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轻轻嗯了声,嗓音低沉,深刻觉得是他拖了后腿。
不能经商、科举又屡屡不中,倘若不是水清,他们家的日子.....
他看向才连续吃上几顿饱饭好菜饭,面色明显红润多了的儿女,没有水清,他们一家别说大米饭、肉、蛋,怕是小米粥、苞谷面糊糊都舍不得吃吧。
每次也要精心数着米过日子。
五个孩子中,大的也明白这个道理,小的虽然还不明白,却明白跟着娘有好吃的!
“阿娘,下午我们也去捞鸡米果回来剥。”星回吃饭的间隙,宣布道。
“嗯,我们上午种菜时说好了,我和二姐去捞,大姐在家剥,剩下两个种菜。”范江补充道。
范进失笑,摇头制止:“不用,水边危险,你们年岁还是太小了。”
欺山不欺水,水域多的地方对于下水极为注重,别家也是派大人或者年长的孩子去捞。
“爹爹,没事,我早就会游泳了,跌下水也没关系。”范江继续争取。
一斤鸡头米两斤半大米呢,他们自家多剥一斤,不也挣了两斤半大米吗?
他们上午算的可清楚了,但也知道菜地很重要,所以商议来商议去,达成了分工。
反正都是他们家的嘛。
“对啊,爹爹,你就让我们试试吧。”
“我们保证注意安全!”
水清目光看向几个孩子,徐徐问道:“你们知道换鸡头米我们是挣的吧?”
五个高矮不一的孩子齐刷刷点头。
“湖里水塘里的鸡米果数量就是那么多,你们觉得村子上能采摘完不?”
五个孩子迟疑了下,还是点头,“基本上能采摘完。”
“村子里的人每送来一斤,我们就挣一些,他们采摘能挣大米,我们卖了后也能挣,别人采摘还是我们自己采摘,其实区别并不是很大。
但我们目前缺蔬菜,你们缺时间学习识字,而你们爹爹正好有时间,所以你们说这个时间上午拿来读书识字,下午用来耕地种菜如何?”水清微笑着询问。
上午记性好,用来读书认识字最好,下午耕地种菜属于体力活,刚好劳逸结合了。
范进诧异的看向水清,眨了眨眼,立即反应过来。
他们家如今不用为吃喝发愁,衣食无忧后,空闲下来的时间要用在有用的事上面。
水清,不准备他去抄书了?
水清像是知道范进想说什么,望向他说道:“比起抄书的钱,我觉得五个孩子读书识字更为重要,你觉得呢?”
范进本能的点头。
读书使人明智、明理,能看到外面更广阔的天地,他打心底希望孩子们能读书识字。
“我会用心教。”他保证道。
晏秋听到阿娘说,说五个孩子?
她和星回也能读书识字吗?
星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困惑不解的问道:“阿娘,三个弟弟读书识字就好,我和大姐可以把菜地里的活干完?”
女孩子家,哪有能读书识字的?
水清没先应下,而是问:“你不想读书认识字?”
星回张了张嘴,好一会没说话。
不想吗?
哪有不想的?
老村长的孙子李长林以往早上在院子里背诵文章时候,村子上的小伙伴全部跑去听。
哪怕被打被骂,也依然乐此不疲。
认识字的人能去城里当账房,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土里刨食,不用顶着烈日除草,不用风吹雨淋.....挣的银钱还比刨地种粮食多多了。
谁不想呢?
可是纸和笔、墨很贵很贵,况且,她低下头,沉闷的道:“女孩子读书没用,浪费银钱。”
以往她和大姐缠着爹爹教她俩识字时,阿奶经常念叨着这句话。
等爹爹去了府城抄书,阿奶就拿着扫把打她们,直到她们保证不向阿爹提认识字的事。
晏秋低低道:“阿奶说、说丫头片子到了年岁,找个人家一嫁,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花了钱教的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对自己家一点用处没有。”
水清深呼吸,告诉自己不恼。
她平稳情绪后,冷静的说道:“你们看你阿奶日子过的,旁人没家产的也就罢了,她是有家产的,结果呢?
年岁越大,家当越少不说,两个儿子一个宠着捧上天,一个毫无缘由的打压,孙辈更是如此。
男子立不起来,无责任无道义无孝心,一个家庭能过的好么?晚年能指望的上吗?
妇人们之间鼓励或纵容偷奸耍滑,分工不公、处事不公,没把媳妇当人也得不到媳妇的敬重,年轻时候日子好过,年岁一大只落的满目凄凉。
你们阿奶说的话,你们要是听或者按着做,往后你们的人生、过的日子就和你们阿奶一样,你们愿意吗?”
非但阿奶的日子,大伯娘的日子她们也不想过。
不想为了一点吃食勾心斗角,不想每天在一方小天地里恶语相向,冷言冷语。
不光晏秋星回摇头摇的很果决,江河湖三个人也跟着摇头。
他们也不想大姐二姐过那样的日子。
他们希望姐姐过好日子!
水清很满意,儿女团结一致是当妈的最想看到的。
直观浅显的说完了,她开始说深远的感受:“还有,无论男女,没有读书不好这一说法。
如果不好,为何让男子去读书?总不能害他们吧。
如果不好,那些公主啊千金小姐啊,为何会请女教书先生教她们?
他们才不是傻的,读书必然是好的。”
五个孩子第一次听到这个论调,听的愣住。
“再有,什么‘花了银钱教的再好,年岁一到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这话根本不对!
嫁了人又不是死了,无非是从娘家到了婆家,她还是她自己;
学的知识在她脑子里面,她能看书能写字,别人拿不走,自己快乐不就成了?怎么算亏了?”水清越说越来气!
不过外面人的思想管不了,她也不想去管,自己的儿女她却是一定要管的。
谁不想自家儿女过的好。
像她阿爹说的,女儿嫁了别人家,以后没有爹娘庇护,所以要多多的对她好;
一个杀猪的屠夫也知道的道理,别人怎么会不懂?无非是不想去懂罢了。
范进神色狠狠动容,陷入沉思。
晏秋星回听呆了。
她们从小听到的话语让她们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外人’,是以后要嫁出去的。
而一旦嫁出去了,除了要帮助哥哥弟弟外,就和这个家没有关系了。
如今娘和她们说,她们还是她们.....
水清平复心绪对上五个儿女认认真真道:“以后你们会长大、会成家立业、会生儿育女,但无论如何,一定要往好的教!
只有儿女成才,小到他们个人本身,中到你们为人爹娘,大到整个家族,将全部受益!
一个大家庭才能蒸蒸日上,欣欣向荣,日子越过越好,知道没?”
江河湖率先反应过来,只觉得热血澎湃。
范湖人小,嗓音还带着小奶音,软糯糯却依然坚定的对上晏秋星回说道:“大姐二姐,以后我好好读书,当很大很大的官,变得很厉害很厉害,给你们撑腰,让你们过好日子。”
一听最小的弟弟抢在前面表态了,范江范河也不甘示弱,争抢着说道:“大姐二姐,我也会很厉害,不会像阿奶说的那样,我自己挣钱娶媳妇,不用你们的聘礼银子。”
“做生意挣银子快,我要给大姐二姐多多的银子陪嫁!”范河豪迈的说完,随即对上一旁安静听着的爹爹问道:“陪嫁是大姐二姐自己的吧?”
范进温和的回话:“是,律法有规定,嫁妆是女子的私物,归她们自己管,以后给儿给女全凭她们定夺。”
范河放心了,又继续道:“那我要多挣银子,大姐二姐嫁妆丰厚日子才会更加好过。”
水清想说钱多了日子是好过,本质还是要自己立的住。
随即听到星回清脆说道:“不用弟弟你的银子,二姐自己行!”
晏秋嗓音一向温婉,此刻多了一份坚毅:“阿娘,我想识字。”
水清欣慰极了,终归是在改变了。
她看向范进,后者回她一个‘全权听你的’眼神。
一顿饭的工夫,敲定了五个孩子的日常行程,也改变了他们今后的日子。
命运,在此刻悄然无声的变化着。
晌午饭过后,陆陆续续有人来送鸡头米。
最先来的是张木牛,他一抹额头上的汗水,霍的递上剥好的圆润干净鸡头米,磕磕绊绊道:“范二叔、二婶,你们称重。”
随即又想到阿娘叮嘱的事,放下身后背篓,拿出布袋子恭敬递上,笑容灿烂的道谢:“还你们布袋子,谢谢。”
水清被逗笑了,看他送东西过来还背着竹篓笑着问道:“你这是去哪?”
范进在一旁称重——早上从城里买回来了秤,以后经常要用到,总不能老去老村长家借。
这也是家当,一点点置办齐全,用的时候就不用求人了。
张木牛憨憨回话:“大哥二哥不准我下水,阿娘和姐姐剥的快,我就负责把鸡米果从塘边湖边运回家。”
“饭吃了没?”水清闲话家常,随口问了一句。
张木牛突然很郑重的回道:“吃了,可好吃了!”
哪怕还是炒白菜,可大米清香白润,胖嘟嘟圆滚滚,不配菜也好好吃!
姐姐说是二婶偷偷给的,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知道不能说,但他心里记着呢。
水清才记起来她给的大米就是木牛他们吃,看来张婶子有做大米饭,这样很好了。
“嗯,别太累着。”
张木牛直摇头,“不累!现在村子上家家户户比抢收的时候还积极呢。”
他不怕累,只怕饿肚子,更怕累还饿肚子。
“十七斤,四十二斤半的大米,木牛,你来看下称。”范进招手喊道。
“不用不用,我们信得过范二叔。”木牛憨憨笑道。
接过大米,放入背篓中,一溜烟跑远了。
陆陆续续又有好几家过来送鸡头米。
其他人家懊恼上午的看热闹,白白耽误了不少时间。
大后天牛头镇有一场赶集,换的大米就能拿集市上换粗盐、黑面回来,个个恨不得日头长些再长些。
晚饭前人数更多。
水清看着蹭蹭蹭往上涨的余额,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
好挣钱呀。
按照这个挣钱法,开通一个最小的储物柜也不是不可能.....打住打住,那可不是小钱!
还没学走路呢,怎么能想着跑。
“水清,我想和你支点银子。”范进进了屋,糯糯的道。
水清挑眉疑惑。
她不限制范进拿钱,不过他一向对他自己紧的很,主动要银子是要做什么?
范进并没有让她猜测多久,很快解释清楚:“我刚去后山寻了几块平整的石板,孩子们可以蘸水写字,纸墨可以先不买,不过毛笔却是必须要买的。”
水清对学习一向舍得投入。
当下移开木板床,把床底墙角的一块石头抠动,拿出里面小木盒,拂去泥土,从小布袋中摸出一块小碎银。
呼,拿个钱真难!
第四十三章 银子不够
水清给了银子,见范进脚步不动,没有打算出去的意思,疑问:“还有事?”
范进喏喏了半响,白皙的脸颊红红道:“银子不够。”
他知道家里银钱不多。
第一次卖何首乌置办了好些东西,剩余三两银子,第二次卖了六两银子,给岳父一家买了些布料当礼物,还剩四两半。
水清给的就是半两银子。
水清诧异极了,这年头银子的购买力可是相当厉害的,五支毛笔能要多少钱?
半两银子相当于五百文钱,买五支毛笔竟然不够?
范进难为情的开口:“真的不够,一支最小最次的毛笔也要一百二十文,我没骗你。
五个孩子若是只用一支毛笔练字,那太耽误时间了。”
水清连忙解释:“我没不相信你,我只是没想到毛笔这么贵!”
“不贵的,你不了解毛笔的制作工艺,了解后你就知道一支毛笔一百多文值得了。”范进替他所喜爱的事物辩解道。
水清来了兴致,好奇问道:“你了解?”
“我听夫子提过,毛料讲究些的用羊毛、黄鼠狼尾毛、石獾毛、香狸毛为多,便宜的多用猪毛、马尾、牛尾、鼠须。
我用的即是猪毛,可饶是最便宜的猪毛,只要不是残缺品,也要一百五十文一支。
因为毛料要先用石灰水去味和去除杂质,这个步骤做的不好,毛料全毁,根本用不成;
清洗晾干后,需要进行梳毛、齐毛、压毛、混毛...再将毛料依次排列于齐板上,按长短需求将毛料裁切到所需长度,你说这是不是要很耐心和细心?
弄好后再就是绑线,这才是笔头初步做好,后面还要选择笔杆,将笔杆和笔头装好,再有好些的还要装饰刻字,不过这就是贵的了。”范进墨黑双眼提到喜爱的事物时,黑亮莹润。
水清听着听着觉得啊呀,纯手工制作,工艺复杂,难度高,怪不得能卖这个价呢。
然后发现范进能记的这么清楚,那必定是极为喜欢的呀,她问道:“你想买贵的笔吗?”
范进摇头。
“真的不想?”水清不信。
不然即使夫子说了,也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吧。
范进继续摇头,无奈道:“水清,我知道我们家的钱财数量,如今总共有七两半的存银,盖四合院至少需要百两银子,等何首乌结束也不定能凑够。
况且咱们家也需要一些银子以备不时之需,即便银子够了,也不能全部用完,毛笔有就成,不拘好坏。”
他没什么能力挣钱,抄书一天五十三文,要三天的工钱才能买一支最差的毛笔。
好的笔,读书人皆喜欢,可有时候不能光看笔好不好,也要看看自己有多穷。
水清听了,不知怎的从中听出一股心酸的滋味。
哎,穷人家的孩子读书,连买支笔的钱都要精打细算到抠抠索索。
对了,“等等,我看看商城上有没有?”
范进诧异的抬头,呆呆的问:“商城上还会卖毛笔吗?”
水清自豪的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不卖的!天上地上水里,它啥都有,就看你有没钱了。”
范进唇角上扬,他没想过在商城上买,他有些好奇商城上的毛笔多少钱一支?
不过毛笔是稀罕物,制作起来又及其难,想必在商场上也不会太便宜......
水清打开购物商城,在文具分类下寻找。
她顺带看了下开通这个类别的价钱,由于是小分类,还是经常能用到的物品,开通价格倒是不贵,只需要一千元。
她快速找到毛笔,一看价格惊呆了。
范进看不到商城价格,但他会看水清脸色,担忧的询问:“怎么了?
要是太贵也没关系,不行”
水清从震惊中回神,惊喜的问道:“你猜猜,你绝对想不到的价格!”
范进犯了难,这是指贵呢,还是指便宜?
水清也没真的指望范进能猜中,直接宣布答案:“小号十支八元,中号十支九元,大号十支十元。”(某多多上的价格)
范进对于商城上的价钱体系有个大概的认知,他知道竹菇、裙菇的价格,知道鸡头米的价格,也知道何首乌和大米白面等等的价格。
但他丝毫没有想到毛笔,他最为珍视的毛笔会如此便宜!
他换算道:“一斤大米的价格可以买两只大号毛笔?”
“嗯嗯,要不我开通买个十只你看看质量?不好用的话,可以给家里几个孩子当练笔用,不心疼。”水清提议。
今天下午村子上的人除了那几户人家外,家家户户恨不得全家出动,格外勤奋,一下午收了一百一十斤鸡头米。
存款直接涨了一万多!
对于一千的开通费,水清眼都不眨一下。
她现在唯一操心的是:如何将商城上的钱,过了明路,变现成银子。
范进怔怔的点头。
水清点下开通,小手一挥,大中小号各来了十支!
总花费:27元!
范进看着面前多了的三十支毛笔。
笔尖尖锐细腻,笔毫平整均匀、无参差不齐的杂毛,毛笔整体圆润饱满,笔毛的软硬度刚柔并济。
毛笔的四德“尖、齐、圆、健”,眼前的毛笔全部符合!
甚至比他一百五十文买的要好上太多太多!
水清对毛笔不懂,见范进迟迟不讲话,询问道:“怎么样?不好吗?那给几个孩子练笔用行不?”
毕竟是机器大批量生产出来的,可能只具有形而无内涵?
虽然她也不懂毛笔的内涵是什么。
范进目光终于从毛笔上移开,看向水清欣喜不已的赞叹:“水清,太好了!
这毛笔样样都好!你的商城怎么这么厉害,制作出来的东西又便宜又规整。”
水清:......因为有种叫机器的东西。
很奇怪,大量机器生产的地方,崇尚纯手工纯天然的东西;
而纯人力的地方,机器生产出的大批量东西单单价格上就是最大的优势。
水清灵光一闪,脑中有了个想法。
她想到如何把商城里的钱过个明路套出来了!
也许,不用等到明年,今年过年前能将四合院盖起来...
范进听了水清的想法后,第一反应是可行。
他夸赞道:“水清,你反应好快!我怎么没想到呢。”
水清很想谦虚一下,但被人夸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刚好明日何首乌停卖,我去书铺问一问。”范进随即说道。
水清同意:“既然这个品质好,那定价别太低。”
“那我带多少支去?总有能谈成的书铺,我想着可以先买一批。”
水清现在迫切的想要把商城里的钱变现出来一部分。
天气渐渐转凉,山水村的冬天是很少下雪,但今年要是下了呢。
况且就是不下雪,气温也能到零度,到时指望这个夏天热冬天冷的茅草屋,那要遭老罪了。
“大中小各带五十支?”一百五十支毛笔批发价也不过135元,这个价便宜到和白送似的。
水清也怀疑,这真的能挣钱吗?
随即狠狠否决了这个念头,必然是能挣钱的。
范进应道:“行,我就说是我娘子的手艺,若是能达成长期供货,每七天送一次货,大中小各一百支,怎样?”
水清快速算了一笔账,若是平均每支毛笔一百三十文的话,三百支毛笔就是三十九两!
她激动的看向范进,只见后者会心一笑,轻轻说道:“七天三十九两,下个月也许能建座砖瓦四合院起来。”
毕竟一个月能有一百五十六两银子。
一下子有了建房子的钱,而且特别充足,水清心情那个澎湃呀。
“行,你明日去,对了,牛车是租借的吧?明日有了银子你顺带看看买头牛回来。”
“买牛?”范进以为听错了,不是在说卖毛笔盖房子的事吗,怎么说到买牛了?
“对啊,你看咱们每天要‘驮’米回来,一次几百斤,没牛车怎么行?
每天租牛车麻烦不说也费钱,还不如自己买头牛呢。
以后出个门也方便,别的不说,大后天到牛头镇赶集,正好去看看我爹娘弟弟,带的东西谁拿?
三个大的娃还好,小的范河范湖要是走不动路了,谁背着?”水清细致的分析。
住在农村,尤其全靠腿走路人力背东西的地方,有辆牛车简直好的不得了。
后面要是有个水灾旱灾的,运送人和驮东西也方便。
范进根本不用被说服,直接同意:“好,我明日去看,估摸一头牛要十二三两银子,板车在一两银子左右。”
明日的一百五十支毛笔,一定要谈个好价钱。
一大早山水村吵开了。
“老村长,张秃子不干人事!你可得管管!”
“他昨日非要闹事,人家不愿收他东西,现在好了,他自己换不成,也要让我们都换不成!”
老村长眉头深皱,仔细听着村民你一言我一语抢着告状。
李长林在一旁听明白了,总结:“就是说张秃子摘了鸡米果根本没带回家,直接扔在湖里水塘里?”
村民连忙点头,“对对,他家就那几口人,多了根本剥不完,他带回去重、来回还耽误时间;
我家小儿子看见了,他就是一边摘一边扔!”
“这是想让我们大家伙都没得换啊。”
“他平时懒的要命,如今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倒是勤快!”
李长林看向他阿爷,这样的事该如何处理?
“张秃子人在哪?”老村长抬眼问道。
“押来了,我当家的他们将他押在院子外呢。”
“带进来吧。”
张秃子被几个大汉压着,一边踉跄着走进来一边嚷嚷:“咋的,只许你们摘,就不许我摘是不是?”
“哎,我不能换大米,还不能摘鸡米果了?那是天生天养的,又不是你们种的,凭什么不许我摘!”
有妇人不服气,怼道:“你说说,你那是摘吗?你那是糟蹋粮食!”
张秃子梗着脖子不认错:“又不是你家的东西,我想怎么摘就怎么摘,你们管不着!”
反正他换不成大米,他们也别想换。
老村长直直看向张秃子,迟迟没开口说话。
张秃子被盯视的心里发毛,但是依然硬气着,他等着老村长和他谈条件。
反正他摘的是野外的东西,他们能把他怎么办?
“你就不担心,到时村子上人没吃的,到你家要粮食?”
“怕啥?村子上人还有比我家穷的?到我家要粮食,哈,到时他们能找到算他们厉害!”他反正是个光脚的,才不怕他们这些穿鞋的。
看他们能拿他怎么办!
“那你青黄不接没粮食吃的时候,也不怕没人借你?”
张秃子一愣。
他一年有好几个月在借粮食,东家借一点西家借一点,粮食收获了再还。
想到范大木和范前的保证,咬牙嚷嚷:“我管不了那么多!不让我好过,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张秃子无耻无赖话,彻底惹怒了众人。
人群中爆发出连番骂声。
张秃子一副有恃无恐能奈他何的无赖样子。
老村长伸手示意大家安静,等人群安静下来后,他盯着张秃子锐利道:“你素性懒惰阴狠,在村内横行无道,罔顾他人钱财,今全村人同意,将你逐出村子;
在外改过自新,仍许亲房保你回村,如若不改,死后亦不许回村下葬;
这个惩处,如何?”
逐出村子,是非常大的一件事!
在外无田无地,又无一技之长,只有饿死的份。
死后还不一定能回村子下葬,没法落叶归根,这比撵出村子更骇人!
院子里院子外乌压压的人群寂静到落针可闻。
张秃子双眼睁大,不敢置信的看向老村长,又看向周围一圈的人。
随即,哇的一声痛哭流涕,哀嚎道:“老村长,我知错了!你不能撵我出村子啊。”
院子外张秃子的婆娘以及儿女,赶忙冲了进来,扑通扑通跪在老村长面前,眼泪鼻涕直流哀求道:“老村长,当家的不能走啊,走了我们孤儿寡母的生活不下去啊。”
“爹爹,我不要爹爹走。”
老村长低垂眉眼,淡淡的道:“你们别求我,求村子上其他人,要是大家都同意不驱赶,自然不会撵他出村。”
张秃子反应过来,连忙膝行跪着一一哀求众人,并保证再也不做害人的事了。
村民先前看张秃子嚣张模样,恨不得弄死他,如今看他哭的眼泪鼻涕一大堆,嫌恶心的同时心也没法再硬下去。
“老村长,要不先给张秃子一个机会?若是他后面还是奸懒馋滑,再给他逐出村子!”
“看他后面的表现。”
张秃子只觉得得不偿失,自己累了一晚上,得罪了大多数人,差点还被驱逐出村子,最后一点好处没落着。
都是范大木和范前挑唆的,他要和他们算账。
娘的,什么东西,坑了他张秃子,他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对于山水村本村发生的事,水清这边一无所知。
他们的小家属于山水村,却又和山水村有一小段距离,纷杂或热闹皆传不到他们这边来。
“阿娘,你这是做什么?”晏秋好奇的看向水清,不懂为何要将好好的韭菜根罩上竹筒。
碗粗竹筒里面的竹节已经打通,只留最顶端处遮光。
水清一连放了八个,心满意足,直起腰指导:“这样生长出来的韭菜不是绿色,而是黄白色,口感上更加鲜嫩,炒鸡蛋可好吃啦。”
听到炒鸡蛋,五个孩子眼睛晶晶亮。
不过鸡蛋炒什么都好吃,韭菜嫩不嫩有什么区别吗?
水清看着五双懵懂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和没见过世面的娃娃解释韭黄。
即使形容出来了,她们也没法理解呀。
她放过自己,“算了,十几二十天差不多能吃上,到时你们就知道差别。”
晏秋等人也不追着问,反正阿娘做什么都好吃!
她们薅地的薅地,挖坑的挖坑。
“阿娘,这包是什么?”星回盯着手上干树叶包裹的东西,仰头问道。
水清回答的理直气壮,一点不心虚:“嗷,你爹爹昨天带回来的,说路边碰到一个老人家卖菜种,全是他自己的,只是混合在一起了不好卖;
你爹爹想着我们家总是缺菜,全买回来了。”
听到是菜种,星回没有怀疑,只是皱着秀气的小眉头问道:“那该怎么种呢?”
水清心想我会啊,不过面上做出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随意道:“没事,先撒菜籽,等出来了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