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便放松了警惕,猛的一下摁住了胸口。
大掌所触之处,只觉得多了个硬梆梆的东西。
显然,这是小女人刚塞进去的。
疑惑中,谢慕白将大掌探入怀中。
在拿出那东西的一刹那,他脸色顿时变了。
对于这半块虎符,他曾有过无数设想。
或许它随着镇国公一起消失在茫茫大漠,或许被番邦将领所获,但他却从来不曾想过,这东西会突然在这里出现。
毫无疑问,这是小女人从谢慕枫那里拿来的,可谢慕枫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玉门关一役中,他到底扮演了个怎样的角色?
想到这儿,谢慕白脸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见他脸色不好,沈婉不禁有些心疼。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感受到来自于小女人掌心的温度后,谢慕白只觉得心里一暖。
“我没事。”他微微点头,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
说没事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事关系到镇国公的死。
可他怕小女人担心,只能强颜欢笑。
见他如此体贴自己,沈婉心里甜丝丝的。
她凑上前,轻轻地吻了吻他那冰凉的唇。
算算时间,她也该回去了。
上次可以用毒蘑菇一事蒙混过关,可这次若被发现,谢慕枫那老狐狸未必会相信。
沈婉又抱了一下大反派,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她刚离开,谢慕白便沉下了脸,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来人,点火!”
黑鹰虽不解其意,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将柴火抱到小山前,泼上桐油后这才点燃。
很快,浓烟滚滚。
滚滚浓烟顺着石门缝隙钻进山洞里,呛的将士们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三爷,怎么办?”老郎中一脸惊恐的向谢慕枫看去。
谢慕枫微微皱眉:“把棉被用水浸湿堵在门口!”
众将士们一听,便立刻依言行事。
堵住了石门缝隙,洞内的烟雾便渐渐少了。
谢慕枫看了,唇畔泛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我还以为他长本事了呢,想不到竟然还是这些小孩子玩的把戏。”
“大家先回去待命,一会儿吃饭,这里留几个人守着就是了。”
不就是放火吗?
只要不让浓烟进来,那点火根本伤不了这山洞分毫。
一听这话,老郎中连忙弯腰上前扶着他。
见情况好转,沈婉不由地急了。
她悄悄来到石门前往棉被上洒上了酒精,并迅速点燃。
顿时,熊熊火焰宛若张着狰狞大口中的火蛇,立刻将那几个士兵给吞噬。
他们扔下棉被,像火人般嚎叫着四处逃窜。
其他将士一看,立刻急了。
“快,快泼水!”
不知道是谁大叫着。
众将士一听,七手八脚地打来水,直接向那几个火人身上泼去。
在遇到冷水后,酒精的威力便瞬间加倍。
很快,熊熊火焰直接窜到洞顶。
沈婉狡黠一笑,故意往地上洒上酒精,那些火人所到之处很快便火光参天。
看着那几个发疯似的火人,谢慕枫惊的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老郎中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明明好端端的,那棉被为什么会突然着火?
谢慕枫鼻翼微微一动。
潮湿的空气内,赫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他不喝酒,这山洞里更没有半坛酒,那这酒味又是从何而来?
猛然间,他又想起了沈婉。
自从这丫头住进来后,洞里的怪事就一件接着一件,难道是她干的?
可她不是还锁在那个洞里吗?
谢慕枫目光一冷。
他刚想往沈婉山洞走去,却见一个火人正挥舞着双手向自己飞奔而来。
谢慕枫顺手从士兵手里夺过长刀,恶狠狠的向那火人掷去。
一刀贯胸。
那火人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便立刻倒在地上。
“格杀勿论!”谢慕枫阴着脸,厉声喝道。
众将士们听了,只觉得心中一寒。
这段时间以来,大家都同吃同住,感情自然要好的很。
想要让他们亲手杀掉自己的袍泽,抱歉,他们做不到。
这时,为首的一个壮汉走了出来,冷冷地说:“三爷,我们应该想办法救他们,而不是杀掉!”
“你是主帅还是我是?”谢慕枫阴着脸,没好气地说,“即便灭了火,他们也会落下终身残疾。”
“与其成为残疾,倒不如死了干净!”
“来人,杀!”
虽然下了命令,可众将士们却并没有听他的。
他们依旧尝试着救其余的火人,却都徒劳无功。
看着那一个个火人倒下,众将士们的眼睛湿润了。
虽然这些兄弟并非谢慕枫所杀,可他这冷漠的态度,却寒了所有人的心。
他们甚至暗暗问自己,给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家伙卖命,值吗?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见众人似有不满,谢慕枫脸一黑,“你们是我爹的旧部,理应孝忠于我!”
“为了区区几个士兵,你们就想造反?”
大汉沉着脸,冷冷地说:“我们孝忠的是国公爷,不是你!”
“兄弟们之所以愿意跟你起事,也是想替国公爷复仇,而并非是为了你!”
一听这话,谢慕枫气的脸都白了。
“混蛋!”他沉着脸,厉声喝道,“孝忠我就等于孝忠于国公爷,这根本就没区别!”
“你们别忘了,我姓谢!”
听了这话,众将士们沉默了。
见他们竟然不继续开撕,沈婉急了。
她想了想,又往谢慕枫附近洒了大量的酒精。
顿时,熊熊火焰径直向他袭去。
他一把将老郎中推向火海,自己则迅速后退到安全位置。
老郎中没有防备,很快便被熊熊烈火包裹其中。
“谢慕枫,你这畜生!”他痛的哇哇乱叫,发疯似的叫骂着,“枉我一心替你办事!”
“国公爷若在天有灵,一定会后悔生了你这么个畜生的!”
老郎中后悔了。
后悔不该替他办事。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熊熊烈火,压根就不给他后悔的机会。
谢慕枫沉着脸,阴沉的眸子里赫然漂浮着一层薄薄的冰花:“能为主子而死,是你的荣幸!”
众将士们听了,越发的心寒不已。
他们大都是谢家军残部,对镇国公绝无二心。
同样,镇国公待他们也极好。
每次上阵杀敌,镇国公都身先士卒。
再看看眼前这位,即便替他送死,他的眼底也看不到任何怜悯之意。
谢慕枫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径直向沈婉山洞走去。
沈婉见状,便迅速回到床上。
只听到“吱呀”一声,半旧的木门被极为粗暴地打开。
见沈婉还在床上,谢慕枫眼底的杀意这才淡了几分。
是他想多了。
刚才失火时,这女人明明就没在现场,又怎么可能是她干的呢?
难道,这些将士里面有内奸?
“不好了,三爷!”这时,厨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谢慕枫没好气地问:“又怎么了?”
“粮食……粮食全都不见了!”厨子白着脸,磕磕巴巴地说。
谢慕枫一听,气的肺都差点炸了。
如今洞口被谢慕白守着,想出去弄粮是不可能的。
可如果不出去,那洞里这上百人怎么办?
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
这一百多人可是他费了好大心血才召集到一起的,如果就这样死了那未免太可惜了。
“笨蛋!”他气的一摔门,径直向仓库走去。
果然,仓库里空荡荡的,就连原本存的干蘑菇也都被老郎中给处理掉了。
如今的谢慕枫,那可真的是穷到连一粒米都没有了。
“三爷,怎么办?”厨子可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大煞风景地问。
谢慕枫眼睛一红,身体里的血液立刻沸腾了起来。
他猛的一回头,苍白的大手死死地掐住了厨子的颈部。
只听到“咔嚓”一声,厨子的脑袋便无力地歪在一边。
“没用的废物,我留你何用!”他咬着牙,一把将尸体推倒在地。
这时,那壮汉走了过来,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
“三爷,你太过分了!”壮汉红着眼睛,一脸失望的向他看去。
谢慕枫冷冷一笑:“连粮食都看不住,我留他何用?”
壮汉咬了咬嘴唇,却没有说话。
“传令下去,打开石门,我要去会一会我那个好弟弟!”谢慕枫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目光凌厉的可怕。
原以为凭着粮食可以和谢慕白再对峙一段时间,现在看来,他也只能迎战了。
不过有沈婉在手,他觉得自己胜算还是很大的。
壮汉虽然对其极为反感,可他还是依令将石门打开。
看着那打开的石门,谢慕白唇畔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你终于出来了。”他高高地站在那块青石上,淡淡地说。
谢慕枫斜着眼睛,一脸不屑的向他看去:“是啊,再不出来,沈婉就要被烟给活活熏死了。”
“原以为你挺在乎她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谢慕白冷冷一笑。
“我和她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他冷冷地说,“说吧,你突然出来做做什么?”
谢慕枫微微皱眉:“很简单,送一百石粮食上山,然后带你的人马离开。”
“这就是你说的第三个条件?”谢慕白问。
一听这话,谢慕枫脸色陡然一变。
不,不可以的!
区区一百石粮食,就要浪费掉自己最后一个条件?
他还指望着这个条件赚笔大的呢。
“既然这是三哥的条件,我看你还是答应了吧。”这时,沈婉笑盈盈的从洞口走出。
石门都打开了,她再不出来貌似有些对不起唾手而得的机会了。
一看到她,众将士们立刻挥起长刀,拦住了她的去路。
听到声音,谢慕枫缓缓回头。
看着那张如花的笑脸,他目光阴森的可怕:“你根本就没有病?”
沈婉点点头。
“当然没病了。”此时她也不想再掩饰什么,调皮一笑,“若真有病,你觉得我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
一听这话,谢慕枫恨的银牙紧咬。
虽没确凿证据,但此时他已经可以肯定,那神秘的失火,还有莫明其妙消失的粮食,全都拜这小女人所赐!
他猛的一下抽出腰间的软剑,恶狠狠的向沈婉胸口刺去。
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老太傅了,他只想将这女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沈婉狡黠一笑。
她迅速一转身,还没等谢慕枫看清楚,人已经到了谢慕白身边。
“他好笨啊!”沈婉拉着大反派的衣袖,撒娇似的笑道,“我演技那么烂都能把他给骗了。”
“你演技不好,以后就多跟我学学吧!”
突然,凌筱筱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哈哈大笑起来。
一看到凌筱筱,谢慕枫惊讶了。
他白着脸,磕磕巴巴地问:“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一听这话,凌筱筱差点没笑岔了气。
“姐姐,我终于遇到一个比我还笨的人了!”她捂着肚子,笑着说,“难道你没发现,姐夫是用刀背把我给砍晕的?”
见她笑的如此开心,黑鹰脸上的阴霾这才一扫而光。
谢慕枫闻言,脸色陡然一变。
“你们……你们是故意的?”他颤抖着手指向谢慕白,磕磕巴巴地问。
沈婉嫣然一笑:“你说呢?”
“难不成你以为,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能挟持得了我?”
“难道没人告诉你,襄阳侯家二小姐自幼在边关长大,身手不俗吗?”
看着那张灿烂的笑脸,谢慕枫眼底赫然升腾起两团愤怒的火焰。
“来人,杀,一个不留!”他咬着牙,字里行间夹杂着浓浓的冰花。
众将士们却没有动。
一来谢慕枫寒了他们的心,二来两边都是镇国公的儿子,他们真的不想看到兄弟阋墙。
更何况,世子的身份似乎比某人区区一个庶子更有说服力。
“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你们想造反吗?”谢慕枫红着眼睛,像狮子般发疯地怒吼着。
他一边说着,一边胡乱从怀里掏出那块用丝帕包裹好的废铁。
“虎符在此,谁敢不从,就地处斩!”谢慕枫一把将丝帕扯下,高高举起。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他的手上。
现场更是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北风呜咽声在山谷里回荡着。
镇国公在玉门关遗失的虎符竟在他手里?
在看清楚他手里的废铁后,别说沈婉了,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谢慕白都勾了勾唇,其他人更是彻底破防,笑的前俯后仰。
“原来你家虎符长这样啊!”凌筱筱捂着肚子,几乎不曾笑岔了气,“大哥,就算是骗人你也用点心,好歹做个像样点的啊!”
“如果你真的穷到连块青铜都买不起,我可以把我炼盅的炉鼎送给你。”
“只要往地上一摔,随便捡块碎片都比这个像呢!”
听着那刺耳的笑声,谢慕枫不禁一头雾水。
看看身后的将士,他们的脸也阴的几乎能拧得出水来。
“三爷,原来这就是虎符?”壮汉黑着脸,一字一顿地问。
不是虎符还会是什么?
疑惑中,谢慕枫这才细看手中的物件。
一看那块废铁,他吓的浑身一颤,差点没直接摔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虎符呢,我的虎符呢?”
自从得到这虎符后,谢慕枫便一直小心保存。
他用丝帕将其包裹好塞到褥子底下,除了自己根本没人知道它在哪里。
就在昨天回山洞办事时,他还悄悄打开看过。
才短短一天时间,好好的虎符怎么就变成了一块废铁?
谢慕白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冷眼向他看去。
“三哥,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他阴着脸,字里行间夹杂着浓浓的寒意,“爹可是一直随身携带虎符,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你手里?”
一听这话,谢慕枫只觉得心跳莫名的加速,眼底更是布满了如蜘蛛网般密密麻麻的猩红血丝。
他咬着牙,底气却明显有些不足:“当时情况危急,爹自知突围无望,便将虎符交付于我,叮嘱我为玉门关十万将士复仇!”
奇怪,怎么会这样?
他身体健壮的很,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心慌气短的情况?
他并不知道,这是沈婉那一针的功效。
针上的毒液会顺着血液侵入心脏,让他心慌气短,最终连走路都会成为一种奢侈。
明明是身体不适,可在众人眼里却成了心虚的表现。
“是吗?”看着那双猩红的眸子,谢慕白阴恻恻地冷笑道,“爹不傻,就算是复仇,他绝对不会选择一个假死之人!”
“难不成他嫌镇国公府气运太旺,故意给皇上提供一个灭门的理由?”
“我再问你,你是在哪里遇到爹的?”
将军假死,那可是欺君之罪!
一旦被狗皇帝察觉,那定会给谢家带来灭顶之灾!
谢慕枫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脏越来越难受。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在……在白狼岭……”
“你胡说!”何老大一听,立刻拆穿,“国公爷的队伍压根就没经过白狼岭!”
“况且如果你在那儿遇到的国公爷,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
“难道……是你杀了国公爷?”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陡然一变。
谢慕枫拼命地摇着头。
他想解释,可身体却越来越难受,就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在看到沈婉唇畔那抹嘲讽的笑容时,他恍然大悟。
没错,一定是这丫头干的!
是她下的毒,也是她偷走了虎符!
如果没猜错,就连谢慕白也是她给引到这里来的!
“可恶!”壮汉红着眼睛,手里冰冷的长刀直接架在谢慕枫的颈部,“快说,国公爷怎么死的?”
前一刻还是自己的属下,可转眼间却刀枪相向。
谢慕枫清楚地知道,自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可他对天发誓,他真的没有杀镇国公。
那可是他的亲爹啊!
在谢慕枫赶到玉门关时,战场上早已经是血流成河。
为了寻找镇国公,他脚下的鞋都磨破了。
再后来,他看到了镇国公的战马,是那匹马把他引向了白狼岭。
在白狼岭,谢慕枫并没有找到镇国公,只是拾到了这半块虎符。
谢慕枫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谢慕白。
“如果我说我没有杀爹,你信吗?”他哑着嗓子,无力地问。
谢慕白并没有说话。
见他不语,谢慕枫凄然一笑。
他转眼向沈婉看去,虚弱地问:“我这身子……是你干的吧?”
沈婉耸耸肩,并没有否认。
“好,很好!”谢慕枫微微点头,无力地笑了起来,“五弟得此贤内助,不赢才怪呢。”
话音未落,他突然重重的向那柄锋利的长刀撞去。
谢慕白垂下眼帘,不忍去看。
可那殷红的鲜血,依旧染红了那皑皑白雪。
谢慕枫死了,这次真的死了。
谢慕白并没有把他葬在谢家祖坟,而是葬在对面的小山坡上。
祖坟里葬的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人就是大英雄“谢慕枫”。
谢家儿郎,又怎么可以是个谋杀亲弟弟的小人呢?
看着那小小的坟墓,谢慕白并没有流泪,心里五味杂陈。
沈婉也没有安慰他。
她清楚地知道,此时哪怕再多语言也是苍白无力。
“走吧,我们去家庙。”良久,谢慕白突然开口。
家庙离祖坟不过一里路,西厢房里住了两三个仆人,负责庙里和祖坟的日常祭祀。
镇国公的牌位是新的,前面还摆放着几样素日里他喜欢的糕点。
不得不说,家庙的人还是比较负责的。
谢慕白和沈婉走上前,在两个半旧的蒲团上跪了下来。
看着那崭新的牌位,谢慕白凄然一笑:”爹,三哥找您去了。”
“等到了那边您好好教导一下他,让他别再走错路了。”
他拉起沈婉的手,含泪说:“对了,爹,这是沈婉,您的儿媳,您以前见过的!”
“爹,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世子爷的。”沈婉听了,连忙磕了个头,“以后我会多生几个孩子,给谢家开枝散叶!”
虽不曾见过,可镇国公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公公,该有的礼数是绝对不能少的。
听了这话,谢慕白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那复杂的目光,让沈婉心里突然有些犯嘀咕。
他为什么这么看自己?
难道他不想和她生孩子?
可如果大反派真的不想生怎么办?
她已经发过誓了,万一做不到,谢家列祖列宗大半夜的找她算账又该如何是好?
说大反派不行?
还是说他子女缘太差?
胡思乱想中,老仆人递来两柱香。
谢慕白和沈婉双手接过,毕恭毕敬地替祖宗上了香。
上完香后,两人又磕了个头,这才走出家庙。
刚出门,却见那壮汉带着一众兄弟们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世子爷!”壮汉重重地磕了个头,朗声道,“属下吴老三,原在国公爷帐下效力。”
“兄弟们皆受过国公爷的大恩,如果世子爷不嫌弃,属下愿意带领一众兄弟们弃暗投明。”
谢慕白听了,冷眼向眼前这群将士看去。
这次的事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也是受谢慕枫所蒙蔽。
镇国公之子的身份,的确很难让他们怀疑。
“你们确定?”他想了想,问,“跟着我很危险的。”
虽未明说,但众将士们也清楚地知道他定是要替镇国公复仇的。
“属下命都是国公爷的,再危险又何妨!”吴老三听了,立刻说。
其他将士们听了,也纷纷附和着。
谢慕白点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说:“一会儿我写封信,你和兄弟们分路去贺州吧。”
贺州是他的地盘,让哑叔负责这队人马绝对不成问题。
其实贺州也有他的人马,只不过三皇子盯的太紧,所以人数并不多。
如果再加上吴老三这一百多人,那自然是件好事。
吴老三心中一喜,连忙磕头道谢。
“让黑鹰带你们先去休息吧,等雪停了再出发也不迟。也去。”谢慕白转身向沈婉看去,“走,陪我休息一会儿。”
沈婉没有拒绝。
谢慕枫刚死,大反派心情很差,能好好休息一会儿也不错。
家庙的西厢房是仆人住的,而东厢房则是主子的下榻之处。
只不过这些年来忙于战事,镇国公极少回来祭拜。
谢慕白又得在家装病,也不方便过来。
这些年来,只能让周姨娘四个儿子轮留回来。
如果没猜错,谢慕枫就是在回乡拜祭时选中了那个山谷,然后暗中命人凿的山洞。
东厢房并不大,只有小小巧巧两间。
厢房内极为干净,一看就知道经常打扫。
可惜狗皇帝非得让沈婉去大西北,否则她还真想在谢家庄定居呢。
这里虽不如贺州繁华,但胜在古朴安静。
“上来。”谢慕白上了土坑,抬眼向她看去。
沈婉一听,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
这可是在家庙!
大反派该不会这么猛,要在祖宗面前做这种事吧?
见她一脸惊恐,谢慕白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
“胡思乱想什么呢。”他勾了勾唇,冷笑道,“我还没那么厚颜无耻。”
听了这话,沈婉脸一红。
好吧,自己又想歪了。
天这么冷,大反派一定是想让她上炕取暖的。
想到这儿,沈婉便上了炕。
原以为这炕肯定烧的极为暖和,怎知却冷冰冰的。
疑惑中,大反派已经抱着她躺了下来。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一下那土炕。
突然,炕面翻转。
沈婉只觉得眼前一黑,两人便顺着一条长长的甬道往下滑落。
靠,竟然连家庙都有机关!
很快,两人便稳稳地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不远处,一点微弱的光线射了过来。
耳畔,隐隐传来士兵训练的声音。
沈婉一惊。
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还是这家庙下面别有洞天?
谢慕白并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踏着青石铺成的地面,在拐了几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
借着墙壁上火把的光芒,沈婉清楚地看到一支装备精良的大军正在操练。
粗略估计一下,至少有三千人马!
“我……我这不是做梦吧?”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眼向谢慕白看去。
谢慕白微微点头:“这支军队早在五年前就开始训练了。”
“那时你就猜到了会有今天?”沈婉诧异地问。
谢慕白微微皱眉:“没错。”
“树大招风。狗皇帝绝对不会允许世人只知谢家,不知萧氏。”
他一边解释着,一边往前走。
一看到他,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立刻上前行礼。
谢慕白微微点头:“你们继续,我带夫人过来看看。”
一听这话,那汉子下意识的多看了沈婉一眼。
地下操练场自修建那天开始,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进来。
看来,少主对这女人非常在意。
那汉子也没多言,立刻退下继续训练。
“你为什么带我到这儿?”看着那些卖力训练的士兵们,沈婉有些不解。
谢慕白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不想有事隐瞒你罢了。”
沈婉心中一暖。
大反派真的是太信任她了,就连这种机密的事情都敢让她知道。
只是可惜了谢慕枫,他在谢家庄筹划多时,竟不知在家庙底下还有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
三千人马,这绝对不是个小数字。
就连镇国公驻守玉门关,也不过十万兵马。
“你就不怕我出卖你?”她狡黠一笑,眼睛亮晶晶的。
谢慕白看了她一眼:“你舍得吗?”
这话,清楚的被正在训练的一士兵听到。
那士兵脸一烫,就连动作都有些变形。
“讨厌,都被人听到啦!”沈婉脸也红了,伸手便去掐大反派的胳膊。
谢慕白却不以为然。
听到就听到呗,谁让他们是单身狗的。
“对了,这些人你是从哪里招来的?”沈婉好奇地问。
谢慕白也没打算隐瞒,如实交代:“他们都是谢家以前的旧部,五年前我便命人把他们都召集到此处。”
“当初我在家庙附近买了些田地,维持他们饮食是足够了。”
“再加上老庄主办事又极为低调,所以这么多年来,谢家庄的秘密并没有人知道。”
见他一口一个老庄主,沈婉心不由的微微一动。
“对了,老庄主呢?”她有些不安地问,“绘冬说他们把他给囚禁在地窖,但也没说清楚到底是哪个地窖。”
这谢家庄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想要在这里找到那个地窖,似乎难度重重。
第331章 折回县城
“放心吧,黑鹰已经找到他了。”谢慕白沉着脸,淡淡地说,“老庄主没事,只是身体弱了些。”
“只要休养些时日,他就又可以继续打理庄子了。”
虽不曾来过,但通过暗卫送上来的地图,他对谢家庄的一草一木都极为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