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郑瑾瑜醒来,感觉自己头昏脑涨的,很不舒服。
她记得自己昨晚喝了酒,后来好像醉了,有人将她抱进屋里来。
昨日她和表哥一块儿喝酒,不会是表哥吧?
那不可能,他是读圣贤书的,最懂规矩,他肯定是叫丫鬟进来服侍也不可能自己动手啊。
郑瑾瑜揉了揉眉心,撑着发沉的身子坐了起来。
低头一看,旁边一张纸条。
那字迹她认得,是谢裴煜的字。
原来昨日是他来了?
纸条上让她以后想喝酒,找他喝。
郑瑾瑜一脸莫名,将纸条烧了。
起床后,春梅送来了一个册子。
“这是什么?”
春梅道:“是夫人吩咐给您的。”
郑瑾瑜拿着册子看了看,又到空房间里看那些嫁妆。
郑夫人没将属于她给方锦绣添妆的那部分嫁妆带走,但是她叫人分出来了,单独放在一边。
这册子就是单独将那部分嫁妆列出来的。
郑瑾瑜看了看泾渭分明的两批嫁妆就想笑,她这个举动,是要想让自己来决定要带走多少,给方锦绣留下多少,是这个意思吗?
不,她要么全要,她要么一分都不要。
方锦绣是什么人?她凭什么要跟方锦绣这种人做姐妹,分嫁妆?
况且……这里许多东西都是她已经用过的二手货,比如漆器铜盘这些。
她又不是捡垃圾的。
郑老爷说这些东西让她作为嫁妆回头一并带走,方锦绣用过的二手货她就不要了,不过像金银,还有铺子这种固定资产她并没有拒绝。
剩下的,以及属于郑夫人的那一部分她都没动,让郑老爷自己处理去。
郑老爷一向不管这些事,交给了贺姨娘,这也是郑瑾瑜预料之中的事。
郑夫人听说她留给女儿的嫁妆被贺姨娘搬走了,气得肺都快炸了。
风风火火的就跑到郑家‘南院’来。
“贱人。”直接上来甩了贺姨娘一个耳光,“昨日本夫人没教训对是吗?本夫人的东西你也敢动?”
贺姨娘捂着人说:“是老爷吩咐奴婢将这些东西清点一下入库房的。”
“入谁的库房?”郑夫人咬着牙,看了看被单独辟出来的一间房道:“呵,能啊你,这是你的库房?”
“不,不是,这是老爷吩咐的……啊……”
话没说完又被打了。
郑瑾瑜远远的听到了她们的声音,看到郑夫人打骂小妾。
哪有什么高贵慈善温柔的夫人?私底下对小妾打骂再正常不过,只是他们一般不会叫丈夫和儿女们看到而已。
郑瑾瑜并没有出现,而是转身离开。
离开后,又对下人说道:“去告诉老爷一声,请他中午回来吃饭吧。”
“是。”
郑老爷听说女儿叫他回来吃饭,高兴得像个傻子。
郑瑾瑜弄了几个特别的小菜,不见得每一个小菜都合他胃口,但她做得精致,看着就赏心悦目。
“瑾瑜有心了,这些菜式为父还是第一次见呢。”
郑瑾瑜淡笑道:“都是我闲着没事的时候琢磨的,只顾着好看了,味道不一定让父亲满意。”
“不,好吃,每一道都特别好吃。”
闺女难得弄一次,就算不好吃他也得说好吃啊。
不一会儿,贺姨娘端着最后一道菜进来了。
这是郑瑾瑜特意让人安排的,她送了最后一道菜,郑瑾瑜微笑着对她说:“贺姨娘辛苦了,坐下来一起吃吧。”
贺姨娘低声道:“谢谢小姐,奴婢身份低微,还是不吃了吧。”
郑老爷这才转头看她,他心情颇好,对她道:“瑾瑜让你坐下来吃,你就……”
看到她的脸,声音又戛然而止。
他抿着唇,没再说让她坐下来一起吃的话。
移开视线继续吃饭,勉强的笑着,不时的夸赞一番郑瑾瑜的手艺。
饭后离开,用眼神示意贺姨娘跟上。
关上门,郑老爷盯着她的脸,“谁打的?”
贺姨娘低着头不说话。
郑老爷面上怒气更胜,“崔青青?”
贺姨娘轻轻点头。
“她为什么打你?”
贺姨娘说:“小姐不要的嫁妆,老爷吩咐妾身处置。妾身做主将它们搬到库房里了,夫人觉得妾身霸占了她的嫁妆。”
郑老爷冷声道:“你没告诉她,是我让你处理的吗?”
“说了。”贺姨娘低声道。
郑老爷倒吸一口气凉气,他算明白了。
这不是在打贺姨娘,而是通过贺姨娘在打自己的脸。
她与自己置气,拿他身边的人出气罢了。
“你受委屈了,我会吩咐门房的人不放她进来。”
“谢谢老爷。”
原本郑老爷气不过,想去隔壁找郑夫人吵一架。
想来想去他又忍了。
他一个斯文人,难得和泼妇计较。
以后把大门关紧,不和她来往就是了。
郑瑾瑜也没刻意去打听隔壁的事,只偶尔能传出一些隔壁的八卦来。
据说现在方锦绣日子不好过,没有嫁妆,想吃个好的都得卢家拿。
她又有着一股傲气在,哪里好意思开口?
下人都是会逢高踩底的,她现在这种情况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得已,她又来求郑夫人。
奇怪的是郑夫人将贺姨娘打了也没让人将嫁妆搬走,方锦绣日子难过,她拿了些自己的私房钱给她,也没动那笔嫁妆。
两个舅舅时不时的听郑夫人哭诉,等她哭诉完,又过来找郑老爷喝酒。
瞧着像是两边劝,但实际作用却不大。
劝来劝去两人矛盾好像是更大了,都憋着一股气,大有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弄得郑家和卢家一样,成了京城里天大的笑话。
不知不觉间,到了方大川夫妻即将被问斩的日子贴出来了。
郑瑾瑜将自己打扮一番,准备去衙门门口看个热闹。
顺便……送方锦绣和她那个奶娘母子一份大礼。
这两人一直跟着方锦绣,倒是忠心。
可那周氏帮着她出主意对付自己,险些害得自己身败名裂。方锦绣都遭到报应了,他们却还没遭到报应,郑瑾瑜怎么能甘心呢?
京都衙门对方大川夫妻的定罪文书就公示在衙门门口的公告栏上,一共会对外张贴七日,直到问斩的那一日。
郑瑾瑜心想还是古代对人贩子严厉,方大川夫妻这种情况是杀头的死罪。要搁在现代,人贩子可没有死刑。
整个案件过程真相大白,这下人群都沸腾了。
京城里多是高门大户,他们自然更看重自己的利益。
平民仇富,富人看不起平民,几千年来都是如此。
在他们看来,那刁民简直就是胆大妄为,居然敢主动偷换贵女?
这让他们感觉到门阀权威受到侵犯,这还得了?
当即就有人提出来,“直接判决秋后问斩,也太便宜他们了。这种人应该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对,给他们凌迟了,这才能杀鸡儆猴。”
豫大人也惊讶,没想到大家并不服砍头这个判决。
有愤怒的门阀贵族亲自上场,或者派出自家的丫鬟小厮们在京都衙门前呐喊,要让方大川夫妻受尽折磨惨死才能让他们消气。
京都衙门的豫大人扛不住压力,只能出来面对愤怒的大众。
“诸位,他们虽然偷换了郑家小姐,但郑家小姐到底还活得好好的,按照律法只有大奸大恶之人才能凌迟处死。”
“他们就是大奸大恶之人。”
“这……”豫大人一脸尴尬,话说这种严苛的刑法并非他的权利能决定的,方大川夫妻的事,再严重也是民间案件,他哪里能判人家凌迟?
那得向上请示的。
讥讽的民众可不管这么多,人群中就有人大喊道:“大伙儿听我说一句,一刀砍了太便宜他们了,咱们坚决不同意。为什么?你们想想这两口子干的事多缺德,他们可不是偷人家孩子这么简单的,他们还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换到人家家里抚养,那仇人的女儿在郑家受尽宠爱,从小到大吃喝郑家多少东西?郑家小姐在农家受了多少苦头,她就在郑家受到多少荣宠。”
马上又有知情人接口道:“是的,郑锦绣,哦不,方锦绣在郑家可是全家的心头肉啊,即便后来真正的郑家小姐回来了,郑家人也没亏待过她,反倒是她怕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一直在排挤郑家小姐,屡次设计陷害郑家小姐。”
“什么?那个假货还屡次设计陷害郑家小姐?”
“是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曾在郑家做下人,我是郑家的家生子啊。”
听到这话,低调的隐藏在人群的郑瑾瑜向那说话的看去。
那所谓郑家的家生子,正是当初被郑夫人赶走的张得志。
他背了人命,当了近两年的乞丐,才在郑瑾瑜派人暗中操纵里找了个糊口的营生。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向来都是他搞别人的份,竟然有人敢让他杀人背锅,他怎么甘心?
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就在前几天,郑瑾瑜便给他送上了这个机会。
她咧嘴一笑,侧头看了看春梅,低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春梅点点头,“小姐放心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好。”
春梅可是知情人呐,亲眼所见那人是周氏母子杀的。
张得志作为郑家出来的下人,被好些人围在一起,听他大放厥词地说关于真假千金的事。
说方瑾瑜当年在郑家受到全家人的宠爱,被娇宠得多么的让人羡慕。
睡的床什么样,穿的衣服是什么样,用的胭脂水粉,戴的金银玉器又是什么样。
郑家就一个女儿,五个儿子,对她格外的宠爱。
小时候她挑食,郑夫人花费大量钱财给她买她喜欢吃的,满院子追着跑也要喂上一口。
而郑家的真千金在做什么?以前方大川在酒馆里大放厥词的时候可是说得清清楚楚的。
每天干不完的活儿,却从来没吃饱过。
当假千金穿着绫罗绸缎睡在真丝锦被上时,她裹着衣不蔽体的破衣服睡在柴房,长到十几岁,连床都没睡过。
京城里再穷的人也不能穷成那样,所以他们一直认为方大川夫妻是故意的,其心可诛,实在可恶。
当然,他们确实是故意的。
人群中的人们越来越愤怒,一旦民愤调动起来那可不得了,衙门门口吵翻了天。
一个个纷纷去敲响了门口的鼓,要求衙门重判。
法不责众,鼓被乱敲豫大人也没办法,还得出面安抚众人。
“诸位,本府确实没有砍头改判凌迟的权利,这得写帖子往上报,一层一层的审批上去,还不一定能成。这么一来的话,案件拖延,怕是今年都杀不了,得拖延到明年去。”
“啊?那不是便宜了他们?”
“是啊,所以本府以为还是尽快让他们伏法最好。”
然后人群里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人觉得砍头太便宜他们了,应该不怕麻烦,就往上报。一部分觉得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杀了算了。
最后豫大人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虽然本府没有判他们凌迟的权利,但让他们快刀换钝刀还是可以的。”
快刀是一刀下去人头落地,钝刀可就不一定了,没准儿砍上七八刀还砍不掉。
大家觉得可行,那就钝刀。
方大川夫妻砍头的日子定了,这七天公示里,还得拉他们出来游两次街。
看着事情完美解决,正准备打道回府的豫大人意外看到一个人,又停了下来。
怎么这个起哄的人有些面熟?
他侧头对旁边一个捕快说:“快让师爷来看看,此人是不是被通缉过的。”
他的师爷过目不忘,那师爷出来一看,一眼就认出了张得志。
他忙对豫大人说:“此人曾经是郑家的家丁,杀了郑家的丫鬟,后来没抓到他,那案子就一直挂在那儿。”
豫大人恍然大悟,“来人,将此人抓起来。”
原本都散了的吃瓜群众们发现粉头被抓了,又都回来了。
张得志并没有反抗,任由官差将他抓起来。
他道:“我叫张得志,以前在郑家做过家丁,被人陷害杀人,苦于没有证据,只能一边东躲西藏,一边寻找证据给自己洗刷冤屈。”
豫大人诧异,“哦?你说你杀人是被冤枉的?”
“是的。”
“可有证据?”
“有,证据和证人我都有。豫大人,草民张得志,状告卢家少夫人方锦绣的奶娘周氏与她的儿子周波杀人灭口嫁祸好人之罪。”
又是那养女的事?
吃瓜群众们可来了精神。
这瓜还有后续呢?
郑瑾瑜不经意的瞥向了某处。
那是与她一样,打扮得低调出来帮郑夫人看热闹的罗姨娘。
罗姨娘已经退出人群回去了,想来要不了多久郑夫人就会来了。
豫大人让人放开了张得志,让张得志进入堂内说话。
这案子选择公开审理,愿意吃瓜的都可以在门口听到。
张得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在公堂上说出来。
从有死者丫鬟秋菊告诉他,郑瑾瑜身边的丫鬟春梅爱慕他,约他到郑家一个荒院里幽会的事说起,再到春梅拿刀捅了他,到东窗事发后,得知是秋菊的奸计,他们被一起赶出郑家。
再到他无意间发现是秋菊为周氏背锅,并且周氏母子为了杀人灭口使了个一石二鸟之计等等……
他娓娓道来,光是把这个事情讲清楚都讲了老半天。
豫大人听后默不作声,想了一会儿才道:“你说死者秋菊喂给你的药,你没吃?”
“是的,草民没吃。”
“为何没吃?”
“秋菊到底是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她胆小,让她杀人她不敢,她偷偷的和我说了。她说可以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假装吃了药被毒死让她好向周氏交差。那时我被人算计,打了板子,还被赶出郑家,心里就很大火气。我想看看那周氏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所以答应了。”
“所以你并没有吃药,躺在地上不动也是装的?”
“是的,周氏那儿子还踢了我一脚,我都忍下来了,后来就是他们合谋打死秋菊的事。”
“那打人的过程持续时间不短吧?你为何不求救?”
“地处偏僻,又是晚上,我并不确定有没有人?万一他们发现我没死,将我一并打死怎么办?我只能装死,听着他们将秋菊活活打死。打死之后我又听他们说,要将秋菊的死嫁祸给我。原来那碗药不是毒药,而是蒙汗药。”
说到这儿张得志气愤不已,“他们实在歹毒,把我害得这么惨不算,我都被赶出郑家了还不愿意放过我。他们想把打死秋菊的事嫁祸给我,等次日蒙汗药效过去,正好官差过去将我抓个正着。我……我以前名声不好,有打媳妇的先例,而且我还记恨秋菊算计我,真要被当场抓到了,我全身长满嘴都说不清。”
第386章 郑瑾瑜,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豫大人点点头说:“有些道理,可都是你在说,并不能作为证据,本大人还要听听周氏母子的口供。”
“是。”
豫大人早让人去卢家抓周氏母子了,这会儿差不多也抓来了。
跟着来的还有方锦绣。
只见她面色苍白,死死的抓着周氏的袖子。
周氏也吓得不轻,这都多久前的事了,怎么还被牵扯出来?
想着对方没有证据,她又稍安心一些,对方锦绣说:“小姐,清者自清,我们会没事的。”
方锦绣哭着说:“奶娘,我可只有你们了,你们一定不能有事啊。”
“放心吧,没事的。”
周氏母子被抓到堂前跪下来。
方锦绣一直看着他们,难过得不行。
无意间瞄到人群里的郑瑾瑜,蓦地就炸了。
“是你?是你害他们是不是?”
大家都向他们看过来。
郑瑾瑜冷冷一笑,“你说错了吧,不是你想害我吗?两个丫鬟不是你放到我身边的吗?你看到春梅投靠我了,便想利用张得志毁了春梅。只是没想到春梅聪明,带了刀过去,反倒把事情闹大了,还把效忠你的秋菊抖了出来。为了杀人灭口,你让周氏母子去杀人。”
郑瑾瑜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字字句句都说中了事实。
方锦绣面色大变,强装淡定的周氏母子也不淡定了。
台上的豫大人也诧异的向她们看来。
人群更是窃窃私语。
这就是真假千金?
吃瓜吃到正主了。
大伙儿围着她们问,问郑瑾瑜是不是真的在乡下吃了许多苦,问她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是那家人亲生的,又问她回来后,郑家人怎么补偿她?
听说郑家人偏心养女,问她怎么个偏心法。
又问方锦绣在郑家当宝的日子怎么样?问她吃什么穿什么,问她是不是一直在针对真千金。
又问她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有什么想法。
说她的亲生父母要被杀头了,又怎么看?
郑瑾瑜心想,这帮人该去做记者,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直戳方锦绣心窝子。
方锦绣快疯了,被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堵得哑口无言。
豫大人也快疯了,吵得他没法审案。
“肃静!”惊堂木一拍,大家都安静下来。
没法审案了。
“郑小姐如果想状告卢少夫人得稍等一下,这位姓张的苦主先来,先来后到,本府得先审他们的案子。”
“是。”
“不如请二位先去后堂休息?你们在这儿,这案子没法审。”
郑瑾瑜微笑行礼,“多谢豫大人。”
郑瑾瑜带着丫鬟春梅先跟着衙门的下人进入后堂,现在还不是春梅出场的时候,先让他们自己掰扯,一会儿她再出去。
这房间就是她上次来的那间房间,有几个小孔可以看到堂前的人,能完整的听到审案的过程。
过了一会儿,方锦绣也进来了。
她看郑瑾瑜的眼神像淬了毒一样。
“你为什么要揪着我不放?”
“什么叫我揪着你不放?”
“难道不是吗?”方锦绣瞪着郑瑾瑜说:“从你回来后,就一点一点的将属于我的东西抢走。从爹娘的关爱,夫子的赞许,哥哥,朋友……我的未婚夫辰王,甚至我的嫁妆,你都全抢走了。你已经得到了所有,你还不放过我,连我的奶娘也要抢走,为什么?”
郑瑾瑜淡淡的看着她,“你就没有想过,你说的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吗?至于周氏,你放心,我不会抢。我抢她来做什么?我又不缺老娘,现在要她死的人是张得志,你这话应该对张得志说才是。”
方锦绣气道:“你敢说张得志不是听你的?”
“呵。”郑瑾瑜笑出声,“你不觉得这话可笑吗?那时我才回来多久,张得志是谁?我认都不认得。分明是你们想要害我想利用张得志,张得志被你们算计一番,害得这么惨,人家要报复你太正常了,你别什么脏水都泼在我身上。”
“你……”方锦绣还要说什么,却看到又来了两个人。
郑夫人和罗姨娘来了。
郑瑾瑜笑了。
人来得越齐越好。
郑夫人面无表情的坐下来,谁也没理。
这倒难得公平了。
方锦绣立刻收起了狰狞的面貌,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娘。”
郑夫人没理她。
她有些紧张,又轻唤了一声,“娘。”
郑夫人这才转过脸来看她,依旧面无表情,声音平静,“好好看审案。”
方锦绣拿不准她什么意思,没敢多说,将凳子往郑夫人身边搬了搬,坐在她身边安静的待着。
堂上双方正在对峙,周氏母子的优势是他们觉得张得志没有证据。
而张得志拿出了当年那份蒙汗药的样本,他跟秋菊商量好了,虽然药没吃,但他拿了个瓷瓶装起来了。
原本以为是毒药,自然要留着的,不想只是蒙汗药。
另外他还有可以给他作证的大夫。
“当时我在郑家挨了板,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这个郑家人的都可以为我作证,许大夫也能为我作证。我当时的状况咬牙逃命是极限,哪里打得过人?秋菊又不是傻子,她还能站着不动让我打死啊?”
关于秋菊的尸检报告就在豫大人的桌子上,负责检查尸体的仵作对豫大人说:“死者面对对手毫无还手之力,对方不可能是个病患。”
这时负责帮张得志看过病的大夫又说:“当时他找到老朽的时候,伤情十分严重,只能勉强走路,和人对打只有挨打的份。”
又有郑家的下人作证,“夫人让人打他板子,二十个板子下去皮开肉绽,是被人抬出去的。张得志和秋菊在外面养了几日伤,但那几天时间肯定养不好。”
这时张得志又道:“夫人为了惩罚秋菊,将秋菊指给我,说要让她给我当媳妇。我是坏,但我不傻,我就算心里记恨要打秋菊,也不会在自己正受伤的时候打,我还得靠她伺候呢。”
豫大人点点头。
逻辑上是通的,一个趴在床上等伺候的人,只要他不傻,都不可能在那时候打人。
第387章 看我给你们的惊喜如何?
而且他当时的情况,跑路还得杵拐,也打不过一个能跑能跳的正常人。
所以可以排除秋菊是被他打死的。
“按照死者秋菊的伤情来看,你确实不是打死她的真凶,可你怎么证明打死她的人是周氏母子?”
“我自己就是证人。”
周氏呸了他一口,“你自己怎么能算证人?”
张得志看了他们一眼,不慌不忙的说:“不止一个证人。”
全场都惊讶的看向张得志。
“他们打得起劲,什么都没听到。我闭上眼睛装死,耳朵就比较灵敏,我听到外头有脚步声。”
周氏母子不知真假,心里一慌。
“你胡说的吧?你说还有人,是谁?”周氏强作镇定,已经笑得很是勉强了。
张得志摇头,“我没看见,我不知道是谁。”
郑瑾瑜知道该春梅上场了,向春梅递了个眼色。
春梅点点头,就往门口走去。
台上争执还在继续。
“你胡说八道,你说还有人看到,却又说不出个人来,你这分明就是想冤枉我们。”
张得志,“那我为什么要冤枉你?世上的人这么多,我为什么不冤枉别人?”
周氏咬牙道:“你恨我们。”
张得志笑了,“我为什么恨你们?”
周氏:“……”
“你是大小姐的奶娘,那时大小姐在郑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小姐什么都听你的,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我恨你们什么?”
“你……”周氏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得志又道:“要不是你们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说我恨你们做什么?打我的是夫人,要赶走我的人也是夫人,攀咬我的人是二小姐,就算要恨,我也该恨夫人和二小姐,我恨你们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做什么?”
此话有理,全场哗然。
即便现在还没有证据,但大家都被张得志说服了。
张得志打死秋菊逻辑不通,且不说他当时的情况打不打得过,只一个十三四岁漂亮的小丫鬟,谁会打死她?恨极了她也是给她卖妓院去换银子,那是跟银子过不去吗?非得给她打死?
除非像周氏母子这样,为了灭口。
正这时,春梅上场。
“大人,我就是那个第二个目击证人。”
“你?”
春梅跪下来说:“对,我叫春梅,当初我就是和秋菊一起被送到瑾瑜小姐身边的丫鬟。我和秋菊确实是卢少夫人特意送到我家小姐身边的,目的是将她往不好的方向引导,让老爷夫人还有公子们厌弃她,以保证卢少夫人在郑家的地位。”
房间里,一直很淡定的郑夫人动了,她震惊的向郑瑾瑜看去。
郑瑾瑜目光放在台上,并不搭理她。
她又看向方锦绣。
方锦绣红着脸,咬着唇,一副委屈的样子。
堂上春梅又说:“瑾瑜小姐实在太厉害了,她过目不忘,很快就读完了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也学得极快,连夫子都感叹她是千年难遇的天才。这样的小姐,要让我们在夫人面前说她坏话,我们根本无从说起。
卢少夫人不满意我们办的事,总是给我们压力,所以我们生了叛变的心思。想着跟着瑾瑜小姐也挺好的,她那么聪明厉害,又是老爷夫人亲生的,跟着她比跟着卢少夫人有前途。
只是,我比秋菊更得小姐喜欢,秋菊心里不舒服,想除掉我。于是听了周氏的建议,想利用张得志来毁掉我。我也不傻,秋菊骗我去荒院的事我觉得有蹊跷,就临时带了把刀在身上,之后发生的事就和张得志说的一致。”
郑夫人那脸色难看至极,死死的盯着堂前。
方锦绣不安的的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郑瑾瑜坐在最前面,依旧盯着堂前,并没有去理会郑夫人和方锦绣。
豫大人听完春梅的话点点头,示意春梅继续。
于是春梅继续道:“我与秋菊是一起被卖到郑家做丫鬟的,与她一起长大,有些情谊在。平时在主子面前争宠就罢了,从没想过要害死对方。她那么算计我,让我很伤心,所以在她离开的前一晚我去柴房看了她。
我为了在小姐面前争宠说了她的坏话,逼得她走上歧路,被夫人许配给张得志,我对她有些愧疚。我想着她肯定过得不好,又过了些日子,我拿着自己攒下的私房钱去他们落脚地看她,却不想意外碰到了周嬷嬷母子。”
豫大人道:“你可看到他们杀人了?”
春梅点点头。
周氏母子已经面色大变了,但还强装镇定。
“你血口喷人,你是郑瑾瑜的丫鬟,巴不得我们死,你乱说要害我们,你个小贱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