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到底要做什么?
从始至终,大反派爱的都是沈嫣一个人,他又怎么会对自己动心?
难道因为自己对他有恩,就想以身相许?
不,这绝对不可以!
她还想回去呢,绝不可以让刚压抑的情愫又死灰复燃。
想到这儿,沈婉用力地摇着头。
见她摇头,谢慕白眼底那抹光芒立刻黯淡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非常爱他的吗?
是他太过鲁莽,吓着她了?
“为什么?”他哑着嗓子,一脸不解。
“因为你心里有沈嫣!”沈婉想了想,认真地说,“而且我这人霸道的很,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的男人是绝对不可以纳妾的。”
“谢慕白,我要的你给不了我的。”
听到沈嫣的名字,谢慕白微微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听到这个名字后就再也没有当初那心中一热的感觉了。
至于一生一世一双人,似乎也没什么难度。
如今他已是阶下囚,又有哪个女人会不怕死给他做小呢。
“我想我会尽力的。”谢慕白想了想,说。
沈婉看了,不由地笑了起来。
“不爱我,就不必勉强。”她摇摇头,苦笑道,“谢慕白,你这么做不仅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你自己!”
“我承认,当初替婚一事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不过当初沈嫣执意不肯上花轿,我心疼你,不忍心你在大婚当日被人放鸽子,所以才穿上了嫁衣。”
听了这话,谢慕白心脏骤然一紧。
怎么会这样,沈嫣怎么会不肯上花轿?
当初镇国公府和襄阳侯府并没多少交情,可后来襄阳侯主动上门提亲,再加上他对沈嫣印象也不错,所以才定下这门婚事。
当时抄家的圣旨还没下,她没理由突然拒婚的。
除非,她事先就已经听到了风声!
想到这儿,谢慕白不由的苦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襄阳侯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得到风声后,他把才貌出众的嫡女留着攀高枝,再将早就看不顺眼的庶女给推上花轿。
如此一举两得的好事,换成谁都不会放过的。
不过,这小丑女最后一句又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也不想嫁我,对吧?”谢慕白下意识地握紧拳头,笑着向沈婉看去。
他虽然在笑,可笑容里却夹杂着几分苦涩。
如果最后一抹光亮也要从生命中消失,他真不知以后该怎么办。
难道老天如此残忍,非得硬生生把他给推进暗无天日的地狱?
看到他脸上那抹苦涩,沈婉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她清楚地知道,如今自己是大反派最为依赖的人。
她想好好活下去,就不能让他彻底黑化!
“我……我想让你光明正大地迎娶我……”沈婉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将眼底的不安彻底掩盖,“我也知道,一旦你发现新娘不是沈嫣,一定会恨死我的!”
“我不想勉强你,也不想勉强自己。”
“谢慕白,我们还是就保持现在这种关系吧。”
“只要再往前一步,我怕自己会被刺的遍体鳞伤。”
她带着哭腔,瘦弱的双肩膀微微颤抖着,这让谢慕白看了分外的怜悯心痛。
他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了,这事是我唐突了。”
在没爱上她之前,他的确不该如此的。
听了这话,沈婉想了想,说:“看来你身体也无大碍了,一会儿我们还是出发吧。”
既然那两个黑衣人找到了附近,这里怕是也不安全了。
更何况如今胡大海一定心急如焚,她也不想给他再添麻烦。
谢慕白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沈婉便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谢慕白趴在她的后背上,手里依旧握着那副拐杖。
这里虽然荒凉,但想要走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沿着河岸往上走,沈婉坚信自己还是能够走的出去的。
“五哥,五嫂,你们在哪儿?”
远远的,前面传来了谢慕容带着哭腔的声音。
“喊什么喊,他们肯定死定了!”孙氏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地冷笑道,“五弟身上有伤,那贱人背着他怎么和一群高手斗?”
“依我的意思还是别找了,有这时间不如在客栈好好休息呢。”
沈婉和谢慕白失踪后,胡大海便带人出来寻找。
脚下的鞋都磨破了,却依旧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
秦楚脸一黑,犀利的目光宛若两柄最为锋利的尖刀,恶狠狠的向孙氏刺去。
“原来表姐竟是个如此冷血之人。”他沉着脸,声音冰冷的可怕,“不管怎么说,失踪的可是你的小叔子和弟媳!”
见他生气,孙氏连忙垂下眼帘,装出一副柔弱无依的模样。
“表弟你误会了!”她凑到秦公子身边,压低声音说,“其实我也是为了他们好……”
“如果不继续找,那他们趁机逃走多好?”
话音未落,冰冷的皮鞭夹杂着瑟瑟阴风便呼啸而来。
还没等孙氏反应过来,她的身上便多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好恶毒的女人!”胡大海红着眼睛,厉声喝道,“主犯跑了,你想官府拿我问罪?”
孙氏一听,吓的脸都白了。
她连忙摇着头,辩解道:“不不不……官爷,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一边是胡大海,一边是秦楚,此时的孙氏即便巧舌如簧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王七本就心急如焚,如今见那女人又开始作妖,便一脸恶毒地笑了起来。
“官爷,别理这种作风不好的女人。”
“和这种女人说话,就连你都未必干净了。”
秦楚闻言,不由的皱起眉头。
“表弟你别信他们!”见他皱眉,孙氏吓的脸都白了,“那些土匪太过凶残,我也是受害者啊……”
她是不是受害者,秦楚并不感兴趣。
不过碍于亲戚的面子,他也不好太过冷漠。
他胡乱点了点头,便吩咐身边几个家丁:“你们几个去前面看看。”
其实他和孙氏的想法一样,还是不要继续找了。
只要官差们离开,那小丑女便可成功逃脱。
他并不知,他雇佣的那些黑衣人早已经背叛了他,而决定转投三皇子了。
见他对沈婉如此关心,孙氏恨的牙都快咬碎了。
她不明白了,那丑女的命怎么就那么好。
先是胡大海,如今又是秦楚,一个个都恨不能替她遮风挡雨的。
几个家丁听了,便匆匆加快了脚步。
“你说少夫人他们会不会有事?”大妞娘一脸不安的向王七看去,“那些人一看就是练家子,少夫人她带个伤者,想要逃脱怕是有些困难。”
不仅仅是大妞娘,所有人都在担心这个问题。
有谢慕白那个拖后腿的,即便沈婉身轻如燕怕也是无济于事。
王七目光一暗。
他刚想开口,旁边的谢慕容就已经哭出声来。
听着那凄厉的哭声,胡大海的脸色也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让她去赶这劳什子庙会。
见他一脸烦躁,秦楚便趁机提议:“官爷,我知道你时间很紧。”
“要不这样,你们先起程,我带人继续找。”
“你放心,沈姑娘是我的大恩人,我一定会尽力的。”
“如果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会厚葬他们!”
算算时间,接下来的路胡大海必须快马加鞭了。
如果再耽误下去,一定不能按时到达大西北。
胡大海想了想,说:“我在这儿再找几天吧,其他人可以先出发。”
沈婉没找到,他说什么也不能放心的。
就算真的出了事,他也得替她收尸,即便上面怪罪下来也无所谓。
“老大,不好了!”突然,一个官差匆匆赶了过来,“刀哥伤情恶化,怕是不行了!”
胡大海闻言,脸色陡然一变。
对他来说,沈婉重要,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刀疤脸同样也重要!
“我们先回去!”他沉下脸,立刻向秦楚看去,“沈家妹子这边就拜托你了。”
秦楚闻言,琉璃般的眼眸中泛起一抹异样的光泽。
他点点头,道:“那你快忙去吧。”
只要这群人一走,一切就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喂,你们别走啊!”
胡大海还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猛的一回头,毒辣辣的阳光下,只见沈婉正背着谢慕白走了过来。
一看到她,秦楚脸色陡然一变,孙氏更是气炸了肺。
这该死的小贱人,她命怎么就那么硬,那么一大群黑衣人竟都杀不了她!
王七眼睛一红,飞也似的冲上前。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见一向镇定自若的王七郎竟如此失态,谢慕白和大妞娘的眸子都暗了暗。
不得不说,他对沈婉的关心似乎有些过了头。
沈婉笑道:“没事儿,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就好!”胡大海红着眼睛走上前,激动地说,“来,我背着妹夫,你快休息一下。”
走了这一路,沈婉还真是有些累了。
这大反派看起来很瘦,可背起来却不轻松。
秦楚站在一侧,目光复杂地落在沈婉脸上。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自己眼前走过,徒留一抹淡淡的清香在空气中萦绕着。
王七也想追上去,却被大妞娘拦住。
“嫂子,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好吗?”他焦急地说。
大妞娘看了,不由地冷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很急,可若让世子爷看到,你说他会怎么想?”
“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王七目光有些飘忽不定。
大妞娘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七弟,我太了解你了。”
“你这人一向不喜欢和女人接触,却唯独对少夫人特别关心。”
“我知道少夫人的确很优秀,你对她有想法也是正常。”
“可她是有夫之妇,你不能害了自己,也不能害了她啊!”
她本不想把这话挑明,可王七刚才的表现太过明显了。
如果再不加以劝阻,事情怕会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听了这话,王七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她竟是这么想的!
“嫂子,你知道沈婉是谁吗?”他苦笑几声,这才向大妞娘看去。
大妞娘一脸不解。
沈婉是谁?
她不就是襄阳侯府的庶女,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吗?
难道,她还有其他身份不成?
王七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是王姒的女儿。”
一听这个名字,大妞娘脸色陡然一变。
“你……你说什么?”她白着脸,磕磕巴巴地问,“她……竟是王姒姑妈的女儿?”
王家乃书香世家,族中男女无不读书。
其中最负盛名的并不是王七郎,而是当年王家嫡女王姒。
她风华绝代,才华横溢,就连狗皇帝当年都要纳她为妃。
只不过红颜薄命,正值青春年华的王姒突然暴毙。
她不曾出阁,又哪里来的什么女儿呢?
还有,她什么时候又和襄阳侯有了瓜葛?
见她一脸震惊,王七微微皱眉:“你知道就行了,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走吧,再不走就追不上了。”
终于,一行人回到了客栈。
见沈婉平安归来,大妞高兴的直接钻进她怀里。
“姐姐,那些大坏蛋没欺负你吗?”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
沈婉笑着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他们若敢欺负我,姐姐会把他们的屁股给揍开花!”
“姐姐好厉害哦!”大妞拍着小手,高兴地说,“姐姐,我也要跟你学武功。”
“以后若有坏蛋欺负你们,我就收拾他们去!”
堂堂书香世家千金要学武功,别说其他人了,就连站在墙角的二宝听了都觉得搞笑。
那丫头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她哪里像习武的料子啊。
大妞娘连忙走上前,将大妞抱下:“姑姑累了,快让她休息一下。”
“是姐姐,不是姑姑!”大妞板着小脸,认真地说。
大妞娘看了沈婉一眼,有些不大自然地笑道:“好,叫姐姐,那你现在可以下来了吗?”
大妞听了,这才松开小手。
这时胡大海已经将谢慕白放在凳子上,自己匆匆向刀疤脸房间走去。
沈婉看了,也跟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刀疤脸是为了救谢白才受的伤。
既然如此,她就不能不管。
刚进门,一个白胡子老医吏便走了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说:“病人的情况不大好,你们还是快点给他预备后事吧。”
胡大海眼眶一红,立刻冲到床边。
刀疤脸的情况非常差,由于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的可怕。
如果不及时输血,性命堪忧。
沈婉看了,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你们都出去,这里交给我吧。”
“小丫头,你可别夸海口!”一听这话,老医吏勃然大怒,“我说治不了的,那就等于在阎王爷那里备了案!”
“我敢断言,不出三更,这位官爷必死无疑!”
他在县城里可是最有名的医吏,若非如此,县令也不会派他过来了。
沈婉阴着脸,冷冷地说:“那你就在外面等着。”
“我倒想看看,有我在,阎王还敢三更派人来!”
老医吏还想说话,却被沈婉给一把推了出去。
胡大海见状,也连忙跟了出去。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可真是没教养!”老医吏气的七窍生烟,在门口骂道,“我倒想看看,他还到底能不能活过三更!”
沈婉斜着眼睛,冷笑道:“如果能活过怎么办?”
“如果能活过,以后我就给你背药箱,当你的侍从!”老医吏连想都没有想,一脸儿狂妄地冷笑道,“如果不能,你就给我当洗脚婢!”
沈婉点点头:“行,我记住了。”
老医吏可不信一个小丫头会有这等本事,能硬生生的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看到他眼底的鄙夷,沈婉也没再说什么。
“砰”的一声,她将半旧的木门紧紧关闭。
听到争吵声,众人也都围过来看热闹。
见老医吏动怒,孙氏眼睛滴溜溜的一转。
“老先生,你消消气。”她也顾不得长途跋涉的辛苦,扭着腰肢便走上前,“我这弟媳妇没读过什么书,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不过我记得她好像说过自己并不会治疗刀伤,如今怎么连箭伤都会治了,这可真是奇事!”
登徒子被谢慕白所伤时,沈婉的确以这个理由拒绝救治,当时在场很多人都听到了。
如果真会,那这丑女当初岂不是见死不救?
登徒子之母恰巧路过,清楚地听到了这话。
“原来竟不过是个无知妇人!”老医吏闻言,冷笑着向胡大海看去,“如此一来怕是连三更都不用,你兄弟便要上路了。”
听了这话,胡大海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
沈婉说的话,他也记得。
就算她真的会治,他还是不放心。
这位老医吏可不一般,据说他可是神医之后。
当年若不是因为得罪了权贵,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样一个小县城做医吏。
沈婉会医术是真,可胡大海并不认为她的医术能比神医之后更精妙。
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如今刀疤脸命悬一线,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让她去试一把。
就算是失败,那也是刀疤脸的命。
谢慕白却一脸淡定。
既然那小丑女说能治,那就肯定可以。
看着那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他暗暗记下了几个名字。
那些盼望那小丑女出事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天已经黑了,可那扇门依旧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官爷,都这么久了里面还没动静,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孙氏一脸恶毒地说。
听赵氏说过,那丑女治病时最怕吵闹了。
上次给她治伤,甚至还派了谢慕容在外面看守。
如果真把刀疤脸给救活了,以后那贱人在流放队伍里岂不就是可以横着走了?
谢慕白并没有看她一眼,只是阴恻恻地说:“胡大哥,谁敢擅闯,杀无赦!”
一听这话,胡大海立刻从腰间抽出了长刀。
孙氏吓了一跳,连忙闭上了嘴。
秦楚站在旁边,极为憎恶地盯了她一眼。
这时,门突然开了。
沈婉脸色煞白,一脸疲惫地站在门口。
她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谢慕白见状,立刻拄着拐杖走上前。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取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沈婉实在是太累了。
她阖上双眼,把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老医吏见状,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惜啊,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早。”
“那位官差明明可以活到三更的,想不到这么早就没了。”
听了这话,胡大海心重重一沉。
“没事的。”他红着眼睛,凄然一笑,“妹子也尽力了。”
他流着泪,也不知是如何走进的房间。
他最信任的好兄弟,竟就这样走了!
孙氏一听,立刻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什么尽力了,这分明是谋杀!”
“这贱人明明不会医治刀伤还非得逞强,不是谋杀又是什么!”
听了这话,众人不由地窃窃私语。
他们虽讨厌孙氏,但不得不说这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胡说!”谢慕容听了,立刻反驳道,“五嫂若真想害他,不理会就是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一时间,门口乱成一团。
“行了,都别吵了!”老医吏一脸轻蔑的向沈婉看去,“死就死了,反正那人也活不了多久。”
“不过倒是你,小丫头,以后尽量别没事逞强!”
“你还是快去烧壶热水,一会儿给我洗脚吧!”
突然,屋里传来胡大海的激动的叫声。
“兄弟,你……你醒了?”
一听这话,老郎中脸色陡然一变。
不,这绝对不可能的!
刀疤脸失血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不可能活的!
胡思乱想中,他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
小小的房间内,只见刀疤脸静静地躺在炕上,脸色依旧苍白的很。
看到胡大海,他无力地笑了笑:“我以为这次真的是死定了呢。”
“是沈家妹子救的你。”胡大海流着泪,连忙说,“没事了,你真的没事了……”
谢慕容在外面看了,故意斜着眼睛向孙氏看去:“我就知道五嫂一定行的!”
“说不定是回光返照呢!”孙氏翻了个白眼。
站在旁一官差听了,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刀哥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子第一个砍了你给他陪葬!”
一巴掌下去,孙氏脸立刻肿了起来。
她流着泪,一脸委屈的向秦楚看去。
秦楚并没有理她,也跟着其他人进了房间。
刀疤脸的身体依旧很虚弱,可眼底却明显有了光亮。
老医吏清楚地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回光返照。
这个官差,他真的没事了!
“少夫人呢?”刀疤脸嘴里喃喃自语,目光却一直在寻找那个丑女。
终于,他在门口看到了她。
“少夫人……”他红着眼睛,泣不成声,“我……我真不是个东西,根本不值得你救我的……”
如果换成从前,沈婉绝对不会救的。
可自从他替谢慕白挡了一箭,她对刀疤脸所有的不满也都放下了。
“你也救了我男人。”她疲惫地笑了笑,“大家还都是散了吧,病人需要休息,留一个人在这儿照顾就好。”
胡大海一听,立刻说:“我留下。”
“我先回屋了,如果有事的话大哥再让人喊我便是。”沈婉点点头。
见她实在是太累了,谢慕白又腿脚不便,大妞娘便上前扶着。
刚要走,沈婉突然回头向老医吏看去:“从明天开始,你给我背药箱吧。”
一听这话,老医吏脸色陡然一变。
沈婉没再说什么。
她只是笑了笑,便任由大妞娘扶着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大妞娘便扶着沈婉在床上躺下,而谢慕容也打来了热水。
“你们走吧,这里有我。”谢慕白看了,淡淡地说。
谢慕容还想坚持,却被大妞娘拉住:“或许人家小夫妻有话说呢。
听了这话,谢慕容脸一红。
她连忙拎起水桶,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很快,小小的房间内只剩下沈婉和谢慕白两人。
“你今天好像格外的累?”谢慕白将毛巾用水浸湿,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着脸。
沈婉点点头:“今天的手术有点复杂。”
“那支箭紧挨着心脏,稍有疏忽便会有危险的。”
难道,她把刀疤脸的衣裳给脱了?
想到这儿,谢慕白只觉得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即便心里不舒服,谢慕白也没说什么。
自从这小丑女把事情挑明后,他们相处的模式就非常奇怪。
表面上依旧是举案齐眉,可实际却拘谨了许多。
沈婉实在是太累了,连饭也没吃便和衣而睡。
屋里有些闷热,没一会儿额头上便布满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谢慕白看了,拿起床头的那把芭蕉扇便替她扇了起来。
大约是太舒服的缘故,沈婉再度睁开眼睛时,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
“这么晚了?“她伸了个懒腰,有些诧异地问。
“可不是,都快吃午饭了呢。“谢慕白笑了笑,清冷的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快起床吧,吴县令在他别苑备下酒菜,要请王七和我们还有胡大海一起吃饭呢。”
不得不说,王七这位同窗还是非常讲义气的。
能在这种时候请客,这朋友绝对可交。
听到有人请客,沈婉这才觉得有些饿了:“可我们和他素不相识,去赴宴合适吗?“
“吴县令是太子党的,可以一见。“谢慕白面无表情地说。
听了这话,沈婉这才从床上爬起。
怪不得大反派敢把硝矿交给官府呢,原来竟是太子的同党。
不过这吴县令也算是命大,竟没因镇国公一事受牵连。
胡思乱想中,沈婉下了床,却见洗脸水和毛巾已经预备好了。
如此贤惠的大反派,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昨晚的手术把她给累的不轻,就连洗脸都有些吃力。
不过要见县令,仪表还是得注意的,总不能丢了镇国公府的脸面。
沈婉胡乱洗了几把,又坐在桌前开始梳头。
可胳膊刚抬到半空,她就痛出了一身冷汗。
“你帮我梳吧。“她想了想,抬眼向大反派看去。
谢慕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摇着轮椅过来了。
他接过梳子,认真地替她梳着。
她的头发很漂亮,又黑又顺,仿佛被天水洗涤过,发丝间还透着些许淡淡的清香。
遗憾的是,这么漂亮的头发竟连个发簪都没有。
或许,他对她真的很差。
梳完头后,两人这才来到了大厅。
“姐姐起床了!”一看到她,大妞拍着小手笑了起来,“我们终于可以出发了!”
沈婉脸微微一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我睡过头了。”
“你那是累坏了。”大妞娘拉着她的手,眼底满满的都是怜爱的神色,“累的话,吃完饭后再回去睡一会儿。”
“看看你瘦的,一阵风都能把你给吹跑了呢。”
如果姑妈还在,看到女儿这瘦巴巴的样子一定会心疼死的。
“嫂子,你摸的我身上都痒了呢。”沈婉被她摸的浑身有些不自在,笑着说。
“娘只爱姐姐,都不爱我了呢。”大妞撅起小嘴,撒娇似的说。
果然,三个女人一台戏。
王七和谢慕白都是喜欢安静的人,却偏偏遇到了三个特别爱说话的。
“叔叔爱你不就行了?“王七拍了拍大妞的小脑袋,眼底满满的都是宠溺的神色。
见他们聊的如此开心,胡大海忍不住催促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沈婉往外面看了一眼,只见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
他们可是流犯,让堂堂县令久等的确不大合适。
刚走出门外,却见老医吏突然追了过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沈婉明显有些不悦。
老医吏沉着脸,面无表情地说:“我是来给你背药箱的。”
“以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
听了这话,沈婉才记起昨晚的事。
“那你先回去等着吧。”她苦笑道,“等哪天我买了药箱再通知你。”
一听这小丑女竟连药箱都没有,老医吏不禁大惊失色。
这怎么可能?
一个郎中怎么可能连个药箱都没有?
见他不信,沈婉笑道:“我是流犯,上哪儿弄什么药箱啊。”
“就算我有,难道老先生还能跟我去大西北吗?”
听了这话,老郎中不禁面露难色。
如果一个人也罢,可他还有家眷,实在不能远行。
“你走吧。”沈婉淡淡一笑,“其实我也无意冒犯老先生,只不过是救人心切罢了。”
“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老先生见谅。”
老医吏听了,越发的羞愧不安。
他想了想,毕恭毕敬地施了个大礼。
沈婉一看,吓的连忙上前将他扶起:“老先生,这个大礼我可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