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少夫人。”她双手不自然地搓着,支支吾吾地说,“奴才……奴才习惯了。”
她习惯了,可沈婉不习惯。
早知道如此,她说什么也不会买这个丫头回来给自己心里添堵了。
连虾都不会剥,这哪里是丫头,分明就是主子!
“你去后院把马喂了吧。”沈婉想了想,说。
吟夏哪里会这种粗活呢。
她还想说话,却被李氏给推了出去:“你这丫头可真是傻,竟连谁是主子都分不清楚。”
“想在这儿长久待下去,你只要听少夫人的话准没错。”
“至于世子爷的话,你倒是可听可不听。”
“可若得罪了少夫人,你以后绝对没好日子过。”
听了这话,吟夏不禁有些糊涂了。
她诧异地问:“四夫人,难道如今谢家是那丑女说的算?”
“你说谁丑啊!”李氏听了,不由地笑了起来,“不是我吹,整个大魏想找出个比她漂亮的怕是很困难呢。”
“你先去喂马吧,喂完后再回我屋吃饭。”
“我先回去了,二宝那边还需要人照顾呢。”
吟夏还想说话,却见李氏已经离开了。
看着马厩里那三匹高头大马,吟夏不由的犯了难。
她刚一靠前,那黑马便伸长了脖子。
吟夏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
无奈之下,她便胡乱把草料往前一扔。
马吃不到草料,急的发出阵阵嘶鸣声。
听到声音,众人便匆匆来到后院。
在看到那满地的草料时,沈婉只觉得头都大了。
怪不得那大汉要将这丫头卖掉,毕竟谁都不想养个祖宗。
“还是我来吧。”谢慕容见状,便动手收拾地上散落的草料。
她不仅喂了马,连王七的那头大黄牛也给喂了。
见堂堂公府千金都能手脚麻利的干这些粗活,吟夏不禁惊呆了。
沈婉微微扶额,一脸无奈的向谢慕白看去。
谢慕白也是一脸无辜状。
他想给沈婉找个丫头伺候,却万万没想到吟夏竟然这么不中用。
“慢慢来吧。”谢慕容摸了摸黄牛的脑袋,抬眼向吟夏看去,“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我教你。”
吟夏能说她不想学吗?
原以为跟着谢慕白上路可以过上好日子了,想不到竟然还得干活。
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即便再不情愿,她也只能点点头。
见马已经喂好,沈婉和谢慕白便回去继续吃饭。
这时,王七悄悄走上前。
自从那点心事被大妞娘察觉后,他们叔嫂俩之间就很少说话。
即便每天坐在一张桌吃饭,两人之间也没任何交流。
不是王七不想,是大妞娘不肯。
“我觉得你还是放弃吧。”谢慕白冷冷地说。
王七一听,立刻恼了:“凭什么?”
“如果让你放弃沈婉,你愿意吗?”
他是真心的。
在很早的时候,他就爱上了那个温柔贤惠的嫂子。
为了她,他拒绝了所有人的提亲,甚至不愿再和异性接触。
“我们不一样。”谢慕白并没有生气,只是握紧了沈婉的手,“你们王家最注重声誉,如果你娶了自己的亲嫂子,你说外面人会怎么说?”
他没撒谎。
如果不是顾忌这个,王七早就向大妞娘表白了。
“这事还是顺其自然吧。”沈婉想了想,劝道,“不过我会去陪陪大妞娘的。”
“不管怎么样,我不希望这事影响到大妞,你明白吗?”
王七当然明白。
他早就把大妞当亲生女儿了,哪里舍得她受半点委屈。
他连想都没想,便用力点头。
“晚上你先睡吧,我可能会晚点回来。”沈婉见状,便对谢慕白说。
谢慕白不想独守空房,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点头同意。
晚饭后,沈婉便大妞娘那里坐了很久,直到半夜时分才离开。
见出门,却见吟夏鬼鬼祟祟的向二楼走去。
众流犯们或住在后院,或住在一楼,唯有谢慕白和沈婉的房间在二楼。
沈婉想了想,身形微微一隐,便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了过去。
房间门虚掩着,吟夏左右张望了一下,便悄悄溜了进去。
屋里点着煤油灯,那是谢慕白特意给沈婉留的。
他侧身躺在床上,双目微阖,似乎已经睡着了。
吟夏深吸一口气,她壮着胆子走上前,将手伸向了谢慕白的衣裳。
“你要做什么?”
突然,谢慕白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如墨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凄冷的寒光。
吟夏吓了一跳。
她连忙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奴才……奴才见房门没关,便进来看看。见世子爷和衣而睡,就想给您把衣服给脱了……”
“那个……在国公府时,奴才就是给世子爷叠被铺床的……”
谢慕白微微勾唇,眼底一片寒意。
在国公府时,吟夏姐妹俩的确是做屋里这些琐事的。
不过如今有了沈婉,他就不想和异性有任何接触。
“以后你不许随便进我和少夫人的屋子。”他沉着脸,字里行间夹杂着浓浓的冰花。
吟夏一听,连忙问:“那奴才做什么呢?”
“你跟慕容学劈柴吧。”谢慕白想了想,说,“以后驿站的柴都交给你一个人了。”
一听这话,沈婉差点没笑岔了气。
这驿站上上下下住了一百多人,每天得需要大量的柴火。
让她一个人劈柴?
这病娇世子分明是想把这身娇体弱的吟夏给活活累死啊!
也对,如果累趴下了,这小丫头也没时间惦记其他的了。
“可奴才只想留在世子爷身边。”她红着眼眶,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谢慕白死死地盯了她一眼。
“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的。”他面色阴霾,宛若暗夜中的杀神般阴森恐怖。
一听这话,吟夏吓的连忙磕头:“奴才明天一早就去劈柴。”
话音未落,她便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
见她离开,沈婉冷笑了几声,这才从空间走了出来:“还敢说她对你没想法?”
她的突然出现,让谢慕白微微愣了一下。
他并没有替自己辩解,只是一脸憎恶地说:“原以为她是个老实的。”
“就她,还老实?”沈婉冷笑道,“当初我刚在婚床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们姐妹俩在翻东西想逃跑。”
“不过我也能理解,她们年纪还小,不想被拖累也是正常的。”
如今国公府败了,吟夏也没个靠山。
见大反派日子过的倒也算滋润,难免会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谢慕白微微皱眉,从床上坐了起来。
“吟夏的娘是我娘的贴身丫头。”他想了想,如实交代,“你放心,我不会带她继续上路的。”
“豫州城这么大,随便给她找个地方安置就行了。”
哑叔那边地方宽敞的很,但他觉得吟夏不配住,因为那是小女人的园子。
沈婉也没生气,只是紧挨着他坐了下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说现在这孩子怎么了,才十三四岁就知道勾搭男人了,也不嫌害臊。”
看那丫头瘦巴巴的小模样,估计连大姨妈都没来呢。
谢慕白听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沈婉有些心虚地问。
谢慕白皮笑肉不笑地说:“沈二小姐十二岁就开始骚扰我了,还给我写了不少情书。”
靠,原主竟然这么猛!
沈婉不禁有些无语,反驳道:“那又不是我干的!”
谢慕白笑了笑,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他能说,他倒希望是她干的吗?
“对了,大妞娘那里怎么样了?”大反派不想继续谈吟夏,便转移话题。
沈婉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双崭新的布鞋:“她这人倔的很,谁说都没用。”
“不过她给了我这个,还说有空给你再做一双。”
这一路上,她对王七叔嫂颇为照顾。
大妞娘是个感恩之人,便熬了几个晚上做了双新鞋。
这鞋并不漂亮,但鞋底极为厚实,特适合他们这种流放之人。
看着那双厚实的新鞋,谢慕白心微微一疼。
他倒不怕流放,只是难免有些委屈这小女人了,这流放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挺好看的。”他想了想,说,“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沈婉真的困了。
她胡乱洗了几把脸,便枕着大反派的胳膊躺了下来。
“你说我们现在还没成亲,天天睡一起是不是不大合适?”沈婉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问。
大反派一听,下意识的把她抱紧。
正在想怎么哄她,耳畔却传来了小女人均匀的呼吸声。
看着那甜美的睡颜,谢慕白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小女人实在是太累了。
从流放那天开始,她几乎都没闲着过,就连鞋都不知道磨破了几双。
他俯下身,心疼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沈婉便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吵醒。
大清早的,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啊!
她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打开房门。
刚开门,却见吟夏端着盆水站在门口。
“少夫人早。”她满脸堆笑,仿佛昨晚的事并没发生过一般,“奴才是来给您和世子爷送洗脸水的。”
她刚想进屋,沈婉直接伸手将盆接了过来。
“以后这事我自己来就行了。”沈婉阴着脸,冷冷地说,“我们的事不用你管,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
“对了,世子爷不是让你劈柴去吗,你怎么还不去?”
吟夏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那浓浓的恨意。
都怪这贱人!
世子爷以前性子冷是真的,却从未对他们这些奴才说过半句重话,更不曾苛责过他们。
可自从有了这贱人,世子爷态度马上变了。
“是。”虽然恨的咬牙切齿,可她还是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奴才马上就去。”
吟夏本就娇气的很,如今让她顶着大太阳劈柴,对她来说无疑是个极大的考验。
砍了整整一上午,那点柴火竟连壶水都烧不开。
站在一侧的赵氏看了,便扭着丰腴的腰肢走上前。
“瞧瞧这小脸晒的,都快成了煤球呢。”她故意装出一副怜惜的模样,摇摇头,“傻丫头,听我一句劝,能走就快点走吧。”
“那女人在这流放队伍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如果得罪了她,那真的是生不如死的!”
“不信你听听我这声音,全都是那恶女给害的!”
听着赵氏那沙哑的声音,吟夏又惊又怕。
“我不能走。”她连忙把赵氏拉到一侧,压低声音说,“三皇子抓了我姐姐,如果我不能将世子爷和那女人除掉,我姐姐就会被卖进青楼!”
“三皇子和我说过,如果有困难就找你。”
“大夫人,求你帮帮我吧,我真的不想再这样无休无止地劈柴了!”
一听这话,赵氏不由的愣住了。
做梦都不曾想到,这吟夏竟然也是三皇子的人!
不过也好,自己在这流犯队伍里孤掌难鸣,如今有个帮手倒也不错。
“我有个办法。”她眼睛一转,唇畔泛起一抹邪恶的笑容,“只要这事成了,保准他们俩不得好死!”
豫州虽好,可终究不能长住。
如果住久了,难免会消磨流犯们的意志,以后的路怕是会更难走了。
第二天一早,胡大海便通知众流犯们继续出发。
一听要出发,吟夏眼睛不由的一亮。
她和赵氏对视一眼,两人不禁面露喜色。
“你不必去了,以后留在这驿站打杂吧。”看到她眼底的喜悦,谢慕白冷冷地说。
吟夏是他的贴身侍女,他不想将尖刀刺向她的胸膛。
负责驿站的官员是外祖昔日的属下,有他罩着,只要吟夏别作妖,以后的日子不会过的太差。
“不,奴才要跟着世子爷!”吟夏一惊,连忙跪在地哭了起来,“自从离开国公府后,那些人伢子压根就不把奴才当人看。”
“他们不给奴才饭吃,还整天打骂。”
“在遇到世子爷之前,奴才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了。”
“如果世子爷不要奴才,那奴才只能一死了之了。”
见她哭的伤心欲绝,其他流犯们看了心里也酸酸的。
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落到人伢子手里,她又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不过他们并没有说什么,毕竟这是谢家的私事。
见这丫头如此执迷不悟,沈婉心情越发的不爽了起来。
他们已经给过她机会了,既然她非得作死,那她也只能成全。
她想了想,故意说:“可流放路上很苦的,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奴才不怕苦!”吟夏听了,连忙说,“只要能跟在世子爷和少夫人身边伺候就好。”
“奴才知道自己很笨,但奴才一定会努力学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沈婉再不答应未免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行,那你就跟着我们一起吧。”她想了想,说,“你就跟在第二辆马车后面,照顾那些孩子就行了。”
一听只是照顾孩子,吟夏不由的松了口气。
她做不惯那些重体力活,但照顾孩子应该没问题的吧。
很快,一行人便打点好行囊,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豫州城。
天气依旧炎热的很,毒辣辣的太阳把路边的大树晒的无精打采。
才没走上几里路,吟夏就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更可恶的是,车上几个小恶魔不是喝水就是撒尿,气的她都想爆粗口。
看着被太阳晒的心烦意乱的吟夏,沈婉笑着向谢慕白看去:“她当真不是主子,而是你家的丫头?”
这小身子骨儿简直比谢慕容这等公府千金还要娇弱,才走了这么一会儿便受不了。
“我家丫头也不做粗活的。”谢慕白微微皱眉。
沈婉闻言,不由地自嘲道:“看来我连个丫头都不如呢。”
谈笑间,一个探路的官差回来了。
“老大,前面的路塌了。如果想去大西北,我们只能从凌云峰那边走了。”
凌云峰?
一听到这三个字,谢慕白脸色陡然一变。
原以为吟夏是动了私情,想不到竟想要他的命!
不过在抄家之前那丫头连京城都不曾离开过,她又是怎么知道凌云峰的呢。
思索中,他看到了赵氏那得意的神情。
谢慕白看了,心微微一动。
原来又是她!
“这可怎么办?”一听这话,胡大海有些急了。
从豫州城去大西北仅有两条路,平时大家都走宽敞平整的官路。
而凌云峰那边只有一条钢索人吊马桥,虽说车马可以通过,但由于年久失修,早已没人从那边走了。
一官差听了,白着脸说:“要不我们绕路?”
从这儿绕路,最保守估计也得一个月。
一个月后,即便一众流犯们踩上风火轮也根本不可能如期到达大西北。
一时间,一向老练沉稳的胡大海没了主意,只能用求助的目光向谢慕白和沈婉看去。
“先过去看看吧。”谢慕白想了想,说,“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既然吟夏和赵氏有意把他往那边引,他倒想看看这两女人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胡大海听了,点点头。
于是,一行人便掉转方向向凌云峰走去。
走了大约一两里路,只见一条大河赫然出现在面前。
河水极为汹涌,两岸悬崖宛若刀劈一般,陡峭的很。
而通往对岸的,唯有一条长长的钢索人马吊桥。
桥面上铺的木板已经有了年头,看起来破破烂烂。
突然,天色暗了下来。
一阵狂风吹过,破旧的吊桥便摇摇晃晃,一副随时都会坍塌的模样。
“这马车应该过不去的吧?”李氏看了,不由的白了脸。
吟夏眼睛一转,坏坏地笑道:“有少夫人在前面探路,肯定没事的。”
这桥有了年头,再加上赵氏又通知人动了手脚,如果不出问题那才叫奇怪呢。
只要沈婉的马车走过,他们夫妻定会落入水中。
这河水又极深,他们想要活命是万万不可能的。
听了这话,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沈婉身上。
“我也觉得问题不大。”沈婉看了眼那摇摇欲坠的吊桥,笑着说,“吟夏,你先探路。”
一听这话,吟夏立刻惊了。
怎么会这样?
这里这么多人,为什么让她一个小丫头去探路?
“我?”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
沈婉点点头:“没错,就是你。”
“你是奴才,难道还想让主子探路?”
这话虽不好听,但却是大实话。
身为奴才,哪里能让主子以身犯险。
听了这话,汗水立刻浸透了吟夏身上那薄薄的衣裳。
“你该不会是怕了吧?”她慌了神,有些口不择言。
沈婉红唇微沟,冷笑道:“没错,我是怕了,你行你上啊!”
吟夏张了张嘴,一时间却无言以对。
情急之下,她只能用求助的目光向赵氏看去。
“这不大妥当吧。”赵氏见状,哑着嗓子说,“这丫头虽是奴才,可好歹也是条人命。”
“五弟妹你会武功,由你来探路再合适不过了。”
沈婉听了,不由地冷笑道:“你大概忘记了,流放名单上并没有我的名字,所以这事怎么也轮不到我身上。”
她一边笑着,一边向胡大海看去:“胡大哥,我这位大嫂胆大心细,不如让她陪吟夏一同探路吧。”
见那吊桥极为危险,胡大海本就不舍得让弟兄们去冒险。
如今听了这话,他连想都没有想便直接点头。
反正赵氏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真掉到河里淹死倒是件值得庆幸的好事。
“你去!”他拿着长鞭,指着赵氏的鼻子厉声喝道。
那桥有多危险,或许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要不他去!”胡大海阴恻恻地狞笑着,手中的皮鞭却指向了大宝。
一听这话,赵氏脸色陡然一变,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去!”
她之所以忍辱负重地活着,不就是为了孩子吗?
如果大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定然也不会苟延残喘。
吟夏心中一喜。
她连忙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向沈婉看去:“既然大夫人去探路,那奴才是不是就不必去了?”
沈婉瞟了她一眼,冷笑道:“你是谢家的奴才,一会儿得多照顾点大夫人。”
呵呵,戏都唱到这儿了,她怎么可能让这主角退场呢。
吟夏小脸一白。
“世子爷……”她哭的梨花带雨,一脸紧张的向谢慕白看去。
她伺候这病娇美男好几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应该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去冒这个险吧。
他性子虽冷,但对府里奴才们还是很不错的。
谢慕白并不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少夫人说的对,你是谢家的奴才,有义务照顾大夫人。”
吟夏还想说话,却被胡大海一脚踹上了吊桥。
她打了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冰冷的木板上。
透过木板的缝隙,只见滚滚河水汹涌而过。
吟夏吓的面如死灰,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双腿汩汩流下。
顿时,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尿骚味。
“世子爷救我!”吟夏浑身发抖,一脸绝望地呼喊着。
沈婉听了,下意识地看了大反派一眼。
只见他阴沉着脸,冷峻的脸庞上没有一丝丝神情,仿佛这件事和自己并没有半点关系。
对于恶人,他从来都不会手软的。
赵氏站在吟夏身后,颤颤巍巍的把她扶了起来。
她哑着嗓子,难听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着:“走吧。”
不走又能怎么办?
如今胡大海拿着皮鞭在桥头堵着,想返回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果自己死了,以李氏那温厚宽和的性子,她一定不会不管大宝的。
一想到大宝,赵氏不由的心如刀绞。
可她不敢回头,唯恐一回头就没有走下去的勇气。
“那你在前面!”吟夏眼睛一转,立刻说。
赵氏本就心情不好,见一奴才竟敢对自己大呼小叫,不由的恼了。
她柳眉倒竖,厉声喝道:“你一奴才竟敢指使主子?”
“我是少夫人买的奴才,又不是你的!”吟夏也不甘示弱,反驳道。
以前或许还会怕这位高贵端庄的大夫人,可现在一个流犯一个奴才,谁也不比谁高贵些。
再说了,这馊主意是这女人出的,分明是她计划不周连累了自己。
一听这话,赵氏眼底猩红一片。
她一咬牙,挥手便给了吟夏一个耳光。
突如其来的耳光,直接把吟夏给打懵了。
“贱人,你竟敢打我!”她眼睛一红,伸手便去拽赵氏的头发,“你也没撒泡尿照照,你配打我吗?”
“你不守妇道,这一路不知道跟了多少男人,竟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自称什么主子!”
极为恶毒的语言,犹如一柄锋利的尖刀般恶狠狠地刺向赵氏的心脏。
如果换成以前,名门出身的她只会默默忍受。
可历经种种,她早已不知羞耻为何物。
“就你守妇道?”赵氏一脚踹向吟夏的小腹,恶狠狠地骂道,“都不知道被卖了几次,说是黄花大闺女谁信啊!”
看着那摇摇晃晃的吊桥,众人不禁一脸茫然。
她们是不是嫌这桥太过结实,想让它早点断点?
“别打了,你们倒是快点去探路啊!”沈婉掏了把瓜子,一边吃着一边不怀好意地喊道,“若是耽误了行程算谁的?”
胡大海一听,“刷”的一下从腰间抽出了长刀。
他黑着脸,恶狠狠地冲桥上吼道:“你们到底走不走?”
一看那闪烁凄厉寒光的长刀,两人吓的也不敢打了。
胡大海面冷心狠,惹恼了他被一脚踹下吊桥都有可能。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恶狠狠地盯了对方一眼,这才胡乱爬起,战战兢兢的往前走。
风渐渐小了,两人的速度却越来越慢,几乎停滞不前。
她们清楚地知道,每走一步,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看着眼前那摇摇晃晃的吊桥,吟夏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崩溃了。
她一屁股坐在冰冷的木板上,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世子爷救我,我怕……”
一些心软的流犯看了,都不禁红了眼圈。
可碍于沈婉的面子,他们也不好说些什么。
“好端端的你又为什么会怕呢?”看到众人眼底的异样,沈婉冷笑着向吟夏看去,“是不是再走一会儿,桥就会断了呢?”
“你……你胡说些什么?”赵氏猛的一回头,眼底满满的都是惊恐的神色。
不,这绝对不可能的!
这件事她做的非常隐蔽,这女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
但她并不知道,沈婉早暗中命人把她盯紧了。
沈婉又不蠢,她不可能明知身边有颗不安分的定时炸弹却视而不见。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心里最清楚。”沈婉冷冷一笑,目光落在吟夏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上,“给你们个机会。”
“如果谁能先说出真相,我就让她回来。”
“否则,今天无论如何你们也得给我走到桥那边。”
“如果不走,那我就一刀将这吊桥给砍断!”
话音未落,胡大海便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吟夏一看,连忙大声喊道:“我说,所有的一切都是这女人做的!”
“昨晚她飞鸽传书通知三皇子,让他命人将官道的道路摧毁,让大家不得不从凌云峰走。”
“这吊桥她也让人动了手脚,桥那边的钢索快被锯断了。”
“只要走到那儿,别说马车了,就连三岁孩子的重量也承受不住!”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他们都知道赵氏不是什么好人,却万万没想到,她心肠竟恶毒至此!
“你胡说!”赵氏脸色陡然一变,恶狠狠地咆哮着,“分明是你勾引世子爷不成,便因爱生恨,所以干下这见不得人的勾当!”
“谁说我对世子爷有私情的?”吟夏一听,立刻恼了,“我若对世子爷有点什么,还用等到现在?”
“那你三更半夜跑到他屋里做什么!”赵氏反问道。
吟夏果然还小,论心机,她永远都不是赵氏的对手。
“我想找镇国公的虎符啊!”她不由地脱口而出。
镇国公阵亡后,虎符却悄然消失,这个秘密也唯狗皇帝父子等几个知道。
这话刚一出口,吟夏便后悔莫及。
这事如果让三皇子知道,他一定会把她给碎尸万段的。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谁信她会把将所有秘密告诉别人。
不过三皇子这人眼也太瞎了吧,这么重要的任务竟不交给自己,反而交给这么个没脑子的丫头!
吟夏自知失言,连忙向谢慕白看去:“世子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的,三皇子他抓了姐姐啊……”
“他说如果想救姐姐,就给我两条路。”
“一条是拿虎符去换,另一条就是……”
沈婉听了,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另一条就是杀了我们?”
听着那阴冷的声音,吟夏一脸惶恐地低下头。
此时,原本同情这丫头的那些流犯们也不再说话。
唯有李氏红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果然,不能随便当好人。”
虽说这丫头不是自己买回来的,可沈婉的一时心善却换来这个结果,这让她不由的想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