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爽文女主的绿茶妹妹—— by谁家团子
谁家团子  发于:2024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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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西斜。
顾桑看了一眼紧闭的揽月居,略微犹豫,便回了碧玉轩。
顾九卿已经多日未曾踏出过房门。
这些天,当她早上出门时,揽月居的门户紧闭,待她下午归府,依旧闭着门。
她知道顾九卿将自己关在屋里做什么,他在做发簪,准备亲手雕刻一支发簪。顾桑以为他只是临时起意,制作不出像样的簪子,便会放弃了。
然而,也不知雕废了多少玉料,可他仍然没有放弃。
顾桑洗漱过后,站在窗边望了一眼,发现被婢女送进去的饭菜,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出来。
她眉心微蹙,抬手关窗,睡觉。
呵,绝食。
难不成还想上演苦情戏码?
谁知顾桑睡下没多会儿,陌花就一脸焦急地过来找她,求她规劝顾九卿。
“三姑娘,你去劝劝主子吧,至少让他休息一日。主子为了制出最好的簪子,废寝忘食,已经三五日未曾合过眼,也不怎么吃喝,就算奴婢求你了。”
旁边的陌上也急道:“三姑娘,主子纵有千般不是,但他也不是全无是处。主子为了制簪,整个人都快魔怔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陌花陌上也是别无他法,才来求助顾桑。
刚开始制作簪子时,顾九卿尚算平静正常,他擅长筹谋心计,可哪里会雕刻玉石制作簪子,查阅书籍资料,又请了个巧匠请教,然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夜以继日的凿玉制簪。饶是准备工作充足,用最上等的玉料,依旧做不好,玉料被他凿废,连个簪杆粗细都磨不均匀。
几次之后,心态便有些崩了,原来他连一支小小的簪子都做不出来。
顾九卿力求完美,想尽快做出完美无瑕的玉簪,可怎么也无法让自己满意,平时擅长丹青墨画的手,也雕琢不出完美的簪头。
做不出漂亮好看的玉簪,做不出她喜欢的簪子,她就不会簪发。
顾九卿固执地认为,只有当她重新簪发,重新戴上他送的发簪,她才会真正放下芥蒂,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隔阂才会彻底消弭。
制出她喜欢的簪子,让她簪发,制簪,簪发……如魔音萦绕,他不敢懈怠,不敢停下,只能不停地纂刻雕琢。
然而,制簪的挫败感,一遍遍激发了骨子里的偏执,让他执念深重犹似成魔。
一双眼睛熬得血红,通宵达旦,不知疲倦,仍是没有做出令他满意的簪子。
纂刀划破手指,鲜血滴落,染红了桌上的玉料。
顾九卿像是感觉不到疼,未有停下的迹象,一点点地磨着簪杆,太粗了,不够细,也不够细润……
顾桑进去前,以为是陌花陌上夸大其词,当她进去后,看见那双伤痕累累的手以及红得骇人的血眸,她才知道他们没有夸张。
顾九卿是在自虐,近乎自虐地制作簪子。
“顾九卿。”
她走过去,轻声唤他。
私下里,她再也没唤过他大姐姐,也不能唤他的真名,唯有顾九卿这个假名相称。
顾九卿仿若未闻,伏首桌案,唯有手中隐约可见雏形的簪子。
一只莹白细腻的手轻轻地覆盖在他手上,锋利的纂刀在即将划上她手背的瞬间定住。
感受到手背上那一抹温软细腻,顾九卿抬起血红的眸子,怔怔地望向身边的少女。他以为是幻觉,眨了眨眼睛,她还在。
顾桑取下他手里的纂刀和簪杆,放在桌上,她垂眸看了一眼顾九卿满是划痕血迹斑斑的手,转身从博古架取下一瓶膏药,帮他上药包扎。
顾九卿眼里的血丝未散,只静静地看着她,心里那股濒临崩溃的躁狂郁结竟奇迹般地慢慢抚平了,他一动不动,乖乖地任她包扎伤口。
她说:“顾九卿,你该睡一觉。”
他喑哑道:“可是,我没有制出让你喜欢的簪子。”
顾桑看着他,温声细语道:“慢工出细活,好的簪子需要精雕细琢。如果只是急于求成,定也是粗制滥造,不够精细,也不够好看。”
少女轻软的嗓音,温柔的不可思议,带着一丝哄人的意味。
“我想……”
“你想睡觉,也该睡觉。”
顾桑弯唇轻笑,伸手握住他的手,顾九卿低垂的目光落在那只柔软小手,这是她回京后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他出奇的安静,任由她将他牵引到床榻边,又顺从她的心意老实躺下。
见他配合,顾桑体贴地为他盖上锦被:“休息一晚,明日再制。”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衣角却被一只手扯住。
顾桑蹙眉,回头看向顾九卿。
他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可怜巴巴:“如果我制出簪子,你会戴上吗?”

毕竟, 哪个姑娘面对漂亮男人的脆弱无助而能无动于衷呢。
然而顾九卿的问题,让顾桑难以做答,答案无非就是会与不会。
她说会, 属实违心。
她说不会,又怕刺激到顾九卿, 制簪已让他有走火入魔之趋势,万一把他刺激黑化了,自己可招架不住。
此人哪怕表面伪装的好,本质却是个黑心肝。
顾九卿早已因仇恨黑化,再来个因情爱黑化, 双重黑化,指不定如何疯魔呢。
顾桑看过太多黑化的男主,比较有忧患意识。
见她抿唇不语, 顾九卿眸底升腾起的微弱希冀一点点暗沉下去,可他还是执着地问道:“你会戴上吗?”
戴你娘的。
顾桑心里疯狂输出国粹,面上却避而不谈。
细腻指尖缠绕上一缕垂在胸前的乌发,她笑意盈盈地反问他:“你觉得我好看吗?”
顾九卿一怔。
情人眼里出西施。
“好看。”他道:“在我心中,妹妹不论怎样,都是最好看的姑娘。”
顾桑摸了摸头上的发带,笑问:“那你觉得我是束发好看,还是簪发好看?”
顾九卿下意识就想说簪发好看, 但此话在喉咙间滚了一遭,又被他咽了回去。
难道束发不好看吗?
可他才说她怎样都好看,岂不自相矛盾?
顾桑看了看顾九卿,将衣摆从他手中抽出:“你太累了, 好好将息。”
眼见衣袂从他手心滑过,眼见着她转身离去, 顾九卿仿佛回到了那一日,她决绝地从他面前离开,他抓不住她的衣衫,也留不住她的人。
她说得出,阳关独木,就此别过。
她也是这样做的,离开后就从未想过回京。
看着一步步走出去的翩跹身姿,再次失去她的痛苦和爱意肆意滋长,他不管不顾地下床,只能抓住她,将她留在身边。
砰地一声。
顾九卿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几日不眠不休,早已透支了他的精力,他没有抓住她,而是扑到了地上。
听到身后的动静,顾桑顿足转身,眸子骤然一紧。
顾九卿面无血色地倒在地上,深红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顾桑的方向,一只手费力地抻在半空中,似乎是想要留住她。
凉薄的唇角渗出丝丝血迹,哇地一声,一大口鲜血顺势吐出,红的刺目,红的触目惊心。
这是顾桑第二次见他吐血。
第一次是他替她挡刀子重伤吐血,因为原书这个上帝视角,心里虽然难受,但知道他不会死。
搞事业的重要剧情大差不大,可顾九卿这个人已经游离剧情之外,有了出入,书里有些内容便不能作数了,也不能只当他是原书女主看待。
她知道女主当了女帝,但是女主活了多久,她全然不知。
她也不知道顾九卿寒毒缠身,又多次吐血的情况下,还能活多久。
如果加上郝无名说的那次吐血,这应该是第三次了。
而在她的印象中,唯有绝症将死之人才会频频吐血。
意识到顾九卿或许会死,顾桑总算反应过来,快步走到顾九卿身边,将他抱在怀里,颤抖着声音大喊:“来人……”
一只缠满绷带的手颤颤地伸向她的唇,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垂下眸子看向顾九卿。
他带血的薄唇一翕一合:“别叫人,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我就是太……疲累了。”
外面的陌花陌上耳力惊人,听见顾九卿的声音,便又默默地退下了。
“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啊,大业未成,如何敢这般糟践自己的身体?”顾桑气到不行,气顾九卿不爱惜自己,已是备受寒毒折磨的破败身子,竟一点儿都不上心。
你的仇恨呢,你的大业呢,统统都不顾了吗?
“妹妹还是在意我的。”
顾九卿虚弱地笑了笑,那抹血色薄唇笑的异常冶丽,却也异常虚弱,仿若随时都会消散一般。
顾桑绷着小脸,恼恨地瞪着他:“你死了,我都不在意。”
“不在意啊……”顾九卿惨然,哆嗦着唇道,“好冷,好困……”
“还知道冷,还知道困,怎么不冷死你,怎么不困死你,尽瞎折腾。”
顾桑抱怨归抱怨,却还是将顾九卿扶到床榻上,男人的身体比她重的多,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成功。
顾九卿意识渐渐昏顿,眼皮沉重,却怎么都不肯闭眼,生怕一闭眼她就走了。
他死死地抓着她的裙衫,布满血丝的瞳孔费力睁着,一闭眼又立马睁开。
“别走,别离开我。”
顾桑:“……”
她抬手合上他的眼睛:“睡吧,我不走。”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然而,当她的手一挪开,那双血眸又睁开了,她伸手合上,眼睛又死撑着睁开。
顾桑:“……”
一气之下,她直接用手蒙住他的眼睛。
夜色深浓,烛火燃尽熄灭,光线彻底昏暗下来。
顾桑靠坐在床榻边,昏昏欲睡,身子不受控地歪倒下去,直接倒在了顾九卿身上,手也无意识地从他眼睛上滑落,那双被她捂住的血眸再次顽强地睁开,寂寂黑夜两点红,仿若幽幽鬼火,骇人的很。
好在顾桑睡的沉,并没瞧见。
本该最困累的人硬是凭借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将不太困的人生生熬得睡了过去。
顾桑趴在顾九卿胸口上酣睡,听着耳畔绵长均匀的呼吸声,男人摸索着抚上她的头,一点点摸到后脑勺的发带,一扯,满头乌黑青丝顿时散开,带着洗浴后的清香怡人。
这比任何助眠香都有效。
顾九卿已然撑不住,却仍是强撑着最后的一丁点意志,将人放在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便再也没有了意识。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一条缝。
两个脑袋偷偷往里探了一眼,帷幔轻荡,床榻间的两人犹如一对璧人并排而睡,缱绻而美好。
陌花松了口气,小声道:“主子总算是睡了,三姑娘毕竟是个姑娘,留宿于此怕是不妥当?”
陌上嘀咕道:“是不妥当,我们就当没看见。”
没办法,只有顾桑才能让主子歇息。
似想到了什么,陌上推了推陌花:“你去点一支香,助眠的香,让主子多睡两天。”
陌花白了一眼陌上:“三姑娘也在里头,难道一起大梦三日?主子最忌讳擅作主张,你忘了杜堂主?”
“点香又不是杀人,你没读过话本子么,这种情况下,主子非但不会苛责,醒过来还会暗赏咱们。”
陌花:“……”
须臾后,缠枝三足鼎香炉燃起袅袅烟雾,暗香疏影,浓淡适宜。
榻间的两人睡得越发深沉了。
顾桑感觉自己睡的出奇的久,梦里的自己特别饿,一直梦到香喷喷的烧鸡烧鹅,馋的直流口水,偏她一口都吃不着。每次当她捧着鸡鹅,一口咬下去,烧鸡烧鹅就不见了,气得她就醒了。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顾九卿的床上,睡在他身边,俨然夫妻同床共枕。
顾桑略一侧眸,对上顾九卿近在咫尺的俊脸,眼睫轻眨,意识霎时回笼,她掀开被子,腾地一下从床榻上跳降下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衣裳,嗯,完好无损,只是被顾九卿攥过的地方有褶皱。
顾桑拍了拍脑袋,懊恼自己怎么就睡着了,看着依旧熟睡不醒的顾九卿,恨恨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喂……”
一顿,便又住手了。
她用的力气很大,带着泄愤般的力道,但是顾九卿并未醒来,双眸紧闭,仍是深度沉睡的状态。
“哼,这会儿倒是睡的好,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吵醒你。”
顾桑理了理衣裙,趿着鞋子就出去了。
陌花迎上前:“三姑娘醒了,可要……”
“不要。”
顾桑冷着小脸,目不斜视地略过陌花,径直回了碧玉轩。
顾桑吩咐院里的婢女立刻准备饭食,又让小厮去醉饕鬄买一份新鲜出锅的烧鸡烧鹅,等她吃到梦里没吃到的烧鸡烧鹅,心情才算是美丽了一些。
“姑娘,用完膳,您还要出去同谢府二小姐听曲吗?”秋葵一边给顾桑盛汤,一边问道。
顾桑不记得谢宝珠今儿约了自己听曲,疑惑道:“她没约我啊。”
秋葵回道:“谢府二小姐昨日早上派人给姑娘递的帖子,奴婢见你一夜未从隔壁回来,便去揽月居找你。陌花姐姐说你还睡着,等你醒了,她会代为转达。结果,姑娘在揽月住了两日才回来。”
顾桑惊讶:“等等,你说什么,两日?”
秋葵点头:“对啊。”
顾桑和顾九卿同为姐妹共居一室,秋葵并不觉得有何不对。
自己竟然同顾九卿睡了两日,还真是好眠啊。
顾桑看了眼对顾九卿一无所知的秋葵,又看了眼窗外升得老高的太阳,担心又被谢宝珠念叨失约,吃罢饭,简单收拾妥帖,便出门了。
谢宝珠早已在南楼等候多时,顾桑免不得被唠叨了一番,又被宰了一顿饭,害谢宝珠久等的这一茬才算是揭过去了。
等她下午回到秦王府,揽月居仍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显然顾九卿还没睡醒。
也好,睡个够,脑子才足够清醒,免得发癫。
又过了一日,顾九卿方才彻底睡醒,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是从未有过的香甜酣畅。
身旁的床榻空空如也,入手一片冰凉,顾九卿怔忪片刻,将陌花唤进屋问了句:“何时离开?”
陌花心知主子问的是顾桑,垂首道:“昨日上午。”
顾九卿拧眉:“我睡了多久?”
陌花颤声道:“三……日。”
顾九卿沉眸,扫了一眼香炉,什么都未说,便让陌花退了下去。
他脚步虚浮地走到桌案边,拿起那支纂磨粗粝的簪杆,下意识拿起纂刀就要继续雕琢。
他想做一支桃花玉簪,想象着她戴着定然十分好看,定如芳菲院的桃花那般鲜妍。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纂刀划下的瞬间,脑海里猛然回响起少女的娇音。
——“慢工出细活,好的簪子需要精雕细琢。如果只是急于求成,定也是粗制滥造,不够精细,也不够好看。”
纂磨的动作一顿。
他低眉端详起簪头的桃花雏形,单就桃花之形,也不知被他雕废几回,总也雕刻不出栩栩如生的桃花,打磨簪子是个耐心细致的活计,需心境宁和,才能制出自己想要的。可他太浮躁了,太想要出成果,反而背道而驰。
就像他太过急于她放下芥蒂,忘却那一夜的事,可是释怀忘却是需要时间的,他以为给了她将近一年的时间,就能将这段不愉快的经历淡忘,殊不知只是他以为而已。
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也是他太过自负,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
他可以执掌天下这盘棋局,将每个人当做棋盘上的棋子,所有皆由他这个执棋人所控。
可他忘了,她不是他的棋子,在他滋生妄念后,初始的利用之心早就消弭,她便不能视之为棋子了。
良久沉默过后,顾九卿放下纂刀和簪子,命人备水备饭,待他洗浴吃罢饭,又开始处理堆积的密件。
事关西境战况的信函,顾九卿只粗略看了一眼,便搁置一旁。
如他所料,没有方诸随行,司马睿简直不堪一用,凭白占个主帅之名。幸有谢将军悍勇得力,暂将西夏铁骑阻于西境关外,然侯家旧部内讧不断,始终是隐患。
西境开战一月有余,司马贤的暗手应该快行动了。
顾九卿道:“关于司马睿的任何消息,必须第一时间传回燕京。”
“是,主子。”
陌上恭敬地应了声,随即将另一封特殊标记的密信递给顾九卿,“这是宫里的消息。”
事关魏文帝的密信,顾九卿仔细看了一遍,狭长的眸子凛然如刀。
“那人的身体,必须拖到西境战争结束,若能拖到司马睿回京最好。”
提前死了,本也没关系。但借那人之手解决司马贤,终归要少诸多周折麻烦。
天助他也。
连废后吴氏这个死人都在帮他。
这个毒妇,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狠。
信件被尽数焚毁,陌上退出去前,看着面色虚白的顾九卿,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顾九卿问。
“主子,你又吐血了,可要……”
“无事,让郝无名加快寻找药材的速度。”
顾九卿摆摆手,便让陌上出去了。
命这种东西,既能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一次,就可以再抢一次。
顾九卿起身走到床榻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少女香,他视线一顿,锦被之下露出一点彩色。
他掀开被褥,将那点彩色完全展露出来,是一条五彩斑斓的发带,顾桑那晚束头发的发带,是他从她头上取下的。
将发带缠绕在腕间,眼前依稀浮现出那张笑靥如花的脸,想到少女笑盈盈地问他,你觉得我是束发好看,还是簪发好看?
他喜欢她簪发的模样,可也觉得她束发的样子俏丽干净。
顾九卿低头盯着发带出神,半晌后,重新坐回堆砌玉料的桌案,继续制作玉簪。
他神情专注,目光平和,开始放慢制作的进程,一点点雕琢磨砂,整个流程细致而缓慢。如果累了,就停下,如果没有状态,也停下歇息,等他找回状态与手感,便又继续。
就这样过了几日,簪头的桃花日渐成形,如春日开在枝头最灿烂的那一枝桃花,活灵活现的。
桃花玉簪尚未真正制成,西境便传回秦王被西夏刺客暗杀的消息。
据说秦王重伤昏迷,危在旦夕。
西夏军彪悍,西境这一战本就打的艰难。大敌当年,后方粮草供给不足,军队内部矛盾始终无法调和,导致这场仗打的无比艰难,迟迟无法击退西夏敌寇。
本该发挥最强战力的侯家旧部拒绝整合改编,战场上更是拒不听从号令,秦王气得将带头的几名侯家旧部将领抓起来,本打算杀鸡儆猴,结果差点激得军队哗变,最后不得不将人放了。
镇国公府的案子是秦王主审,侯家军对秦王本就有怨言,哪怕秦王言辞凿凿再三向侯家军解释此案,言明侯向翼乃叛国贼子,侯家军压根就不信,聚众闹事,要朝廷给侯家军给镇国公府一个交代。
更有甚着,怒骂秦王昏聩不辨忠奸,让侯家军的主帅蒙冤枉死。
敌军压境,秦王遇刺,军心无法凝聚,大燕军队如一盘散沙,谢将军独木难支。
这就是西境目前的情况,战场局势不容乐观。
听闻司马睿负伤的消息后,顾九卿看了一眼手中未完成的簪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进匣子,然后去了碧玉轩。

时值八月, 秋高气爽,碧玉轩的庭院里,金桂树亭亭如盖, 满院飘香。
顾桑倚靠在窗边,捧着一本书, 眸眼亮晶晶的,看的津津有味。也不是什么正经书,就是书市上淘买的话本子,人妖仙的狗血三角恋,天雷滚滚, 怪有趣的。
秋日的暖阳透过树影斜斜地洒落窗棂,斑驳的光影映照在顾桑白皙如玉的小脸上,闪动着跳跃的流光, 为她清丽娇颜更添了几分生动。
风拂过,空气中的桂花清香愈发浓烈了些,少女乌发轻舞飞扬,那抹亮丽的彩色发带随风轻漾。
顾九卿脚步略滞,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发带,与她头上的别无二致。
这样五颜六色的发带,不只一条。对她而言,没甚特别, 丢了便丢了,无所谓。
顾九卿驻足片刻,抬步走了过去。
顾桑正看到神仙男主准备从妖怪男配手里将凡人女主抢夺回来,刷地一下, 只觉得眼前一暗,大片阴影笼罩而下, 让书上的字迹都模糊了几分。
“让一让,你挡住我阳光了。”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顾九卿,她头也不抬,不满地嘟囔道。
顾九卿长身玉立,站在窗外,并未动。他凝眉看着窗内低头看书的少女,不只艳色发带扎眼,那一抹微白长颈也异常刺眼。
他眸色晦暗,薄唇紧抿,呼吸似微不可察地重了一分。
见他迟迟未动,顾桑心生恼怒,猛地抬眼瞪向顾九卿,却不期然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欲色。
莹白小脸上的恼怒,转而带了一丝羞恼。
从那夜过后,顾桑又是四五日未曾见过顾九卿,他不出现在她面前,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往他跟前凑,只听陌上无意提及过,顾九卿仍在继续制作簪子,但没之前那般废寝忘食,进度明显慢了下来。
陌上看似无意,多半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也不知是不是顾九卿的意思,想让她动容么。
“你,挡到我阳光了。”
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嗓音再次响起,顾九卿仍是未动,他缓缓摊开手掌,露出那抹彩色发带:“妹妹,有东西落在我榻上了。”
是那夜落下的。
顾桑知道自己发带落在他哪儿了,但这又不是什么昂贵别致的物什。同样色系的发带,她有许多条,丢了也没必要回去找。
既然,顾九卿给她送了过来,取回便是。
顾桑伸手去拿,刚触碰到发带,男人的手掌顺势合拢,将发带重新收回掌心。
他说:“妹妹头上已经有了,这条便送与我。”
顾桑:“……”
顾九卿又道:“这是妹妹的东西,总归要问一声。”
顾桑暗暗翻了个白眼:“呵,你还怪讲究的。”
顾九卿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将发带缠绕在腕间,“就当是妹妹送我的平安符,保我此行西境顺利。”
顾桑眸眼轻动:“你要去西境?”
她自然知道顾九卿去西境干什么,助秦王结束战争并收服侯家军,镇国公府的兵权才算是真正落到秦王手里,也为顾九卿所掌握。
这本就顾九卿的主场,对他来说,没什么难的。西境因他的到来,战场局势扭转,成功将西夏军逼回王庭,侯家军也因他而彻底臣服。
顾九卿颔首:“嗯,归期未定。”
顾桑仰起小脸:“王府的主人都走了,若我继续住在这里恐惹人非议,不如我先回顾家?”
“妹妹住了多久?”顾九卿问。
顾桑想了想,说:“一个月十七天。”
顾九隔窗凝视着她,哂笑了一声:“记得可真清楚。”日日算计着离开的时间呢。
顾桑假装没听出男人话中的暗讽之意,问道:“何时启程?你离开的那日,我就搬回顾家。”
顾九卿说:“即刻启程。”
“那我去收拾东西,准备回顾家了。”顾桑拿起话本子抱在胸前,转身往内室而去,刚走一步,又回望向顾九卿,展颜一笑,“边关战事凶险,刀剑无眼,望君保重。”
离别本该是伤感的,尤其去的还是战场这般危险之地,可他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担忧与不舍,是觉得他有把握从战场全身而退,还是全然不在意他的死活。
看着她转过去的背影,顾九卿瞳孔微微一凛,少女背影纤姿,曼妙袅娜,但他不喜欢她背对自己的身影,那种只能看着她离去的无力感瞬间席卷心头。
下一刻,动作已经快于大脑指挥,顾九卿手撑在窗棂,白衣在空中荡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翻窗而入。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顾桑被他拽的侧转身子,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跌进男人怀里,她不悦地抬眸,直直撞进了男人深邃深沉的瞳眸。
她眉心蹙起:“干什么!”
娇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恼意。
“抱歉。”顾九卿松开那抹纤细的皓腕,开口道,“我想知道,妹妹不知我的身份前,得知我大婚的消息,何以一日一夜不吃不喝不眠?”
顾桑身子一僵,毫不犹豫道:“不过是,彼时你成婚,我却未能亲手送上新婚贺礼。”
顾九卿凝视着少女的眼眸,试图看透她的内心:“就这样?”
顾桑道:“对,就这样。”
音落瞬间,一只冰冷的大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后脑勺,顾桑抬手就要挥开他,顾九卿低头,径直吻上了那抹娇艳柔软的朱唇。
啪地一声,手里的话本子坠地。
“不过一份贺礼,也值当妹妹如此不爱惜自己?”他贴着她的唇低语,只轻轻一吻,如同蜻蜓点水般短暂,然后迅速离开。
短暂的,连给顾桑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顾九卿看了一眼近乎呆愣的顾桑,弯腰拾起地上的话本子放在她手里:“妹妹,等我。”
留下一句话,他纵身从窗户跃出,消失在碧玉轩外。
也不知过了许久,顾桑方才如梦初醒般,冷着一张小脸,用力地擦了擦唇角。
一转头,就看见珠帘之后同样呆滞许久的秋葵。
顾桑一愣,淡定地解释道:“那个……我眼睛进沙了,大姐姐帮我吹了一下。”
秋葵早就吓傻了。
恍然之间,好像看见顾九卿亲了顾桑。她们可是姐妹,怎么可能?肯定是自己昨晚没睡好,看花了眼。
对,肯定是眼花了。
秋葵总算回了魂儿,不好意思地问道:“姑娘,你刚刚说了什么?奴婢好像没听清。”
顾桑:“……我眼睛进了沙子,大姐姐帮我吹了一下。”
果然是自己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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