能私了,走,我们去衙门告状。”
“慢着。”
卢太师丢不起这个脸,终于认了。
“去吧,将管家叫进来,和他们算清楚。能拉走的今天就拉走,带不走的折算成银子,去府中库房里拿银子补上。”
卢慎看着他,“祖父?那可是宁儿的……”
“行了,闭嘴吧你,快去办。”
卢慎忿忿不平,却也不敢不办,只狠狠的剜了方锦绣一眼。
方锦绣眼泪珠子一直掉,就看着郑老爷,他们清点嫁妆的时候,方锦绣也一直跟着。
毕竟是从小养到大的女儿,郑老爷终究是不忍,摆摆手,将此事托付给崔永年,自己就打算走了。
崔永年有些懵,他就来看个热闹,一会儿就到他去国子监授课的时间了,他正想告辞来着,怎么就接了这活儿?
“姑父,你今儿请个假呗,拿嫁妆要紧。”
郑老爷说:“不了,前些日子耽搁了好些公务,我得抓紧补上。”
说完他便走了。
方锦绣提着裙子小跑着追上去,“爹。”
郑老爷没有回头。
方锦绣加快了脚步,声音也大了许多,“爹,爹,你真的不要锦绣了吗?”
郑老爷停了下来,依旧没有回头。
“锦绣,我们养你这么大,送你出嫁,我们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不求你记着我们养大你的恩情,只希望你莫要再做伤害我们的事,我们一家被你父母坑害,又因为对你的偏宠,已经够惨的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锦绣跌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卢大夫人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听说方锦绣入崔家族谱无望,嫁妆还要被全搬走,便气不打一处来。
看着地上的方锦绣厉声道:“你这个扫把星,咱们卢家脸都被你丢尽了。”
方锦绣止住了哭声,抬头看向卢大夫人,“呵,扫把星?我是扫把星?”
卢大夫人一噎,“总之卢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怎么会呢?”方锦绣突然笑起来,“娶了个死刑犯的女儿怎么能叫丢人呢?你唯一的儿子从此不能生了,那才叫丢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