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她压根就不需要同意,一触即发的事,唇舌很凶悍地破开她的齿关,掌心终于揉到了渴望的东西,她的腰肢开始发酸,有层层电流从他手掌传进她的心底。
他吻的动作充满占有,脖子上的青筋因为兴奋而暴起,也许,根上的筋脉也在幽冥的深处暴起。
只是她此刻触不到。
“咸鱼?”他潮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唇角,一边啄吻一边哑声问,“……为什么说自己是咸鱼…”
他记得从前也听她说过一次,但没有问,那时和她还是客客气气,相敬如宾的状态,很多时候他不愿唐突,那时的他还傻啦吧唧想当个君子。
当君子会饿,而饥饿是人类从古至今都无法抵抗的基本需求。
易思龄快绝望了,呼吸紊乱,双眼迷茫地眨了眨,他怎么连咸鱼都不知道啊…
“……不应该是小美人鱼?”他舌尖划过,继续问。
易思龄:“…………”
小美人鱼从他口中而出,都变得有些土了。
“不对,美人鱼寓意不好。不是这个。”谢浔之说着说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在吻她,一整天都没吻过了。
“我想想…”
易思龄被他勾得舌尖酸麻,他一边吻还一边思考,吻得和风细雨,让她晕晕乎乎。
谢浔之脑中的卡通动画童话人物非常贫瘠,想来想去也想不到谁像易思龄,谁都不像。她就是她。
他哼笑一声,手掌流连忘返地捏了捏,“算了,昭昭就是昭昭。不是什么鱼。”
易思龄迷糊地仰靠在椅子上,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已经浪费了半小时。
“谢浔之!”
谢浔之尝了摸了揉了,此刻是短暂餍足的状态,眼神不再幽深,而是温柔浑沌,他心情舒畅地应她,“在,老婆。”
易思龄唇瓣还带着晶莹水色,瞪他:“不准再打扰我,男人!”
“不打扰你,老婆,我出去等你。”男人含笑看着她,绅士地告退,替她把门关上。
时间飞快地转了两个圈,直到九点半,易思龄才把所有员工按组分配好,初步拟订,之后当然还需要调动。她关上笔电,收拾包包,按下电源,最后点了点那只一直陪着她的狮子玩偶,然后抬眼看向办公室外。
男人站在过道上打工作电话,怕打扰她,声音压得很低,几乎传不进来,身影挺括峻拔,儒雅的灰色西装让他看上去如此矜贵。
他全程两个小时都站在门外,也不进来,也不离开,也不找地方坐,只要她抬眼就可以看见,能知道他在陪她。
易思龄心底热热的,宛如一股暖流绕着她心房。
她拎起那只塞着笔记本电脑的爱马仕,快步走出去。
谢浔之见她出来,简短几句结束了电话,很自然地接过她的包,“回家吗?还是带你去吃宵夜。”
易思龄开心地挽上他的手臂,“回家吧。”
次日,福娃娃所有行政员工都准时到岗,办公室秘书通知上午九点开会,全体员工都必须参加,若要请假,直接跟张箐特助交涉。
众人都有些忐忑。这场见面会在易思龄第一天到任就该召集,一拖就拖了四天。
这四天,易思龄神龙不见收尾,有时突然十点来,又时突然下午两点来,又时干脆下班之前十分钟杀过来,搞得扑朔迷离。
都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看这架势像是富二代混吃摆烂,但又是让填表又是让交简历,又弄得人心惶惶。
会议室在大楼三十层。整个三十层全是各种会议室,开放式的,密闭式的,小型的大型的,专门用来开会。
黄屹航掐着点赶到会议室,还没睡醒,手上一杯冰美式喝了大半。若不是张箐铁面无私,告知他今天的会议不参加,可以直接递交辞职报告,或者等着易总来裁员,不然他才不会来。
黄屹航身上的西装一看就是乱套上去的,没系领带,顶上的扣子散开,有种落拓不羁的味道。他长相英俊风流,身材不错,又是国外名校毕业,穿衣品味不俗,老爹还是乐泉的CEO,也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buff叠加的富二代了,一些女员工喜欢在私下讨论他。
蓝曜帅哥美女多,黄屹航能排上号。
全体员工都早早到齐,甭管什么关系户,第一次会议都夹紧尾巴,默默观察易思龄的脸色。
易思龄只是松弛地坐在主位,一身的装扮仍旧不像来工作的,像给某奢侈品大牌成衣系列发布会走秀的模特,脖子上份量十足的祖母绿高珠闪着幽深的光泽。
晃瞎人眼的稀有皮手绘Birkin就摆在桌上,包里面装着两大摞表,所有人的简历,笔记本电脑,快要把包撑到变形。
几个胆子大的员工在小群偷偷里私聊——
【感觉易总在把鳄鱼皮Birkin当垃圾袋……】
【………可怕。】
【但是她好漂亮…怎么办…我都不敢看她…】
黄屹航进来时,刚好九点。
易思龄闲闲看了他一眼,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睡醒了?”
黄屹航:“………”他有些尴尬,整理西装,镇定地走到为他余留的空位,坐下。
会议开始,方荣根理所当然是会议主持,他先彩虹屁吹一波空降的总裁易思龄,一些冠冕堂皇的套话很油腻,易思龄也不打断他,只是把表和简历从包里拿出来。
之后方荣根给易思龄介绍了福娃娃的现状,包括销售状况,市场占有率,之前做的一些营销宣传,把仅有的,为数不多的十五家线下门店一一展示。
易思龄这几天去过福娃娃线下门店考察,几乎把所有产品都买来试吃一遍,吃得她都胖了一斤。
福娃娃的线下门店不论是装修,产品,服务,理念都打不过如今卷生卷死,如雨后春笋冒出来的网红烘焙店。唯一的优势就是价格,以及有一批喜欢吃中式糕点的死忠顾客。
介绍完,方荣根笑着看向易思龄,“易总,您给大家说几句。”
易思龄笑了笑,莹白的手指握紧那支紫色钢笔,“我们先来谈谈大家交上来的表。”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过去。
“大家填的不错。不少人第一张就写的很认真。”易思龄说。
“部分人呢,第二张勉强还能看。”
部分人:“………”
“我根据你们填的内容,把大家分成了五个组,营销宣传,市场,运营,创意和后勤。现在开始,张特助念到名字的人,请记下你们所属的队伍。没有念到名字的,继续留在你们原有的部门。”
方荣根傻眼,这是一上来就各部门人员大调动?没见过这样搞事的领导啊。
张箐铁面无私,开始念名字。办公室里呼吸声都浅了,没想过第一次开会,易思龄没说几句就开始放大招。
直到念完后,众人都表情开始出现分水岭。一部分喜气洋洋,一部分灰头土脸。
喜气洋洋的是终于能到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工作,庆幸自己填表填的认真仔细,灰头土脸的则是发现自己很有可能无法再摸鱼。
易思龄:“都听清楚了?若是有不满意的,会议结束后来办公室找我。我午饭之前都在。”
“我尽可能满足大家在工作上的需求和要求。让大家工作时能愉快顺心,这样才能有动力。不过某些人,我实在不知道你喜欢做什么能做什么,也就没有给你分组。黄总,你觉得呢?”
易思龄平静地看向黄屹航。
黄屹航没想到易思龄突然点他,收起手机,蹙眉问:“易总,怎么?”
易思龄把黄屹航的两张表抽出来,放在办公桌上,手指轻轻点了点,“你是我们的运营部总监,连基本的word、Excel都不会吗?”
黄屹航抿唇,“易总,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我问你会不会。”
“会…”
“会为什么不写?是不会打字吗?”
气氛有些凝滞,那些还打算玩手机的人都默默收起手机,紧张地看着易思龄,又紧张地看着黄屹航。
这简直是大小姐和大少爷斗起来…
易思龄两指压着表,往前一推,“特长那一栏,你没有写。所以请问,黄总,你是一个没有任何特长的人吗?”
“既然你没有任何特长,为什么能做到运营部总监的位置。”
黄屹航眉头紧蹙,没想过易思龄会如此咄咄逼人,偏偏她的语气又如此娇,令人讨厌不起来。
“还是说,你的特长是你爸。”
黄屹航猛地握紧拳,虎视眈眈地看着易思龄。
方荣根吓出了一身的汗。
易思龄环顾四周,笑起来时明媚又大方,“我知道在坐的各位,不少都是有背景有靠山有关系有钱,少爷小姐很多。”
“没关系。”易思龄将钢笔的笔帽盖上。
“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一个事实,在这栋楼里,没有谁比我的背景更深,比我的靠山更硬,比我的钱更多。”
“以后,认认真真工作,按我的来,我不会让你们少一分好处,若是还按照之前的那套,就请你引咎辞职,或者我来亲自请你走。”
所有人:“………”
易思龄站起来,把一张全新的表格递到黄屹航面前。
“黄总,第三张表,请你认真填。”
她一身华丽的奢侈品,像一朵不容侵犯的带刺的玫瑰花。
黄屹航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易思龄一眼,把那张表拿到自己面前。
易思龄根本不是让他填什么表,易思龄是在拿他开刀,别人是杀鸡给猴看,她是杀猴给鸡看。
整个福娃娃,她不挑软柿子,挑他这个硬茬。如她所说,比关系比背景,在场没一个人拼的过她。
“好。还有什么别的指使吗?易总。”黄屹航保持体面,不咸不淡地应下。
他就想看看这大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易思龄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鸣金收兵,非常优雅地款款落座,“没有了,黄总,今晚下班之前给我就好。”
她不喜欢得理不饶人,她只对谢浔之得理不饶人。
“黄总是我们福娃娃的主心骨之一,以后很多工作都需要黄总支持,我们大家各司其职,和平相处,才能把福娃娃做得更好。方总,你说是不是?”
方荣根恨不得擦汗了,终于能跳出来打圆场,“是是是…有易总、黄总为咱们福娃娃保驾护航,肯定能蒸蒸日上。”
黄屹航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这肆无忌惮的大小姐,打一个巴掌还给一个甜枣是吧?
小插曲过后,会议室的氛围明显认真许多。
易思龄不喜欢说一些花里胡俏的套话,直接说正事,“营销组把福娃娃的社交账号整理出来,确保每个主流媒体平台都要有,超话,广场这些都建起来,没有就注册,账号由谁维护你们内部商议。黄总,这两年的所有营销方案整理一份精简版发给我,再拿一份今年的营销方案,只需要大致思路,我看是否能和我的思路撞上。哦,忘了说,营销这一块你对口,继续归你管,没问题吧?”
黄屹航:“…………”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和你的思路撞上?
还是心不在焉地说:“没问题。”
“福娃娃代言人的合约什么时候到期?”
黄屹航淡淡说:“下个月。这个月正准备和那边商谈续约的事。”
“不用续了。”
易思龄手臂撑在桌上,托住下巴,有些自然流露的娇懒,她坐久了有些不舒服,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她肯定要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她没有注意到,会议室里,一群女孩正在偷偷看她。
方荣根插话进来:“易总,您是要换代言人吗?”
易思龄点头,云淡风轻:“换个长得更好看的,当红一线。”
方荣根:“…………”
黄屹航:“…………”
财务部的赵束:“…………”
大小姐还真是语出惊人,当红当红,当红不要钱吗?
“三线小明星代言,那我们的牌子就永远是三线。得用一线,还得是当红的小生小花。”
黄屹航冷笑,“易总,当红明星要钱。我们没那么多预算。”
赵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易总,当红一线动辄千万代言费,我们真是有心无力啊。”
易思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她没有发觉,自己这个小动作和谢浔之如出一辙,就连说话的风格都罩上来一层谢浔之的影子。
谢浔之不喜欢锋芒毕露,他在人前永远喜行不露于色,要让底下人摸不透他的心思,又畏惧他的心思,只能夹紧尾巴,老老实实。
“可是集团给我们三个亿,每年的营销经费也高达四千万,如果连个一线明星都请不起,那这些钱去哪了?扔海里去了吗?”
易思龄瞥过他们。
赵束不敢再接话,怕说错。黄屹航挑挑眉。方荣根放在桌下的手捏成一团,手心都是汗。
易思龄知道这些人捞不到多少,前几任吃饱了拍拍屁股走人,留下的这些都不过是跟在大佬后面喝点汤。
她不至于让这些人连汤都喝不到,但前提是该用的经费必须用到位。
“市场部先选五个明星给我,要口碑好,绯闻少,别突然翻车,要长得好,年轻,粉丝多。曾总监,可以吗?”
曾如是市场部总监,她是靠努力一点点爬到这个位置的,她利落点头,“没问题,易总。三天之内给您方案。”
易思龄点头,她坐得太久了,实在是想活动,于是迅速把接下来的事说完,“创意组是我新设立的部门,缺一个领头的,谁愿意当组长?”
创意组的人纷纷望向同组成员,不敢当这个出头鸟,她们连创意组的工作职责是什么都不知道。
大家都不说,易思龄只好看向那个乖巧地坐在会议室末端的年轻女孩,“晓安,你没有想说的?”
孟晓安被突然点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就差站得笔直做汇报了。她是前年招进来的,985的文学硕士,平时工作认真,不说话也不冒尖。
“易总,我…我怕做不好。”
被易思龄那双像高贵布偶猫一样的漂亮眼睛盯着,孟晓安感觉心跳都加速了,没有想过易思龄能记得她的名字。
她是新人,才干了三年不到,怎么能当组长管人?
“你的简历很优秀。你在特长那一栏中填了你自己运营的个人,我去看了,喜欢!”
易思龄笑盈盈地说,因为没有训人,所以声音中的冷傲如潮水褪去,只留下她一如既往的娇意,溶溶的,很明亮,像春天。
她不会写诗,也不会写文章,她觉得会写文章的人都很厉害。
不知道谢浔之会不会写文章。
易思龄走神,又想到了谢浔之,她生气地把脑中的男人赶走。
孟晓安脸都红了,没有想到大小姐会去看她自娱自乐的个人,她平时喜欢写散文和诗词,写完了就发在上,也会发一些对时尚穿搭的看法,或者旅游逛吃的日记。
“相信自己一次,组长你来当。四个月试用期,做得好,你就是第一任创意部总监。”易思龄就这样拍板。
话落,众人都看向孟晓安,神色各异。
孟晓安深深吸一口气,不停吞咽,秀气的双拳握得很紧。没有想过好运会突然砸到她头上,还是易思龄亲手带来的好运。
她很感谢认真对待那两张表的自己。部门总监,这是连跳三级。薪资待遇全部翻倍。
“福娃娃的标语,品牌理念,产品名字,产品故事,产品包装全部都要更新升级。原先的土死了,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么丑的包装,你们还能宣传,我也是很佩服。”易思龄嫌弃地蹙起眉。
方荣根:“…………”
黄屹航不知为何,想笑。
“创意部两周之内给我一份初步企划案。定位是中国风。”易思龄给孟晓安一个眼神。
中国风。
很大的一个概念,但孟晓安一听就懂了。她鬼使神差地明白,易思龄想要什么感觉。
“好的,易总!我会努力!”孟晓安心情很明亮,鼓起勇气直视易思龄的眼。
易思龄笑笑,把目光挪开,“目前市面上西式蛋糕面包店太多,我们不能抛弃品牌初衷,完全去赶潮流,不如就坚持走中式糕点,在传统文化上下功夫,但我们的中式不能土,要有创意,要精致,要有故事感和可玩性。年轻人喜欢有故事的产品,喜欢特立独行,他们喜欢什么,我们就给什么,我们还得引领他们喜欢什么,其实道理很简单。不止产品包装要改,门店也要更新。现在的门店太难看了,我们是卖中式糕点,门店装修成西式快餐店风,顾客进去是什么感受?只会觉得不专业,难看,土不土洋不洋,袋子提在手上都像老头老太太。”
“等创意部把新理念定下来,财务部立刻核实京城两家门店更新,以及包装更新的预算。”
赵束头都大了,快要昏厥在原地。
又要请一线明星,又要换包装,又要门店升级……全是白花花的银子从眼前溜走了。
易思龄不知道这些小动作,她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她满脑子都是要渴死了,她想喝桃子味气泡水。
这辈子都没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只想赶紧麻溜地把这个会结束。
“好了,不多说。今天第一次开会有些久,争取下次会议时间再缩短。大家有什么问题,工作时间找我,工作时间之外,我不看消息不回电话。同理,我也不会在工作时间之外找大家。赶紧散了散了。”易思龄挥挥手。
这么多人坐在一起,看她板着脸装威严,易思龄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她第一个迫不及待站起来,把自己的东西一股脑扔进那只翡翠绿色的大尺寸鳄鱼皮Birkin,就像装垃圾。
不等方荣根做会议总结,易思龄拎着包,高跟鞋噔噔噔,保持优雅仪态,眨眼就没影了,溜得比猫还快,只留下一股幽微而高级的香味,淡淡地浮动在凝固的会议室。
方荣根两眼一抹黑,他还等着做会议总结,顺便再拍拍马屁,酝酿了好久,人这就跑了?
刨去他最开始的介绍花了一刻钟,这也才过了半小时啊!
易思龄开会的风格太激进了,几乎不给人大脑有打盹的时候,一句套话官话都没有,一分钟都不浪费,全程划重点,说糙一点,那就是领导比员工还想快点结束。
“张特助,这…”方荣根蹙眉,“易总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张箐淡定地收拾好资料,对方荣根微笑,“方总,易总的风格,您要尽快熟悉了。”
易思龄喝了半瓶汽水,这才慢吞吞恢复过来,可心脏还是有些激烈,她现在特别兴奋,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谢浔之?不行。一给他打电话,他肯定让她上去。
老三?也不行,肯定在上课。
小炸鱼?更不行,她怕被拉着去打台球。
想了一圈人,她最后选择给易乐龄拨去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对方才接,声音有些紧张,不似平日里清冷淡定,“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你做咩啊…等好久…”易思龄不满地嘟起嘴,还是乖乖问,“我打扰你了吗?”
易乐龄调整紊乱的呼吸,手指微微抓着布料硬挺的西装,“没有,没有打扰。你说,我听着。”
易思龄这才兴奋地分享刚刚开会的画面,把那句超拽的话原封不动说给易乐龄听,“你说,我是不是好厉害啊。”
“是…”易乐龄难得露出笑容,“当然很厉害。”
“不过你现在都不睡懒觉了?”
易思龄轻哼,“我今天八点起的。明天就不可能了,明天我得十点起。”
十点起也很夸张了,易乐龄心想。她忽然有些口干,起身去找水喝,下一秒,男人就心有灵犀地拧开矿泉水,递过来。
易乐龄看了他一眼,烫着般,迅速收回目光,把手机紧贴耳廓,敷衍说:“那你真的好棒…”
易思龄一愣:“???”
她气得站起来,“什么意思?老二你敢阴阳怪气!”
易乐龄蹙眉,懊恼自己脑子短路,只能甜言蜜语哄了易思龄好一通,又保证下周抽时间来京城看她,这才让对方消气。男人就坐在几步开外的小吧台上,一身浅色的西装不似平日里那般高冷,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易乐龄哄人。
易思龄被妹妹哄着,心情很舒畅,那股兴奋劲因为有人分享,也逐渐消退下去,“好了,不和你说了,lvy,我现在要工作了。等我的福娃娃新产品做出来,第一时间给你寄,你帮我试吃哦。”
易乐龄:“没问题,多寄几份,我让周围人都试吃,写试吃报告。”
“挂了,不打扰你工作,拜拜,下周来看我哦,你说的。”
电话挂断,易乐龄终于松口气。她没想过会在上午十点,在这样尴尬的时刻接到易思龄的电话。她是不会说谎的人,也不会伪装,差点就露了马脚。
暧昧的气氛被易思龄娇滴滴的闹腾搅得烟消云散,易乐龄尴尬地看了男人一眼,低声说,“你回去吧,我要工作了。公主都在工作,我不好开小差。”
“这是什么逻辑。”男人清冷的面容松动,染上笑意。
“没什么逻辑,Mia都工作,我更得努力工作给她赚钱。这是我承诺她的。”易乐龄一板一眼。
她接下裕丰集团,替易思龄困在日日规矩的笼子里,易思龄完成家族联姻的任务,留给她绝对的婚姻自主权。这是两姐妹达成的默契,彼此成全。
“好,我知道。在你心里,Mia永远是最重要的。”他很无奈,但表示理解。
他读高中时就领悟到易思龄在整个易公馆占有超凡脱俗的地位。想让易乐龄注意到他,只能和易思龄处好关系。
没曾想弄巧成拙,闹出了一个天大的误会。
“那当然。你若是喜欢Mia,我不可能会……”易乐龄倏地打住话题,看了他一眼。
男人认真地接上她的目光,“lvy,是我解释不到位吗?我对Mia没有任何想法,当初给她补习数学,是因为这是唯一可以去易公馆见到你的方法。仅此而已。我承认,我私心很重,需要检讨,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给她讲题的时候心不在焉,每次结束了都不走,要留下帮你改错题?”
男人一向沉默寡言,在工作上说话也甚少大段大段,可解释这个问题,他却一遍又一遍。
易乐龄脸都红了,定定地看着他,让他不要再说了。
“我知道了…”她细声催促他,心跳轻度紊乱,她想到刚刚被易思龄的电话搅黄的吻。
只差零点几厘米,唇瓣就要触碰在一起。
他们没有在办公室接过吻。
男人也不纠缠,心里残着一丝遗憾,为几分钟之前被一通电话搅黄的吻,但还是站起来,注视易乐龄,用粤语说:“lvy,我晚上来接你下班。一起吃饭?”
“我要加班…”
“加班也要吃饭,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打包带过来。”
易乐龄只能应下,等他走了,她连忙去翻镜子,看见镜子里那张清冷没有表情的脸,浮着浅淡红晕。
她叹气,沉重地将镜子阖上。
她不敢想,若是易思龄知道她和陆伽霖在一起了,会发出怎样夸张的尖叫。也更不敢说,易思龄大婚那晚的游艇派对上,她做了循规蹈矩的人生中最疯狂的事。
但愿公开的那天,公主别太夸张,她心脏受不了。
接下来四天,谢浔之要去纽约参加今年的国际金融峰会。
那台订制湾流g550早已提前完成检修,安静地伏睡在停机坪养精蓄锐,几个小时后将是一次疲惫的长途飞行。
谢浔之淡定地坐在餐厅用午饭,对面的易思龄很兴奋,丝毫没有因为他一去四天而有任何不舍,她整理了一份长长的清单发给他,全是要在纽约购买的东西。
从包到衣服到药品到小玩意儿,预计要塞下四大箱。
“谢浔之,这个包,还有这两条裙子是同一个牌子,我已经和纽约那边的sales联系了,你一定一定记得给我拿回来哦,不然走国际物流很慢的。”
“还有这个蛋糕,你必须在上飞机之前买,这样带回来时蛋糕还是冰的。不然过了两天味道就不好了。”
“还有这个黑胶唱片……”
谢浔之看了一眼易思龄,随后垂眼,沉默吃饭,听她兴奋叮嘱。那模样,恨不得他立刻收拾行李去纽约给她买东西。
“我说的,你都记住没有啊…”易思龄见他闷不做声,像个食不言寝不语的古板老头子,恼恨地在餐桌底下踢踢他的腿。
谢浔之叹气,把口中的食物咀嚼完毕,筷子规矩地搁在托架上,再拿餐巾压了压唇,这才开口:“我记住了,老婆。”
易思龄斜眼睨他,“蛋糕什么时候买?”
谢浔之回以一个无奈的眼神,居然还要考,清清淡淡开口:“上飞机之前最后一秒买。用保温袋装着,上飞机后立刻放冰箱。”
“棒。”
易思龄竖起大拇指。
一旁陪吃的梅叔差点笑出声,谢浔之冷冷地给他一个眼神,梅叔立刻把最后一口汤喝了,匆匆擦嘴后站起来,“我去给您检查行李,实在是吃不下了。”
易思龄:“你不要对梅叔很凶。他跟着你,怪可怜的。”
谢浔之着实不知梅叔哪里可怜,叛变和跳脱是常事,又加上阴阳怪气,还会偶而无辜补刀,他没有让他退休,已经是非常善良了。
他不想把最后的几个小时浪费在梅叔身上,只是静静地看着易思龄。
“我不可怜吗。”
易思龄拿小勺子搅碗里的乳鸽汤,吸饱汤汁后胖鼓鼓的枸杞在碗中沉沉浮浮,她无语地说:“你有什么可怜啊……在集团里别人天天吹你彩虹屁,很可怜吗?”
谢浔之眉心凝住,心口仿佛被猫咪的爪子狠狠挠了一下,鲜血涓涓外流。他已经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了,但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往脱轨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