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萱眼前一亮,“会吗?”
“会,男的害羞起来比大姑娘都比不上。”
萧萱半信半疑,那眼睛一时发亮又一时暗淡。
那脸色也阴晴不定,一时欢喜一时忧愁。
郑瑾瑜扶了扶额,摇头叹气。
这该死的恋爱酸腐气。
她找了个侍女过来,让她去看看大哥什么时候起。
萧萱拦住她,“还是我去吧。”
“你不是生气,想等他主动来找你吗?”
“算了,他都醉了一宿了,不和他计较。”
也好也好,免得酸死我,“那你快去吧。”
这座城的房子依山而建,背靠着山,面朝着水。
她现在住的地方位置很高,坐在屋子外的走廊上,就能看到远处的房子修建得层层叠叠,一直延伸到最低矮的河边。
甚至那河边也有房子,用巨大木头支撑着。
这样的古镇别有一番风味。
没什么事,坐着也挺无聊的。
春风吹在脸上暖乎乎的,让人昏昏欲睡。
有那么一瞬她似乎睡过去了,像是睡了一瞬,又像是睡了许久。
突然一道身影过来,遮住了洒在她脸上的阳光。
那瞌睡瞬间就被惊醒。
郑瑾瑜睁开眼,抬头看去。
来人的是谢裴煜,他缓缓蹲下身,就着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这里很无聊吗?”
郑瑾瑜摇摇头。
“我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都好久了,你都快睡着了。”
郑瑾瑜轻笑了一下,“这叫惬意。”
“惬意?”
“嗯,人在放松的时候才会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无聊……也有一点吧,其实在哪里都一样。多少人想无聊还没机会无聊呢,能享受片刻的安宁,这不叫无聊。”
谢裴煜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你说话总是很奇怪,绕来绕去的。”
郑瑾瑜心想已经很清楚了啊,怎么还绕来绕去的呢?
好像到中午了,她看到古镇中好多房子里都升起了炊烟,他们在做午饭。
谢裴煜也看到了,便问郑瑾瑜:“中午想吃什么?”
“这里有什么特色菜?”
谢裴煜想了想说:“香蕈?”
香蕈?蘑菇?
“这山里有新鲜的香蕈,鲜嫩的竹笋,丰盛的野味。”
“哦,那都行吧。”
谢裴煜点点头,“东西收拾一下,我们回家去。”
郑瑾瑜一脸迷茫的看向他。
谢裴煜解释说:“这里是你大哥家,辰王府在那边。”
他指了一个方向。
他所指的那个方向的房子郑瑾瑜早就看到了,与周围的房子一比,确实要高大气派得多,而且更像京城那边的建筑。她之前还纳闷儿呢,那是什么地方,房子修建成那样。
原来,那就是谢裴煜给他自己准备的家。
谢裴煜自己先起来,又将手递给郑瑾瑜。
郑瑾瑜搭着他的手借力起身,又嘟囔道:“我们还没成亲呢,那是你家,不是我家。我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就应该住我哥嫂家。”
谢裴煜:“……”
“什么意思?你不去啊?”
“这……我……”她羞怯的低头,小声道:“我得先问我哥嫂。”
“你哥醒了,这会儿和你嫂子在叙旧,我劝你现在别去找他们。”
“走吧,先去我那儿,晚些我会和你哥说的。”
谢裴煜不管不顾的拉着她就走,东西也不收拾了。
“哎,别拉了,我会自己走。”
“这里街道窄,人多,还没规矩,喜欢横冲直撞,我还是拉着你吧,免得走散。”
郑瑾瑜跟着他走了一路,发现这里的民风和京城那边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街道上男男女女都有,他们穿着与中原完全不一样的服饰。
有那大胆的小伙子不知做了什么惹得姑娘生气,追着他好一通打,那小伙子还嘻嘻哈哈的笑。
这叫当街打情骂俏。
做久了规矩的大家闺秀,她竟有些羡慕。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个拥有现代人灵魂的女子,比古人还要迂腐了?
原本她由着他拽着,这下她主动握上他的手。
旁边的人感觉到了她的变化,颇为诧异的向她看过来。
郑瑾瑜眨巴着眼睛,“怎么了?不是你说的怕我走散吗?”
谢裴煜耳根一红,“没,没什么,只是一时不习惯而已。”
前方一个冒冒失失的人撞过来,谢裴煜用力的拽了一下,让她躲开了那人。
那人忙道歉,“不好意思,险些撞到二位。”
“小心一点。”谢裴煜淡淡道。
那人拱拱手便离开了。
而这时郑瑾瑜还保持着躲在他怀里的姿势。
郑瑾瑜见人都走开了,又轻轻推了推他圈着的胳膊,与他的身体分开。
那短暂的身体接触非常奇妙,明明很快就分开了,但他总觉得胸膛上还留着她触碰的印记。
“快走啊。”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远的郑瑾瑜停了下来,向他喊道。
谢裴煜急忙跟上。
从大哥家到谢裴煜家,看着不远,绕来绕去的街道竟也走了许久。
郑瑾瑜跟着谢裴煜到了辰王府,见到了崔永年。
见他们回来,他急忙迎了上来。
“来得正巧,饭菜都好了,快快上桌等着去。”
这么积极的邀请……郑瑾瑜看他身上还穿着围裙,宽大的袖袍也被收起来,莫非……“表哥,你下厨了?”
崔永年嘿嘿一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郑瑾瑜惊讶不已,“你们不是常说君子远庖厨吗?你居然会做饭?”
崔永年笑着说:“没事,都是些素菜,没有杀生的。”
哦,原来君子远庖厨是害怕杀生,只要不做荤菜就不用远离的。
她和谢裴煜先去膳堂坐着,发现这膳堂与厨房安排得竟然十分的近,他们透过窗户,都能看到对面厨房里崔永年正拿着锅铲挥动。
郑瑾瑜问:“我表哥也住你家吗?”
“嗯。”
“我还以为他住我大哥家呢,他怎么住你家?”
谢裴煜没说话,看着窗户对面。
郑瑾瑜又问:“你和我表哥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谢裴煜这才转过脸来,“你怎么老说他?”
郑瑾瑜:“……”空气中莫名其妙飘来的醋味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又乱吃醋?他是我表哥呀,他爹,他亲爹,是我娘的堂兄,三代以内,未出五服,对我来说跟一个爹娘生的亲兄弟没区别。”
谢裴煜:“你这么想,他不这么想。”
郑瑾瑜一个激灵,向对面的人看去,“你是说……我表哥看上我了?”
谢裴煜:“……”
“没有,万一呢?”
郑瑾瑜扑哧一笑,“你瞎想什么呢,人家是君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
谢裴煜冷笑,君子?他当真那么君子,他就不担心了。
崔永年带着几个厨子端着几盘子菜鱼贯而入,一边往桌上放,一边介绍道:“这都是山里的野香蕈,笋子,这一盘饼子是花做的,你们尝尝。”
山里的野山菌,吃这个得需要勇气吧?
崔永年做的,他会甄别有没有毒吗?
郑瑾瑜盯着那盘子香蕈,“你做的?”
“是啊。”
“这真能吃?不会有毒吧?”
崔永年笑道:“放心,都煮熟了的,没毒。”
“听说这香蕈对烹饪之术要求很高的,你做的我可不敢吃。哎,有当地厨子做的吗?”
“没有,全是我做的。”
那她可不敢吃,她默默的夹了竹笋,“我爱吃这个。”
她对崔永年的不信任,让谢裴煜很是高兴。
他夹起一块饼子吃起来。
然后几样香蕈就只能崔永年自己吃了。
“哼,看你们胆小得。你们不吃,我吃。”
他每一盘都夹了,大口的吃下去,边吃边说香。
“我早就馋这口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好吃?”
崔永年没回答,自顾的品味着,“想了几年了,终于又吃上了。”
这也算回答了。
郑瑾瑜和谢裴煜互相一眼。
看来,这崔永年并非一直躲在清河,他早就来过这里了。
饭后崔永年就跑得没影了,他说要忙着帮皇上画山河图。
郑瑾瑜就问:“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呀?”
谢裴煜:“刚来问想走了吗?”
“不是,我得提前问好,好规划好时间嘛。”
谢裴煜道:“也就三五天吧,我是领着任务过来送东西的,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就得要尽快回去,咱们还丢了不少东西呢。”
“丢了三车东西,你……会被处罚吗?”
谢裴煜摇头,“不一定。”
“不一定?”
“嗯,看他心情。”
郑瑾瑜心想这皇帝当得也太任性了些,都没个章法吗?是赏是罚全看心情。
谢裴煜将她安置在辰王府中最好的客房里,毕竟他们并未成亲,该守的礼法还得守。
安置好她后,他又去忙了。
其实谢裴煜也没多少时间陪伴她,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忙完后就得回京城。
丢了三车军备,还等着他回去解释。
第298章 我凭什么要原谅?
他早上起得早,早早的将一天的活儿忙完,午饭后就能得空,可以带着她到处转转。
他忙的时候郑宏彦一样得忙碌,所以上午的时间郑瑾瑜几乎就和大嫂萧萱在一起。
“这下你可放心了吧,大哥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吧?”
萧萱说:“他这人是有些直愣愣的,我以为我们许久不见,见面了会……”说到这里又顿住,大概是突然觉得有些话说出来给小姑子听不太好意思。
郑瑾瑜微笑着看着她,“会什么?”
萧萱红着脸说:“没什么,他倒比我还害羞,昨日他见我的时候坐立不安,我和他一个坐东头一个坐西头,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什么话?”
“你来了?”
郑瑾瑜:“……”
“憋半天,大哥和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来了?”
萧萱点点头。
“那你怎么说?”
“我说,‘嗯’。”
郑瑾瑜哭笑不得,“你俩半斤八两嘛,还笑话我大哥。”
萧萱那脸越来越红,“他一个大男人,他不该主动些?”
郑瑾瑜心想郑宏彦肯定是个大直男,笑得她不行。
“瑾瑜,别笑啦。”
“好好,我不笑。大嫂,你俩不是书信来往的时候都挺正常的吗?”
“是呀,谁知道见面是这个样子。早知道,我还不如留在京城和他写信呢。”
“那过几天你再跟我回去?”
萧萱:“……”
“算了算了,来一趟不容易,我还是暂时留在这里吧。”
看吧,也就说说而已。
“你们刚成亲那几天一直在一起,后来你又说大哥总给你写信,我还以为你们感情多深了呢。”
“哪有?那几天才叫尴尬呢,娘让人把我们关在一个院子里,刚开始坐着大眼瞪小眼的,后面两天我给他绣了个荷包,他在书房看书,互不打扰。”
啊?还能这样?
“那你们那孩子……”
萧萱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晚上还是正常的。”
咳咳……
赶紧转移话题。
“别担心,比起刚到时招呼都不打,能主动问一句已经在进步了啊。下午他没事了吧?你们可以一起出去转转,你向他问问蓝城的事,你再和他说说京城的事,聊着聊着感情不就来了嘛。”
萧萱点点头,“好,听你的。”
上午和萧萱喝茶聊天,下午谢裴煜带她出去骑马看花。
来得正是花开遍地的时节,不过谢裴煜说,这里四季都有花,只是春天多一些而已。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五六天,是离开的时候了。
这天她和谢裴煜骑马从山里回来,一起去郑宏彦家赴宴。
她在平原没学会骑马,在山区学会了,敢信?
南城这边的人不像京城那边的人讲究,他们就几个人,也就不分男女桌了,全都围坐在一起。
郑宏彦亲自给郑瑾瑜倒了果酒,示意她喝酒。
但郑瑾瑜还是拒绝了,“我不会喝酒。”
“没关系,是果子酿的,不会醉。”
郑瑾瑜依旧固执的摇头,“我不会喝酒。”
她端了旁边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郑宏彦有些尴尬。
旁边萧萱接过,笑着打圆场,“我喝吧。”
郑宏彦微笑点头,又拿了另一壶给谢裴煜和崔永年倒上。
“辰王,表弟,我们喝当地的烈酒,可以吧?”
崔永年则是拿了果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表哥,我喝果酒就好,你和辰王喝烈酒吧。”
“表弟你可真是,姑娘家喝的果酒,你一个大男人喝这个像什么话?”
“姑娘在喝茶。”
正在喝茶的郑瑾瑜:“……”
郑宏彦视线看向郑瑾瑜时,变得明显的不自然。
郑瑾瑜已经来了几天了,明日就得走了,她和郑宏彦一直没有说过话。
就刚才叫她喝酒,还是头一遭呢。
她想,郑宏彦应该是收到家里寄来的信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在信里怎么说的。
他给她敬酒,大概是想当和事佬和解?
不好意思,她不接受和解,所以她是不会喝他递过来的酒的。
郑宏彦东拉西扯,一会儿找崔永年说话,一会儿又找谢裴煜说这说那的,饭菜吃了不少,酒也喝了不少。
眼看半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没说到正事上。
郑瑾瑜观察着他,虽然一直在和谢裴煜和崔永年说话,不时的还能和萧萱说上几句,但是眼睛却一直在看自己。
他那心不在焉的样子,郑瑾瑜猜到他想和自己说什么。
但她不想说。
眼看差不多了,她便起身告辞。
“我吃好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要赶路,今日我得早些睡。”
大家都安静下来,看向郑瑾瑜。
郑瑾瑜摸摸鼻子,笑道:“怎么了?你们该吃吃,该喝喝,不用管我的。我就是困了,想早些回去睡觉。”
说完她转身就走。
“瑾瑜。”谢裴煜身起,拉着她的手腕,“你大哥有话和你说。”
郑瑾瑜看向仍旧坐在原地的郑宏彦,他似乎有满肚的话要说,却有说不出口的样子。
她‘呵’的一声笑,试图挣脱开谢裴煜的手。
他有些急,转头喊,“郑宏彦,你不是有话和瑾瑜说吗?”
“我……是啊。”
郑瑾瑜止不住的苦笑,看着谢裴煜冷冷的道:“放开。”
“瑾瑜?”
“放开。”她用力的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瑾瑜。”
“瑾瑜……”
谢裴煜和郑宏彦都追了上来。
郑瑾瑜迅速的下楼,解开拴在楼下的马的绳子,直接骑马就走了。
真是神了,她本来骑得并不娴熟,一直骑得很慢,而且还害怕,怕被甩下来。
可这会儿居然能超强发挥,比起被马甩下来,她更怕后面的两个人追上。
“驾~”
直接骑到了山顶上的花海,郑瑾瑜停下来,发现后面的人也追上来了。
她直接从马背上跳下来,并且赶走了马,自己则是躲进花丛里。
山区里真神奇,明明山下的城池已经是晚上了,不想这山顶上还能看到挂在天边的太阳。
即便夕阳还有余晖,可要找到故意躲在花丛中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郑瑾瑜看到他们追着马去了。
他也不死心的跟在后边。
眼看她跑的方向离家越来越远,而天色也越来越晚,谢裴煜终于是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
郑瑾瑜用力的一甩,没甩开,她只能瞪着他愤怒的道:“放开,别逼我连你一起讨厌。”
谢裴煜紧紧抿着唇,不放手也不说话。
郑瑾瑜苦笑了下,“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任性?任性又小气,还特别记仇?”
谢裴煜手上的力道松开,安静的看着她。
郑瑾瑜说:“你们根本就不懂,谢裴煜,我以为你会是我的救赎,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你也不懂。”
她一向情绪稳定,很少会有失控的时候。
此刻她情绪失控了,吼出来后,泪水也跟着流出来。
“谢裴煜,会死人的知道吗?你们是不是以为,这世上能杀人的只有刀子?”
谢裴煜也没料到她会这么激动,一看她哭就慌了。
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瑾瑜。”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浸湿他的衣裳。
“我什么都不说,那是因为我一直在忍。我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这世上女子的家不是只有娘家。等一等,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离开他们了,所以他们要不要对我好都没关系,他们对谁好都不关我的事。可是,可是为什么你也要和他们站在一起?”
“瑾瑜,我没有和他们站在一起。”
“那你干嘛要拉着我?”
“我和你大哥多年兄弟情谊,我只是想帮帮你大哥。明日我们就要走了,他有些话要和你说。”
郑瑾瑜再次推开他,“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我不接受。谢裴煜,你看不出来吗?我没喝他倒的酒,我不会听他的劝告和他们和解,永远不会。”
谢裴煜怔在当场。
郑瑾瑜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被他抓住的胳膊。
“你看重与他的兄弟情,这是应该的。换了我,若是有一个相处多年的朋友,我们之间还有共同的目标需要完成,我也会帮这个朋友的。只是……”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谢裴煜道:“只是我没办法和你这个朋友和解,抱歉。”
她掰开了他的手。
掌中的手腕突然就空了,谢裴煜心绪复杂,看着她缓缓离开。
郑宏彦从另一边过来,堵住了郑瑾瑜离去的路。
郑瑾瑜很是烦躁,试图绕过去。
不想这郑宏彦实在脸皮厚,又将她的路给堵了。
“瑾瑜,大哥只想和你聊聊。”
郑瑾瑜知道躲不开了,淡淡开口,“说吧。”
“家里的事我都知道了,他们写信告诉我了。”
郑瑾瑜讥讽一笑,“那是他们的一面之词。”
郑宏彦一噎,点点头道:“是,那是他们的一面之词,所以我想听听你说的。”
郑瑾瑜苦笑道:“我说的你就信吗?也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你是不是没和大嫂聊过啊?她作为一个局外人,或许她的话更有可信度。”
“瑾瑜,你说,大哥便信。”
郑瑾瑜笑了,“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从我回到郑家的第一天,郑锦绣带着我去她住的锦绣居向我炫耀她的嫁妆,到你和大嫂成亲时,她联合王拂珍算计我,试图将我送到卢慎那个烂人床上。”
身后的谢裴煜蓦地捏紧了拳头,向他们的方向疾步走过来。
郑瑾瑜继续说:“当年是方家人故意换的孩子,这事儿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我……”郑宏彦像只跑气的气球,“是,知道了。”
“你看,你们都知道,是吧?可那又怎么样?你们还想试图让我原谅。”
“换孩子是方家那对夫妻的错,与锦绣无关啊,那时的她也和你一样,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郑瑾瑜点点头,“是,十多年前她什么都不知道,可她现在总知道了吧?明明是她鸠占鹊巢,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才是那个外来者,我是来抢走属于她的东西的?难道这一切就是我的错吗?”
郑宏彦张着嘴,砸吧了好几下才说出话来。
“那时他们都不懂事,以后不会了,你二哥三哥也给我写了信,他们说他们知道错了,想和你道歉。以后会好好对你,好好补偿你。”
“抱歉,我不需要。”
“瑾瑜?”郑宏彦拦着她,“所有人都希望咱们全家能好好相处。”
哈哈……
希望全家能好好相处?多可笑。
她带着可以和全家好好生活的愿望回到郑家,可得到了什么?
等她不期待了,他们又说,所有人都希望全家能好好相处。
如果她不愿意原谅,好像就成了她的错,她成了破坏家庭和睦的罪人,是吗?
郑瑾瑜冷笑着看着他,“怎么?我说我不接受道歉也不可以吗?如果所有的伤害都用一句道歉就可以解决,那还要衙门来做什么?反正犯了错,一句道歉就可以了,对吧?”
杀人诛心,这些话将郑宏彦死死的钉在原地,想劝她的话一句都说出来。
他觉得自己脸颊很烫,犹如被人狠狠的扇了几个巴掌。
郑宏彦看着她走远,不敢再去追。
谢裴煜走到他身旁,轻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
“我早就说过,她聪明又敏感,你们在想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郑宏彦低着头,默不作声。
“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的份上,我只能帮你这一次。你看到了,她现在连我都不相信了。”
郑宏彦点点头,“多谢。”
“不用了,反正也没帮上什么忙。”
看着那已经走远的背影,他又道:“你也早些回去吧,我得去追她了。”
“嗯。”
谢裴煜很快就追上她,一把将她捞起来,让她坐在马背上。
郑瑾瑜没挣扎,也没说话,就那么安静的坐着。
谢裴煜没急着下山,他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带着她在这巨大的山顶慢慢前行。
这座平顶山很是壮伟,站在那山顶上,可以俯瞰整个南城。
“我们多待一会儿吧,在京城可看不到这样的景色。”
郑瑾瑜眺望远处,可以看到南城的万家灯火,还有对面山巅的夕阳余晖。
这样的胜景确实十分少见。
“瑾瑜,明日我们就回京城了。”
“嗯。”郑瑾瑜轻轻点头,“你已经说很多次了。”
谢裴煜一时哑然,又笑了一下。
他就是没话说了,在找话说呢。
“我这人从小就在军营里混,嘴笨,可能很多事……没想那么多。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我不会站到你的对立面。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定是帮你的。”
郑瑾瑜:“那你帮我给郑宏彦两大B斗。”
谢裴煜好奇的问:“大比斗是什么?”
郑瑾瑜扑哧一笑,“算了,原谅你了。”
她也不是死脑筋的人,她知道谢裴煜并不是真的想帮他们来劝她,他只是给郑宏彦一个机会。
能不能和解,那是郑宏彦的事。
谢裴煜看着她脸上浅浅的余晖,那眉骨被照得亮了起来。
一笑起来,脸上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谢裴煜恍惚了一下,又问:“瑾瑜,我可以……抱抱你吗?”
见他小心翼翼的询问,郑瑾瑜笑出了声。
用行动表示回答。
她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谢裴煜心跳加快,手臂慢慢合拢。
靠在他臂弯的人轻声开口,“给你抱了,怎样?”
抱了后想要更多怎么办?
他不敢,也不能。
他们还未成亲,这样抱一下已经僭越了。
郑瑾瑜感受到他手臂收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她真担心这荒郊野岭孤男寡女的会失控。
而这时,下方的小路上,慢慢走上来一个人。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崔永年喘着粗气看着他们,先是愣了一瞬,随即不好意思的道:“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不,她想说他来得正是时候,要不然她真担心会忍不住更进一步的交流。
两人急忙松开。
谢裴煜一脸窘迫,还特别生气的瞪着崔永年。
郑瑾瑜短暂的错愕后,微笑着开口,“表哥也来山顶看夕阳吗?”
“不是,我是来找你们的。”
咳咳……你说你顺着坡下不好吗?
“都没事吧?”
“没事,谢表哥关心。”
“那你大哥呢?”
“不知道,你要找他吗?”
崔永年摆摆手笑道:“不找他,你没事就好了。”
谢裴煜冷冷道:“崔表哥还是去找找他吧,天色不早了,万一出事了呢。”
“我找他干啥?他一个大男人出不了事。”
“这可不好说,他牵着两匹马呢。”
“没事,山路盘旋而上,那么宽……呃……”看他脸色不对,崔永年弱弱的道:“我还是去找找他吧,两位,告辞。”
崔永年走了。
郑瑾瑜没好气道:“你怎么老欺负我表哥?他又瞪他。”
谢裴煜:“你又帮他?”
“你怎么老吃这莫须有的飞醋啊,都说了这表哥跟堂哥亲兄弟是一样的,你担心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呵。”谢裴煜冷笑道:“那是你,这世上,有一部分人是不顾伦理的。”
不知是不是郑瑾瑜的错觉,她觉得谢裴煜这话意有所指。
时间确实不早了,两人一起下山。
次日,天刚亮郑瑾瑜就起来了。
而这时萧萱已经来了,就等在她的房间外边。
听说她醒了,就进来帮着她洗漱,还亲自帮她梳头。
郑瑾瑜知道萧萱是有话和她说,并且是为郑宏彦的事,趁着梳头的时候说也挺好。
“昨天晚上你大哥回来,把你们之间的事都和我说了。他说家里给他写了信,想让他帮着劝劝你,是吧。”
郑瑾瑜没说话,算是默认。
萧萱道:“你也别怪你大哥,他没有京城之中,不知道具体情况,全听信了他们的一面之词。昨晚他回来,我把京城里发生的一些事都告诉他了,他不会再管家里的事了。”
郑瑾瑜没多说什么,萧萱是他媳妇,自然会帮他说话,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她对郑宏彦也就那样吧,从他当初为了郑锦绣来质问敲打自己的时候,郑瑾瑜就不再期待那一点点亲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