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丽少年—— by芦西安
芦西安  发于:2024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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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萧笙皱眉,很不满,“这么听起来简直是诈骗,所以当你朋友有什么用?”
“普通男的我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你至少还被我排进来了。”
纪萧笙看他这副样子有些气急败坏,没忍住伸手捏他的脸。
许君乐无语的推开他的手,揉了揉脸。
纪萧笙像是气不过的用力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笑着叹息,“就这么喜欢女孩啊,啊?”
许君乐不满的捂着额头瞪他。
张媛媛最后抱来了几瓶烧酒,纪萧笙看着她不管不顾的往杯里倒酒,提醒,“Lulu,我拿的是茶杯……”
“哪有这么多讲究。”
她有些豪迈的将桌上的杯子都倒满酒,还没喝上就像是醉了一样兴奋,她拍了拍桌子,“来,都举杯。”
许君乐很听话的举起杯子,只有纪萧笙抱着手臂坐着没动,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气氛有些微妙,张媛媛啧了一下,她举起手,“我发誓我真的只喝这一杯……”
“倒一半出来。”纪萧笙打断他。
张媛媛:“倒一半我还喝个屁啊。”
纪萧笙:“那就都别喝了。”
张:……
她试图讲道理,“今天是小许弟弟来我们家做客,庆祝一下不过分吧?”
纪萧笙点头,“喝可乐也一样是庆祝。”
张媛媛噤声,气氛愈发凝重起来。
许君乐轻轻放下酒杯,杯子与桌面轻微的碰撞声将张媛媛的情绪拉了回来,她低下头摸了摸脸,将一半的酒倒进旁边的碗里,抬头看纪萧笙,“这总可以了吧?”
只见纪萧笙伸手叩了叩桌子,眼神看的却是许君乐,他说:“你也是。”
许君乐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
这算什么?纪萧笙是哪里来的恶霸吗?管天管地的。
烟不能抽,酒不能喝,那活着是要干嘛?

很快,他举起杯子,大口大口的灌酒……
纪萧笙将他手里的杯子抢过来,生气道:“你干什么?”
许君乐抹了抹嘴唇,从他手里抢回一滴不剩的酒杯,说:“现在可以了吧。”
这一出看的张媛媛直直惊叹,鼓掌,感叹:“啧,零零后就是勇啊。”
许君乐转过头笑着与她碰了碰杯,说:“打倒霸权主义。”
纪萧笙微眯了下眼睛,“霸权主义?”
许君乐点头,“嗯,你恐怕得习惯一下,我是中国人,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张媛媛拍手叫好,“说的太好了,弟弟。”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你说出了我的心声。”
“喝酒而已。”许君乐说,“人就得喝酒,还得喝很多。”
他指了指杯里剩下的液体,略皱眉,“就是这东西也能称为酒?真他妈的难喝。”
张媛媛给他碗里夹菜,“这是韩国的烧酒,很容易上头……”
她说着用下巴指了指纪萧笙,“家里的酒都不知被他藏到了哪里,只能找到这些。”
许君乐嫌弃,“那我宣布这酒从今以后从酒类里除名,以后不要叫烧酒了,就叫……”
许君乐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连带椅子又被强行转了一个方向,似笑非笑的纪萧笙就出现在他眼前。
第二次了,许君乐有些火大,“你干什么?”
纪萧笙没说话,拿起手机摆弄了两下,递给他。
许君乐不明所以,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他,没接。
“我劝你还是自己看比较好。”纪萧笙说,表情很是莫测。
许君乐狐疑的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黑漆漆的一片,点开,视频开始播放,扩音器传出来的声音噪音很大。
他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听到了几句断断续续的英文,原来是念的莎士比亚的戏剧,他又耐心听了一会,心想这英文说的可真难听啊……
所以纪萧笙为什么要让他听这个?
这时张媛媛的声音传过来,“你们在看什么?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没什么,就是…”他说着低头扫了一下屏幕,等等…
等等等等……
那个站在长椅上,举着啤酒罐手舞足蹈的傻逼怎么…这么像他自己啊?!
许君乐有些手抖,抓起手机又仔细看了看,片刻后,他瞳孔放大,咬着牙齿,手指颤了颤,按了暂停。
“到底是什么?我还没看呢。”张媛媛说着就要拿手机。
许君乐抢先一步将手机锁屏,揣进兜里,故作镇定,“没什么,喝酒吧,啊不,吃饭吧。”
他想,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什么同性恋,尿不尽不也都过去了吗?就只是喝醉了哭着大声朗诵莎士比亚而已,只是刚好在他喜欢的人面前发疯,而且被拍下来了而已……
没什么……才怪!!!
所以他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喝醉了要朗诵莎士比亚啊,还是在纪萧笙面前,为什么为什么,妈的智障吗?
而且英文还说的那么难听……
这时,纪萧笙很贴心的小声对他说:“还有一段,你应该是说的德语,你也可以听一下。”
许君乐根本都没勇气抬起头跟纪萧笙对视,他默默将椅子转过来。
看着已经空了的酒杯,他想,这次要是喝醉了会对纪萧笙发什么疯呢,总不会对着他背情诗吧?
他捂了捂脸,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这个傻逼玩意儿。
一旁的张媛媛见许君乐神色慌乱,脸上泛红,心里起疑,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可能……
她愤怒的抓起手边的餐布扔向纪萧笙,“你给他看什么了?他才十九岁啊,你不怕遭报应吗?死变态。”
纪萧笙:………
接下来,三个人各怀心思,在一种诡异的安静里结束了这顿午餐。
许君乐再也没有去碰那剩下的半杯酒。
饭毕,张媛媛午睡去了,纪萧笙与许君乐在客厅对坐。
许君乐盯着手里的手机许久,那架势恨不得把那手机盯穿。
“删了吧。”他说。
“为什么?”纪萧笙说,“我不删。”
许君乐沉默半晌,说:“你看我的笑话也看完了,删了吧。”
他将手机递过去。
“你觉得我是在看你笑话?”纪萧笙拿过手机,放在桌上,“我给你看这些是要提醒你,你很容易喝醉,而且你喝醉了……”
“好了,我知道了。”许君乐赶紧打断他,他想将这件事永远翻篇,一点也不想再从纪萧笙嘴里听一遍他喝醉了的事迹,他坐在地毯上抱住双腿,有些挫败的低头,将额头抵在膝盖上。
“我拍这个视频并不是要看你笑话。”
纪萧笙将视频点开,看了一会,笑道:“你看你,多上镜啊。”
许君乐:???
那视频里他的脸黑黢黢的一团,纪萧笙究竟是哪里得出这么天才的结论?

第63章 蝴蝶
许君乐心里只想让他闭嘴别再说了,却听他接下来的话换成了英文,“因为那天我在你的身上感到了一种能量……很难解释它是什么,但可以确定,它很美,很迷人,很伟大,也很浪漫……我迷失了。”
许君乐的脑子轰隆作响,他不明白自己那傻逼样和难听的要死的英文哪里迷人了,哪里让人迷失了。
快乐与羞耻并存,许君乐只想将此刻按一个暂停,出去发了疯一样的跑个半小时,再回来听他讲这些。
以及,许君乐又在自己身上发现了自卑的影子,他鄙视自己,明明是自己英文说的太难听了,才会如此执着的让纪萧笙说中文。
总而言之,许君乐就是一个卑鄙的人类。
“所以我没经过你的允许拍了这些,我发誓我没有给别人看过。”纪萧笙说,语气放的很轻。
卑鄙的许君乐抬起头望向他漂亮的眉眼,心思一转,嘴边上的话就换了:“谢谢你说这些安慰我,但我真的很讨厌我自己。”
纪萧笙果然上了钩,追问:“为什么?”
许君乐开始胡诌,“我每次看到自己都会觉得我太丑了。”
纪萧笙很惊讶,“怎么会?”
“我就是很丑啊,而且我周围的人也觉得我很丑。”
好了,铺垫够了,许君乐在心里做好准备,再来夸我吧,告诉我我在你心里是怎么样的,然后用你所知道的一切好听的词汇来称赞我。
“怎么会呢?难道你没有镜子吗?还是你周围的人都眼瞎了?”
纪萧笙看起来是真的非常不可置信,微微皱眉,看上去非常生动。
许君乐很受用的偷偷笑了一下,又听见纪萧笙说:“没那回事,你这辈子都与丑这个字不沾边。”
不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许君乐头脑混沌,没去细想。
他说:“是吗?谢谢你,不过我是不会当真的。”
许君乐貌似难过的用两只手捧着脸,纪萧笙似乎仍处于一种震惊中,直直的望着他,很是严肃认真。
在这种过于认真地注视下许君乐实在绷不住,他低下头双手将头发往后捋,肩膀一抖一抖的笑起来。
纪萧笙见他这样,有些拿不准,“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你现在最好是在跟我开玩笑。”
许君乐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可能因为刚才低头憋笑了一会,他的皮肤在客厅下午的自然光线下显现出一种玫瑰一样的颜色。
唇边的酒窝愈发深了,纪萧笙觉得那里一定隐藏了全世界最甜蜜的东西。
许君乐笑了一会,渐渐平静下来,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双腿随意的摆放,他从来都是不拘小节的,头发,衣服就没有一样是规整的,坐着站着都喜欢将身体摆成乱七八糟的样子,其实是很有一些痞气在的。
纪萧笙释然,所以这样的人怎么会觉得自己丑呢?这小孩根本就不在意丑不丑这回事。
“也不全是开玩笑。”许君乐突然说,“遇到你之后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很丑。”
他转了一个角度看向纪萧笙,眼皮眨得很慢,眼神也有些迷离,纪萧笙想起来他刚才一口气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应该是有些醉了。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有多惊艳吗?”他看着纪萧笙笑。
“我初次见你时,眼前的光变成了成百上千只蝴蝶,五彩斑斓的,“哗”的一下就飞走了,而我像是窥探了神迹一样,从此生了一场热病。”
“我生了好大的一场病啊。”许君乐用手捂住额头,又探上前去,将眼前这人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感觉到了吗?热势还没褪,我的病还没好呢。”许君乐将他的手移到脸颊处,缓缓伏在茶几上,闭上眼睛,轻声说,“我他妈的还在病中,也不知几时能好了。”
他不再说话了,纪萧笙看到他趴在桌上闭着眼舔了舔唇角。
片刻后,纪萧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什么异常。继而又环顾四周,也没出现他经常看到的幻像……
所以刚才听到的不是他的臆想。
他屈起被许君乐枕着的手指,挠了挠他的下颚处,指尖触到的是很柔软的一片,他的心也软了,小声说:“醒醒,刚刚我听到的话是你说的吗?你说的是谁?宋优悠吗?”
是啊,这才是对的,他活到现在,生命里大多数的悲剧都来源于自作多情。
纪萧笙想到这里憋着气伸手重重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喂,许君乐,别睡了,你再说一遍。”
许君乐一把按住他动来动去的手指,嘴里说道:“别动。”
时差加上喝醉,他说话时困意很重。
“嘘…别吵……”

纪萧笙想起许君乐在伦敦喝醉了那次,几乎是有问必答的。
平日与人说话时总是嘲弄和探寻的眼神会变得毫无防备起来,是清澈而柔软的。
十九岁的少年应该是怎样的呢?
纪萧笙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如今也很难记起自己十九岁的样子了。
他的右手被许君乐枕着,握的很紧,他试了几次都没抽出来,于是他抻着手换了个位置坐在了许君乐的旁边。
过了一会,又情不自禁的坐近了一些,看着许君乐眼下的小雀斑,觉得可爱,同上次一样,开始在心里默数起来,数了一半,小孩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露出了蜜糖色的眼睛……
纪萧笙笑起来,反手捏住他的下颚,威胁式的问:“我是谁?”
眼前的人不说话,就只看着他。
纪萧笙点了他眼下其中一颗很淡的雀斑,说:“许君乐,你又喝醉了你知道吗?”
许君乐被他的动作惊扰到,猛的眨了几下眼睛,动了动脑袋,将他放在脸边的手捋平,说:“我没醉。”
纪萧笙不跟醉鬼计较,“你其实在房间里偷偷抽烟了吧?”
“嗯。”
“为什么要偷偷的抽?”
“因为有人不喜欢。”
纪萧笙顿了顿,“是吗?”他放低声音,“你不喜欢中文不好的人,对吗?”
“嗯。”
“为什么?”
“因为说话会很累。”
纪萧笙沉默了一会,才说:“跟我说话很累吗?”他伸手捏他的脸,“我最讨厌你说话说一半最后说一句算了。”
许君乐的睫毛颤了颤,过了一会又闭上了,“对不起…”
纪萧笙哼了一声,又恶狠狠地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睁开眼,“不准不耐烦,就算我听不懂你说的话也不能不耐烦,知道了吗?”
“知道了。”许君乐说,他眼皮沉重的耷拉下来,打了一个呵欠,呆呆的望了他一会,勾着唇角笑了笑,脸上的酒窝浅浅的一闪而过。
他用脸很亲昵的蹭了蹭枕着的那只手,稍稍抬起头,飞快的亲了一下纪萧笙的手心,说:“对不起,你别生气……”
纪萧笙愣住。
那手心里似乎,停留了…
一个吻。
他在吻谁?他把自己当成了谁?
纪萧笙抬起被枕着的右手,将许君乐的脑袋强行扶起来,他拍了拍醉鬼的脸,“喂,别睡了,起来说清楚。”
许君乐困的眼皮都懒得睁开,头也很晕,还痛,加上被莫名其妙弄起来晃来晃去,更晕了,他感到浑身乏力,直直的就要往后躺……
纪萧笙不肯放过他,扶住他的脑袋,捏他的脸,扣他的眼皮,晃他的头,嘴里不停的追问:“许君乐,你起来,说清楚了再睡。”
吵得许君乐心烦,他微微掀开眼皮,忿忿的拍开放在他脸上的手,扑上前去使劲搂住眼前的人,用胳膊锁住,将头放在他的肩颈处,嘴里喃喃:“别闹了,我头晕。”
鼻尖是很熟悉的香味,许君乐很舒服的谓叹,又搂紧了一些,带着浓浓的倦意说:“你怎么这么香啊。”
纪萧笙先听到这两句,确定了,这是把他当女孩了。
他收敛了一下情绪,想到这小孩刚才的举动,好笑的低头看自己肩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还挺会谈恋爱。”
纪萧笙笑了自己一会,想将这个醉鬼弄到床上去睡,试了好几次,双手都被怀里这个少年蛮横地搂的死紧。
纪萧笙越用力挣脱他就抱的越紧……
他无奈且别无他法,卸了力,这才感觉到男孩的呼吸有些重。
许君乐睡的不太安稳,呼吸时有灼热湿润的气息一顿一顿的洒在他的颈间,纪萧笙心里好笑,和上次喝醉了一样,倔的要死。
少年人的体温比正常人高一些,他身上的热度透过彼此的衣物横冲直撞的传染至纪萧笙的皮肤上,蛮横且不讲道理。
纪萧笙感到自己的身体也逐渐的热起来,他有些恼怒,“你究竟是从哪里感染的热病,会传染吗?我可没有对你免疫。”
回答他的只有呼吸声,纪萧笙摊着双臂看着许君乐的后脑勺,想起了什么盯着自己的右手手心看了一会,然后慢慢的握起攥住。
他彻底笑起来,叹了一声,转过头回望肩上的少年,如窗中窥月。

这是很长很沉的一觉。
许君乐睁开眼,床头的台灯还开着,他转头就看到那个玩具熊正坐在他枕边低头注视着他,他抬起手扯了扯熊的耳朵,坐起来,才感觉头痛欲裂。
想起昨天喝的烧酒,他这是又又喝醉了??
头疼的要命,许君乐记得那烧酒明明度数也不高,后劲居然这么大,果然不是什么好酒。
窗帘将窗户遮了个严严实实,许君乐找到手机看时间,居然已经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手机上有纪萧笙的短信:醒了就把床头的蜂蜜水喝了,如果还头痛就来敲我房间的门。
他转过头,靠左边的床头柜上果然放了一杯水。
许君乐丢下手机,匍匐过去,趴在床边喝水。
昨天的片段断断续续的开始在他脑子里播放,他记得最后纪萧笙说他迷失了……
许君乐笑了笑,几丝甜意直流到心底。
洗漱过后,许君乐下楼去,门窗紧闭,房子的主人们都没起床。
餐厅墙壁上青铜的烛台早已熄灭,上面残留着一道道的烛泪,显得有些冷清。他穿过餐厅,打定主意去这栋房子的后院看看。
许君乐走过一道昏暗的走廊,一边走一边仰着头观察天花板上的石膏吊顶,脚下没注意差点绊到了什么东西……
他停下来弯腰细看,竟在前方不到一米的距离看到了一只皮毛发着光的猫,它很安静的坐看向许君乐,优雅而且冷漠。
许君乐蹲下来,仔细辨认了一下,有些迟疑,"你…是昨天拉屎拉的很好的陀老大?"
猫很漠然的看了他,不急不躁的扭头走了。
这……简直和纪萧笙在时是两副面孔!
拽什么,许君乐哼了一声,还不就是一只连一整条的屎都不会拉的猫而已。
他也跟着猫穿过前方的拱形过门,来到了一间面积不小的起居室。
许君乐走到窗前摸到旁边的手杆,将百叶窗收起来。
落地窗外的光线洒进来,许君乐这才注意到这个空间也有一个巨大的壁炉,旁边摆放一扇水墨山水画的屏风,他走近了细细看了半晌,突然一阵沉重的钢琴声响起,吓了他一跳。
转过头,原来是猫跳到了钢琴上,依旧是高贵冷艳的看着他……
许君乐与它对视,冷笑,"你跳这么高也没我高。"
他不再理这只心机猫,挪到门前研究了一下门锁,很顺利的打开了。
门外是一方露台,檐下有一只有些年岁了的秋千在风中摇摆,许君乐点了一支烟,踏着满地枯败的树叶,向那片树林走去。
他经过早已被枯叶与斑驳覆盖的破败喷泉,空气里满是灌木丛和草木的味道,倏尔传来几声鸟叫,很快又归于寂静了。
许君乐抬头看头顶那如网一样交叉的光秃秃的枝桠,青色的烟雾从他指尖升起,飘在空中被风吹散开。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靠在一棵榆树上抽了一口烟,仰着头吐出了一串的烟圈,踢着脚边的树叶断断续续地哼一首歌,是纪萧笙演唱会上唱的那首歌,许君乐五音不全,把自己唱笑了。
气温还是很低,许君乐在树林里站了一根烟的功夫,手就变得冰冷了。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直起身体背着手闲逛起来。
他以为这个季节不会看到什么正盛开的花了,谁知晃到围墙边时,还是发现了一片开着的紫罗兰。
应该是紫罗兰吧,反正他读诗时总是读到英国诗人们写这种花。
这些花开的也不那么好,至少没有诗人诗里写的那样好。
此时围墙那头传来几声窸窣声,他停住脚步,侧耳听了一会,又没了动静。
许君乐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了片刻,又传来了几声清晰的叩门声……
这里怎么会有叩门声?许君乐疑惑。
他返回围墙前四处查找了一番,无果。
好奇心彻底被勾起,他抬头目测了一下这围墙也不太高,他站远了一些,几步跑过去,用力一跃,很轻巧的就攀上了围墙。
这堵砖墙还挺厚实,翻上来坐着可以将这一片区域一览无余,他索性站起来,旁边的树上的树枝扫在他的颈间,有点痒,他不耐烦的推开树枝,向下望去,一个女孩正站在下面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是一个白人女孩,脸上是欧洲少女们常见的稚气,看的出来年纪很小,正常体型,五官立体,蓝色的眼睛特别抢眼,脸色苍白,栗色的头发贴在脸上,嘴巴微张,看的出来带了牙套。
两人四目相对,她先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穿着外套低声咒骂了几句“fuck”,然后又停住动作防备的问:"你是谁?"
许君乐觉得自己这样站在围墙上看女孩着实有些猥琐,于是蹲下来,又觉得蹲下来也很傻逼,最后只好坐在墙上,“刚才…”
他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中文,很快用英文问道:“是你叩的门?”
女孩将地上的包背上,又不耐烦的咒骂了几句,问他:“你为什么在纪先生家?你是小偷吗?”
许君乐听到纪先生皱了下眉,“你为什么要敲门?”
女孩将毛线帽套在头上,走上前几步,“随便你是谁,你能帮我离开这里吗?”
许君乐顿了顿,没说话。
"我的天啊,无聊的亚洲人。"她抬头看了看围墙,又耐着性子试探性的说:"可以吗?拜托。"
许君乐眯着眼重复,"无聊的亚洲人?"
这人一看就是想离家出走的小屁孩,他扯了下唇角,他做这个动作时有些痞气,"你家里有人吧,我要是大喊一声,你说他们会抓我呢,还是抓你呢?"
他话音未落,女孩忙做嘘的手势,双手合十,小声说:"拜托,别出声。"
她又走近了些,仰着头,"我爷爷不准我出门,他还在睡觉。刚才是我说习惯了,没有种族歧视的意思,实际上,我有相当多的亚洲朋友,我猜你一定是中国人,纪先生也是,我六岁时去过中国,那儿……"
许君乐打断她,"你为什么叩门?"
女孩指了指杂草丛生的那片墙,"那里有个矮门,以前都是开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锁起来了。"
许君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处朱红色的小门掩在草丛里,他皱眉,"可你就算过来了也出不去啊。"
"没关系,纪先生会帮我开门的,我们约定好了。"
纪萧笙?许君乐看着她满脸紧张的样子,松开了眉头,缓了缓语气说:"你踏着那边几个凸起的砖,我拉你上来。"
他怀疑的看了她一下,问:“你可以做到吗?”
女孩疯狂点头,许君乐俯下身伸出手拉她,她手脚并用的试了几下总算踏着那几块砖艰难的爬了上来。
她趴在墙上喘了会气,问:"接下来怎么办?"
许君乐从墙上利落的跳下去,着地后转过身,抬头看她,不咸不淡的说:"跳下来,像我刚才做的一样。"
"什么?你在开玩笑吗?"女孩看了一眼墙下,苦着脸压着嗓子说道:"我会死的。"

许君乐闻言有些想笑,他走近一点,"你趴着,滑下来,我接着你。"
女孩有些感动,"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废了一些功夫,总算是成功着地,她开心的朝他伸手,"我叫Emily,你呢?”
许君乐看到她的手起了很大一块皮,应该是刚刚蹭的,他迟疑的说:"你的手……"
她低头看了看,将那层皮撕了,毫不在意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惊呼一声,"不早了,我得走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许君乐,我的名字。"他说。
她试着念了一会,放弃的很快,"太复杂了,就叫你罗密欧吧。"
许君乐几乎被这个名字雷到去世,问:“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因为你特别会翻墙啊。”
许君乐:……
你们全英国会翻墙的只剩一个罗密欧了吗?
许君乐强行打起精神,说:“你可以就叫我Xu。”
女孩一派灿烂,“或者xiao xu,我知道你们会在姓前加一个xiao字。”
“……随便你。”
两人一边走一边交换着基本情况,这女孩原来还比他小两岁,高中生。
许君乐将他引到大门,开了门,她兴奋的跑出去,跑了一段路回过头说:"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帮我爬墙,很有趣。”
说着就一溜烟跑走了。
许君乐把门关上,转头又看到那只猫在他身后坐着盯着他看,许君乐懒得理它,屋里寂静一片,他无聊极了,看着眼前的猫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蹲下来,问猫:“陀老大,你饿了吗?”
陀老大傲娇人设不倒,很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许君乐也不明白自己怎么能从一只动物的眼睛里感受到轻蔑的,但现在有求于它,他装作没看见,“我一猜你就饿了,你的主人是不是也太懒了。”
他走过去将它抱起来,这猫也不挣扎,很安静的被他抱着。
许君乐得寸进尺,试图摸它的脑袋,它立刻偏过头,发出一种类似于“杀人啦”的惨叫声……
许君乐立刻收回手,讪讪的。
他带着陀老大上了二楼,在纪萧笙的房间门口站定,他敲了两下门,没回应,许君乐手放在门把手上一推,门就开了……
这人睡觉都不锁门的吗?
房间里是黑乎乎的一片,传来一阵很好闻的香味,是纪萧笙身上的味道。
怀里的猫迫不及待的要跳下来,许君乐才蹲下来将陀老大送入房内,掩上了门,轻手轻脚的往自己房间去了。
他没有关门,将椅子转过来,移了移,这样坐下来就可以正好看到对面的房门的动静。
他拿了一本书读。
没翻两页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上赫然显示“刘渊明”三个字,许君乐只望了一眼,忙不迭接起。
刘渊明是一家出版社的编辑,人很冷淡,许君乐喂了一声,只听他问:“小江啊,放寒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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