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爽文女主的绿茶妹妹—— by谁家团子
谁家团子  发于:2024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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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桑不想同顾明哲争论这些无聊的事,她转头便走,顾明哲却一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三妹妹,北嘉郡主和二妹妹遭遇同样的事,为何北嘉郡主不需要嫁人?”
顾桑暗暗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同顾明哲这个幼稚鬼说话。
她耐着性子,说:“二姐姐跟北嘉郡主不一样。”
顾明哲追问:“哪里不一样了?不都被人牙子卖过,二妹妹被卖入李家,郡主……”
“二姐姐是在李家后宅找到的,大家都知道二姐姐被人纳过。”顾桑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焉知二姐姐这回不是因祸得福?”
顾皎嫉妒女主成性,留嫁燕京,眼见着女主步步高升,能接受同女主之间如天斩般的差距?
顾明哲还想说什么,顾桑轻声打断他:“我知道大哥哥有气无处撒,可我人微言轻,二姐姐的事我又能如何?”
“我……”
顾明哲顿时羞愧难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他这个亲哥哥都没法左右妹妹的婚事,就连姨娘这个生母亦是毫无办法,在这里同顾桑争辩又有什么用,顾桑虽非他一母同胞,可倒底也是他的妹妹,自己这般作态完全失了兄长的气度。
“对不起。”
“大哥哥是第一个跟我说对不起的人。”顾桑佯装诧异抬眸,眼底尽是不可思议,随即埋下头小声道,“其实,大哥哥不必跟我道歉的,我知道大哥哥是关心则乱,二姐姐有大哥哥这样疼爱她维护她的好兄长,真真是好福气。”
说这话时,清亮的眸中不乏艳羡之情。
顾明哲愣了愣,兄长的保护欲霎时爆棚:“三妹妹,我也是你的兄长,以后大哥哥会像爱护二妹妹一样爱护三妹妹。”
“真的吗?”顾桑顿时开心的笑起来,眉眼弯弯,“我也有亲哥哥了。”
顾明哲被小姑娘明灿的笑容感染,连日的烦闷憋堵逐渐消散。
顾李两家的婚事最终定了下来。
李家父子屡次登门拜谒,意欲聘娶顾家二女为新妇,即使被顾家姨娘怒斥为难依旧坚持,顾家被李家的诚意打动顺水推舟成其好事。
“听说那李家二少爷长得不赖,性情端良,当初顾二姑娘落难做了他的通房,人家也没逼迫为难,是个厚道人。”
“一南一北相隔千里都能成就好事,李家二少爷和顾二姑娘缘分不浅哪。”
“李家是商贾出身,如今傍上燕京顾家,虽然只是庶女,但却是顾大人最疼宠的庶女,其兄又是嫡母名下,李家真是好运道瞎猫碰上死耗子,阴差阳错跟京城权贵官宦家结了亲,有了靠山,日后改换门庭入仕当官可就有了门路。哪怕不做官,做生意也比以前容易多了。”
“诶!顾二姑娘不嫁给李家,难道还能嫁给京城里门当户对的夫家不成?以二姑娘的身份,原本嫁给家世稍逊于顾家的男子做正妻是没问题,如今怕是不成了,哪个男人能忍受头上青青草原。”
“女孩子名声不好听了,可就难找婆家哪。”
有说顾李两家成就好姻缘的,也有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反正好话坏话参半。
人们议论顾家这门亲事的同时,自然免不了带上北嘉郡主,毕竟两人遭遇相似,境遇却不同。
一个仍是‘冰清玉洁’的郡主,一个却即将远嫁作商人妇。
顾府这边既定下亲事,便连同婚期一并敲定,日子定在腊月,时间上有些仓促,但顾显宗不愿面对同僚异样的目光以及指指点点,更不愿顾家姑娘一直处于舆论中心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想尽快平息这件事带来的恶劣影响。
顾显宗本意不愿顾皎远嫁,可顾皎做过他人通房的事早已人尽皆知,就算日后京城有夫家愿意接纳,不在意这件事,或许情浓时无甚关系,情淡时,这桩事便会成为丈夫对准妻子的矛头再起波澜,毕竟是顾家理亏,就算为顾皎撑腰腰杆儿也挺不起来。
顾皎是他最爱惜的女儿,顾显宗自是希望她往后的日子过得顺遂。
李家门第不显,无权但有财,顾皎嫁过去便是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不会为银钱这种阿堵物发愁。何况,李家若要借顾家的势,便不敢刻薄顾皎,只会尊着她巴结她,就算真受了什么委屈,自有顾家为她撑腰做主。
女子的一生无非就是荣华富贵,顾皎这门夫家虽不贵重,但占了富裕二字。
顾显宗耐着性子将这番利弊给蒲姨娘剖析了一遍,蒲姨娘便没再反对,只轻声啜泣着偎依在顾显宗怀里,红着眼睛看向他:“顾郎,我们的皎皎以后当真会幸福?”
“嗯。”顾显宗说,“你也劝劝皎皎,就算是低嫁到李家,也别太骄纵任性,商人重利可也看重脸面,关起门来可以使小性子,外人面前可不能拂了夫家的脸面。”
蒲姨娘柔声道:“妾省得,之前是妾目光狭隘,不懂顾郎的苦心。”
顾显宗见蒲姨娘如此懂事,亦是松了口气,遂又道:“我仔细观察过李子舆那小子,即使不是家中长子,却也是个有想法的有主见的,似乎有心入仕,等他和皎皎成婚后,寻得合适的机会现在外地给他找个差事做做,有顾家帮助提携,李家又有钱财,只要他善于钻营自身本事又过硬的话,以后还愁皎皎回不了京城么?”
有了这话,蒲姨娘顿时安心多了。
只是顾皎反对的厉害,死活都不愿意嫁到李家,就连李家二少爷派人送过来的珍珠玛瑙头面首饰等物全都打砸到了地上,要知道,这些可是她以前最喜欢的东西。
顾皎坐在床边,头缠绷带,气怒不已。由于太过气闷,刹那间受伤的部位一阵剧烈疼痛席来,疼的她伏倒在床上呻/吟不已。
她不明白,爹爹不是说要给她做主吗?怎么转眼就要将她嫁回到李家?
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这辈子只能做商人妇。
蒲姨娘进屋看到一地狼藉,紧皱眉头,抬手挥退下人,弯腰捡起一窜翡翠手珠,晶莹剔透的颜色一看就是上品,可见李子舆花了是真花了心思。
她走到顾皎身侧,叹息一声,轻轻环住顾皎起伏不定的身子。
“皎皎,女儿家一辈子就活个好名声。”
顾皎猛地抬头,尖声厉气地道:“娘也觉得女儿不干净了,没人要,只能嫁到李家。”
“你是我的女儿,在娘心中无论如何都是最干净最纯洁的姑娘,可旁人不这般想。近来京城的谣言恶语,想来你也听过一些,这些可怕的言论,刀不见血却能要人性命,娘不能让你一辈子被人指摘非议,也不能让未来的婆家看低你。目前来看,李家是最好的选择,李家人身份低下,资望不高,但李子舆是个努力上进的人,又能花心思对你,他日何愁不能重回京城?”
顾皎听得不甚明白,蒲姨娘摸摸她的脑袋,解释道:“你爹爹答应给他找个差事做,因缘际会,重回京城指日可待。”
蒲姨娘将翡翠手珠戴在顾皎的手腕,拨动了几下珠子,说:“皎皎喜欢的东西,日后在李家可随心置办,不必涩于囊中束手束脚。”
顾府的份例虽不至于委屈了顾皎,但也不能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且花销皆要在施氏的管筹之下。
顾皎看着手上漂亮的翡翠出神,过了好一会儿,头没那么难受,她才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难道这罪白受了。”
原本就是害怕牵扯出顾皎和北嘉郡主害人不成反被害的缘由,北嘉郡主那边率先捂下,顾皎似乎是白白撞了墙。
“也不算。你爹爹心疼你,会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作为补偿,以后也会尽可能提点你的夫君。”
顾皎沉默。
好半天过后,她才问道:“为什么北嘉郡主还能跟以前一样?”
蒲姨娘没说话,只是愈发抱紧了顾皎。
因为,顾显宗看重官名,看重顾家的名声。
因为,顾家没有承显侯府门第高。
也因为,顾显宗圣心没有承显侯夫人那般浓重,跟圣上没有亲眷关系。
“儿子,李家跟顾家的亲事能成全靠菩萨保佑,一定要多捐些香油钱。”
“知道了。”
“跪拜时,要心诚,不要三心二意惹怒了菩萨。”
“知道了知道了。”
说话的两人正是来静安寺烧香拜佛的李家父子,在燕京城磨了大半月,总算是结成了这门亲事,虽舍出去不少银两,但相比顾李两家的婚事,这点银钱只是毛毛雨不值一提。
李冬阳是个信佛之人,这些年走南闯北的做生意,一般都是逢庙必拜,保佑家宅平安,保佑生意顺利。连同这门婚事,李冬阳也觉得是上天的眷顾,怎么偏就他们李家将落难的顾二姑娘买入了府。但他的儿子李子舆却跟他完全相反,对佛祖神灵的保佑向来嗤之以鼻。
进入主殿前,李东阳再次叮嘱李子舆:“心诚则灵。”
李子舆嗯一声,大咧咧地撩袍跨了进去。
李子舆跪在蒲团上,转头瞥一眼虔诚跪拜的老父亲,扯了扯嘴角,也学着他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拜了拜。
拜过菩萨后,李冬阳捐了一大笔香油钱,庙里的和尚一个劲儿对他说‘阿弥陀佛,施主乃大善人转世也。’
李子舆噗嗤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抬头望天,见天空飘起了细雨,李子舆想起了初见顾皎的场景。
那天,也是这样下着绵绵小雨,只是南方的雨没有北方的冷。他和三两好友喝完酒,归家途中路过人市,打算买两个貌美婢子送给他的好大哥,进去挑选时,一眼就看见最漂亮的顾皎。
一排排年轻的姑娘低头站着,只有顾皎被绳索绑住双脚,显然是逃跑过多回。
她头上的乌发早已被雨水打湿,湿哒哒地黏在面颊,狼狈的很,顾皎的五官长相偏向于明艳,但小脸毫无血色,唇齿惨白,纤弱的身子更是摇摇欲坠,当真是楚楚可怜。
真是可怜啊。
大哥应该喜欢这样的姑娘。
一个脑满肥肠的男人上前拉扯她,满嘴浑话:“小娘子身段不错,就她了,以后给老子暖被窝。”
顾皎惊恐地往后缩,整个身子抖如筛糠:“不!不要!我爹爹是忠毅伯,是工部侍郎,你敢侮/辱我,他定要杀了你。”
“哈哈哈,疯了吧?忠毅伯府的姑娘能被卖到这里?”男人大笑着问人牙子,“你们信吗?”
人牙子道:“她有癔症,当初就是妄想爬主家的床才被府上的女主人发卖,一会儿说自己要嫁贵人,一会儿说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一会儿又说自己是遭小人暗害了,脑子糊涂着,到现在还认不清现状。”
然后,他多出了五倍的价钱买下她。
忠毅伯府的姑娘,就算不是,他也不亏。
万一是呢?两三百两的银子赌个前程,稳赚不赔。

李子舆撑着把伞, 心情颇好,在寺庙里闲逛起来。
他站在许愿树下,望着满树的祈福条, 不以为然地哼了哼。忽的,目光顿住, 李子舆疑惑地眯起眼睛。
那是——
定晴再看,哪儿还有什么人影,许是眼花了。
肩膀倏忽一沉,李子舆转身看向满面怒容的李冬阳,无奈道:“爹。”
李冬阳吹胡子瞪眼:“跑哪儿去了?我就跟主持聊了两句, 你小子就跑没影了。”
李子舆揉揉鼻子:“随便转转。”
李冬阳狐疑地看了李子舆一眼,不太相信他的话,倒也没多问。
后院一处僻静的寮房, 茶香阵阵,满室皆是此起彼伏的落子音,大珠小珠落玉盘,极为动听。
纵横交错的棋盘上,黑白棋子厮杀激烈。
然而,执棋人却是风轻云淡。确切的说,只有手执黑子的人才是真正的淡定从容,另执白子的人面上虽镇定自若, 但额头渗出的薄汗早已泄露出他的焦躁。
顾九卿执一黑子,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的男子:“殿下可确定了?”
“不……”司马睿下意识想反悔重新落子,然而下一刻,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落子无悔。”
黑子落下,顾九卿说:“殿下, 你输了。”
“九卿棋艺高超,我自愧不如。”司马睿想要擦掉额头的汗水,又觉得不过是一场棋局就被对方逼的溃不成军,不想让顾九卿小瞧了去,他一边抬手擦拭汗,一边描补道,“何故这般热?莫不是炭火烧的过旺?”
顾九卿扫一眼身后垂侍的陌花:“将窗子全部打开,顺便将炭盆往我这边挪挪。”
陌花垂首:“是。”
“别别……别开窗,将炭盆往你家姑娘跟前挪一些便好。”司马睿急忙道,“九卿怕冷,可别冻着了,我一个大男人这点热受得住,九卿的身子最要紧。”
陌花见顾九卿对她颔首,立即会意,没再开窗,只将炭盆往顾九卿旁边挪了一下。
即使炭盆远离自己,亦没了对弈时的剑拔弩张,司马睿依旧觉得浑身冒汗,不是精神高度紧张激起的汗液,而是面对心上人……热的。
司马睿觉得喉咙有些干渴,仰头饮了几口热茶,哪知热腾腾的茶水入腹,感觉整个人都热腾起来。
他看向顾九卿:“九卿,我……”
一方洁白的帕子伸至眼前:“殿下似乎还是很热,擦擦汗。”
眼前的绢帕不同于其他姑娘鲜艳的款式,除了用料讲究,却是洁白如雪无任何绣样图式。
司马睿怔忪片刻,接过帕子,一股清幽的淡香随之袭入鼻端,愈发教他心猿意马。
下一瞬,凛冽的寒风拂面,伴随着轻咳声。
司马睿一个激灵,神智瞬间清醒。
司马睿皱眉,扭头看向半开的窗户,忍不住责怪陌花:“你家姑娘身子骨弱,怎么又把窗子打开了?”
顾九卿咳了声:“是我的吩咐。”
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司马睿又欢喜又自责,欢喜的是顾九卿主动关心他的冷热,自责的是他让九卿受罪了。
司马睿快步走过去,关上窗户:“我没事。”
他闻着帕子上的幽香,不自觉抬手擦汗,那股子香味扑鼻而来,如他设想的那般愈发浓郁,只是纯白如雪的帕子瞬息沾染上了汗渍,有损它的洁净。
莫名的,司马睿觉得自己似乎亵渎了心中的神女。
他呐呐的:“帕子脏了……我……”
顾九卿说:“脏了便放在桌上。”
司马睿本想顺势拿回去,他不舍地放下帕子,想要将其收入囊中的想法没法宣诸于口。
顾九卿淡淡地扫了一眼司马睿,吩咐陌花取出一个精美的黄花梨木长匣子递给司马睿:“恭贺殿下到大理寺主事,这是贺礼,聊表心意。”
自上次太子母族纵马踩踏案过后,魏文帝就想重用司马睿,只是顾忌吴皇后的面子才没有立即任命。这回借着寻回北嘉郡主一事,将司马睿调离京兆府,主管大理寺。
司马睿是皇子,升降贬谪不是循着官吏升官那套准则,有无官身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掌握实权,能不能封王封爵,能不能离皇权更进一步。
大理寺主审判,主要职责是负责全国各地案件的审核,还有就是审查犯事的达官贵人,能被大理寺关押的都不是一般官员。
虽没具体的官职,但权力却是极大。魏文帝既然让司马睿主管大理寺,其权力凌驾于大理寺卿之上,大理寺卿不确定的案子需得请示司马睿。
更重要的是,可参政议事。
以前魏文帝让司马睿到京兆府做事历练,纯粹是打发给他一个苦差事,压根就没机会上朝议事。
司马睿打开长匣子,里面是一支玳瑁狼毫笔,笔管做工讲究,笔尖齐圆,显然是精挑细选得之。
比帕子贵重多了。
胸中激荡,他不禁脱口而出:“我去向父皇请旨赐婚。”
顾九卿问:“几成把握?”
满腔热忱顿时被一盆冷水浇下。
司马睿垂头丧气。
父皇才开始重视自己,明显是希望自己干出成绩,如果沉溺于儿女情长,父皇定会对他心生不满,前功尽弃。
顾九卿漠然地瞥了一眼司马睿,又给他吃了颗定心丸:“殿下既无把握,我便等到殿下有把握那一日。”
司马睿抱着木匣子傻笑,整个人飘飘然,犹如踩在云端,连自己怎么出的寮房都不记得,淋了雨也不知。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九卿果然心悦我。
刘尚默默给自家主子撑伞,看着主子傻乐的模样,忍不住忧心忡忡:这大姑娘还没过门,殿下就被人家姑娘拿捏得死死的,以后可还有活路?
房内,顾九卿随手将帕子扔进炭盆,面无表情地看着纯白的帕子被炭火吞噬殆尽。
火光有些晃眼,顾九卿抬手遮眼,忽然觉得意兴阑珊。
面对司马睿,他似乎连敷衍都不耐了。
还没辨出这种危险的情绪由何而来,彻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嘴唇霎时失去了血色,眉眼发梢逐渐凝起一层薄薄的冰霜。
一瞬间,冷的全身发抖。
“主子。”陌花惊呼。
守在门外的陌上瞬间入内:“去后山。”
目前顾家头等大事便是顾皎的婚事,定于腊月初二,不到月余的时间,婚期着实仓促,但在施氏的操持下,一切皆有条不紊地进行。
虽是庶女出阁,但顾皎做的是正妻,有些流程规制能够化繁为简,有些却不能。若施氏事事亲力亲为,必忙得跟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好在有蒲姨娘这个亲娘在,太过琐碎的事便让蒲姨娘去操心,施氏把控大方向即可。
事关女儿的婚事,蒲姨娘不敢像往常那般夹酸带棒阴阳内涵施氏,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恭谨纯良。
妻妾之间倒是难得的和谐。
施氏身着靛青缎面锦服,手腕戴着质地上乘的玉石镯子,圆润大气的脸庞透着当家主母特有的威仪风范,与下首的蒲姨娘形成鲜明的对比,蒲姨娘时刻尽显柔态弱势,低眸流转是勾人的狐媚子劲儿,十足的妾室做派。
施氏端坐主位,认真翻看拟定的嫁妆单子。
顾桑坐在旁侧抻长脖子观看,长长的一页纸,半晌看不到尾,什么金银手镯,玉石项链,珠钗发簪,什么陪嫁礼金等囊括吃穿住用,就连丧服都准备好了,这么多的嫁妆,怕是一大间屋子都装不下。
这还只是庶女的规格。
如果是顾九卿出阁的话,嫁妆岂不是一辈子都用不完。
结婚让人暴富啊。
待看到末尾处,施氏面色陡然凝重:“这几处田庄铺子是怎么回事?”
蒲姨娘笑着解释:“这是老爷额外给皎皎皎添置的,老爷心疼皎皎远嫁出京,拿出自己的私产为皎皎撑面,并非府上的公账财产。妾身知道皎皎出阁不能越了大姑娘去,头面裙裳,金银首饰等一应物件都是严格按照庶女的规格拟定,不敢逾越分毫。”
顿了顿,铺姨娘拿帕子压了压唇角,转头看向顾桑:“待三姑娘日后出嫁,老爷也会依例添置,只是二姑娘先出阁,占了个头先而已。”
顾桑说:“我年纪小,还早着呢。我要等大姐姐风光大嫁后,才会考虑亲事。”
蒲姨娘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施氏将单子递还给蒲姨娘,淡声道:“既是老爷私产,便这样罢。”如果没记错,那几家铺面是顾显宗私产中盈利最丰的。
说完,便打发走蒲姨娘。
顾桑沏了一壶茶,给施氏续上:“母亲,喝茶。”
施氏抿了口,似想到了什么,放下茶盅,转头吩咐许嬷嬷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里面是三套华丽精美的头面首饰:
“这是我去岁命人打造的头面,原本是给你大姐姐的,可她不喜这些奢华之物。你选一套送给二姑娘作添妆礼,剩余的两套,便送给桑桑。”
话刚说完,便觉怀中一暖,竟是顾桑扑将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施氏低头,正对上顾桑亮晶晶的眼睛:“桑桑最近正在为二姐姐的添妆礼发愁,不知送何物合适,母亲便替我考虑到了,还送给我这么好看的首饰,桑桑太喜欢母亲,太爱母亲了。”
喜欢?爱?
施氏从未被儿女直白地表达过孺慕之情,一时竟怔住。
须臾,施氏慈爱地摸摸顾桑的小脑袋,惆怅一叹:“桑桑如今比你大姐姐乖巧懂事多了,你大姐姐痴迷佛法本是好事,可凡事过犹不及,让她礼佛不必过勤,她是半分劝都听不进去,要是哪天你大姐姐绞了头发当姑子,我怕是都不会意外。”
养女儿谁不希望养个伶俐听话的小棉袄,冷心冷肺的棉袄太冷了。
女主杀生,对佛法视如敝履。
祈福诵经,不过是掩人耳目,方便同男主见面。
思及此,顾桑倏然想起一事,静安寺后山天然的温泉洞内,空气里满是浓郁的药味,女主赤身泡澡,头发被冰霜覆盖,冰凉彻骨的肌肤……
当时的猜测是,女主应该是中了某种毒。
顾桑面上不露声色,心中知晓施氏的忧虑,遂道:“大姐姐只是性子冷了些,却非超然世俗看透世事,不可能常伴青灯古佛清苦一生,母亲莫要说这般胡话了。”
一顿,顾桑犹似想到了什么,略显迟疑地看向施氏:“母亲,我有一个猜测……”
施氏:“什么?”
“大姐姐好像特别怕冷,手脚比冰块还冷,是不是身子上有些女子惯常的小毛病,久调不愈。所以,大姐姐才会经常去静安寺祈求佛祖保平安,保健康。”
施氏拧眉:“畏寒发冷?病症当直接表现在女子月事上面,可九卿的身子并无这些毛病。以前请大夫诊过脉,没什么问题,只是身体比常人怕冷一些。”
顾桑思索道:“会不会大夫医术不够精,瞧不出病理?”
施氏摇头:“不会,大夫是燕京城专瞧女子病的名医。”
顾桑:“许是大姐姐的身子异于常人,才会比普通人畏寒,只要身子没有问题,我便放心了。”
看来施氏也不知道。
女主对母亲隐瞒的事情还不少呢?
施氏对女主的关心疼爱她可是看在眼里,说是拿女主当眼珠子疼都不为过,面对一个毫无原则护着自己的母亲,却要防备隐瞒,甚至不信任,会是什么样的原因?
顾桑百思不得其解。
时值中午,施氏留顾桑用膳,吃完饭没多久,宫中便来了人宣纸赐婚。
是顾九卿和康王司马骁的赐婚圣旨。
顾桑震惊不已。
这是原书没有的剧情。
书中,康王对女主一直都是单相思,爱而不得,静安寺北嘉郡主‘攀诬’女主幽会外男的事,虽被女主化险为夷,但康王仍旧起了疑心,跟踪调查女主,甚至借此欲促成他和女主的好事,但最终没有如愿。
而现在,剧情发展有了出入。
因为她在静安寺证明女主私会乃子虚乌有的事,康王对女主没有生出疑心,只当北嘉郡主嫉妒成性故意污蔑,对女主仍旧秉持君子风范,没有做出原书中跟踪查探等小人行径,反倒得圣上给他和女主赐婚。
难道是因为自己穿书,剧情已经开始崩坏了?
阖府上下全都跪在前厅,接旨谢恩。
作为正主的顾九卿远在静安寺,无法亲自接旨。圣旨抵达顾府,自没有返回去重新宣读的道理。
手拿明黄卷轴的大监,声调尖细地说道:“既然,大姑娘不在府上,便由顾大人和夫人代为接旨。等大姑娘回了府,去宫里谢恩即可。”
说罢,便展开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忠毅伯府顾氏嫡女顾九卿,行端雅仪,品貌出众,有咏絮之才……”
施氏早前探听过宫里的风声,心里有所准备,但当圣旨下达的那一刻,还是抑制不住的震惊,但更多的是忧虑。反观顾显宗,满面春风,一扫顾皎亲事带来的阴霾,那份狂喜藏都藏不住。
至于蒲姨娘面上看似淡定,实则攥紧的帕子泄露了她的不平。顾皎呢,则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愤恨地咬紧牙关,咬出了血而不自知。
顾九卿一朝成凤,自己却身陷泥沼,那样的殊荣华贵是她一生再难望其项背,她和大姐姐之间的差距,这辈子都追不上。
“……时值待字闺中,与康王司马骁堪称天造地设,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许配康王为正妃,择良辰吉日完婚。望汝与康王同心同德,勿负朕意!”
大监合上卷轴,呈递给顾显宗:“恭喜顾大人和夫人。”
这可是天大的殊荣。
顾显宗激动地接过圣旨,托举于头顶,恭敬叩首:“臣谢主隆恩,圣上万岁万万岁!”
众人亦是跟着道:“谢主隆恩,圣上万岁万万岁!”
一排宫人手托金漆黑盘,里面摆放着奇珍异宝,每一样都是价值不俗。
大监手指着为首宫人盘里的托举之物:“这枚龙凤呈祥玉佩是皇家赐给大姑娘的信物。”
顾显宗再次叩谢天恩以示皇恩浩荡,随即拱手笑道:“本官新得了两盏古树普洱茶,是存了几十年的野生老茶,公公留下吃口茶。”
大监心念一动,道:“这可是好茶,不过大人的好意咱家心领了,实在是今儿不得闲,皇命在身,圣上还等着咱家回话。等令嫒同康王大婚之日,咱家定要讨杯喜茶喝。”
施氏笑了笑,示意许嬷嬷将提前备好的银子和普洱茶塞给大监身边的小太监:“劳公公辛苦走这一趟,哪儿能让公公等到大婚才喝上,今儿办完差事便可品上。”
大监瞥一眼鼓鼓囊囊的锦袋,笑眯了眼:“咱家谢过夫人。”
离开前,大监又说了一句:“那枚龙凤呈祥玉佩是陛下佩戴多年之物,太子殿下的未婚妻都未有此殊荣,大姑娘真真是好福气。”
只一句便说明今上对这桩婚事的重视程度。
施氏心里顿时有了数,将大监等宫里人送走后,顾显宗捋着短须道:“还是夫人办事稳妥。”天将喜事一时兴奋激动,竟忘了准备酬谢之物。
宫里的大监官位品级虽不及自己,却是圣上的伴读太监,如果暗地里使个绊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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