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小丁说这些藤蔓还可以扦插?可不能浪费了,有了这些咱们村子的人以后就不用饿肚子。”许老爹看着树林下的藤蔓双眼放光,跟看宝贝似的。
事实上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宝贝!最重要的宝贝。
许老三听到自家老爹说话,转过头兴冲冲插话:“岂止是不用饿肚子,丁大哥还说了它是一味药材!能生津消渴,麻疹、热痢、泄泻,眩晕都可以嘞!爹,它可真是个宝贝!”
村子上人对于药材那是打心底遵崇,尤其这味药材还能填饱肚子。
按府城大老爷的说法,是不是属于、属于那啥药膳?
李武负责抬竹筐的另一边,听到许老三的话,生怕老人家生出卖钱的心思,连忙浇灭:“丁大哥还说了葛根就是太好种了,一座山上有了一株没几年就能整座山都是,而且产量大,所以不值钱,药材铺收但收的少,价格也不高,他们嫌费人力没挖。”
许老爹和范七爷升起的希冀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村长没放弃太早,对上儿子吩咐:“你们下次去府城的时候带一些,找个药铺问下收不收以及收购价,咱们心里也有个底。”
李武大声的应了声好。
想到也是,丁大哥有本事,认识的药材多,当然挑值钱的采,葛根这种又重又难挖,挖出来后表皮坑坑洼洼难洗的药材要是银钱不高他看不上很正常。
但他们不同啊,他们有的是力气,农闲的时候也没啥事做,有空闲和力气,若是葛根能卖银子,完全能挖了卖。
银钱对丁叔来说不高,说不定在他们看来却值得呢。
哪怕问了后不值钱也没事,反正葛根吃了好,卖不掉就留着自家当口粮,总归能填饱肚子的都是好东西。
前面的汉子听到这是药材或许还能卖了挣银子,更加有干劲了,忙伸长脖子去看范小六挖的地方。
一上午下来,他们对于找葛根挖葛根略微有了些经验,沿着藤蔓一路向下,找到一个大拇指粗的结节,往下挖就成。
这个结节越粗,代表下面的葛根越壮实。
赵兰一群人上来的时候,就看到范小六在卖力的挖坑,一个很深的坑,中间有个树根一样的东西。
旁边竹筐里堆满了长短粗细各不同的同款。
“这就是葛根啊,原来长这样。”
“挖着是怪费力气的,不过值得费这个力气。”
“你们有没问过水清姐,葛根有哪些吃法?”
“能存放多久啊,怎么存放才不会坏?”
妇人们看着看着没一会就聊到吃法以及存放方式上去了,食物多的时候不能一下子霍霍干净了,得细水长流才行。
存储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决定了青黄不接时候一大家子人能不能活下去以及活的好不好。
水清也带着冯大冯二满仓满库以及大妮二妮一行人上山挖葛根。
地里的药材种好后,冯大洪满仓等汉子们立马清闲了许多,而今日上午大妮二妮五个妇人放假,正好一起。
整个山水村她山头上的葛根最密集最多,水清之前是为了应付灾年以备不时之需,后面粮食足够加上葛根难挖她已经放弃挖葛根当口粮的念头,只不过没想到白满善一下子带来了足足二十三个人。
正值壮年身强力壮的二十三个人,那山上的葛根就不用浪费了。
她种的葛粉,淀粉含量高,挖出来制成葛根粉,干燥好储存,吃起来方便又管饱,正好添补进储备的粮食中。
水清和汉子们说了怎么寻找葛根后,汉子们开始分头寻找,其实也不用刻意寻找,因为漫山遍野全都是。
没一会就又欢呼声传来,紧接着又一道,一声接一声。
水清没理会汉子那边,对上李大妮五个妇人说道:“挖回去的葛根,和刷洗山药何首乌一样,先把表皮清洗干净,切厚片晒干,这是方法一,药铺收购的也是这种,一般用来熬汤炖药,丁婶说这种一般喝汤水,葛根不吃;
还有一种是将清洗干净的葛根砸碎,越碎越好,用清水冲刷干净,再用纱布过滤,过滤后留下的汁水放木盆木桶里沉淀,过个一两日倒去上面的污水,留最底层的白色块状物晒干,用油纸包好收起,吃的时候拿出来沸水冲或者煮一煮都成。”
水清说完有些不放心的问:“听明白了吗?”
李大妮乐呵呵道:“听明白了,听着跟以往做蕨根粉差不多,也是砸碎后泡着,只不过那个好少好少,累个十几日也得不到多少。”
但她们在庄子上依然每年都会挖了做,再少,那也是填饱肚子的食物。
周玉拘谨的问道:“夫人,你说药铺也会收晒干的葛根?那咱们做了卖呢?”
这是东家的山,山上的所有东西都是东家的,给她们吃可以,但要是做别的用处,必然要经过东家的同意。
她也不想做别的用处,只不过听到夫人提起,觉得要是太过值钱吃进她们肚子里不是亏了么。
“丁婶说会收,有时候会限制数量,价钱也不高,晒干后一斤也就十几文,但葛根挖起来费劲,洗刷晒都是繁琐的事,她说大老远背去府城还不如留着吃。”水清想了想说道。
丁婶的原话是她连挖都不想挖!
毕竟一斤大米或白面才十来文,挖葛根晒干再背去府城药铺掌柜还可能不收,即使收一斤也就十几文,勉强和大米白面的价一样,有啥值当折腾的?
吃了一样管饱!
李大妮周玉五人听到一斤十几文,嘴巴逐渐张大。
十几文呐,要是有十二文更好,就能买两斤黑面。
最主要的是山上的葛根不用管,挖出来费些力气就能卖十几文一斤,这么好的事哪里找?
五人狠狠心动了,眼睛亮晶晶的望向水清,激动的劝说:“夫人,咱们卖葛根吧!”
“一斤十几文,哪怕十二文也是赚的!反正现在农闲当家的他们没什么活,正好用来挖葛根洗洗切了晒。”
“一斤就能换两斤黑面,能卖的卖掉,卖不掉的咱们留着吃,多划算啊。”
.....
水清算是听明白了。
她和丁婶觉得不划算,是按照大米白面的价算的。
大妮五人觉得无比划算,因为她们换算的是黑面,然后觉得苦点累点没事,反正时间不值钱,能有十几文的收益已经算是非常好了。
“行。”
水清想到或许老村长那边也想着卖了试试?下午上工的时候和药材坊的说了一遍葛根的两种存储方式,当天晚上村子上到处都是洗刷葛根的。
十月下旬,第一批九蒸九晒黑豆制、姜制、酒制何首乌完成,连带着一个多月以来做的山药、陈皮全部打包好,准备运往府城药铺。
顺带的还有葛根块。
因着要去药铺和掌柜的商谈价格,丁和礼和范进一同前往。
胡文华挑了月底的日子,通知各家各户外出的汉子提前准备。
这次村子上也有不少人家准备卖葛根,加上出栏的兔子,以及回来时买石灰,所以需要的车辆比以往多了许多。
东西多、药材贵重,此次外出的汉子增加了十多个。
前面几次往返平安,众人亦不敢掉以轻心,个个用心的准备着。
用不上最好,一旦用上了说不定能救命!
哪怕今年冬季没有去年严寒,冷风也让人忍不住瑟缩。
山水村汉子们的衣裳在家里是最好的,农户人家一般将新布料给当家的做衣裳,破了的缝缝补补,再破了的改一改给孩子们穿,饶是如此,队伍里的汉子们身上的衣裳依然补丁落补丁,没几块完整的地方。
不过破旧归破旧,都还算得上干净整齐,只是薄了些,已经入冬他们身上还是薄衫。
汉子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拉着板车赶到书舍前面的晾晒场,等待着统一出发。
村子最前方的晾晒场此时已经人声鼎沸,汉子们比以往更加激动。
一是好久没去府城卖兔子了,这段没去府城的日子他们种了土豆种了药材,种下去的不仅仅是土豆和药材更是他们的希望!而这次去府城,除了卖兔子外还有葛根。
虽然不一定卖得掉,价格也不一定好,但卖得掉最好,卖不掉拉回来也能吃,无非是耗费点力气罢了。
二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买布做冬衣!
不是他们一个,而是全家都做,每个人都有一套冬衣!
早到的汉子一边跺脚取暖,一边热火朝天的聊着天。
范前带着范二柱范三柱过来时,聊天声停顿了一下。
范前脸上堆笑,对着人群中的许老大叫道:“许老大,你们聊啥呢?我看今日比前两次还要高兴。”
许老大为人最为厚道,找他说话不会冷脸,这是范前得出来的经验。
许老大不喜范前,不过一个村子上住着,总归不能处的太难看,他憨厚的回话:“入冬了,准备买布料做冬衣。”
说到这儿脸上不自觉的泛起喜色。
他们汉子两三年能做一套新的,但是家里妇人数不清多少年才做一套衣裳,到现在就两套衣裳轮换着穿,早就不知道破成啥样了,孩子们更是不用说,捡了爹的捡娘的,底下的弟弟妹妹再捡哥哥姐姐的,有些娃娃到成亲时还没穿到过一套属于自己的新衣裳。
孩他娘说现在婷婷在药材坊干活,一个月六百文,上交公中五百四十文,家里有卖兔子的进项,他家又是村子上少数第一批种土豆的人,口粮不用发愁,孩她娘和阿娘一合计,干脆拿出银子趁此机会给全家每个人添置一套冬衣!
家里的孩子听到了那真是比过年还开心,激动的睡不着觉,就等着他今日去府城买布料回家。
听到买布料做冬衣,范前脸色变了又变,随后呵呵笑道:“不错不错,确实要做冬衣了。”
“不止我一家,他们都做冬衣,我问过范小六了,水患过后粮食涨价的厉害,但布料非但没涨价,还降了几文,你们要不也趁此机会做一套冬衣?”许老大真心诚意的建议。
小六是上次去府城买的布料,做新衣裳相看姑娘家,他们回来路上问了好几遍布料价格,心动的不得了,不过那时候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自家也能做新衣裳了。
范前范二柱三柱脸色难看至极。
范三柱扯了扯他爹的衣袖,黑着脸问:“爹,他是不是故意拿话杵咱们?”
前面娘和阿奶闹了那么一通没米下锅,最后用招弟和二叔婶子换了一千斤的黑面,村子上谁人不知道?
他家有银子村子上人是不知道的,在他们眼中他家快揭不开锅了,这种情况下还劝他们做冬衣不是杵他们是什么!
范前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前面看走了眼,以为许老大是个厚道人,想不到也是个尖酸刻薄的。
他看向许老大,脸色阴沉难看,冷冷呵出声:“我家不像你们没衣裳穿,之前冬衣做得多,今年无需再做了。”
说完不等回话,带着两个儿子去往别处。
许老大摸了摸头,不明所以。
旁边的吴狗剩呸了声,劝道:“许大伯别搭理他们!你是好心,但不管说啥话,他们都会往不好的上面想。”
许老大嗷了声,明白不是他的错,专心开始等范进几人。
孩她娘说过,想太多的人不能相处,不然自己总在反思哪里做错了说错了,会特别累。
没一会范进丁和礼胡文华一行人来了,还有两辆板车,板车上面麻袋布袋堆放的整整齐齐,用麻绳一圈一圈绑的死紧。
冯大拉和洪满仓各拉一辆板车,冯二和洪满库站在车旁,村子上汉子明白这是兄弟轮换着拉车。
范进看到人群边缘处的大哥和两个侄儿,眸光平静的一掠而过,仿佛和看到其他人别无二致。
丁和礼胡文华也看到了,两人也不多话,只当做寻常。
胡文华例行先清点人数,见都到齐后,一挥手嗓门响亮的喊道:“出发!”
他依然打头走在队伍最前方,不过后面跟着的不是姐夫和丁叔,药材贵重,安排在队伍中间,他们两人一左一右的跟在车辆旁押车。
天阴沉沉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好在走了一会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进了府城,里面没了上次的喧闹,只有阴暗巷子和潮湿墙角处时不时投来暗沉沉的目光。
山水村的队伍人多车多,避免不了的引人瞩目,胡文华想到车上药材多,拉着重带着打眼,先行去了药铺。
板车停在药铺旁边空地,装药的停在最中间,空车在两边,汉子们团团将货物围住,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点不敢松懈。
丁和礼领着胡文华,两人进了药铺商议。
卖葛根的活汉子们早早的请了丁和礼帮忙,他们嘴笨又不知道行情,即使见了药铺掌柜也不知道咋说,此刻注意外面情况的同时也忧心里面。
没一会丁和礼就出来了,对上汉子们忧愁的问道:“葛根不怎么值钱,我说咱们村子的葛根清洗的干净晒干透了,掌柜最多出十八文一斤,你们看成不?”
许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八文一斤还是不怎么值钱吗?
许老三比自家大哥反应快多了,立马笑容满面的点头:“成!”
其他汉子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惊喜道:“太成了!”
“丁叔你决定!”
“对了丁叔,掌柜有没说要多少斤?咱们这能全收吗?”
第313章 买头花和红头绳
丁和礼主要觉得葛根不是生的或者煮熟的重称,而是每块都晒到干透属于干货,才十八文一斤,对于他来说非常不划算。
不过想到村民卖苞谷卖稻谷小麦,也是晒干了粮商才收,最多不过八文一斤,粮食从播种开始就要侍弄,相比起来葛根这个价也算不错。
他看向汉子们,将商议的结论说出:“掌柜说咱们送来的早,属于今年的新货,有多少要多少,只不过下次送来的就不知道收不收以及还能收多少了。”
汉子们咧嘴乐了,“这次能全部要了就成!至少不用往回拉了。”
虽然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药铺不收的话就拉回家,真要是来回家,他们不在乎出力气,但家里爹娘孩子看了多难受啊。
并且这次要买布料,给的银钱也不知道够不够,卖了葛根的银子贴补进去多扯几尺布,安心多了。
“咱们这次带的多,下次少带些过来。”
“实在不行咱们再做成葛根粉留着自家吃。”
“丁叔,药材搬哪里?我来搬!”范小六扬声问道。
“咱们药材多,掌柜说直接搬去后院,那里场地大称重方便。”丁和礼说完,在前面引路。
众多汉子反应过来,笑呵呵的跟着卸货。
都是做惯农活的人,一麻袋药材对于他们来说轻若无物,三两下全部搬进药铺后院。
后院里,已经有几个药童守在那里,确定了药材后,两个负责称,一个记录。
胡文华走出来招呼汉子们先去卖兔子,留冯大冯二满仓满库在这儿等着。
汉子们没有二话的跟着走了,他们来之前已经称过重量,每家每户多少斤大家心里记着呢,不会弄错,这儿交给丁和礼和范进他们放心。
因着中间好长时间没来卖兔子了,有些大户人家买的比往常多几只,这次比先前几次卖的都快。
卖的早,李文提议:“咱们先去府衙门口看看有没告示?”
这一直是爹和村子上老人家最在意的事,他们现在对赈灾粮不抱希望了,但水患如此严重,田地里几乎颗粒无收,朝廷多少要减免赋税吧?
既然来了府城当然要去看一眼才安心。
“好!不说免税三年,只要能减去一部分也是好的啊,朝廷不会不管百姓死活。”
“咱们快去看,说不定已经贴了告示,等看了我还要去杂货铺给我闺女买头花,对了还有红头绳!”
“巧了,我妹子也让我给她带头花和红头绳。”
队伍里胡文华识字,被簇拥着一起朝官衙走去。
范前三人进了城后就和队伍分开了。
范进丁和礼要去卖药材,村民要去卖兔子,他们什么都不卖,才不会像上次那样跟着浪费时间。
他们径直来到衙门后侧偏门,让门房通报了后,等了好长一会才见到姗姗来迟的范大木。
范大木一脸不耐烦,打着哈欠问道:“何事?最近府城不太平,好多富户被抢,人人自危,你们咋还敢跑来?”
南都的乱还是刮到他们广宁府了,虽迟但到。
吴县令天天接到喊冤让做主捉拿歹徒的商户富户,焦头烂额。
他们官衙也加强防守,他已经连续好几日没睡好了,哪有空闲应付这些泥腿子。
范二柱弓着身子,说出来意:“我们来主要是想问下大伯,朝廷有无减免赋税?大木伯可有听到风声?”
说起这个范大木可就不困了!
他双眼滴溜溜转了一圈,叹了口气:“哎,朝廷没有下旨,吴县令哪怕爱民如子也没法子啊。”
其实朝廷是有旨意的,只不过被吴县令压了下来。
广宁府只有南边水患严重,东西北粮食收获的虽没往年多,但也是有收成的,这些地方交的税粮就能全部落到吴县令库房里。
而水患过后粮食价格水涨船高,一路攀升,这些粮食转手卖出去,岂不是狠狠的大赚一笔。
只不过这些哪能告诉他们?
他们就该老老实实回去凑粮食或凑银子纳赋税。
范前三人听到后心凉了半截。
他们好不容易才种了七八亩田,朝廷竟然丁点不减免,这让他们怎么活!
他们想骂又不敢,最后范二柱压低声音请求:“大木伯,你能不能和县令说个情,将咱们家的减免掉啊?”
在范大木皱眉要拒绝之前,他急急补充:“大木伯你放心,咱们村子其他人家都有钱有粮食,根本不需要麻烦到你,只有咱们一家需要你帮助!”
范大木原本的话语噎了回去,他想起上次范前说过村子上人卖兔子的事,心里涌起说不清的滋味。
他确认道:“他们真的有钱有粮食?”
“哪能骗大木伯啊,你是不知道那些兔子有多挣钱,村子上的人三不五时的就卖一批,一批进账少说也有一两银子,老挣钱了!
对了,他们又开始卖药材了,这次来带了好几麻袋,大木伯你不在村子上不知道,如今他们家家户户都富裕的很!不愁吃不愁穿,有钱又有闲!”
“对对,他们卖一次兔子的进账能给全家每个人置办冬衣!可嘚瑟了,还瞧不起咱们。”
“卖药材的银子肯定不少,他们没地方花只能全部存起来,怪怪,那他们得有多少存银?!”
范大木听着听着,原本朦胧的想法逐渐清晰,低垂的三角眼里阴暗一闪而过...
李文许老大一群人在官衙前的告示栏里啥都没看到,失望的转回去往杂货铺,不经意间扫到熟悉的三个身影。
“奇怪,范前不是说他们去买盐巴么?怎么在官衙后门?”
“可能找范大木吧,他们是堂兄弟,别管了,咱们赶紧买了东西好去和丁叔他们汇合。”
“好久才能来卖一次兔子,咱们得把要买的东西一并带回去。”
“嗯嗯,走,先去买头花和红头绳!”
众人将范前三人抛之脑后,热闹闹的前往杂货铺。
他们或被闺女、或被妹子央求代买,小姑娘家家长到这么大好不容易挣银钱能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们可不能答应的事没做到让她们失望。
胡文华脑子里浮现一道温婉柔和的身影,明知送不出去,依然跟着一起大步跨进杂货铺。
头花则贵多了,且样式品种多样。
布花、绢花、通草花、缠花、绒花.....后面的太贵,汉子们只看布花。
小小一朵布花要九文钱,汉子们惊叹连连。
“不错了,看看绒花一朵要五六十文咧,布花很便宜了。”许老大说给别人听的同时也是劝服自己。
九文钱虽然只能买一朵不能吃的东西,还没啥布料,但那绒花不也是不能吃吗,却要五六十文!相比起来九文也不算啥了。
李文看向绒花,艳羡的道:“还是绒花好看。”
“好看有啥用啊,价钱也在那摆着呢!能有布花就不错啦。”范小六瞥了眼柜台上摆放的各种头花,只觉得都一样。
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不明白为啥妹子喜欢的不得了,有这个银钱都能买一斤大米熬粥喝。
不过这是妹子自己挣的银钱,交了公中后剩下的六十文她想买啥就买啥,家里其他人都不能多话。
哎,他也想去药材坊干活了,这样每个月他也能剩下六十文,要知道那可是六十文!他长这么大总共属于他的银钱还不超过十文,现在妹子一个月就能有六十文属于她自己,真是太富有了。
“你说的对,那小二哥,给我拿那个天蓝色的头花。”
“我也要一朵天蓝色的头花。”
“我也是。”
许老大听到此起彼伏的天蓝色,急了,忙嚷嚷:“哎哎,你们咋都和我一样?好歹也换个颜色啊,你们多好看的颜色嘞!”
真是的,怎么他在前面买,他们就在后面跟,这样整个村子的姑娘家还不得都一样啊。
“许大哥,没法子啊,我妹子特意叮嘱是天蓝色的头花和红头绳。”
“我也是啊。”
“怎么都一样?”
汉子们挠挠头,满脸的不知所措。
“算了买吧,可能小姑娘们自己说好了要一样的。”
“也对,那就一样的!”
胡文华看着毛茸茸粉嫩嫩的绒花,一看就很适合天冷的冬天,他指向绒花朝掌柜的说道:“我要这个粉的。”
掌柜的没想到这批汉子中会有人买绒花,愣了一下后惊喜道:“哎好,这个客官我给您包上!五十六文收您五十五文。”
其他人咕咚一声咽了一大口口水。
怪怪,那可是五十五文,竟然拿来买小小一株绒花?
是,那绒花一株上有三小朵,毛绒绒的很好看,但再好看它也不能当饭吃啊。
一直到胡文华付了五十五文,掌柜满脸堆笑的将绒花打包好,恭恭敬敬递到胡文华手上,汉子们还是一脸震惊。
“店小二,给我包个绢花!要最好看的!”
大门口传来耳熟的嗓音让店里的汉子们齐齐回头看去。
就见范二柱三人走了进来。
范小六嘴巴张开,没想到在这儿遇到!
他们不是饭都没的吃了才卖的闺女吗?可进堂哥给的是粮食也没给银钱,即使他们还有点银钱留着买粗盐他能理解,但是有银钱买绢花他是万万不能理解!
不光范小六没法理解,其他汉子也没法理解。
不是觉得妇人不该戴,只是已经没米下锅卖了闺女换粮食,却有银钱买绢花?再说闺女都没了,孩她娘和阿奶还有心情戴?
场面一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范二柱脸上现出一丝尴尬,他扭过头不去看众人的目光。
范前挤出笑容,但没准备解释。
等二柱或三柱谁牢牢抓住丁佳佳的心,这些人就明白他目光有多长远!
一大群汉子站在杂货铺里也不是回事,李文喊道:“走了走了,咱们先去和丁大哥他们汇合,看看药材称重的咋样了,后面还有正事要办,别耽搁了时间。”
看告示、进杂货铺买头绳头花都是顺带,卖兔子买布料做冬衣才是正事。
原本卖了兔子就应该去布庄买布料,只不过这次不是还要卖葛根的收入么,他们大多还想等着银钱到手宽裕一些再买。
其他汉子抿了抿唇,从范前三人面前走过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呸’了声,随后大跨步离开。
药铺后院,药材已经一一称重,药童开袋仔细检查过品相、干燥度,方才喊来掌柜和丁和礼对账目。
秦掌柜先算的是量最大但价格总价也最低的葛根,他拨着手上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一阵响后抬头说道:“葛根块十二麻袋,八百三十斤,十八文一斤,共计十四两九百四十文,给你凑个整吧就”
丁和礼连忙接话打断:“别别!不用凑整,这是我村子上人的,我帮着代卖,斤数早就算好了,你这凑个整多的钱我咋给?要是有不好分的那不是我难做人嘛。”
帮人要不像胡文华那样清清楚楚的明算账,得自己应得的那一份;
要不就一文不挣,落个人情,切记半帮半拿,那样的话最后银子没挣到多少也得不到感激。
卖兔子是长长久久的事,但葛根只有少数几次,帮这几次累不到他,再说帮村子上的人代卖药材他们一路同行也相当于护送了,属于互惠互利的事。
秦掌柜一听立即明白过来,笑呵呵道:“好,那十四两也给碎银子,方便他们分账。”
接着又拨响算盘:“你这陈皮不错,只不过年限太短了,只能一百二十文一两,成不成?”
陈皮难得,那么大一个果子只取一点皮,这点子皮还要晒干就更剩不下什么了。
不过也是这批货年限太短,要是年限长,甚至能价值千金!
丁和礼在家的时候已经对这批货的定价有个大概数目,只要和这个数目差距不大,就卖。
一百二十文一两,一斤就是一两二百文,他点头。
“好,六十斤,七十二两银子。”
“山药是按斤算,给你的价还是和上次一样,四百五十文一斤,五百六十斤,共计二百五十二两银子。”
“何首乌就贵了啊,黑豆制五百文一两,一斤就是五两银子,三十斤一百五十两;
姜制六百文一两,一斤就是六两银子,五十斤三百两;
酒制七百文一两,二十斤是一百四十两;
陈皮、山药、何首乌一共是九百一十四两,给你凑个整,九百一十五两!”
秦掌柜说到后面,自己都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