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爽文女主的绿茶妹妹—— by谁家团子
谁家团子  发于:2024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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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自知之明,他对顾九卿的感情没到宣诸于众的时机。
虽上次剿匪有功,受到圣上另眼相看,但也仅是多看了两眼,赏赐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物件。
康王有圣宠不衰的母妃,齐王母族不弱,太子更是东宫地位稳固得圣上看重,而他没有受宠的母妃,没有母族助力,也没有圣宠。他与康王和齐王同年出生,他们已有封地亲王封号,而他仍是皇子称号。
礼部和圣上好像忘了他的存在,就连京兆府尹代管工作,当时也是因为职位空缺找不到合适的官员,他才斗胆自荐,得了一份不被其他兄弟看好的苦差事。
而,他的九卿如此耀眼,如此优秀,优秀的……他觉得自惭形秽,配不上她。
司马睿一瞬不瞬地盯着顾九卿,紧握的拳头寸寸收缩,指甲刺入皮肉而不自知。
九卿是神女,不可亵渎的存在。
没有人能抢走她。
那些黏乎可恶的目光,让他嫉妒得发狂,也让他的内心滋生出其它东西。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现场静极了。
众人久久无法从琴音中抽离。
直到秦缺抚掌而起,才打破了寂静。
秦缺激动赞道:“姑娘琴艺双绝,不愧是老朽苦苦寻觅的知音,方才老朽弹至一半,便停了下来,没想到姑娘依旧能弹奏的分毫不差,若不是老朽没弹,还误以为全程都是自己所弹,姑娘琴乐高妙,且能以情入曲,共情之强,令人沉醉其中。姑娘于琴道上天赋异禀,实乃世间罕见,假以时日,必将成就不凡。”
能获得秦缺如此高的评价,在场又是权贵书生之流,顾九卿必将名扬四海。
顾九卿起身,略一颔首,嗓音清冷:“先生谬赞!我不过同先生一样是喜琴爱琴之人,只要有琴可弹,此生便无憾,不敢奢望有先生的成就。”
啊呸,他才是真正爱琴之人。
秦缺在心中腹诽道,脸上却笑得一派慈祥,尤为老者看后起之秀的赞赏目光。
然而,众人却是沸腾了。
“什么?后半曲竟是这位姑娘独立完成!”
“竟不知是京中哪家的贵女?看来姑娘平日为人低调,竟有此琴技,却不显山不露水。我看北嘉郡主擅琴的名号该让贤了,能得秦老先生称赞的女子,不只当得起燕京第一,怕是能同秦老先生并列天下第一。”
“好像是顾家大姑娘顾九卿,顾大姑娘最喜白衣,听说容貌倾国倾城,文采斐然,没想到琴艺更是不遑多让,竟能同秦老先生比肩。”
北嘉郡主用力撕烂了绢帕,恨恨地盯着顾九卿,恨不得扯下那张碍事的白纱,扇花那张摄人心魄的脸。
北嘉郡主曾见过顾九卿,一向对容貌自信的郡主生平第一次生出了自卑感。
这些年,顾九卿几乎不进宫赴宴,倒是让她没那么大的危机感。
可今日……连她引以为傲的琴技都输给了顾九卿。
容貌、才华都比不上顾九卿,那么她的骁哥哥会不会也被顾九卿吸引?
想到这里,北嘉郡主像是心有所感似的,推门往隔壁厢房而去。
当她看到司马骁看顾九卿的眼神,一瞬间,心都寒了。
脑子一充血,北嘉郡主冲上去,一把拉扯起司马骁的袖子:“骁哥哥,你是不是对顾九卿一见钟情了?”
顾九卿?
原来她叫顾九卿!
司马骁甩开北嘉郡主,冷斥道:“胡闹!”
北嘉郡主明显不信:“那你为什么一直看她,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虽只是一双眼睛,但司马骁说不出违心的话,索性闭口不谈。
北嘉郡主却不依,非要逼着司马骁承认谁好看。
司马骁怕极了北嘉郡主的胡搅蛮缠,眼神求救似地看向司马贤。
司马贤看看北嘉郡主,又看看司马骁,打圆场道:“四皇兄喜欢弹琴,对琴艺高超的女子,不免多看了一眼,有何大不了的。何况,此女遮着面纱,大家难免好奇了一些,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难不成四皇兄还能娶她做康王妃不成?”
司马骁心一跳,嘴上却道:“自是不会。”
司马贤摊了摊手,笑道:“四皇兄都这般说了,北嘉你还担心什么?”
“真的吗?”北嘉郡主看向司马骁,眼珠一转,便道,“我还有些事,下回再找骁哥哥和贤王殿下了。”
说完,便福了一礼,转身离开。
司马贤看了一眼司马骁颇为头疼的模样,转头吩咐身侧的侍卫:“去告诉绿柳姑娘,让她不必自取其辱了。”
司马贤虽不擅琴,但对《山海止息》同样有兴趣,找了邻城有名的琴娘一争,但见识过顾九卿的琴艺后,倒是歇了争抢的心思。
不只司马贤放弃了,就连司马骁也放弃了。司马骁精通音律,自是清楚知道顾九卿的琴艺远胜于他。
其他来不及出场的人,自也是这般想法。
最后,毫无悬念,顾九卿不只被秦缺引为知音,更得到了让世人垂涎的《山海止息》的孤本。
秦缺亲自将孤本送到顾九卿所在的厢房,一本正经地笑道:“老朽会在燕京逗留一段时日,欢迎姑娘随时来听琴阁,与老朽论琴讨教。”
这是实话。
秦缺好久没同顾九卿斗过琴,手确实痒了。
顾九卿凉凉睨他一眼:“恭敬不如从命!”
秦缺恶趣味问道:“老朽恭候大驾,敢问姑娘芳名?”嘴上这般问,心里则是另一想法,装的累死了。
顾九卿确认是原版曲谱后,让陌花将它收好,凉飕飕道:“顾九卿!”
散场后,众人陆续离开。
顾桑想着女主和女配撕逼的事,逆着人流,抬腿就往楼上跑去。
顾九卿正被北嘉郡主拦在楼梯口。
北嘉郡主发现顾九卿比她高出不少,不想气势弱于人,于是越发高抬下巴,一脸盛气凌人道:“快说!你要多少银子,才肯将《山海止息》的孤本卖给本郡主?”
“不卖!”顾九卿转身就走。
北嘉郡主的婢女上前,阻拦顾九卿。
顾九卿不喜与人碰触,便后退了一段距离。

顾桑觉得女主面对外人时,脾气装的尤为好。
剧情中,女主对上各路牛鬼蛇神,一向都是先礼后兵。
只见顾九卿不疾不缓道:“既如此,郡主先行。”
北嘉郡主满脸骄横,完全不把顾九卿放在眼里:“不卖给本郡主,休想走人!”
顾九卿说:“郡主强买,而我不愿,不妨走一趟京兆府,由官府依律断案,我这琴谱是该卖还是不卖?不知郡主是否熟读《燕律》,可知第一百二十五条是何?”
北嘉郡主哪儿读过什么燕律,这就不是她们女儿家该学的东西,一时没反应过来,气结道:“少糊弄本郡主!本郡主不杀人不放火,扯不到燕律上面去。”
顾九卿慢慢道:“《燕律》第一百二十五条,便是以暴力、威胁手段强买强卖,杖刑五十大板。”
北嘉郡主傻眼。
婢子大喝道:“我们郡主买你的曲谱,是看得起你,给你脸面,不要给脸不要脸,你只是个伯爷之女,郡主可是当今皇上亲封的北嘉郡主,就算让官府做主,也是替我们郡主做主。得罪了郡主,可没得你好果子吃。”
顾九卿从容道:“曲谱能者得之,郡主强抢,恕难从命!”
北嘉郡主恼了,只觉得顾九卿的面纱异常碍眼,上手就去扯顾九卿的面纱,也不知怎么回事,脚下打滑,竟直愣愣地摔了下去。
顾九卿低眉,看着匐跪在地的北嘉郡主,往旁避开一步:“当不起郡主大礼。”
“狐狸精!贱人!戴个面纱装神弄鬼,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北嘉郡主何曾受此羞辱,气得失去理智,狼狈爬起后,抡起一巴掌就去打顾九卿。
顾九卿脚步移动,原本是要避开的,眼眸余光瞥见几道人影,瞬间站住不动。
“住手!”
“住手!”
司马睿和司马骁同时出声,却赶不及施救。
“啊!”
结果,却是北嘉郡主尖叫一声。
这种在女主眼前刷好感的机会,顾桑当仁不让。只是倒底做不出亲自替女主挡耳光的事,觉得还是推开北嘉郡主让别人受伤更划算。
毕竟,她也爱惜自己的脸。
顾桑冲上去,一把推开北嘉郡主。
她如老母亲护崽般护在顾九卿面前,在对上北嘉郡主气煞的怒火时,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一下身子,颤着声音道:“你、你是谁?不许欺负我大姐姐!”
明明畏惧强势的北嘉郡主,却为保护家姐,不得不坚强面对强敌的模样,被顾桑演绎得淋漓尽致。
奥斯卡欠她一个小金人。
顾九卿抬眸,静静地看向顾桑。
北嘉郡主撞在栏杆上,腰疼的厉害,本就火大的很,又是一巴掌朝顾桑打去。顾桑岂能任她打,两眼一翻,顺势倒在了地上。
她双眼瞪得发直,如濒临死亡的鱼儿一样,大口喘着气,呼吸困难,宛若哮症发作的模样。
坑你,没商量。
顾桑毕竟只是个庶女,古代地位不高,跟北嘉郡主硬碰硬讨不到好处。
反正,女主的舔狗男主男配们在场,有的是人解围。
“喂,起来,装什么死!”北嘉郡主抬脚就要踢顾桑,被先一步赶来的司马骁制止。
司马骁亲见她打人的那一幕,又见她如此蛮横的做派,当真是动了怒:“干什么!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如同疯妇骂街,哪有半点身为郡主的仪态和风度。”
被心上人骂做是疯妇,北嘉郡主如何受得了,气道:“我知道你喜欢《山海止息》,我才费尽心机想要为你买来,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你不维护我,还要帮她说话,还说不是看上她了?””
司马骁面色铁青,厉声道:“闭嘴!仗势欺人,胡搅蛮缠,本王和五皇弟六皇弟都看见是你先动手打人,你还有理了?”
北嘉郡主涨红了脸,尖声道:“谁叫这个贱人不把琴谱卖给本郡主?你……你……你就是喜欢上……”
一巴掌落下,四下静。
北嘉郡主捂着红肿的脸颊,不可置信地望着司马骁。
骁哥哥从没打过她,可今日……
司马睿站在旁侧,掩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说不清什么滋味,他竟没有正大光明地护在顾九卿跟前,反倒让他人占了先机。
他转头看向顾九卿,却见顾九卿避开他的视线,欲向她迈出的脚步一顿,只见顾九卿蹲在顾桑身侧,查看了一下顾桑的情况,眸眼抬起时,眼底有了些许冷意:
“家妹发病了,急需救治。”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地上的顾桑,目光骤然聚集在她身上,顾桑倒不怕被瞧出端倪,对于哮喘发作这种事,她早已驾轻就熟。
只是暗道,自己果然是存在感极低的炮灰。
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姑娘躺在地上,手指紧紧地揪着心口的衣服,喘气困难,神情痛苦,一副随时吊不上气的可怜模样。
好端端的小姑娘被北嘉郡主害成这副模样,司马骁和司马贤心中的天秤都偏向了顾桑,看向北嘉郡主的眼神皆含着指责之意。
但这不包括司马睿。
司马睿一想到顾桑害得顾九卿深陷匪窝,对她就生不出好感,忍着心底的厌恶,开口道:“离听琴阁不远处有一家医馆,三姑娘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一顿,吩咐侍卫刘尚:“速送三姑娘去医馆救治,不得耽误。”
刘尚正要将顾桑抱起时,顾桑可怜巴巴地看向顾九卿,一个劲儿摇头:“大姐姐,男女……”授受不清。
顾桑的男女大妨没有古代女子的观念深刻,可万一穿帮了,怎么办?
司马睿脸色不太好看:“三姑娘,事急从权!”可笑,顾桑能与匪徒沆瀣一气,还在乎男女之妨。
怕是等着让他抱。
司马睿自以为堪破顾桑的小心机,联想到顾桑救顾九卿怕也是动机不纯,就为着在他面前表现,对顾桑越是无感。
司马贤一个腿残之人自是抱不动,司马骁对顾九卿怀着不一般的情愫,有心献殷勤,可抱她的妹妹,让他有些打退堂鼓。北嘉郡主就是他当年一抱惹来的麻烦,如果招惹人家妹妹对他起了什么心思,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要是女主的话,除了腿残的司马贤无能为力外,司马骁和司马睿怕是要争起来吧。
顾桑暗暗翻了一下白眼,再次哀叹自己的炮灰命运。
穿书怕是穿了个寂寞,还是没有主角的光环。
顾九卿看一眼顾桑,伸手接过陌花手中的琴:“陌花,将三姑娘扶上马车,可别延误了病情。”
陌花看着纤瘦,没想到力气颇大,倒是很轻松就将顾桑扶抱起来,顾桑也不客气,歪倒在陌花身上,依旧卖力喘着粗气。
顾九卿冷冷地看向北嘉郡主,语气不复方才的淡定从容:“如果家妹真出了什么事,就算你是郡主,顾家也会向皇上讨个说法。”
北嘉郡主怒道:“谁怕谁?”
司马骁皱眉:“李明欢。”
这是北嘉郡主的名字,司马骁直呼其名,显然已是气得狠了。
司马睿看着顾九卿,低沉的声音带了一丝隐晦压抑的情感:“令妹发病,恐姑娘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送你们去医馆,也好看顾着点。”
司马骁不甘落下,也道:“我也去。此事因北嘉郡主而起,是皇室没有约束好郡主的言行,让大姑娘和令妹受了委屈,我……”
顾九卿打断道:“不必!家妹当不起两位殿下的厚意,还请两位殿下莫让我为难。”
“多谢两位殿下援手,九卿感激不尽!”
王爷皇子跟去医馆,必会引起轰动,会给顾家女带来一定困扰。
所谓关心则乱,司马睿道:“是我考虑不周。”
司马骁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
顾九卿对他们淡淡一点头,便下了楼。
白衣逶迤,飘逸出尘。
直到那抹如雪白衣白衣消失眼前,司马骁都未能收回目光。
司马睿扫一眼司马骁,恼恨地攥紧拳头。北嘉郡主则是恨恨地盯着顾九卿的背影,恨不得剜出个血洞。
而司马贤手抚在轮椅背上,轻轻摩挲着,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顾桑躺在马车上,回想着刚才的事。
本该是女主的高光打脸时刻,好像因为她的介入,导致爽感度下降了。
女主没被扇耳光,也就没得后面的反击。顾桑回忆着剧情和现实的出入,发现除了打脸虐渣这个点低于期待值,其它方面都差不多。
就女主弹琴那一幕,绝对是高光中的高光。
而康王司马骁对女主,怕是已情根深种。至于残疾人士司马贤,倒看不出他对女主的兴趣。
至于男主司马睿,那是妥妥地将情意深藏于胸,不如司马骁的情感那般外放,但也是极其在乎女主。毕竟司马睿是皇室最不受宠的皇子,一旦他跟顾九卿的感情宣诸于众,怕是能被女主的众多爱慕者给撕了。
单就眼前的康王,就不好对付。
马车快速行驶至回春堂门口,陌花掀帘道:“大姑娘,医馆到了。”
顾桑一颤,顾九卿眼眸余光不动声色地掠过她:“回府。”
陌花向来是唯主子命是从,当即放下车帘,吩咐车夫继续赶车。
外面细雨纷扬,车厢内寂静无声。
待顾九卿说‘回府’二字后,顾桑喘气声明显放小,就在她打不定顾九卿是否看出了什么,便听得顾九卿冷冽的声音弥漫开来,那股子渗人的寒意直窜尾椎骨。
“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第12章
昏淡的光影透过车帘缝隙映着少女泛白的面颊,那双清浅杏眸的愕然转瞬即逝,她调整呼吸,坐直身子,小手置于膝上不安地揉搓着裙摆,语气却是一派轻快惊喜。
“大姐姐都知道了呀。”
顾桑弯了弯唇,扬起笑脸,“大姐姐聪慧过人,慧眼如炬,比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都厉害,妹妹的雕虫小技实在瞒不过大姐姐。实乃那北嘉郡主太过气人,嘴巴毒,说话难听,我见不得大姐姐受她欺辱,可我又人微言轻,只好行此下策,想要替大姐姐出口气。不过,最后好像也没帮上大姐姐。”
说到最后,顾桑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为没帮到顾九卿而难过。
如果是顾九卿被北嘉郡主气倒了,肯定不会像她这般草草收场。原书中女主回扇了北嘉郡主一耳光后,女主没受到任何影响,反是北嘉郡主被康王勒令回府闭门思过,康王甚至派了宫中教习嬷嬷严厉教导北嘉郡主礼仪。
而搁在她这里,好像无足轻重。康王的那一巴掌,还是因为北嘉郡主编排女主给的。
果真,女配和女主的待遇天差地别。
顾九卿脸上未见多余情绪,只是问了句:“孙悟空是谁?”
哦豁,她忘了,这个时代没有吴承恩的《西游记》。
顾桑解释道:“我以前看过一个话本子,里面的主角就是孙悟空,它是一只天生地养的石猴子,被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练就了一双能辨世间妖魔鬼怪的火眼金睛,只要是妖怪,不论是幻化成什么东西,都能被它一眼识破。”
顾九卿啧了一声:“这双眼确实稀罕。”
顾桑彩虹屁顺势跟上:“什么稀罕不稀罕的,就算孙悟空再有本事,也只是坊间虚构的人物,比不得大姐姐实实在在的人物。北嘉郡主那般蛮横的人,都在大姐姐手里讨不到好,妹妹才是真心佩服!”
少女笑得明灿,眉眼弯弯,饶是这些逢迎马屁话在那抹昳丽笑容的映衬下,都动听了些。
顾九卿看了一眼顾桑,收回视线。
顾桑眼眸微转,扫见矮桌上摆着一碟茯苓糕,原来顾九卿喜欢这种甘甜中带一点清苦味的茯苓糕。
她拿起一块,递向顾九卿:“大姐姐,肚子饿了吧,吃一块茯苓糕?”
顾九卿对她的殷勤视而不见。
“大姐姐,你渴吗?”
顾桑放下糕点,转而拎起茶壶,右手取过一茶杯,忽的杯子倒在桌上打了个转,见顾九卿皱眉看过来,她轻揉右手腕,咧嘴一笑:“没拿稳,可能是推开讨人厌的北嘉郡主时,力气使大了,诱发了旧伤。”
说罢,倒了一杯水,用左手递给顾九卿。
许是顾九卿真的渴了,许是顾桑的话让顾九卿有所触动,这次没再无视顾桑的殷勤。
只是,顾九卿伸手接茶杯时,马车忽然一阵剧烈颠簸,车身晃动,顾桑重心不稳,身子一偏,连人带茶杯撞到了顾九卿身上。
茶水倒在了顾九卿衣服上。
刹那间,气氛凝滞。
顾桑一慌,抬头就见顾九卿那张清绝的脸溢满恹戾森寒,竟是恐怖如斯。
顾九卿一字字:“顾、桑!”
那股咬牙切齿的意味,让顾桑没来由一慌,她手忙脚乱地从顾九卿身上爬起,又见她衣服上的茶渍,白衣上的污迹尤为明显,甚至滴着水。
顾桑脑子一短路,掏出帕子就去擦拭那一方水渍。
“对不起,大姐姐,我不是故意……”
那是……两腿之间的位置。
下一刻,顾桑的脖子骤然袭上一只冰凉的手,如九幽地狱伸出的苍白鬼手扼住了她的命脉。
杀意起。
顾桑被牢牢定在车壁,动弹不得。
恐惧突袭而至,她惊恐地盯着顾九卿,看着那双狭长凤眸渗出的冰冷杀意,可她喉咙受阻,一个求救的字都发不出。
顾九卿的手越收越紧。
他的眸子漠然无温,幽幽启唇:“找死!”
顾桑越发瞪大了双眼。
濒临死亡的感觉如影随形,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而死时,车外响起陌花的声音。
“大姑娘,六皇子殿下来了。”
这一刻,只觉陌花的声音犹如天籁,从没如此的动听过。
顾九卿动作一顿,看向顾桑:“倒是好运。”
接着又是一句:“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没有取她性命?
顾九卿缓缓松了手。
顾桑重获生机,捂着脖子缩到角落里,其实她更想疯狂地逃离这辆危险的马车,不敢同顾九卿同处一地,可她也知道,如果就这样跑了,顾九卿怕是更为不快。
她喘着粗气,双眼戒备地盯着顾九卿的手,如惊弓之鸟。但她什么都没说,除了恐,便是惊,但没有怒。
她疯狂在脑海里演练方才的场景,究竟是哪一步得罪了顾九卿,让她动了杀意。
对。是她不该撞到女主身上,更不该擅自帮女主擦水。
女主最讨厌与人肢体接触,而她竟一时发昏忘了女主的禁忌。
何况,还是那种尴尬的地方。女主是何其清高的人,怕是觉得她的脏手污了她。
女主本就厌恶她,这下子……
待感觉好受了些,顾桑眼神飘忽到顾九卿染上茶渍的那处白衣,陡然触及到顾九卿森冷的眼神,又猛地缩了回来。
顾九卿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右手,刚才掐顾桑脖子的那只手,直将手搓得血红,才将帕子随手丢弃一旁。
女主怕是重度洁癖患者,已达变态的地步。
顾桑恶狠狠地想。

顾九卿下了马车,右手撑一把油纸伞,左手端于抱腹,宽衣白袖恰到好处地遮掩了水渍。
他缓步而行,身姿高挑而卓然,神容仙姿,出尘脱凡,让人心驰神往。
司马睿站在树下,目光缱绻近乎于膜拜,看得近乎痴了。
想将其以金屋藏之,可又怕亵渎了心目中的神女。
自静安寺一别,他已有许久未见。今日听琴阁一见,却没机会说些亲近话。
而那些觊觎九卿的目光,更是让他骤生危机感。
“六皇子殿下,所为何事?”顾九卿悠悠开口,清冽的声线犹如掬了凉意的雪松。
司马睿回神:“就想看看你。”此处僻静,又近黄昏,倒不担心被他人撞见,也就不隐藏自己的相思之情。
语落,似嫌此话太过唐突佳人,又道:“不知三姑娘病情如何,可有给你添麻烦?”
顾九卿面色不虞:“看来六皇子殿下是为家妹而来,家妹知殿下如此看重她,怕是欣喜若狂。”
司马睿一愣,慌乱解释:“不……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顾桑烦你,惹你生气,我对她从未有过看重之意,我只在乎你,你知道的。”
慌过之后,心里又升起难以言喻的欢喜。
他的九卿在吃醋?
顾九卿眉心微凝,隐露不耐:“不论殿下是看谁,可现下天色已晚,我该回府了。”
说完,转身就走。
落在司马睿眼里,就是羞恼成怒的意思。
司马睿上前一步,拦住顾九卿:“九卿,等等,你的《漠北十八拍》弹奏的很绝,很惊艳,只是……”
顾九卿抬眸看他一眼:“只是什么?”
司马睿支吾着:“只是……只是……”
下回不要在人前显露琴技了。
那样的顾九卿太过耀眼,耀眼的他无法将她藏之,无法独占。
这种想法很卑劣,让他有些说不出口。
“六皇子殿下,是你呀。”
顾桑撑着一把伞,一路小跑到顾九卿旁边站定,对着司马睿羞涩一笑,“方才在听琴阁都没顾得上同殿下说上两句话呢,我正想着何时才能与殿下相见,没想到殿下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少女衣襟立起,恰是遮掩了颈上的红痕,只是显得有些怪异。
顾九卿不动声色扫一眼。
顾桑似羞含羞,非常脸大地问道:“殿下,你是来看我的吗?多亏大姐姐的悉心照顾,我才好点了,我听到你问及大姐姐关于我的病情,殿下,你也是关心我的吗?”
那双杏眸一亮,祈盼地望着司马睿。
司马睿恼怒,没好气道:“不是。”
顾桑的小脸瞬间暗淡下来,失落道:“真的不是吗?”
司马睿有心讽刺:“三姑娘独身上匪寨,还能完好无虞地下山,前脚发病,后脚就能生龙活虎,何须他人关切?”
顾桑眼睛一亮,状似听不懂司马睿的讥讽,激动地朝司马睿走近两步:“殿下是夸我身体好么?”
司马睿:“......”这跟身体好,有什么关系?
顾桑哎呀一声,双手捧着脸颊,两眼冒星星:“我就算身体再好,也没有殿下的身体素质好,日后殿下效仿娥皇女英,我就不担心殿下厚此薄彼了。”
竟妄想跟九卿平起平坐,司马睿气得不行:“做梦!休想!”
顾桑颇有些受伤,但依旧握了握拳,自我鼓励:“我会努力让殿下喜欢上我的。”
一顿,她转向顾九卿:“大姐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我只是想多一个人喜欢六皇子殿下。”
顾九卿冷道:“你觉得呢?”
态度虽冷,顾桑却敏锐地察觉出,顾九卿没有生气。
司马睿想对顾九卿解释,可面对顾桑的‘痴缠’,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连带原本要说的话也只得压下肚,只得找了借口,先一步离开。
离开之前,那是一步三回头,颇为留恋地看了顾九卿好几眼。
反观顾九卿眼中并无情意绵绵,而是平静无波。
顾桑觉得有些古怪。
女主好像并不是很喜欢男主。
她在马车里发现顾九卿面对男主时态度频频不耐烦,又想到顾九卿说的那句‘我想你继续喜欢司马睿’,她才抱着试探的心理,以痴缠司马睿的方式给顾九卿解围。
事实证明,她对男主表现出爱意,女主没有嫉妒,没有不高兴。
但这也侧面说明了,女主是真不在意男主。
好奇怪。
难不成女主当男主是跳板?
顾桑暗暗吸一口气,像完全忘了车厢里发生的生死历险记,仰头对顾九卿甜甜一笑:“大姐姐,回家吧。”
他的家从来都不是顾家!
顾九卿扯了下唇角,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我就喜欢三妹妹这种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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