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丽少年—— by芦西安
芦西安  发于:2024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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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媛媛是很典型的华裔长相,看上去比本身年纪更成熟一些,休假时应该去某个海岛晒了很好的太阳,头发和皮肤都在黑暗里闪着光。
纪萧笙没理她的话,问:"最近有接到国内的电话吗?"
张媛媛望着天直呼上帝,"你最近除了这句话就没什么同我讲的了?"她翻开通讯录,"你自己看,没有国内的电话,倒是接到很多你母亲的电话,要回吗?"
"……再说吧。"
"拜托你回一个吧。"张媛媛头疼的很,"我最近跟你妈通话比我男朋友都频繁。"
纪萧笙皱了皱眉,"下次你别接了。"过了一会又加了一句,"拉黑吧,干脆。"
拉黑当然是不可能拉黑的,这是家事。再多的张媛媛也不好说什么,她撇了撇嘴继续看邮件。
车厢内的安静没维持几分钟,她的手机响起来,手机铃声声音极大且聒噪,纪萧笙颇为不满的看了看她,张媛媛朝他挤出一个毫无灵魂的笑容接起了电话。
红灯,森哥从车门的储物格里找出手机递给纪萧笙。
他接过手机,开了机,又将车窗往下降了降,车外街道的吵闹声飘进车内。手机很快进入主屏幕,47个未接电话,他点进去一路往下滑。
张媛媛很快挂了电话,侧过身去一把将他的手机抽过来,冷着脸说:“《The north》那部剧第二季片头曲改编你授权了?”
纪萧笙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他们跟你压价了?”
张媛媛见他这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只想往他脸上来一拳,她耐着性子,点了点手机,“Alan来的电话,这个项目被别的人接手了,他从编剧组直接被除名,导演也退出了,他倆可是这项目的灵魂人物,第二季可想而知要完蛋,你不就是冲这个故事和他才答应写的主题曲吗?”
纪萧笙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将自己的手机从她手上拿回来,“让他们自己去斗,一个片头曲而已,爱怎么用怎么用。”
“一个片头曲而已?而已??纪萧笙,这可是获了奖的曲子。”张媛媛被气到,“谁管他们斗成什么样啊,我是受不了这首曲子给一个全部是屎的剧镶黄金边!”
纪萧笙看了她半晌,张媛媛一向都是向钱看的,从来不跟钱过不去,他笑起来,“这首刚写出来时你就说喜欢,看来你是真喜欢啊。”
张媛媛扶额,“废话,我如果不是喜欢你的曲子,能给你当这么多年的助理?那群混蛋居然跳过我直接联系你拿改编权,不就是怕东窗事发了你连使用权都不给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话术都变成了改编,你…你居然什么都没问还答应了……他们这是在把我们当傻子耍呢,他妈的,气死我了……”
“好了,女孩生气对身体不好,到时候播出时你别看,多看看你账户余额不就行了。”纪萧笙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过,谢谢你这么珍惜我的曲子。”
张媛媛无力的摆手,“算了,我跟你说什么呢,这个我等会跟Roger讨论,求你了,到你家之前都别跟我说话。”
开着车的森哥从后视镜里与纪萧笙的眼神交汇,纪萧笙有些无奈地冲他摇了摇头。
夜色中,开了信号灯的汽车缓缓驶进停车道。
纪萧笙下车,第一件事就是进家里门前的花园检查了一下他种的那些花,他认真仔细的打量了一圈这才放下心来返回,打开后备箱拿行李,森哥见他提了行李箱和吉他下车,小跑了几步,“这些东西我来拿吧。”
“没事,也不重。”纪萧笙推着箱子,想起来什么又说:“森哥,要是想家人了就回去吧,Lulu在呢,我妈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说的。”
森哥立在车前表情踌躇,像是有话要说,纪萧笙耐心等了一会,听到他终于开口:“阿笙,这话我没立场说,但我毕竟看着你长大的,我的话或许你可以听进去一二,天下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就算不能理解,至少你妈打的电话还是接一下吧。”
纪萧笙视线虽然是落在他身上,却像是放空一样没有任何内容,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他静默的看着眼前的人,“您给我父亲开车开了多少年来着?”
森哥听到他提到父亲,不由想起他之前的疯态,开始紧张起来,“近……近十年,怎么了?”
“十年啊……”纪萧笙沉思了一会,“那您觉得他爱我吗?”
森哥皱着眉头,有些老派的严肃,“他当然爱你,他是你父亲,怎么会不爱你,他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
“不,他恨我。”纪萧笙几乎是立刻否定他,“他并非不擅长表达,他就是恨我,我也恨他,所以我杀了他。”
森哥往后退了两步,惊慌的看着他,害怕他陷入当初的癫狂,唇齿打着寒颤的说:“当然不是你,警方的调查结果很清楚,不是你,孩子,不是你……”
“不,是我,”纪萧笙很平静,“我还在等待我还未到来的审判……”
森哥眼睛泛红,“我不该跟你说这些,都是我的错,你别再想那些了。”
纪萧笙近乎有些可怜的看着他,“您看,我们这一家,死的死,疯的疯,所有不幸的开头都是因为我的出生,您就别试图把我跟我妈拼凑在一起了,我以前总是在恨,恨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前几天有个小孩跟我说,一个人如果总是在质问我凭什么没有时,人会变得委屈。”
他望向车灯光线下飞舞的灰尘,“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活在委屈里……”
森哥往前一步,急切的想要说话,张媛媛探着身子朝着门外喊:“老纪,磨蹭什么呢?还不进来?”
森哥颓然的朝纪萧笙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叹了口气,走过去接过纪萧笙手里的东西,径自走进屋了。
纪萧笙叫住他,“我出院的事,您别跟她说了。”
“你妈她……她应该也早知道了。”
“嗯,那也没事,谢了。”

第36章 男人女人,有什么要紧。
纪萧笙踩着落满了树叶的小径进入屋内,张媛媛早就开了暖气,此刻空气里开始显出些许暖意,他习惯性的蹲下来想叫他几只猫的名字,却想起小猫们被lluvia带走照顾了,还没回来。
他绕到厨房,打开冰箱,在去伦敦前早已被清干净的冰箱如今重新被各类食材塞满。
纪萧笙转过身环顾四周,发现家里的花瓶里的花都是最新鲜的,没有一点枯萎迹象……
他把手里拧开的瓶盖重新拧好放在中岛台上,烦闷的将冰箱门合上。
很明显,陆之禾进过他家了,纪萧笙想,他究竟是哪里来的钥匙?
张媛媛听到厨房的动静,拖拉着拖鞋走过来,打开冰箱拿了一杯酸奶。她撕开杯盖,叹了一声似乎没什么胃口,“老纪,Lluvia什么时候回来,想吃她的烤鱼了。”
纪萧笙想了想,“周末吧,我也不清楚。”他沉默了一会,问:“陆之禾有没有找你要过这里的钥匙?”
张媛媛愣了愣,“没有啊,怎么了?”她抬头看到屋内一尘不染的桌面和地板,心下了然,“不过,他倒是找我要过你的行程。”
“什么时候?”
张媛媛放下手上的酸奶杯,意味深长的看他,“每个月。”她说,“老纪,每个月他都会找我。”
纪萧笙闭了闭眼没说话了,张媛媛同他相处这些年,明白他现在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张媛媛用勺子挑了一勺酸奶放进嘴里,“你放心,我没透露给他。”
“你当然不会。”纪萧笙在餐台坐下,调暗了几度顶灯。
张媛媛低着头抠了两下包装盒,又瞥了他几眼,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老纪,你给句老实话,你喜欢这位陆先生吗?”
“你觉得呢?”纪萧笙反问。
“我怎么知道,我虽然从小学开始就跟你当同学了,可真没见你喜欢谁,你以前每天垮这个脸,我在给我的芭比娃娃换裙子时你在跟你家里闹革命,我和我的第八任男友分手时你还在跟你家里闹革命,没完没了的,谁知道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啊?”
纪萧笙听完她的话,笑了,“还真是,不过最后还真闹出人命来了……”
张媛媛没理他这话,她收敛了玩笑,认真的说:“我真希望你能去谈恋爱,老纪,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个啥性向吧,但总之,别天天纠缠你家里那点破事了,去纠缠新的人不好吗?我看这位陆先生就不错。”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纪萧笙却像是在想其他事一样半天没反应,张媛媛拉他袖子,“诶,跟你推心置腹呢,你听到没?”
“你说,我现在的状态能回国吗?”他突然说。
“什么?”张媛媛厉声质问,“你再说一遍?回哪里?你再说一遍?”
纪萧笙仍旧轻描淡写,“还能是哪里,我护照上的国籍,中国。”
张媛媛再也没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还是嫌我的命太长了?我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认识你这个王八蛋,你再说一遍,你要去哪里?”
纪萧笙揉着太阳穴,“hey,别激动,你冷静点,我脑仁疼……”
“你……”张媛媛气不打一出,她猛的站起身,手扶着额头踱步,最后站在墙边那盆巨大的天堂鸟前站立,良久,“我不懂,老纪,给我一个理由,好吗?”
纪萧笙将水瓶拧开,喝水,像是终于下了某种决心,“Lulu,我不可能永久的逃避下去。”
京城的天越发的冷起来,昨天晚上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于是今天课间很多人在教室坐不住,纷纷约着跑出去玩雪了。
这边蒋晴搓着手哈气,靠着墙壁对许君乐摇头,“不对,俳句必须简练,三小行字组成的一个小画面……”
陈子明一只脚踩着他的宝贝足球,手上捏着飘到墙檐上的散雪玩,随口问:“比如呢,举个例子?”
蒋晴想了想,“比如:我的影子/落到了崖下/冬天的月亮。
“有字数限制吗?”陈子明又问。
“在日语里,你必须压缩为十七个音节。”蒋晴笔点着书,“中文里没这玩意儿,我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有平仄,管他的,瞎玩。”
陈子明哼了一声,思索了一会,“ok,现在你进入一片麦田,天气很热,明天清晨有人要来收割麦子。来,怎么缩成三小句?”
蒋晴哈着气,嫌弃脸,“我真的很难相信你是学文的,这都是什么鬼?你哼了一整节课的《稻香》唱的走火入魔了?”
她硬着头皮想了想,“成熟的麦田/阳光/收割一切。”
她摇摇头,“不好,这个不行,许君乐,你来试试。”
许君乐靠在墙上,思索了片刻,俨然挂上一抹坏笑,“谷子成熟了/天天都很热/我的爱亦是”
陈子明听完立刻会意,哈哈大笑,朝着许君乐挤眉弄眼,“啧啧,不愧是你,成年了就是好啊……”
蒋晴眼睛亮亮的,“书呆子,你说这个我就不困了,果然人生的意义就是搞颜色!”
他话音刚落,许君乐突然转过身站在她旁边,小声说:“刚刚方女士站在我们后面的垃圾桶旁边抽烟,一直在听我们说话,看起来很想加入的样子,可我们谁都没理她……”
蒋晴狐疑的往教室望了望,“不会吧,方教授也是个社恐?”
陈子明没甚兴趣的摇头,“反正这些教授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几个人回到教室,讲台上的教授一手撑着讲桌一手把劲间的丝巾打的结正了正,蒋晴看到这一幕趴在桌上叹气,“太他妈的有魅力了,哎,为什么我都上大学了还在幻想师生恋啊。”
许君乐听到这句心里一惊,“你不是喜欢男的吗?”
蒋晴重新坐起来,“我喜欢所有有魅力的人类,男人女人,有什么要紧?”
是吗?真是这样的吗?
许君乐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那个梦,却又觉得那个梦已经变得不真实起来。
现在纪萧笙在干什么呢?英国如今是几点来着?他也会像他一样偶尔的想到他吗?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在许君乐的胡思乱想里过去。
气温下降将地面冻的结结实实,成群结队饿狼哪管这些,浩浩荡荡的自行车队伍撒了欢的往食堂赶。
“太他妈的冷了,我去。”蒋晴脸藏在层层叠叠的围巾下面打了一个喷嚏,差点把自己栽到地上。
许君乐伸手及时的拉了她一把,“你还好吧?”
“太…冷了……”她打着寒颤。
走在他们前面一些的高个子男孩回了回头,似乎犹豫了一会,转过身走到蒋晴面前,握住许君乐拉住她的手,往她手心放了一个暖宝宝,抬起头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后一个字也没说的走了。
“哎呦喂这是谁啊?”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的陈子明八卦的坏笑,一只胳膊搭许君乐的肩,“我突然诗兴大发了,不就是俳句吗?嗯…比如:初雪/掌心里/灼灼的暖意”
许君乐也笑起来,“诶,我也有了,零下的气候/处于热恋中的人们也照样/似在春日”
“你们死了/没有任何余地的/死的透透的。”蒋晴咬牙切齿的说完就要扑上来挠他们,两人反应也快,拔腿就跑。蒋晴不依不饶,一路追杀他们到食堂,揪住他们让帮她排队买饭才作罢。
"那男生就是之前追你的物理系的男的吧?还没放弃呢?"陈子明问。
蒋晴埋头喝着热汤总算活过来一些,听到这话变脸一样的摆出一副臭脸,"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许君乐没什么胃口,听着他俩逗嘴,扒着碗里的饭菜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
食堂里热气升腾,许君乐手在外面刚冻的狠了,这么一小会热的手指发痒,他将外套的拉链拉下来,此时一群男生从他桌旁经过,有个人的黑色羽绒服扫到桌面上,不小心将他的手机扫落了地,清脆的一声响,食堂里吃饭的众人纷纷看过来停止了交谈……
那人听见响声转过头,是一个中等个子的平头男生,见桌前坐着的是许君乐,盯着他看了许久,眼里闪了一闪来了兴趣。
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吆喝着同伴,"老三,你上次说的在论坛出柜的是这位兄弟吧,我不小心把他手机弄地上了呢,你帮我捡起来吧。"
他的同伴笑骂,"滚你丫的,自己弄掉的自己捡去,老子怕得病。"
陈子明哪听得这种话,筷子已经摔桌子上。
蒋晴看了那人一眼,笑:“先别忙着走啊,我这有首俳句要送给这几位哥哥呢?”
陈子明抢着说,“我先来我先来,听着啊,这俳句是这样的:寒窗苦读数十载/可怜/脑中只装得下薛定谔的干净几把一根。”
蒋晴拍手,“好是好,就是不够简洁明了,我也有了三句,现在能说了吗?哥哥。”
“让你上桌吃饭都是恩赐了,这哪有你一女的说话的份,憋着。”
蒋晴瞪着他,“好的,哥哥,这就回去裹小脚。”
他们周围几桌吃饭的人听到这里都大笑起来,有人开始喊,"有人的猪脑子早被裹的严严实实,上大学了还舍不得拆呢。"
“笑死,你懂什么是干干净净的直男。”
那几个人被奚落的恼羞成怒,又不好说什么,抬起脚就要走,许君乐侧过身,伸出腿重重的一脚落在了始作俑者的后腿上方,那人一时不察条件反射的跪在了地上……
许君乐手撑在桌上,说:“手机捡起来再走呗。”
那人膝盖撞在地上疼的冒汗,嘴硬,“你算什么东西,死基佬,离老子远点。”
“你他妈的……”陈子明一个暴脾气,拿起桌上的汤就要往人脸上盖,许君乐忙拦住他,“别浪费食物。”
他说着站起来,一脚踩上那人的脚踝,没用力,只问:“问你呢,你是捡,还是不捡?”他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这人哽着脖子不做声,他的同伴看四周,早就有人举着手机在拍视频,眼前这许君乐看起来是个硬茬,要是真的要跟他们不依不饶的闹起来,场面也忒难看……
这样想着,他上前将手机捡起来,递给许君乐,好言好语,姿态低下来,“同学,刚刚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不该那样说,我替他跟你道歉,对不住了,你看这样可以吗?”
陈子明看了眼许君乐的神色,有些拿不准,想了想还是拍了拍许君乐的肩,小声说:“好了,毕竟还在学校呢。”
许君乐看了看他,转头接过手机,耸了一下肩,接着一把捏住那人的肩膀强行转过来,巨大的压力都在肩胛骨处聚集,那人疼到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许君乐笑着暗自加大指间的力度,“下次再这么没素质,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说着放开了手,有些嫌弃的甩了甩,姿态还是酷的。
“哪能啊,谢了啊,兄弟。”那伙人说着将跪着的人扶起来,几个人沉默着离开了食堂。
许君乐把手机点亮,检查了一下,除了屏幕有几条裂痕,倒也还能凑活用。
那几个人刚走,蒋晴也没了食欲,她丢下筷子,“饭都吃不下了,晦气。”
陈子明也义愤填膺,满嘴的脏话正在兴头上,根本停不下来。
许君乐划着手机,听他们咋咋呼呼的,头疼,“拜托,你们这帮缺德的平常说的可过分多了好吗?”
“那能一样吗?”这两人异口同声,又彼此心虚的对望了望。
许君乐点头,"嗯,你们不一样,你们是受法律保护的乐子人,缺起德来根本不管人死活。"
"哎呀,大家都是朋友,计较那么多干嘛?"陈子明讪笑,开始转移话题,"你这都没怎么吃,要不我再去给你打饭。不过咱许弟弟这劲儿,又酷又拽的,牛逼。"陈子明很识时务的捡好听的说。
"吃着呢……"许君乐正说着,抬眼便看到那个给蒋晴暖宝宝的男生正朝着他们这桌走过来,他立刻坐起来看蒋晴,兴致盎然。
蒋晴接收到许君乐充满兴味的眼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正想问,就听见旁边有人问:"同学,请问你饭吃完了吗?"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蒋晴心中暗骂了一下刚才稍微有些心虚的自己,斟酌着该说些什么,陈子明忙赶在她前面抢答,"她吃完了,早吃完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陈子明此刻估计已经被蒋晴的眼神千刀万剐了,那男生也笑了笑,不在意的说:"今天其实是我生日,我们等会下课了回去吃饭唱歌,你们要不要一起?"
蒋晴皱着眉想该怎么拒绝,陈子明再次抢话,"那真的是太巧了,这可是一年一次的生日啊,我们晴晴善良又热情,最喜欢给人送祝福了,她会去的,生日快乐啊兄弟……"
"呃…谢谢你。"这男生有些尴尬。
许君乐看了看蒋晴能射出飞镖的眼睛,不怕死的火上浇油。
"那我们等会该怎么联系你呢?”许君乐将手机放下来,"都是同学,不如交换一下……”
蒋晴蹬了一眼许君乐,忙道:“那个,谢谢刚才暖宝宝,同学你人真的很好。”
许君乐想说的话没说完,听蒋晴已经给人家好人卡都安排上了,没有乘此机会报一箭之仇颇有些可惜。
那男生倒是没听懂蒋晴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举手之劳而已,你别放心上。"
"总之谢谢你,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蒋晴不愿与他多说,站起身用眼神警告了许君乐和陈子明。
那男生踌躇了一会,问:“那你晚上……”
蒋晴看他期待的样子实在不好拒绝,硬着头皮在许君乐看好戏的眼神中点头,“我会去的,同学,祝你生日快乐。”

第38章 我必定是爱上他了
因临近圣诞节和元旦,最近学校晚上气氛总是很好,总是听说谁谁谁告白了,谁谁谁又在一起了,这里的每个人都拥有冬日和时间,大家总有庆祝不完的节日和事件,取之不尽的浪漫与青春。
许君乐因为陈子明中午造的孽,晚上也被蒋晴一起拉出去和物理系的人去了KTV。
物理系这个叫贺岑的男孩看起来是真喜欢蒋晴,看着蒋晴的眼神都是闪闪发光的,没有一点阴霾在里面,坦坦荡荡的喜欢。
在这样的真诚里,许君乐放弃了用这人来闹蒋晴的想法。
最开始一群人坐一屋,彼此不熟还玩不开,干什么都有些尴尬。许君乐心情不佳,看起来更是不好接近,还好有陈子明这自来熟,不一会儿已经成功打入人家班级内部,玩骰子喝酒打牌,玩的不亦乐乎。
慢慢的已经没有谁在唱歌了,屏幕上的歌曲一首接一首的播放。
许君乐百无聊赖,刚才蒋晴拉着他喝了几杯酒,他一天没吃什么东西,胃已经有些不舒服起来,他打算再玩一会了告辞回家睡觉。
"啊,是我的歌。"一个女孩听着前奏,跑到麦克风前,清了清嗓子。下面有人鼓起掌来,喊道:"把我家大神的歌唱好听点。"
许君乐抬起头,看到一闪而过的一整排纪萧笙的名字,像是幻觉一样,很快消失了,他念出那首歌的名字,"《十九世纪的诗人》?这是谁的歌?"
他并没有在问谁,像是自言自语,坐在他旁边的女孩见这位话很少的英俊男孩终于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有些献宝似的说:"这是纪萧笙的歌,他的歌名字都挺奇怪的。"
"纪萧笙?"许君乐反问。
"嗯,很传奇的歌手,他的歌很好听,强烈安利你听他高中时期和乐队出的专辑,真的就是艺术本身。"那女孩偷偷看了一眼许君乐,话不自觉的变多了。
男孩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他很认真的看着屏幕上的歌词,ktv内迷幻的光线在他脸上来来回回的闪动,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思考中,很沉,很深,女孩有些不忍打扰。
一曲闭,许君乐站起身,找到陈子明说要先走,陈子明也说要走,被同桌的人按住脱不了身,说是要吃了蛋糕吹了蜡烛才许走。
许君乐不愿扫兴,没说什么,兀自走出门,走过有些昏暗的走廊,经过一些喝醉了酒的男男女女。到大堂,视野变得明亮起来,落地窗前站了一对情侣在说话,许君乐听到女孩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一些。”
许君乐将门推开,外面的冷空气迎面袭来,冷的他的胃也剧烈的瑟缩了一下。
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服务员被门口吹进来的风冷到打了个寒颤,“喂,门口的帅哥,你到底是出还是进,风吹进来很冷。”
“哦,抱歉。”许君乐想了想,放开门把手,他脑子里全是纪萧笙那首歌的歌词。其实,他还没认真听过纪萧笙的歌,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低头叹气,转身走向前台,开了一间包厢。
他脱掉外套,坐在点歌机前,输进“纪萧笙”三个字,将结果全部添加进待播列表,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点燃一支,缩在沙发上一首接一首的听。
那些带着纪萧笙名字的歌,用他的声音唱出来的歌。
有一首叫《少年》,英文歌词里写:他是在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少年,学习不行,作战不行,做爱更是不行。
许君乐听到这里也笑了。
还有一首歌居然名字就叫《叛国罪》,这种歌名也只有在当年能被放出来了,他闭上眼睛,纪萧笙的声音通过音响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
他意识到,他还可以通过照片与影像来回忆他的样子,神态……
触碰不到。
他睁开眼,蓦地想起那天在酒店大堂,纪萧笙与所有人都握了手,他说:“到你了。”可许君乐却因为秦宇川这样的人带来的冲击落慌而逃了……
他明明拥有过与纪萧笙握手的机会。
他的心脏又开始如在伦敦见他时隐隐作痛起来,他坐起身,手肘放在膝盖上,怅然若失……
纪萧笙这个人的后遗症未免也太大,也太过漫长了。许君乐感受着心脏牵动神经带来的微痛,这股痛像是深入他的呼吸一样,轻微,但不容忽视。
许君乐望着指尖升起的烟雾,细细回想,似乎在第一次见到纪萧笙时,他就开始有了这种感觉,其实是很熟悉的,许君乐十九年的生命经验中也经历过数次类似的痛。
有关于纪萧笙的事,他总是不愿去细想,不愿承认,但其实只要不逃避他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因为事实很简单,并不复杂。
复杂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那是一种离别的隐痛……
任何一种环境或是一个人,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是爱上他了。
我必定是爱上他了。许君乐想。
他感受着从身体里不断发出的回响,带着一种苦涩,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他居然爱上了一个男人。
上帝一定是在在玩弄他,不知他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得由他来受这种苦?
他将部分魂魄丢失在纪萧笙这三个字的空隙里,失魂落魄的走出包厢。世界总是荒唐,生活也似乎总爱跟他开玩笑,可再怎么样…他怎么可以去爱一个男人呢?
“许君乐?你还没走吗?”
他听到自己的名字,恍惚了一会才回头,是蒋晴,他看到她走过来,嘴唇一张一合的在同他说些什么,他听不见,声音化成一阵很尖锐的声线,从左耳到右耳,反反复复的一直来回。
谁来救救他呢?有谁能够救他?
蒋晴拉着他一路走到大厅,又拖着他离开了KTV,大街上充斥着空旷的风与干冷的空气,“你好些了吗?许君乐?”蒋晴在他面前挥动手臂,“听得到我说话吗?”
许君乐点点头。
“你究竟是怎么了?能聊聊吗?”她说。
许君乐望着她的脸,胸口的酸涩溢的快漫出来了,鼻子也发着酸,到最后说话时语气竟然有些委屈,“我好像是爱上了一个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跟蒋晴坦白了,从各方面来说,蒋晴都绝不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可此刻的许君乐有种奇怪的自毁心理,他恨不得此刻经过他的每个人都知道,知道他竟然爱上了一个男人,知道他这辈子建立起来的一切思想与认知全都是一个笑话,知道他就是笑话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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