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不相信,可徘徊张望的人却越聚越多。
司马骁皱眉,吩咐侍卫将闲杂人等拦在院外,只他和北嘉郡主进去一看。
北嘉郡主不满,嘴上没说什么,却对碧波暗暗使了个眼色。
她让身侧的侍卫踹门,结果侍卫的脚刚挨上房门,门就被人从里打开。
陌花环视一圈,冷冷道:“干什么!”
“滚开。”北嘉郡主推开陌花,踏步走了进去。
司马骁略微犹豫,也跟了上去。
若是假的,北嘉郡主没必要闹这么大的阵仗,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北嘉郡主去找过顾九卿,对里面的布局很熟悉,径直往左,绕过几棵檀树,便来到一处紧闭的屋子。
内里静悄悄的,似有女子的说话声,但不是锦浪翻被的那种声音。
北嘉郡主一愣。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足以定罪。
砰地一下,房门被踹开。
室内檀香袅袅,棋子落于棋盘发出清脆的声响,似重重地砸在北嘉郡主身上。
北嘉郡主惊愣当场:“怎会?”
司马骁上前一步,待看清室内之景,亦是愣住。
就在两人愣神间,碧波煽动了一波人冲进来,多是拜佛进香的香客。加上郡主的侍从刻意阻挠,康王府的侍卫根本拦不住。
没有想象中龌龊不堪的画面,也没有孤男寡女独处,有的只是两女子执棋对弈的悠闲,继而转变为吃惊。
“哪里是男女幽会,分明是两姑娘对弈?”
“对啊,顾大姑娘是被冤枉的。我就说嘛,顾大姑娘怎可能同男子私会?”
“跟顾大姑娘下棋的姑娘是谁?好乖巧可爱的小姑娘!”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看向北嘉郡主和司马骁的眼神都带了深深的谴责意味,但无人敢当面指责。
司马骁顿觉无地自容,羞愧难堪轮番侵袭全身。
顾九卿淡淡地看了一眼司马骁,一眼便让司马骁如遭雷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显然,这种结果也是北嘉郡主没料到的,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碧泼,吓得碧波直接跪了下去。
“郡主,康王殿下,奴婢真的看见一个陌生男人进了顾九卿的房间,奴婢不敢欺瞒。”碧波瑟瑟发抖道,“那人没机会出去,定是被她们藏了起来,只要将这里的屋子全部搜一遍,定能找出奸/夫。”
“奸/夫?”
顾桑陡然拔高音量,像是后知后觉理清事情全貌,她扔下手中白子,惊讶地看向北嘉郡主,白皙的小脸尽是不可置信:“郡主的意思是,我大姐姐私会外男?”
北嘉郡主冷哼:“难道不是?”
“请问郡主所谓的奸夫在何处?” 顾桑让开身,手指向屋内,“郡主要搜,大可派人搜,搜仔细些。”
室内陈设简单,一张桌,一张榻,三两凳子,就算是床下空隙狭小也不是能藏人之地。
顾桑表现的太过镇定自信,北嘉郡主一时无话可说。
顾桑转眸看向司马骁,清澈的眸子隐约闪过一抹受伤:“康王殿下,你也信了,是吗?当日听琴阁,大姐姐得秦先生赠送《山海止息》,郡主非要逼迫大姐姐让与她,是康王殿下替我们姐妹解了围。可今日,康王殿下……”
少女清甜的声音难掩失望和难过,似是没想到施以援手乐于助人的司马骁会如此轻信他人的攀蔑之词。
甚至,助纣为孽。
司马骁后退几步,不敢看顾九卿,也不敢迎视顾桑的目光:“我……我没有。”
寥寥几字的辩解太过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一瞬间,只想落荒而逃。
顾九卿静静地看着顾桑,长睫微垂,遮住了眸底的晦涩。
他收回视线,淡淡扫了一眼众人,并未看向司马骁和北嘉郡主,话却是对他们说的:“随意诬陷良家女子声名,却没如你们的愿,不知二位可失望?二位打算如何处理此事,顾家女子损失的闺誉又该如何弥补?”
顾桑适时开口,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副被气到却又硬生压制怒气的模样,她胆怯地看了一眼北嘉郡主和司马骁,弱声弱气地说:“还能如何处理,他们一个是郡主一个是王爷,我们姐妹只是小小的忠毅伯之女,这种事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又看向大姐姐,劝道:“大姐姐,还是算了吧,郡主和王爷都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
少女长相清纯柔弱,又摆出面对强权不得不息事宁人的低姿态,轻易就激起了众人的同情心,不少看热闹的香客都站队顾家姐妹。
顾桑轻易就掌控了舆论的方向,可预见北嘉郡主和康王将会被坊间百姓如何非议?
北嘉郡主是出了名的骄纵跋扈,肆意妄为,倒不在乎名声,可康王司马骁不一样。
一旦沾上污蔑女子闺誉的骂名,他自己累积的贤名亦会受损,更会让他痴慕的女子瞧不起,更会在太后指婚一事中占据下风,无缘同顾九卿喜结良缘。
司马骁细思极恐,忽的躬身对顾九卿行了个大礼:“此事是我对不起顾大姑娘,我偏听偏信,误信谗言,累及姑娘名誉,是我做事有欠妥当,改日定携重礼到顾家郑重赔罪。待我回京,我会如实将此事禀告给太后和皇上,届时听从太后皇上的发落,至于大姑娘受损的名声,我愿……”
顾九卿拧眉。
司马骁顿了顿,神情异常凝重认真:“我愿……”
顾桑忽然道:“康王殿下该不是想要求娶我大姐姐,对我大姐姐负责?”
北嘉郡主瞬间瞪大了眼,而司马骁涨红了脸:“我……”
“骁哥哥,我不准,你不能娶顾九卿,不可以!”北嘉郡主像是受了巨大刺激,不断拉扯着司马骁的袖子,尖利的嗓音穿透众人的耳膜回荡在每一个角落,“不可以,你不可以娶她!”
司马骁脸色难看,沉声道:“放手!”
北嘉郡主尖叫道:“不放!你快说,你不会娶顾九卿,你说啊。”
司马骁一把甩开北嘉郡主,抬眸扫见顾九卿意味深长的眼神,却再也说不出任何娶她负责的话语,只道:“我没有此意。”
顾桑拍着胸口,笑盈盈道:“没有就好,我还以为康王殿下会像话本子写的那样,对人家姑娘负责就是要娶她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虽然,司马骁有心求娶,但女主可没嫁他的意思。原书中,女主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危机,但也让司马骁埋下怀疑的种子,后面故意拿这事到皇上面前分说,说自己听信北嘉郡主片面之词损了女主的名声,愿对女主负责,愿意娶她为妻。
这事给男女主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司马骁脸色越发不好看,他对顾九卿拱手道:“大姑娘,让你看了笑话,我改日登门赔罪。”
顾九卿面色沉静无波,声音寡淡:“康王殿下已致歉,不必再登门。”
司马骁愣了愣,没再多说,拉拽起犹在发疯的北嘉郡主转身离开。
离开之前,让侍卫驱散了围观的人群。
四下寂静,只剩顾桑和顾九卿面面相对。
顾九卿捻起一颗黑子,落于星辰交错的棋盘:“你输了。”
“输就输。”顾桑不擅棋艺,对下棋也不感兴趣,本就半吊子的水平,对输赢毫不在意,不过不妨碍她吹上几句彩虹屁。
她捧着脸,笑眯眯地道:“大姐姐琴艺举世无双,没想到这博弈之道亦是深不可测,大姐姐只比我大一两岁,精通的东西却是远胜于我,怕是我怎么追赶都追不上的。”
顾九卿:“……”
他睨一眼顾桑, 幽幽道:“今日之事……”
顾桑以为顾九卿要言谢,连忙摆手:“自家姐妹, 客气什么。你我同为顾家女,一荣俱荣,大姐姐名声有污的话,我这个当妹妹的又好得到哪里去。何况,大姐姐和六皇子见面, 才不是为着谈情说爱,肯定是有重要事。”
顾九卿狭长的丹凤眼微眯:“哦?说说看,我和六皇子有何重要事?”声音平静, 却刻意加重了‘重要事’三字的语调。
顾桑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女主该不会觉得她知道了什么。
事实上,她知道的可多了。
女主和男主在静安寺见面,才不是为着解相思诉衷肠,但男主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和心态。随着女主的声名越来越大,男主的危机感越来越强,迫切地想要抓住女主的感情,男主不放过任何跟女主独处联络感情的机会, 而女主则给男主推荐了一个人,一个对男主助力颇大的人,后成为大燕有名的宰辅,更是女主登基称帝中最忠实的拥护者。
但她不确定, 女主方才是否正在给男主推荐此人。
一时大意,嘴上没把门, 让女主起了猜疑。
不得不说,女主的疑心比帝王心还重还敏锐。
顾桑半晌无话,顾九卿声线沉了几分:“怎么不说了?”
她撅着嘴,委屈巴巴道:“大姐姐是金尊玉贵的顾家嫡女,从小金银堆里养出的名门闺秀,行为举止皆端庄得体,才华聪慧亦是不输于任何一人,自有傲气和风骨,又不是那种满脑子只有情爱的庸俗女子,怎可能在佛门这种神圣之地同人调风弄月?就算是……就算是跟男子……那也是谈经论道的,这还不算是顶顶重要的事吗?”
“也不知我哪句话说错了,又惹得大姐姐生气?”顾桑眼眶泛红,泪珠夺眶而出,她拿手背用力抹了一把,“我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事,大姐姐处处怀疑我,疑心我居心叵测,是我自己作的孽,可我现在也是真心想改,想要跟着大姐姐重新学习做个好妹妹。”
顾九卿看着顾桑,低声笑了起来:“好端端的,哭什么!我不过一两句,也不看看你回了多少。”
看着眼前眼尾泛红的少女,明知她心思不纯,可他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微凉的指腹划过少女莹白的肌肤,拭去眼角的一点泪痕。
他温声道:“别哭了,女孩子哭花了脸不好看。”
顾桑怔怔地望着顾九卿,那一汪清泓杏眸掠过深深的迷茫。
顾九卿温柔怜惜的动作像是记忆中美丽温柔的大姐姐关爱她的举动,自己被妈妈抛弃,被送到陌生的爸爸家,她难受,她不适应,她哭的不能自已,然后有个大姐姐帮她擦掉眼泪,安慰她,告诉她,女孩子哭了就不好看,别哭了。
可是,眼前的大姐姐带给她的触动又不似记忆中带给她温暖和帮助的大姐姐。
她清晰地感觉到顾九卿的手指落在脸上的异样之感,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怪异,可她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脑子里忽然闪过顾九卿给她吸毒血的一幕,顾桑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应该没有百合的嗜好。
而且,女主不是有洁癖么,怎会帮她擦眼泪?
顾桑浑噩地想着,只听得顾九卿的声音再次轻飘飘响起:“眼泪是最不值钱,也是最无用的东西。”
这一刻,她从顾九卿眼中看到了冰冷和嗤嘲,与刚才的温和判若两人。
顾九卿起身,姿态慵懒地斜卧于榻上,白袖轻摆:“出去罢,我累了,不见任何人。”
“大姐姐好生休息。”顾桑看了一眼顾九卿,揉揉鼻子,默默地转身出门。
刚关上门,就碰到回来复命的陌上。陌上对顾桑行了个礼,上前就要敲门。
顾桑忍不住道:“大姐姐正在休息,不见任何人。”
陌上不再敲门,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在门外禀了一句:“主子,北嘉郡主和康王已经下山。”
室内传出一声轻‘嗯’,再无声息。
北嘉郡主闹这一出捉/奸戏码时,传言中的奸夫六皇子司马睿正躲在顾桑的屋里。如果北嘉郡主真将这处寮房搜个遍,还真可能暴露。
顾桑回到自己的住所,眉心微皱:“你怎么还在?”
话出口才觉不符合原主人设,她又改口:“殿下莫不是等我?殿下渴吗?我去给殿下倒杯茶。”
司马睿冷淡道:“不渴。”
原本是要找机会离开,但想到顾九卿遇此烦事必是需要人陪在身边开解安慰,可他又担心北嘉郡主一行人杀个回马枪,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便犹豫到现在。
顾桑心中好笑,嘴上却问道:“殿下肚子可饿?不妨吃一口素饭?”
这些话,这些作态落在司马睿眼里,便是顾桑不顾廉耻故意纠缠,让他作呕。
顾桑跟以前一样烦人,根本不像顾九卿说的那样‘似已知错’,怕是换了比以前更高明的手段。
顾桑在顾九卿面前是一副知错就改的好妹妹,面对他,还是跟往日那般对他献殷勤。若他在顾九卿面前表达自己对顾桑的不满,顾九卿恐怕会以为他容不下顾桑,毫无容人之心。顾桑正好借此挑拨他和顾九卿的感情,她就好趁虚而入。
顾桑虽不知司马睿心中的弯弯绕绕,确是蓄意为之。
她仰着脸,做出一副痴迷的情状望着司马睿,并将司马睿的沉默当做是默认,顾桑雀跃道:“我这就让秋葵给殿下准备素斋。”
说罢,便火急火燎地吩咐秋葵。
司马睿厌憎不已,大步往外走:“三姑娘不要自作多情,我心里只装着大姑娘,再难容下其他人,莫再自寻羞辱。”
顾桑暗自好笑,要不是为了维持人设,才好完成女主给的‘继续喜欢司马睿’的任务,她才不会对司马睿多看一眼。
有那讨好司马睿的时间,她倒更愿意在女主身边打转。
见司马睿往女主那边而去,顾桑三两步上前挡住司马睿,柔声莞尔:“你要找大姐姐吗?可是大姐姐应付了北嘉郡主和康王一遭,已经累得歇下了。不过……”
话锋一转,“如果大姐姐知道是殿下,想必宁愿累着也不愿意歇着。正好我也无事,不如同殿下一起去看望大姐姐吧,你放心,我绝不打扰你和大姐姐叙话,就让我在旁边静静地看看殿下便好。”
说着,顾桑状似娇羞地垂下眸眼,“我都好一段日子没见过殿下了。”
顾桑错身让开,站在司马睿身侧,表现出不放过任何机会在司马睿面前刷存在感的样子。
司马睿铁青着脸,心底说不出的厌恶,照理这般娇滴滴的少女对他百般痴缠,他当有所意动,可见过顾九卿那样的神女,知道顾九卿的好,他好像对其他女人有了免疫,无论怎样千娇百媚的女子再难入他的眼。
他冷冷地看着顾桑,毫不留情道:“顾桑,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过多少次,我对你无意,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倒底有没有一丁点羞耻心,你的父母就是你教这样不知羞地倒贴男人?”
顾桑低垂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似强忍着哭腔说道:“我没有娘,爹也不管我,确实没人教我遇到喜欢的人该怎么做?殿下喜欢大姐姐,追逐着大姐姐,得到了大姐姐的欢心,我以为我只要像你追大姐姐那样,你也会被我打动。我不会同大姐姐争,殿下全心全意爱重大姐姐,我只希望你能给我十分之一的感情便足矣。”
她哀戚道:“只是这点奢望,也不行吗?”
“真的……真的……不行吗?”顾桑的声音愈发渐弱,似悲戚到极致,心中却一阵恶寒,甚感自己不像绿茶倒更像白莲花。
司马睿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少女,那是绝然不同于顾九卿的美,顾九卿美的清冷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犹如天上的神女让人不忍亵渎。而顾桑更鲜活,更像是属于这个年纪的明朗少女,清甜可人,柔弱无害,就连声音也是软糯清甜的,轻易就可激起男人的怜惜和保护。
不知顾桑的本性前,他也被顾桑的表相欺骗过,只当她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己本是不受宠的皇子,理解她一个小庶女在诺大家族讨生活的艰辛和不易,对她升起过短暂的好感和怜悯,只是她后面做的那些蠢事,对顾九卿做的恶,让他对她的好印象轰然崩塌。
此女擅长演戏,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迷惑他人,假惺惺流几滴眼泪就想让他心软,简直做梦。
“不行。”司马睿硬起心肠,丢下一句,拂袖离去。
顾桑慢慢抬头,杏眸清澈透亮,全无一点泪意。
她的唇瓣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自言自语道:“男主对女主……还真是情比金坚,呵。”
入夜,寺庙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顾桑早早就睡了。
寺里斋饭寡淡,晚间便吃了自带的各式糕点,结果半夜渴醒,她没有叫醒外间的秋葵,自己摸索着起床倒水。
窗外半轮弯月高挂,清凌凌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犹如镀了层银。
顾桑端着水杯,赤足走到窗边,欲开窗赏月。推窗的动作倏忽一顿,她顺着缝隙往外看了眼,便站着不动。
“又是这么晚。”她在心里说道。
顾九卿一袭白衣,踏着清辉的月色,正从外面回来。
他脚步微顿,眼眸余光扫见隔壁的窗子,如水月色映照出一抹模糊的剪影。
他薄唇轻抿,转身回屋。
顾桑躲在窗后,掰着指头,默道:“这是第四次。”
顾九卿已经连续四天半夜从外面回来,行踪神秘成谜。
女主为什么每天回来这么晚?女主虽每日下午都要到禅室同高僧参禅论佛,总不会悟到废寝忘食连觉都不睡的地步吧。
而且,女主每次都是独自出门,连陌花这个亲信婢女都没带。
顾桑喝着水,忽然想到顾九卿身上凝结冰霜的那一幕。
泡温泉,身有凝霜?那种凝霜似乎让顾九卿很痛苦。
难道女主每天都要去泡温泉缓解凝霜带来的痛楚?那处温泉池好像不同于普通的温泉池,她记得自己在水中闻到了一种古怪的味道,类似于中药材的味道。
所以,女主是利用温泉药欲治病。而这病,女主又不想让别人知道。
也就是说,女主每月到静安寺小住礼佛,根本不是外人眼中所谓的痴迷佛法。
然,《女帝》一书中并没提到任何关于女主身体有疾的信息,就连男主都不知道。最后,女主比男主活的还要长久,男主反而短命相,登基不过两年就去世。
难不成女主的病又是书中的隐藏剧情?
“ 女主倒底得了什么病?”顾桑呢喃,忽的脑中豁然开朗,“该不是中毒?”女主的样子应该更像是中毒。
可女主怎么会中毒呢?
顾桑百思不得其解,早知会穿到《女帝》书中,她就该将书中的内容嚼烂了,而不是囫囵扫过那些虐渣的苏爽情节,说不定就能从字里行间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她认识的女主武力值高,身怀奇毒,这都是书中没有的设定。顾桑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窥到了某种真相,脑子里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可关键时刻像遮上了一层迷雾,怎么都没法穿透迷雾接近最后的真相。
想的头疼也没理出思绪,顾桑躺回床上,压下满腹猜测和疑问:“不想了。”
反正,只要知道女主是最大的boss就好了,成功攻略boss就能在这个世界横着走。
嗯~哼。
司马睿想着静安寺的斋饭太过素淡、顾九卿怕是吃腻了,便下山让大厨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寺里自不能食用荤腥,皆是素食为主,但比斋饭的花样多,胜在更为可口。
“味道如何?”
顾九卿尝了一口:“还好。”
司马睿笑道:“想吃什么,我明日带上山。”
顾九卿微不可察地皱眉:“来回奔波太过麻烦,殿下公务繁杂,闲暇时当放松休息。”
司马睿摇头道:“不麻烦,不麻烦,只要你喜欢,做什么都不麻烦。”
顾九卿攥着筷子的手微紧,象征性地尝了几口其它菜,便道:“我吃饱了,殿下慢用。”
他走到另一侧,取出一本书,慢慢翻阅起来,神情颇为专注。
片刻后,司马睿见顾九卿时而扬眉,时而勾唇,沉迷于书中,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在。
司马睿忍不住问道:“什么书,看得这般入神?”
顾九卿道:“一本手札,偶然在书肆淘来的,此书的作者见地颇有意思。”
司马睿来了兴趣:“哪位大家的名作?”
顾九卿合起书,随意搁在桌边,他揉着眉心,似乎看书累了:“也不是名家之作,不过乡野寂寂无名之辈,对民生政事另辟蹊径自有独特的见解,言辞精准犀利,若是科举入仕,说不定能有一番前程,亦是朝堂社稷之福。”
“得你赞赏有加之人,必不是凡人。”司马睿拿起书翻看起来,先看署名,“方诸?”
司马睿看了几页,被方诸的思想的和观点吸引,他迟疑道:“方诸与文殊公子,比之如何?”
文殊公子是齐王司马贤的门客,来历成谜,常年以面具遮面,无人窥其真容。据说文殊公子貌丑无比,才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更为人所道的是此人的本事和能力,足智多谋,堪称齐王的锦囊妙计。
齐王母族繁盛,皇上隐有猜忌心,齐王甚至几次惹得皇上大怒,都是在文殊公子的帮助下重挽君心。在文殊公子的辅助下,司马贤从早年浮躁的少年成长为稳重深沉的齐王。
司马贤虽双腿残疾,在帝王猜忌其母族的情况下,还能受到皇上重用,而他一个身体健全没外戚的皇子,迟迟没有封号建府不说,更是被排斥在权柄在外。
司马睿心中有了计较,如果他有得力的谋士相助,是否能同齐王一样受皇上重视。
他对皇位不感兴趣,可不代表他愿意终其一生只当个边缘化的皇子。
顾九卿沉吟片刻,说:“伯仲之间。”
顾桑睡到日上三竿,自是不知司马睿一早就去见了顾九卿,到现在还未离开。
刚吃几口早饭,陌花便过来了。
“三姑娘安好。”陌花笑道,“瞧着三姑娘的气色好多了,想是余毒已清。前几天憋在房里养病,三姑娘怕是憋坏了,无聊的话可多出去走动走动。”
“我本来就要出去逛逛。”顾桑眯起眼睛,又道,“大姐姐在做什么?”
陌花道:“见客。”
顾九卿见的客人除了司马睿还能有谁?
顾桑搁下筷子,起身往外走:“明白了。”
该她这枚挡箭牌出马了,这就是顾九卿带她来静安寺的目的。司马睿满脑子都是情爱,顾九卿却只想利用他搞事业,除了正事,顾九卿怕是一刻都不愿同他多呆。
而顾九卿表现出的是,同司马睿两情相悦,这个恶人只能她来做。
原本以为顾九卿让她继续‘喜欢’司马睿,是为了转移一部分妒忌女主的炮灰女配的火力,现在看来,挡司马睿这个男主才是主要的。
顾桑走了两步,又返回找出一本佛经揣上。
到了隔壁寮房,陌花上前敲门:“大姑娘,三姑娘有事求见。”
顾桑发现陌花对顾九卿有两种称呼,私下里是主子,对外则是大姑娘。
屋内的司马睿见顾九卿神色恹恹,以为顾九卿仍为昨日那场闹剧烦心,正卖力扮演着知心暖男,言语宽慰顾九卿,且不知顾九卿早已听得渐生戾气,他非女子,由着一个男人用宽慰女子的方式对待他,心里涌起的非感动而是反感,偏生又发作不得。
一听到陌花的声音,顾九卿便道:“进来。”隐有几分迫不及待之意。
司马睿对顾桑的到来则不太高兴,觉得顾桑并没听进自己昨日的肺腑之言,他将话挑明,顾桑还能挑着他在的时机打着找长姐有事的名号,明显就是居心不纯。
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他。
司马睿的猜想没错,当顾桑进屋时,先是抬头娇怯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透着委屈和瑟缩,却又难掩小开心:“殿下,也在呀。”
司马睿没说话。
下一瞬,顾桑抱紧佛经,转头看向顾九卿,眸眼微垂:“大姐姐,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我不知道大姐姐有贵客在,早知道殿下在这里,我就换个时间过来。”
说完,顾桑又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身后:“殿下来见大姐姐的事,没人瞧见吧。殿下虽非有意,可昨天差点害得大姐姐清誉尽毁,万望小心行事。女子不比男子,世道多对女子苛刻。”
司马睿心里那个气啊。
他又不是傻子,焉能听不出话里的内涵挑唆之意?
这是说他行事不周全,罔顾女子名声,就差明晃晃指责他有故意之嫌,故意坐实他和顾九卿的奸情,顾九卿就只能嫁他,他是这般无耻之徒吗?
他视顾九卿为珍宝,怎么忍心损她分毫?
司马睿恼怒地瞪着顾桑:“什么意思?”
顾桑似被吓到了,往顾九卿身旁躲了躲,委屈巴巴道:“没,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担忧大姐姐,殿下何故凶我?”
顾九卿唇角微勾,安抚性地拍了拍顾桑的手背,顾桑垂眸盯着顾九卿骨节分明的手指,对比之下,竟比她的手指纤长许多。
顾九卿对司马睿道:“家妹不懂事,还请殿下勿怪。”
司马睿直直地看向顾九卿:“我昨天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被人窥探了行踪。”
顾九卿道:“我信。”
简单二字,便给司马睿吃了定心丸。
趁顾九卿不注意时,司马睿再次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顾桑。
顾桑肩膀一颤:“大姐姐,殿下又凶我。”
司马睿简直气得快吐血。
顾桑当真以为挑拨了他和顾九卿的感情,她就能有机会?
顾九卿皱了皱眉,视线投向顾桑怀中的佛经:“不是说有事么?”
“哦,是的。”顾桑乖乖翻开佛经,指着书中几处道,“今日拜读这本佛偈,有几处晦涩难懂,想请大姐姐解惑。”
顾九卿温声细语,仔细替她解答,俨然一个严谨的教书先生。
然而,顾桑这个学生却不甚专注,压根就没听,反而时不时瞄上司马睿几眼,有时看的近乎出神。
司马睿被她盯得颇为不自在,心上人的妹妹当着心上人的面对他抛媚眼,他自问坐不住,没过一会儿,便寻了借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