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郑瑾瑜继续说:“还是说,你们也觉得他口中的那个郑瑾瑜懂事,所以才会干活比谁都多,吃得比谁都少,为了让他们一家睡上床,自己懂事的睡柴房?”
现场鸦雀无声。
郑瑾瑜还在继续,“你们知道在乡下,什么东西睡柴房吗?”
一个个面色难看。
郑瑾瑜淡淡一笑说:“狗啊,在乡下,只有我和狗才会睡柴房。”
全家面色大变。
郑老爷那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没有立刻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缓缓抬头向另一桌的郑夫人看过来。
郑夫人心里咯噔一声,犹豫了一会儿,才为难的道:“锦绣快生了,我原是打算等锦绣生了再好好澄清这件事。不然闹大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岂不是两个女儿都落个不好?”
“所以又是为了锦绣,让瑾瑜那么难堪。”
“这只是暂时的,我们肯定要澄清那些事的呀,我们怎么能一直由着方大川那么说她。但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锦绣在卢家是平妻,到底和正妻不一样。若是事情闹大,她有个好歹怎么办?那王家可是盼着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呢。”
郑老爷注视她良久,突然就笑了。
大笑起来,笑得让人头皮发麻。
“哈哈哈,没错,你没错,你的顾虑是对的。所以瑾瑜刚才对我们的质问有什么问题?我们确实没有站出来为她做什么呀,任由那贱民满大街的胡说八道。”
他丢下筷子,转身就走了。
“哎,老爷……”
郑老爷头也不回的就消失在黑夜里。
郑夫人一脸委屈,“他怎么还跟我气上了?我是有所顾虑才没站出来,他不也一样吗?”
说话间,目光又移向了对面的两个儿子。
郑夫人看他们的表情,面色一沉,“你们一个个都什么意思?都来怪我是吧?瑾瑜怪我没站出来为她说话,你们也怪我是吧?你们有什么资格怪我?尤其是你们两个。
当初她回来的时候,只有我对她好,我劝着你们两个当哥哥的,要对妹妹们一视同仁,你们是怎么说的?怎么做的?哼,你们现在,倒有脸怪我了。”
郑夫人说得很对,一句一字全都扎在他们心窝子里。
所以……他们有什么资格怪别人呢?
他们都未曾拿出真心来待过妹妹,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要求看到妹妹的好脸色?
怪母亲吗?
呵,他们好像比母亲做得过份多了。
大家都没说话,低着头吃着饭,也犹如嚼蜡。
郑老爷已经很久不进小妾屋里了,今晚去了贺姨娘屋里。
原因无他,府里另一位罗姨娘是郑夫人的陪嫁丫鬟,一直伺候在她身边。
年轻时短暂的分开过,这几年罗姨娘又像个丫鬟似的住到了郑夫人隔壁,随叫随到。
去罗姨娘屋里跟和郑夫人住没差别。
贺姨娘受宠若惊,忙亲自端了洗脚水来给老爷洗脚,捏腿,按摩肩背。
郑老爷许久没得到过这样的放松了,夸赞道:“你这一手按得还挺不错,跟谁学的?”
贺姨娘道:“老爷您忘了?当年老夫人把妾身送给老爷您,就是因为妾身会这手。您年轻的时候为考功名念书时间多,总是腰酸背痛。”
她这一说倒想起来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这几年是我疏忽你了,过得还好吧?”
贺姨娘摇摇头说:“老爷对我挺好的,千万别这么说。”
“哦?”郑老爷有些惊讶,“老爷如何对你好了?”
贺姨娘道:“老爷常常带来秋儿的信,这就很好了。”
郑老爷一脸错愕。
只是带来儿子的信而已,不过举手之劳,她就觉得很好了?
郑老爷看向她,“你这几年……就一直是自己在这小院里过日子?”
“不是,一直伺候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走了妾身才自己住在这小院里。”
嗯,他隐约记起来,她确实一直伺候在老娘身边。
郑老爷叹了口气,“没想到我娘这么突然就走了,那夜半三更无声无息的,没人知道,也没留下什么话给我们,唉!”
听他说着,贺姨娘就哭了。
郑老爷一愣,又不知怎么安慰她。
“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呢,我娘已经去世好几个月了。”
想着这些年都是她在老太太身边帮自己尽孝,而自己对她多有疏忽,觉得多少有些对不住她。
“以后我常来,别哭了。”
“我……我……”贺姨娘张着嘴,数次欲言又止。
郑老爷看出不对来,脸色沉下,问她道:“是不是我娘生前留下过什么话?”
贺姨娘摇头,“没有,可是……”
“可是什么?”
她想说,却又不敢。
可郑老爷哪能受得了她说一半。
郑老爷冷着脸道:“你说,出了事老爷为你担待着。”
贺姨娘咬着唇,又摇头。
郑老爷见着脑门子突突的跳,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喜欢这些小妾的原因。
一个个小家子气,怕这怕那,偏又做出一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和她们说个话能急死个人。
这种人,也只能当个下人对待。
“哼,既然不敢说,那就闭嘴吧。”
他推开贺姨娘,穿上鞋子就走了。
贺姨娘面色苍白的坐在地上,就那么看着他离开。
她的丫鬟急忙过来扶起她,“姨娘怎么不说?老爷对夫人诸多不满,您若是把那事说出来,他和夫人的夫妻情分就到头了。罗姨娘和夫人是一伙的,到时候老爷就只能来您这儿了。”
贺姨娘摇摇头,“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郑瑾瑜本也没想过靠郑家,所以要说失望,也没什么可失望的。
只是他们一家就别想和睦相处了,想也是痴心妄想。
昨日中午她一连质问,让他们彻底没脸到她跟前蹦跶,这么一来倒是省了不少事。
不然又得看到他们的讨好的嘴脸,那得多讽刺?
今日,她带着礼物去了公主府拜访。
不巧长公主没在,听说进宫了。
府上由郡主主事。
她将从南方带来的一点小心意留下,其中也有给郡主的一份。
“那我改日再来吧。”
郡主拉着她的手,道:“别急着走,一会儿煜儿就回来了。”
郑瑾瑜便没再走了,被郡主拉回去说话。
郡主说:“他刚回来,最近几日公务会比较多,你有事同我说便好,我也可以帮上一些忙的。”
那些让人难堪的事和郡主说?
她觉得和郡主也没熟到这种地步。
郡主笑了,“怎么?怕我不行?”
“不是,只是我的家事,不好劳烦郡主。”
郡主微微一笑,说:“可不见得是你的家事啊,他们诋毁的又岂止是你?我们公主府的名声也跟着遭了殃。”
郑瑾瑜怔了怔,抬头看她。
郡主又道:“母亲一直未插手,是想看看你的意思。”
“我?”
“是啊,捏死他们对公主府来说,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可是,人言可畏,有些问题并不是捏死几只蚂蚁就能解决的。”
郑瑾瑜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你有什么打算?”
“此去南城,回来的路上路经方家村,我们去附近的衙门报了案。方家换孩子一事的证据,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送到京城了。”
郡主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好啊,只要证据摆上来,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嗯。”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能找着证据吗?”
“能,当地衙门找到的证据,应该过已经在路上了。”
“这么快?”
郑瑾瑜点点头。
“那你们怎么不一并带回来?别路上有个闪失才好。”
“我们带回来的证据,难免会落人口实。当地衙门若是接到群众报案,因而得到的证据,那就不一样了。”
郡主笑了,“这倒是。”
“瑾瑜。”郡主脸上带着几分担忧,“那些事你已经知道了,对吧?”
郑瑾瑜轻轻点头。
“唉!没想到你小时候受了这么多苦,你……”
郑瑾瑜阻止她说下去,“没事了。”
不是她受的苦,受苦的人已经不再了。
也好,不然再回郑家,自以为的救赎,却又是另一个地狱。
诛心的地狱。
和郡主说了会儿话,谢裴煜回来了。
是他对郡主交代过的,如果郑瑾瑜来,就一定要派人去通知他。
郑瑾瑜看他似乎急着赶路回来,风尘仆仆的,身上还穿着轻甲。
郡主找了个理由退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他们。
“如果忙的话,其实你不用急着回来的。”
“这怎么行?你平时可不主动找我,你来,定是有事的。”
郑瑾瑜顿时眼圈发红。
谢裴煜一下子就慌了,蹲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那一家子要打要杀你开口,我现在就去宰了他们。”
郑瑾瑜哭着哭着又笑了,拽进了他的手,生怕他真去将人给宰了。
“别,你盯着送往京城的证据就好,再让他们蹦跶几天。”
“可他们把你欺负哭了。”
“我才不是因为那堆烂人哭呢。”
“那因为谁?你爹娘?还是郑老二和郑老三又欺负你了?我去揍他们一顿给你出气。”
郑瑾瑜哭笑不得,摇头道:“都不是,因为你。”
“我?”
“要揍你自己一顿吗?”
谢裴煜:“……”
“也不是不可以。”
郑瑾瑜察觉到他要将手抽出去,忙主动抱住他,“笨蛋。”
她鼻子发酸,“谢裴煜,我没有亲人了。”
他搂得她更紧,“怎么会?我就是你的亲人。瑾瑜,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那你还帮我大哥?”
“我……唉!”谢裴煜后悔不已,“瑾瑜,我错了,你打我一下出气。”
他抓着她的手作势要打自己的样子。
郑瑾瑜使劲儿挣脱,“我不打你,我想咬你。”
谢裴煜耳根儿一红,“你咬。”
他满身盔甲,都不知道从哪儿下口。
“算了,咬不动。”
谢裴煜几下就将盔甲给脱了,丢在地上哗啦一声。
“这样呢。”
郑瑾瑜一脸错愕,“我开玩笑的,你还认真。”
谢裴煜眼神幽深的看着她,“瑾瑜,我从不和你开玩笑。”
他突然变得认真起来,她的身影在那双眸子里塞得满满当当。
郑瑾瑜一时无所适从,不敢和他对视,眼神飘忽。
他似乎不满意她的状态,伸手捧着她的脸,让她只能看着自己。
“还记得前年我在你院里丢了一只风筝吗?”
郑瑾瑜点点头。
都这么久的事了。
“我说过,有两种人能让我放了她,一种是死人,你选了第二种。”
她所见的一直是阳光下的谢裴煜,公主府的辰王,郑家长子的朋友,郑家小姐的未婚夫。
这么久以来,她只在那一天见过黑暗中的谢裴煜。
太久了,她都快忘了他带有另一面。
“嗯,第二种是什么?”
“第二种,是……内人。”
郑瑾瑜一怔,“啊?那时候你就盯上我了?”
谢裴煜轻笑了,点头嗯了一声。
其实也不是,那时候他想的是此人是郑宏彦的妹妹,亲妹妹,她才是家里给他定的娃娃亲。
那会儿顶多算自己。
只是那时他开始注意她,慢慢发现其实不退亲也挺好的,自己人也可以是内人。
嗯,就是内人。
郑瑾瑜在谢裴煜这里得到安慰,心里舒服多了。
她确实不是专程去找他帮忙的,仅仅是想见他而已。
知道他这几日会比较忙,也不定能见着,就去碰碰运气。
回到郑家,郑瑾瑜便让春梅送来店铺的账本。
许久没看了,这一看就过去了半天。
处理完手上的活儿,廊下都亮起了灯。
郑瑾瑜坐在窗户边,看到两个丫鬟正拿着火折子,将廊下的灯笼一盏一盏的点燃。
两人一边干活儿,一边说说笑笑。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若是在现代,还是家里的小宝贝。
可惜生在古代已经成了富人家的奴仆。
这年龄,正是有钱人家里买丫鬟最喜欢的年龄。
郑瑾瑜看了一会儿,春梅不知何时过来了,为她在桌上点燃了一盏灯。
“小姐,您看完了吗?”
郑瑾瑜离开窗户边,坐回椅子上。
将几本账本叠放在一起,推给春梅,“明天就送回去吧。”
“是。”
春梅小心的收起来。
“小姐,老爷与夫人今个儿吵架了。”
第311章 卢公子真会玩儿
她借口身体不舒服拒绝了去膳堂用饭,她的饭菜都是丫鬟直接送到玉笙院来吃,又忙活了半天,并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
“哦?为什么吵架?”
春梅说:“这两日老爷都没睡夫人屋里。”
郑瑾瑜说:“他们之前因为郑锦绣的事吵架后,不就分房睡了嘛。”
“不一样,之前老爷生气睡的是书房,这回老爷生气,睡到贺姨娘屋里去了。”
“哦?”
“奴婢听府里老人说,当年纳的贺姨娘是因为贺姨娘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老爷推脱不掉才收了房。后来夫人怕贺姨娘分宠,就让自己的丫鬟在她身子不方便的时候伺候老爷,之后才有了罗姨娘。
自从有了罗姨娘后,老爷可就再没去过贺姨娘房里啊,现在又去,还一连去了两晚,夫人能不着急吗?”
原来郑夫人是这么争宠的。
郑瑾瑜想,这还因为郑冀并非好色之人才做得到吧,否则防得住贺姨娘,还有无数个周姨娘,张姨娘,男人真想那啥哪能防得住?
再则,他们是患难夫妻,两人这么些个孩子,有多年夫妻感情在。
郑夫人防了小妾一辈子,万万没想到都到这年岁了,却因为孩子的事两人感情破裂,生生将丈夫推了出去。
“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去贺姨娘屋里?”
春梅说:“奴婢是不懂的,不过奴婢听婆子们说,那是因为老爷对夫人不满,故意给她下马威。”
郑瑾瑜心想这府里的下人圈子也挺有意思的。
郑夫人这些年里,把小妾拿捏得死死的,郑老爷对她又够好,儿子们还算争气,不像别人家里,多少都有一两个让人头疼的败家子。
而郑锦绣一个小姑娘娇气一些也没事,她宠得起,所以真没什么事让她烦心的。
郑家后宅里她一人独大,也并没有对下人过多约束,下人在私底下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八卦聊得起飞。
也就从郑瑾瑜回来后,她的烦恼才冒出来。
郑瑾瑜心想,某种意义上说,她的回归确实给这个家庭带来了矛盾。
可那又怎么样?这是她的错吗?
不,是他们没看好孩子,是方家人心黑,是郑锦绣得了便宜还卖乖。
即便换孩子的错误已经铸成,他们也不是没有挽回的机会。
不管是原来的郑瑾瑜,还是她,回到郑家的最初,她们都是想和家里人和睦相处的。
是他们的偏心,是他们的漠视,他们对郑瑾瑜受到不公选择视而不见,对郑锦绣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才弄到如今的局面。
别说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在郑瑾瑜这儿,那就是一个巴掌,拍得啪啪响。
这几日郑瑾瑜忙着店里的事,郑老爷与郑夫人夫妻关系受损,爆发了矛盾,正闹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搭理郑瑾瑜。
郑瑾瑜倒是落得清闲。
她趁着这几日将这几个月店里积攒的事情处理完毕,心想,该会会方大川一家了。
“春梅,事情都调查得怎么样了?”
春梅说:“小姐,都弄清楚了。卢慎给方二丫安排的小院里现在住着他们一家四口,没有下人,就方二丫的娘伺候着全家。卢慎给银子养活他们,但给得不多,一月就给五两。”
“哦?”这倒让她惊讶,一月给五两,也太抠门了吧?
“这么少,他们也肯?”
“肯,奴婢都打听清楚了,说是卢慎告诉他们,他想和他们一家组建一个温馨和美的寻常家庭,他们要一起过寻常人家的生活。没有丫鬟小厮伺候,家里父母亲善良勤奋,还要朴实。妻子温婉善良,又贤惠。他是在外干活养全家的顶梁柱,希望回家就有热乎饭,得到家人的关怀。”
郑瑾瑜诧异的看着春梅。
春梅继续说:“他们一家以为卢慎这种大户人家的公子奢侈的日子过够了,想试试平民生活,正卖力的扮成卢慎希望的那样呢。五两银子是不多,但对寻常人家来说够够的。”
“所以现在是赵招弟扮演那个勤劳朴实的母亲,照顾着全家的生活?”
“是呢,方大川负责每天把菜买回家,方三宝每天去学堂念书。哦对了,卢慎解决了方三宝念书的问题,这个银两另算。不过就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上的那种,也不贵,但就凭这条,他们就很感激卢慎。方二丫负责貌美如花,每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着卢慎回去。”
郑瑾瑜听完都惊呆了,还是富家公子们会玩儿,这是什么角色扮演?
人家一般是男女两人扮演,他牛逼,让女方全家配合扮演。
“这些事郑锦绣知道吗?”
“没人敢对郑锦绣说这些。”
“可郑锦绣那个性子,就算别人不说,她也能闹出事来。”
“不不,奴婢听说郑锦绣身边的人把她劝住了,她现在什么都不管,等生下孩子再说。憋着一股气呢,等她生完估计就热闹了。”
郑瑾瑜笑了笑,心想这一出出的戏还没完没了。
“走,去会会他们。”
“是,小姐您稍等,奴婢让人准备马车。”
“不用了,又不远,走过去吧。”
京城的富人圈子就那么大,郑家到卢家,也不过才几条街而已,她走了近道,不一会儿就到了。
前方是一个普通的小院,院子不大,两进,住着方家一家四口。
这小院隔着一条街就是卢家的后门。
卢慎将他们安排在这儿,方便他来找方二丫。
“春梅,去吧,敲门。”
“是,小姐。”
春梅叩响了门,不一会儿院里就传来声音,“谁呀?”
紧接着,门被从里边拉开,映入眼帘的人是赵招弟,预料之中。
只见赵招弟穿着朴实的布衣,简单却还算干净得体,看着也很新。
至少比她在方家村的时候好多了,乡下人没几个人穿得上完整的好衣服,都是缝缝补补的。
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用简单的银簪子挽着。
她的手腕上也戴着一只银手镯。
这副打扮得京城里的普通土著差不多,果然是美满幸福的寻常人家。
卢慎还真会玩儿。
郑瑾瑜咧嘴一笑,“来看看你们呀。”
“哼。”赵招弟冷哼一声,“你能来看我们?我看你是想来害我们吧。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也没去找你麻烦,你别反倒上门来找我们的事。”
郑瑾瑜一愣,随即扑哧一笑,“哈哈哈,你们没找我麻烦?你是说方大川在茶楼喝茶说的那些话,不算找我麻烦吗?”
赵招弟面色一变,随即又说:“我又没去过茶楼,我怎么知道?你要有事去找我们当家的去,别来找我们。”
说罢她就要关门。
春梅眼疾手快,直接上前去将门抵住。
赵招弟瞪着郑瑾瑜,“你想做什么?”
郑瑾瑜淡笑不语,径直就往里走。
赵招弟急了,“哎,这又不是你家,你干什么?你敢硬闯,这就私闯民宅懂吗?小心我报官告你。”
郑瑾瑜淡笑道:“好啊,你去报官,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是怎么对‘养女’的。”
方大川不是营造了一个对养女严格教养的人设嘛,说看着孩子调皮对她下手重了些,都是对她浓烈的爱。
当爹娘的希望她好,才会对她要求严格。
他们对二丫和三宝就没那么好,想着他们小一些,对他们教育放松了许多,导致他们被宠坏了,就不如他们大姐有出息。
孩子也争气,对他们可孝顺了,宁可自己少吃少喝也让着弟弟妹妹。
俨然将她塑造成了大冤种的形象。
现在外头都在骂郑瑾瑜愚蠢,还越打骂越孝顺。
然后爆出她孝顺的爹娘不是亲生的,爱护的弟弟妹妹也不是亲生的,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他们这么‘爱’这大女儿,营造得这么好的人设,他们怎么能毁了呢?
赵招弟看着郑瑾瑜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却无可奈何,眼睁睁的看着她进来。
“你别来闹事,我们养大你一场,没去招惹你,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
不要脸的话郑瑾瑜都懒得说了,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二进的小院。
这小小的院落里竟然还安排了一个茶棚,一方小水池,花圃等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有意思,卢慎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不应该安排磨盘,养头驴子,再搞个舂米房吗?
让专业的园林大师来搞这些?
笑死,看来卢慎把他们一家骗了。
什么想过普通人家朴实的生活?他不过是想将方二丫养着,又舍不得多花银子,编造出来的借口罢了。
一番说辞让方大川和赵招弟做了免费下人,这不省了买下人的银两,还不怕下人乱嚼舌根,闹到府里去,也不用担心他们伺候得不尽心。
方三宝上的普通书塾,花不了多少银子,乱七八糟加起来,除了借他们一家住的这个宅子,估计一月十两银子都花不了。
郑瑾瑜正这么想着,就见里屋方二丫出来了。
“娘,谁呀。”
方二丫一出来,就与郑瑾瑜四目相对。
郑瑾瑜看到她的一瞬都愣了。
太像了。
此时的方二丫比去年刚到京城的时候长胖了不少,长白了不少。
还是基因好呀,好吃好喝的养着,方二丫就长得白里透红的。
她这身衣服也是卢慎特意让人做的吧,与郑锦绣在娘家时穿的样式是一样的。
她的打扮,妆容,也与郑锦绣差不多。
方二丫如今的模样,与郑瑾瑜第一次见到郑锦绣的时候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连春花都愣住了,张着嘴能塞下鸡蛋。
“怎么是你?”方二丫盯着郑瑾瑜,说出的话与赵招弟如出一辙。
郑瑾瑜淡淡一笑,“来看你们呀。”
“呵,你来看我们?我看你是来找事的吧。”
“哟,瞧这话说得。你和我又没利益冲突,我找你事做什么?”
“哼,总之,你肯定没安好心。”
郑瑾瑜拿着帕子捂着嘴笑了,“是是,我承认我确实没安好心,可不是对你呀。”
方二丫警惕的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郑瑾瑜给春花递了个眼色,春花明白了她的意思,拿了帕子去将旁边就张凳子擦了又擦,然后请她坐下。
方二丫和赵招弟看到他家的凳子被郑瑾瑜嫌弃,皆是露出难看的神情。
赵招弟说:“哼,现在还嫌弃家里的凳子了,你可还记得你以前连凳子都坐不上。我们一家坐在桌前吃饭的时候,你只配蹲在地上吃。”
“就是,山鸡变成了凤凰,看你这嘚瑟劲儿,都快忘了你以前的样子了吧?”方二丫嘲讽的笑道。
“你这小贱人,你说什么?”春花上去就要打方二丫,不过被郑瑾瑜拦住。
不得不说她们的话刺激郑瑾瑜。
可怜原主生在富贵人家,这一生却没过上过一天好日子。
方家人虐身,郑家人诛心,最后死得那么惨。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家人的贪欲,故意换了孩子。
郑瑾瑜淡淡一笑,道:“这话用在我身上可不合适,我本来就是凤凰,只是有不要脸的小贼偷了凤凰蛋而已。可惜,这凤凰终究和山鸡是不一样的,比如山鸡永远是山鸡,她再怎么样也变不了凤凰。”
郑瑾瑜笑吟吟的看着方二丫。
方二丫是个普通农女,但她不傻,岂能听不出她话里的讽刺之意?
气得她冲着赵招弟大吼,“谁让你将她放进来的?赶出去,将她赶出去。”
“好好,你别急,娘这就将她们赶出去。”
赵招弟冲着郑瑾瑜吼道:“滚,你给我滚。”
春梅立刻叉着腰挡在赵招弟跟前,“你敢?”
赵招弟撸起袖子,“怎么?我还能打不过你个死丫头。”
春梅也不怕她,冷笑道:“信不信只要姑奶奶我大喊一声,立刻就会冲进来一群人将你打得满地找牙。”
“你敢。”
“你可以试试。”
试试她是不敢的,她知道郑瑾瑜身边有人保护,以前在郑家时,郑夫人就安排了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守在她的院门前。
在家里尚且如此保护,更何况是出门在外。
第313章 敌人的敌人可以合作
可惜她那女婿想过普通人的小日子,没给他们请下人,也没请几个家丁。
她不敢大声,气势就弱了,被春梅吼了回去。
这时郑瑾瑜又笑了,“这是做什么呀?一个个的急什么呀。我说了我是来看你们,顺便来帮你们的。你们不感谢我,反倒又叫又骂的,可真是太不懂事了。”
方二丫好笑道:“你是来帮我们的?你当我们傻呀,能信你?”
郑瑾瑜道:“怎么不信呢?”
“我们凭什么信你?”
“因为我帮你们,顺便能教训郑锦绣,这你们信了吧?”
二人一听她这么说,都静了下来。
两人互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