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来了,她就知道了!
到时能吃的吃,该移苗的移苗,该搭架子的搭架子。
六人在菜地里忙的热火朝天。
地方大、人口多、加上如今菜种也有了,当然是能种多少种多少。
菜嘛,吃不完可以腌制、晒干,永远也不嫌多。
菜地不好整,一直干到快晌午时,水清先回厨房做饭,留几个孩子继续弄。
所谓的厨房,只是一个简单的茅草屋顶,四面不是漏风,而是风呼啦呼啦刮扯着,比空地还欢快。
灶台也是没有的,只是多了一个灶洞,大铁锅依然放在垒起的石头上。
水清每次做饭都要小心翼翼,生怕锅歪了、石头塌了,屋顶倒了。
她搅动鸡蛋青菜面疙瘩汤,脑中想的是也不知道范进在府城进展的顺不顺利。
昨日这个时辰早就回来了。
不过今日要商谈毛笔,要买牛和车.....耽误一些时间也是有的。
面疙瘩在大铁锅里浮浮沉沉,一阵风吹来,落了不少灰以及两三根草屑在里面。
水清心中默念: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一边手脚麻利迅速的将草屑捞出!
现在医疗水平不发达,能不生病就不生病,能少生病就少生病。
还是得盖砖瓦房,盖个干净敞亮的大厨房,宽阔的大院子。
院子里种上果树花花,还要搭个葡萄架,夏天的时候躺着葡萄架底下乘凉,嘴一张熟透的葡萄掉落在嘴里.....
“水清,我回来啦。”
清润儒雅嗓音带着明显的喜悦,打断了水清美好思绪。
她抬眼,就看到身着长衫的范进长身玉立站在她面前,白皙脸上染着薄薄一层红晕,整个人透出一股单蠢的气息。
呃,二十八岁了,怎么还有如此单蠢的气息呢。
幸好以后他总管教育,和学子打交道,相对来说还是单纯多了。
“毛笔价格怎么样?”水清关心的问道。
见她看到他没有和他同样的喜悦,范进心里涌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不过很快调整好情绪,清晰的汇报成果:“书铺掌柜的说毛笔品质极好,只要我们有,并且也是这个卖相品质,他大量要。
给的价格是小支的一百三十文,中支一百五十文,大支一百八十文,我想着这个价位算是很不错的,就同意了。”
说完,惴惴不安的又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他不是很会谈价格,也不知道这个价格符合不符合水清的预期。
水清想的是书铺老板相当于从他们这儿进货,他们转手卖出去也要挣钱,这是进货价。
能有这个进货价蛮好的。
遂点了点头认可。
范进一直在观察水清的表情,见她点头认可,脸上露出放松的笑,指着身后不远处正在吃草的牛车继续汇报:“一百五十支毛笔共卖了二十三两银子。
这头牛正值壮年,拉五六百斤重没问题,花了十三两银子;
板车正好有做好的成品,花了一两银子,还剩九两,喏,给你。”
范进上交银子上交的理所应当,水清接银子也接的理所当然。
虽然存款只增加了九两,但是他们今天置办了一个很值钱的家当——牛车!
水清很是满意。
毛笔的定价比她预期的好,也就是说七天后,三百支就能有四十六两银子,不出意外的话,也许能在冬天来临前建好房子。
呸呸呸,不能说不出意外这种话,往往不出意外就是要出意外!
果然,下一瞬间,范进担忧的道:“水清,我在府城看到大哥和大堂哥了。”
水清:.....那不就是范前和山水村最精明的范大木么。
“他两人以往并不亲近,我怀疑他们去府城是冲着我们来的。”范进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胡乱猜测别人。
毕竟府城人人都能去,大哥和大堂哥去也是很正常的事。
水清才不会认为正常。
进府城要交两文钱的进城费,对于乡下庄户人家,轻易舍不得。
除非有很重要的事,不然山水村的人一年到头也就过年前需要进城打点年货才舍得花费两文钱。
如今不是年不是节,范前和范大木一同前往府城,范进并不是想多了。
她看向范进,让他做好准备:“鸡头米他们抢不走,不过你‘同窗收购‘的事经过他们一打听应当会被挑破。”
“我想过了,到时只说是随意找个假的说出来,就是怕有心人抢我们的收购生意。”范进抿唇,心中有丝悲凉。
想不到拖他后腿,最看不得他好的竟然是他的亲大哥和本家堂哥。
有时候亲人不是相互扶持,而是最见不得你好的那个。
终归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有些人从根上就坏了。
默了一会后,她转移话题:“后天去赶集时,正好问下我爹爹,远处的府城里有没更富有钱财的商人,到时就借他们的名头一用。”
范进轻轻嗯了声,提醒:“我知道咱们广宁府、南宁府、兴宁府全部归南都管,而南都城里有白家,号称白半城。
白家的家业多不胜数,若是借用他的名头,一来离我们远,无处查证;
二来白家地位高,人口单薄,主子少金贵的很,轻易不会让人见到,借用他的名头不怕大哥和大堂哥求证。”
以大哥和大堂哥的身份地位,应是见不到高高在上富贵无双的白家。
当然,他们也见不到。
可正因为这巨大的差异,白老爷也根本不会知道,偏僻的山水村会有人借着他名头收小小的鸡头米。
水清觉得这个可行。
借口找好了,吃过晌午饭,陆陆续续有村民来换鸡头米。
见到崭新的牛车和健壮的牛,又是好一通羡慕。
“范家真的要改换门庭了。”
“和咱们不一样喽。”
“范家二小子是读书人,本来就和咱们不一样,你看老村长家的长林小子,和咱们家小崽子能一样吗?”
现在他们家的小崽子还能满山头的跑着玩,长林小子在读书,看不出啥名堂,可不出十年,李长林最不济也能当账房先生或者和范进一样抄书,都是轻巧活计。
他们家的小崽子只能土里刨食,风吹日晒和他们一样。
话题一下子沉重,之前的人叹了口气,感叹道:“说起来,咱们也是借了范进水清的光,这才几日?家家户户都换了上百斤的大米了吧。
等后天更加多了,挑到牛头镇能换好几百斤的黑面回来,冬天不用愁喽。”
“村子里出个能干人真是好,把我们这些不能干的也带着一起好了哩,这是不是说书人口中的那啥鸡鸭狗”
“说你不是文化人,你还装,那叫鸡犬升天!”
“啊对,我这还不是不识字嘛。”
“咱们好日子全靠范进一家,以后不管什么事,咱们都站他那边!”
“那当然了,还用说么。”
.....
一群人换了大米,往家回的路上有说有笑,同时默契的达成一致意见。
谁对他们好,他们知道。
跟谁有饭吃,他们心里老清楚了。
山水村的人忙忙碌碌,水清一家人也没闲着。
有了自己的牛车后,范进‘驮米’改成了下午。
上午的时间用来教五个孩子启蒙,下午他出门驮米回来,五个孩子去菜地干活和做家务。
水清负责后勤工作——做饭。
变着花样给一家人补充营养,努力把一家人体质改好。
别说,伙食一旦提上来,人的恢复能力真的很强。
几个孩子明显长肉了,凹陷的脸颊渐渐鼓了一些,虽然还有些瘦,但至少不是瘦的吓人。
连带着水清和范进,气色也好了许多。
水清很有成就感,投入到厨房的热情格外高涨。
一家人学习、干活、挣银子、补充营养.....多头并进,一样都没落下。
九月初五这天,一家人起了个大早。
晏秋先是按照阿娘昨晚的吩咐,生火熬了一锅玉米面糊糊,煮了十几颗水煮蛋——家里之前分家得的老母鸡,大伯娘赔的老母鸡,加上爹爹时不时买回的老母鸡,如今鸡圈里已经有三十七只鸡了!
一天能捡五十多个大小不一的蛋。
她们家的老母鸡貌似格外能下蛋,也不知道是不是加了糠呋的原因。
阿娘说这些鸡蛋不用拿去换盐,只需给家里人补充营养就成。
而水煮蛋方便携带,今日出门就多煮了一些。
星回借着天光的一抹亮色,先是给自己扎好头发,又依次排开给三个弟弟将头发梳顺溜扎好。
范进在给牛喂草。
水清从木板床里侧抱出一摞新衣裳,对上五个孩子喊道:“来来来,过来领新衣裳喽。”
这是范进第一天进城给他们买回来的布料。
家里除了范进,每个人都有。
她偷偷请了村子里的李大娘给每人做了一身衣裳出来,瞒着孩子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惊喜。
晏秋星回以及江河湖缓缓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新衣裳,他们也能穿么?
不是大人穿破的衣裳改一改,成了他们的衣裳吗?
以往是大柱二柱哥先穿,穿不下破了旧了的才轮到他们,如今分了家不用再捡大柱二柱哥的破旧衣裳穿,可爹娘的他们是乐意捡的!
“阿娘,我们穿新衣裳做什么?”
“对啊,阿娘你和爹爹的衣裳没有旧的吗?”
改改能穿就行。
“现在也没过年啊。”
不、过年也没有新衣裳穿!
水清说道:“要去外祖父家,当然要穿好的,咱们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去,你外祖父外祖母以及舅舅都有面子不是?”
晏秋星回江河湖:.....阿娘说的貌似也有道理。
仿佛穿衣裳不光为了自己,还能给舅舅他们挣面子!
“快来快来,试试合不合身。”水清继续招手。
五个孩子脚步轻快的跑上前,伸手小心翼翼摸上独属于他们的新衣裳。
“大姐,摸了好软和啊。”
“不是麻布,也不是粗棉,阿娘,这是细棉吗?”
“竟然是细棉耶,难怪摸了跟棉花一样软和,真舒服。”
几个孩子摸了又摸,眼里满是惊喜。
范河仰头说道:“阿娘,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样我就能多高兴好多天了。”
水清轻哼:“我怕我早告诉你,你不仅仅是高兴,而是激动到睡不着觉~”
范河一想绝对是那样的,笑眯眯道:“还是阿娘懂我。”
晏秋星回换上上袄小裙的嫩粉色衣裳,江河湖三人换上淡蓝色短打衣衫,水清的是天青色襦裙,范进还是半旧不新的长衫。
吃过早饭,范进牵来牛车,放上给岳父三人准备的礼物,一家人坐上牛车,迎着朝阳,向牛头镇驶去。
朝阳初升,柔和阳光洒在田野小路上,暖意融融。
出村子的小路有好几条,但是能通车的大路只有一条。
一路上碰到好几拨山水村的人。
条件稍好些的推独轮车,一边放要卖的粮食,一边放别的零碎东西;
条件差但有力气的则是一根扁担两个箩筐,箩筐里面装着粮食;
差又没大力气的人,则是背篓里面放着粮食,上面放着攒起来舍不得吃的鸡鸭蛋。
张婶子带着大儿子就是后两种。
水清看着张婶子吃力的背着竹篓,打着招呼:“张婶子,你要不把筐子放车上来,到了赶集的地方给你?”
“不用不用!路程不远,我背的动。”张婶子热情笑道。
水清这一看就是全家人回娘家,牛车上坐了七个人,还有两袋子粮食和布料,她哪好意思再把自家的东西放上去。
况且,背上粮食越重,她越是心安,心里更是高兴。
张金牛背着两筐满满当当的大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着水清爽朗笑道:“我阿娘高兴着呢。
本来让银牛背粮食就成,阿娘说要置办的东西多,不放心就来了。”
张婶子对自家儿子丝毫不客气,哼道:“家里盐不多了,灯油也没有,还不得添置些啊。
最近你们兄弟姊妹没白天黑夜的干活,阿娘还不是心疼你们,想着去买点有油水的吃食。
没良心的,早知道就不来了!”
以往她家是不会买灯油的,实在太晚了也是借着月光洗洗,如今为了晚上也能剥鸡头米,算来算去还是买灯油划算。
盐是必须要吃的,吃了才有力气干活,没法少,正好趁着现在大米多,多换些盐放家里,反正盐也放不坏。
明年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
张金牛两耳朵只听到‘有油水的吃食’,他咽了咽口水,激动的问:“阿娘,你要买猪肉?”
老天,他有多久没吃到肥猪肉了?尤其爹爹败光田地还欠下债之后,更是油花都没见过。
张婶子不忍打击吃苦多年的大儿子,但也不敢让他抱有太大期望,压着说道:“你也别太高兴,肥猪肉我们家是吃不起的,只能买些猪腿上的瘦肉,再有买根大骨头炖汤喝。”
“足够了足够了!只要有的吃就成,瘦肉和大骨头已很好了!”张金牛顿时觉得全身更有力气,肩上的担子也没那么重了。
想到能吃到肉喝到骨头汤,他心里美的冒泡泡。
晏秋星回几人能理解金牛哥的这份喜悦,哪怕他们分家后吃了好几次肉,每次吃到肉依然高兴极了。
水清正为金牛一家高兴。
转头就听到张婶子在洗脑金牛:“你要记得你二哥二嫂一家人的恩情!
没有他们,你和你弟弟妹妹别说吃肉喝大骨头汤,就连黑面糊糊都得省着吃。
就因为你二哥二嫂子带着咱们家,这才几日啊,咱们就能吃上黑面馍馍了,你说说,他们是不是咱家的大恩人!”
水清脸涨红,她真的没那么伟大,也不是无私奉献啊。
张金牛嘿嘿笑道,非但没反驳,反而深感认同:“阿娘说得对!放心好了,在我们心中,除了阿娘你,二哥二嫂子那就是我们最亲的人!
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一定会护着二哥二嫂子一家!不然就、就天打五雷轰!”
水清自认皮不薄,但此刻被人隆重的表忠心还是很不好意思,连忙制止:“别别”
张婶子根本不等水清说出太多拒绝的话,直接对上赶车的范进说道:“我和金牛慢,时不时还得歇息一会,你们先走哈。”
范进瞄向满脸红彤彤的水清,对上张婶子歉意道:“那好,张婶我们还要去岳父家,先走了。”
一扬缰绳,牛蹄往前快走几步,渐渐将走路的人一点一点落在后面。
水清正在感慨张婶子一家人实诚,牛车已经进入牛头镇。
道路两旁一间挨着一间的屋子,杂乱且拥挤,每间屋子前还有支起的小摊子,不过此时大多空空如也。
“这个时辰岳父想必已经去了集市。”范进说完,将牛车停在一座屋子门前。
木板门,不是很厚实,但比左右两旁的宽一些。
范江率先跳下牛车,跑上前咚咚咚的敲门,嘴里喊道:“外祖母,舅舅,开门,我们来啦。”
水清方才明白,这是到地方了。
她打量起‘娘家’,之前胡屠夫带人来帮忙盖屋子,又驮了一大车的东西过来,两人身体壮硕,她本以为条件算不错的。
只是如今看这窄小简陋的屋舍,明白过来他们只是对女儿舍得,其实家庭条件并不算多好。
门那边很快传来脚步声,单薄的门板被打开,见到屋外的人,胡母眼睛唰的一下湿润了。
她牵着范江的手,往水清走来,不舍的念叨:“回来啦?回来了好。”
随即想起来什么,连忙对上范进道:“姑爷快进去喝茶。”
又对上晏秋星回几个孩子不住打量,夸赞道:“长好了,比以往长的都好,你外祖回来说我还不信,现如今信了。”
范进将牛车赶进院子,板车卸了下来,上面的东西搬进屋子里,又找来竹篓和镰刀去割草回来喂牛。
孩子们热热闹闹的往里走,水清留在最后等胡母。
胡母正在请隔壁邻居去集市上的肉铺通知当家的和儿子,叮嘱带些肥肉回来。
说完一转身看到等着她的水清,脸上的笑容更是掩盖不住,上前说道:“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赶紧去屋子里歇着,娘做好吃的给你吃。”
“外祖母,我们带好吃的过来了。”星回在外祖母家比在范家自在,话也多了。
胡母不赞同的责备看向水清:“上次你爹带回来两斤红糖,被我说了好一顿。
你刚分家,什么都缺,留着给孩子补补身体多好,带回来做什么!就算要带,匀一些就成,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多了不是浪费么,你等会再带回去啊。”
水清耳里听着责备的话语,心里却暖的一塌糊涂。
她上前两步,挽着胡母低声说道:“娘你放心喝好了,偷偷告诉你,我们分家后的山上有何首乌,值不少钱呢,你就别操心我们了。”
这是和范进说好的理由,不然带来的米啊面的,还有布料,爹娘怕是一样不会收。
胡母先是惊,然后喜,掩不住替他们高兴问道:“真的?太好了。”
第四十八章 本性不坏的少年
“那还能有假?你看我和几个孩子穿的衣裳,还有牛车,对了,这是给你们带来的布料和大米白面。”水清趁机说道。
胡母看到女儿一家人的新衣裳了,很是高兴,再看到给他们带的东西时,脸上的笑容敛了敛,悄悄叮嘱:“你们刚有点钱,用在自己身上就行。
我和你爹爹弟弟日子好过,买这些金贵东西来做什么?”
她有些心疼的看向堂屋地上的大米和白面,这怕是有一百多斤吧?
“娘你胃不好,吃大米养养。”水清真心诚意的说道。
胡母还是觉得女儿买回来的东西太贵重了,想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今天家里又没外人吃饭,她说道:“娘晌午包白面大肉包子吃!”
孩子们已经欢呼起来。
水清也很开心。
她那个简易到荒野求生版的厨房,连个案板都没有,想吃揉面的包子饺子面条都做不成。
现在听到胡母要包包子,连忙挽起袖子跟上前:“娘我帮你。”
胡母本来想让女儿休息,可又想女儿陪着她聊会子天,“.....好。”
说是大肉包子,也不可能全是肉。
胡母调了三种馅料。
一颗大白菜切丝撒上盐杀水,待会混上瘦肉做白菜肉馅大包子。
肥肉炼出猪油后,油渣剁的细碎细碎,和青菜香菇一起搅拌均匀,做香菇青菜包,里面加了猪油渣,更加香浓,勉强也算肉包子。
这两个都是清淡口味的,最后一种胡母决定做个味道重的。
早上赶集时她买了两块新鲜豆腐,正好用来做香辣豆腐包。
猪肉还没回来,胡母先把包子别的馅料调好,水清在一旁和面揉面。
“娘,我带了鸡蛋来,晌午要不再做个蛋花汤?”水清提议。
她看着鲜辣豆腐馅好想吃啊,没汤配着她怕辣。
胡母没想到还有鸡蛋,赶忙去拿鸡蛋,看到鸡蛋的数量后惊呆了。
她匆匆转回厨房,压低声音问:“怎么带了这么多鸡蛋来?女婿知道不?”
“知道知道,就是他让我带的,娘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喂了三十七只老母鸡,一天能捡好几十个鸡蛋,你说给你带的这点算什么?”水清往范进身上推。
反正在商城里面买的,一百多个,还没一百块钱。
要不是怕惹眼,她能包圆了爹娘家的鸡蛋。
听到是女婿让带的,胡母放下心来,随即欢喜的不得了。
嘴上忍不住念叨:“下次不许多带了啊,孩子们正在长身体,给他们补补。”
水清看着胡母笑的皱纹加深了不少的面庞,回道:“孩子们重要,你和爹爹也同样重要,有好吃的一起吃。”
做父母的,有谁不喜欢儿女将他们放在心上?
胡母背过身去,扯起衣袖擦眼睛,口中说道:“不知道哪来的风,吹迷了眼。”
水清也不拆穿,安静的揉着面团。
“姐!娘,我回来了!”院子里传来豪迈的喊声伴随重重脚步声。
随即,厨房门被推开,胡文华高大壮硕身躯走了进来,他先将手上拎着的肉交给胡母,随即看到调好的馅料以及案板上的白面团,双眼移不开了!
“咱们家这伙食也太好了吧!”
胡母意有所指的瞥了儿子一眼,“你这几天出力了,吃点好的补补身体。”
水清快速的看向弟弟,不明所以。
胡文华憨憨的挠挠头,也不解释,扯个理由:“我带几个外甥外甥女去集市上玩!”
他这几天做短工,挣了一百多文,正好带几个娃娃去买好吃的!
“带出去行,你得看好他们了!当心拍花子!”胡母不放心喊道。
“娘你放心!”
“外祖母放心,我们不乱跑,会牵好舅舅!”
五个孩子激动的跟在胡文华身后。
胡文华名字和粗犷的长相、壮硕的身躯不符合,十五岁的年纪也不符合。
行走间像一座魁梧壮实的小山,就是别的壮汉瞧见了也会主动避让,生怕触霉头。
晏秋星回几个孩子跟在他后面,很有安全感。
割草回来的范进瞧见小舅子要带儿女出去,连忙将草喂了牛,也跟了上去。
集市上人多,两边摆摊的将本就不宽的道路占去了一半,中间人群拥挤,范进担心有拍花子,一手一个将两个闺女牵的牢牢的。
胡文华左手牵着范湖,右手牵着范河,让范江跟在他背后,有他在前面,别人挤不到范江。
“这季节还没糖葫芦,不过有糖画,你们要不要吃,舅舅请客!”胡文华朝身后大声问道。
孩子们哪有不喜欢甜甜食物的?
尤其好看又好吃的糖画!
范进刚想说他来付银子,想到身上没钱,只得看着五个孩子团团围住胡文华,将人家糖画小摊子挤的水泄不通。
他安静的在一旁等着。
“滚开!小爷我今天就要一个人出去!谁拦小爷抽谁!”跋扈的声音突兀传来,在喜气祥和的集市中格外不协调。
范进几人朝声音来源处望去,以为是哪个恶霸在欺负路人。
只见通体雪白不见一丝杂毛的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俊少年。
少年手握缰绳,满脸不耐,正在训斥旁边替他拉着缰绳的一圈小厮。
“少爷,你可不能单独行动啊,你要是少了一根汗毛,小的们没法交差啊。”一圈的小厮苦苦哀求。
少年见集市上的人全部看了过来,稚气未脱的脸上显出羞恼,“放手!外面就是龙潭虎穴,小爷我也要闯一闯!”
他扯起缰绳调转马头,下狠劲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马儿吃痛,扬起马蹄飞奔出去。
留下一圈小厮,跟在后面快步追喊:“少爷,少爷,快回来,外面危险!”
“少爷你还小,哪里知道外面的险恶,快停下和小的们一起回府~”
小厮们喊的越大声,前面少年鞭子打马打的越凶,没一会消失在集市尽头。
集市恢复之前的热闹祥和。
胡文华赞了句:“好俊的白马!”
糖画摊主接道:“这是富家公子哥没吃过苦头咧,不知天高地厚。”
旁边一个路人唾了一口痰,骂道:“放着好日子不过,真是自找苦吃!这种人呐,就不该他们享福!”
“老天不公,凭什么这种人也能托生好人家享福!”
范进眉头皱起,温声替少年辩解:“这少年品行不错,你看他闹归闹,鞭子没抽在小厮身上,马蹄也没往人群中冲撞;
想必还是被家中人管的过甚,想出来试试吧,总归本性不坏。”
原本愤愤不平的人,听范进的话后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
卖身大户人家的小厮丫鬟们,那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可并不比他们日子好过。
还有这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仗着有钱有势,骑马过闹市、纵马伤人的事也多了去了。
这公子哥骄纵归骄纵,倒没有视人命如草芥。
聚在一起的人不再谈那个少年,改而聊些别的。
那个与集市格格不入的少年,像个小插曲,一阵云烟过。
晏秋最大,她主动要求最后一个拿,等她的糖画做好后,一行人又往前走继续逛。
集市不长,两旁摆摊的摊位好多也是重复的,可在五个孩子眼中,这集市长到仿佛没有尽头似的,而那些摊位上面摆放的东西样样新奇又好看。
胡文华心思从那匹雪白的骏马上抽回,那不是他这样的人能触碰到的。
他对上几个晚辈,很有舅舅样,大手一挥豪迈道:“舅舅请客!你们想吃什么想买什么新鲜小玩意尽管买!”
一百多文钱的存款,硬生生被他表现的像是用不完一样。
晏秋星回江河湖五个孩子举着糖画,非常捧场的欢呼。
不过欢呼归欢呼,即使连最小的范湖也克制的不再要任何一样东西。
一个糖画三文钱呢,他们五人花了小舅舅十五文钱。
十五文钱能买一斤瘦肉了,这么多钱小舅舅毫不犹豫给他们买了不能饱肚子的糖吃,他们好挥霍啊。
几人举着糖画,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也被路过小孩子用羡慕的眼神看着;
一直到来回逛了好几遍集市,才恋恋不舍的跟小舅舅回了家。
等回到家,除了最小的范湖,其他几人的糖画也只受了一丁点的皮外伤,总体上完好无损。
“阿娘,你看!舅舅给我们买的糖画。”
“我选的小兔子,像不像?”
“我的是大老虎,可威风了!”
“还是我的蛇好看。”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