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印白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你还想对付大反派吗?”
笛秋当然想啊。
他继续诱哄道:“这世界上的人,大多会向亲人吐露秘密。”
“你可以伪装成他的亲人,然后借机问出削弱他实力的办法。”
笛秋连忙摇头,即使道友帮过她,她也不能用这种方法。
于是,她语气坚定地拒绝了。
“欺骗别人感情是不道德的行为,身为天道,我不能这么做。”
郁印白挑眉。
居然没上当。
“道友啊,欺骗别人感情是不对的,虽然笛秋现在也是小骗子,但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郁印白听到她的话,笑了。
“虽然笛秋现在也是小骗子,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能代表这件事情就是正确的哦。”
郁印白听到这,他反问,嘴角带着恶劣的笑:“这么说,你也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做错事?”
他眼中满是兴味,很期待小天道会如何狡辩。
但事情却是与他预料的完全相反,对面的少女没有半分慌乱,反倒格外坦诚,道:“做了就做了吧,反正笛秋不后悔。”
话里有着一种说不来的洒脱。
郁印白一时间愣住了,他只是转着桌上的茶杯,心里有些酥酥麻麻的。
“道友,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笛秋突然问道。
“白水,我的名字。”郁印白随口编了一个名字。
“白,水。”笛秋念名字的时候,会放轻声音,不自觉地把尾音拉长,念起来温柔遣眷。
面对面的时候,郁印白并没有这么强烈感觉到,但当只能听到她的声音时,他听出来了。
郁印白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他蹙起眉头,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
小天道念完之后,欢快地说道:“好啦,笛秋记住了。”
“那我再问几个问题?道友,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或者喜欢做的事情?”笛秋想起自己要让道友丢掉那些过分的想法。
没有什么比喜欢更能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郁印白沉默了。
喜欢的东西,没有;喜欢做的事情,杀人,算吗?
他最后只淡淡道:“无。”
道友居然没有任何喜好,那她的办法可能行不通了。
笛秋有些灰心,但她依旧扬起笑容,充满着蓬勃朝气,道:“既然道友你没有,那就由我来帮你寻找,总会有那么一两样的。”
她决定了,以后每次通话她要多分享,说不定,道友能在里面找到他喜欢的。
郁印白从话中感觉到她又有什么鬼点子了,他突然有了一丝兴趣,但这一点兴趣不足以支持他开口询问。
郁印白恐怕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个字,从此以后收获了一个小话唠笛秋。
两人聊得差不多了。
实际上是笛秋说,郁印白听。
笛秋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
她主动提出切断通讯:“道友,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就先这样了。”
“嗯。”对面传来郁印白的声音。
“道友,拜拜。”
笛秋说完,挂了。
把玉石收好,耳边刮起凉风,树叶发出飒飒声,小天道抬头望去,树冠向外扩开,如一把巨型伞盖,极为壮观。
笛秋目露惊奇,她刚刚只顾着和道友聊天,没有注意到这颗古老的银杏树。
只不过,有一点让小天道觉得奇怪,现在是夏天,其他树木都是葱葱郁郁的,却唯有它树叶发黄,哗哗地掉,看上去快要枯死了。
笛秋在恍惚之间,听到了它的哀鸣声。
她将手放在银杏树粗壮的枝干上,动作中透着几分郑重。
“树爷爷,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小姑娘声音软糯,眼神诚挚而坚定。
银杏树的枝丫猛地晃了晃,似在回应着她。
笛秋做完这些之后,笛秋乘着白鹤飞回去了。
在她身后,银杏树正在慢慢恢复生机。
笛秋回到府邸时,已是黄昏,正是用晚膳的时候。
出去这么晚才回来,小天道突然有一点心虚,她放轻脚步,祈祷不会遇到大反派。
万一他问起她出去干什么,她该怎么回答比较好呢?
不过,大反派应该不关心别人的私事。
这时候,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笛秋在庭院往自己房间走,她正哼哧哼哧地爬台阶,余光间她好像看到头顶有黑影。
她退了回去。
不确定,再看看。
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屋顶前面的郁印白。
顿时她的眼睛瞪大,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往后仰,傻傻呆呆的。
郁印白见她如此神情,牵起嘴角,如狩猎者欣赏着猎物惊恐表情是的满足,他道:“怎么,看到本尊很惊讶?”
笛秋挠挠头,悻悻地笑着,言语诚实:“有点,秋秋差点以为自己撞见鬼了。”
郁印白掀了掀眼皮,定定望向底下的小人,笛秋打了个寒颤,露出笑脸:“叔叔怎么在上面啊?”
郁印白并没有回答她,反问:“去哪里玩了?”
语气平淡,听上去只是例行公事地一问,并不关心笛秋怎么回答。
“秋秋出去玩了。”笛秋语气雀跃,一双眼睛弯弯的,独有小孩子的天真烂漫。
可以看出她这次出去玩很开心。
“是么?”郁印白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底闪现出暴戾之色,语气轻飘飘的,宛若幽灵,“说谎可是要变成猪的。”
郁印白化用笛秋的原话:违背承诺的人是猪。
笛秋目光躲闪一下,随即想到和朋友聊天应该也算是出去玩,她挺直了腰板,毫不畏惧迎上郁印白的目光。
郁印白没说话,一双黑色眼睛没有聚焦,从里面你看不到任何事物的影子,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中。
笛秋歪歪头,她也是疑惑,为什么郁印白会突然问起她的行踪?
大反派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呀?
笛秋顿时心下忐忑,脚下有针扎似的,让她忍不住想要赶紧跑开。
越是这样,笛秋就越是告诉自己,要冷静,她大着胆子,偷瞄郁印白的神色,问道:“叔叔,还有事吗?无事的话秋秋先去睡啦。”
“下次出去记得告知。”郁印白听到笛秋的声音,回过神来。
看样子大反派没发现什么。
笛秋乖乖点头,道:“叔叔,那秋秋回去啦。”
原本笛秋准备离开了,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郁印白刚刚满眼的孤寂,她鬼使神差地回过头,道了句:“祝叔叔夜梦吉祥。”
笛秋脚步轻快离开了。
郁印白往后面一靠入目尽是璀璨星光,和小天道那双眼睛一般亮,不,应该是不及她眼睛亮。
他伸手,笼住一把星光,而后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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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三天,笛秋没有看到郁印白,她坐在院前的台阶上,手撑着头,眼神发空。
郁印白不在,还怎么找出削弱力量的方法呢?
小天道思考良久,眼睛开始聚焦,贝齿紧咬下唇,下定决心。
她七拐八绕,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堵墙面前,正是第一次她来的地方,再绕一下,就能看到郁印白房间的窗户。
只听吱呀一声,窗户无风自动,打开了。
一个毛茸茸的头探了出来,正是笛秋,她翻进房间,过程虽然有些费力,但好歹还是平稳落地。
新手小天道第一次摸进别人房间,还是有点紧张的。
她捂着心脏的位置,那里在砰砰跳个不停。
笛秋深吸一口气,握紧小拳头,在心底发令:开始行动。
她没发现,在她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有一层无形的波浪散开来。
小天道蹑手蹑脚往前走,眼睛环顾四周。
算上装成小猫咪那次,这是她第二次进来。
周围的装饰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有简单桌椅床柜,多余的没有了,堪比修行的僧人,哪里叫人想到这居然会是魔尊的住所。
一阵风吹进来,小天道搓搓手臂。
外面明明是大晴天,周围确实一阵阴凉,就像一口大棺材,没有生气,只有无尽的森冷。
笛秋瞬间想起她初次见郁印白时,他坐在那座黑色宫殿内,眼睛里空无一物。
小天道颇为费解。
明明这院子不似那个冰冷宫殿,还有阳光照耀着,却依然给人身处地下黑暗空间的感觉。
这可能也算是大反派独有的一种能力吧,笛秋如是想到。
这房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一眼便能望到底,连一件带有个人印记的物品都没有,尽显主人的无欲无求。
看来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了,她还是需要找找其他办法。
笛秋泄了气,往日里弯起的眸子往下耷拉着,失了精神气。
忽而,她看到桌上放着几个折子。
笛秋回想起,郁印白好几次都坐在桌子前,拿起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啊。
怀着一种无比期待的心情,笛秋打开折子,还未等上面的内容呈现,侧边一阵亮光,伴着咯吱声,门被打开了。
看到郁印白的一瞬,笛秋瞳孔放大,差点没把手中的折子丢出去,幸而她反应快,慌忙把折子放回原位。
她朝着郁印白摆摆手,止不住眼中的慌乱,努力让自己表情看上去自然些,露出笑容,笛秋才敢打招呼:“叔叔,你回来了呀。”
郁印白扫了她一眼。
他这种平淡的反应反倒是让笛秋心里泛起嘀咕。
按照步骤,她现在应该被郁印白赶出去了。
小天道不敢掉以轻心,她知道郁印白不喜欢别人进他房间,这回肯定是躲不过去了,所谓的平静只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兆。
笛秋垂着头,做好准备迎接郁印白的发怒,虚虚望着脚尖发呆,郁印白只能看到她头顶。
这副焉头耷脑的样子与郁印白印象中那只被耍了也只是站在原地丧里丧气的小白猫重合。
他眼眸渐渐幽深,手指蜷缩一下。
随后将视线投向她侧边的窗户,明知故问道:“爬窗户进来的?”
“胆子不小啊。”
语气中略带嘲讽。
咦?郁印白没有将她赶出去?
笛秋以为会听到郁印白的呵斥声,却只听他淡淡嘲讽一句,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为了确认,她抬起头,望向郁印白。
他朝着她咧嘴一笑,笛秋顿觉毛骨悚然,有种小命不保的感觉,是她判断错误了,她宁愿被赶出去,也比现在饱受煎熬好上太多。
大反派果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在变成尸体和认错之间,笛秋果断选择了认错。
“我错了,不该偷偷溜进你的房间。”
“给本尊一个解释,如果满意的话,可以放过你这一回。”郁印白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笛秋,欣赏她脸上的表情。
小天道眼睛圆溜溜的,眼中光芒依旧亮得惊人,嘴巴微微张开,显然对于郁印白提出的事情有点吃惊,接下来,他看到她眸子弯起,露出小酒窝,随后由喜悦变为苦恼,眉头向中间聚拢,蹙起,眼角也随之耷拉下来。
好像随着小天道的情绪变化一次,相应的表情也随着活了过来。
灵动,独有的生命力。
能在一张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郁印白勾了勾唇,对于笛秋接下来怎么糊弄下去也有了几分期待。
没过半晌,他便看到,小天道拿出一个荷包,荷包只比她手掌大一点点,在里面找着什么东西。
郁印白一眼看出,那荷包里没有什么空间阵法,不会是储物袋。
他垂下眼睑。
如果他没记错,里面应该还放着那张欠条。
他看到笛秋在里面荷包里面翻动着,黄色纸张的一角露了出来,她似乎找到了,眼睛一亮,伸手去拿。
果然,是那张欠条吗?
却没想到,笛秋手指间夹着的是一片银杏叶,上面的绿色淡了,染上一层灰色,没有光泽,但又没有变黄,离树的时间应该不是太长。
笛秋把荷包收好,走了过来,手中还带着那片银杏叶。
郁印白看她在身前停下,把那片银杏树叶子双手递了过来,很有礼节很尊重人的一种做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送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没想到只是一片树叶。
郁印白勾起嘴角,等着笛秋下一步动作。
“这片银杏树叶送给叔叔当礼物,也多谢叔叔收留秋秋。”笛秋态度诚挚,“当你把它放在自己眼前看向太阳的时候,会看到很美的光影哦。”
真一叶障目。
郁印白接过这片银杏叶,捻在指尖,只见他手指一移一动,那片银杏叶在他之间开始旋转,犹如舞姿优美的舞者,他将目光投向笛秋,问:“你可知一叶障目?”
笛秋自然知道,经郁印白这么一说。
好像是哦,这种行为确实是一叶障目。
小天道摇摇头,道:“叔叔,不对哦,如果你将目光放在叶子之外,比如在叶子周围的那一圈阳光,就不算一叶障目了吖。”
若按她这么说,确实不算一叶障目了。
听到笛秋的回答,郁印白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抹光芒。
小天道啊,还真是让他意想不到。
“这礼物本尊勉强收下了。”郁印白道。
收下了,那就说明郁印白不计较她偷溜进来的事情啦。
笛秋心情愉悦,露出灿烂的笑。
“叔叔不生气了,秋秋很开心。”
郁印白看她这副傻乐样,他舔了舔唇,宛若毒蛇吐信子在空气中记录猎物的气味,而笛秋正是他盯上的那只兔子。
下次,可没那么容易了呢。
还在傻乐的小天道莫名脊背一凉。
“傍晚,和本尊出去一趟。”郁印白道。
笛秋刚落下的心又提起来了,她望着郁印白,面色警惕,活像听到一丝风吹草动的兔子,耳朵都竖起来了。
郁印白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笛秋见郁印白不主动解释,便试探问道: “出去干什么呀?”
“散步。”郁印白冷冷道。
这种回答实在敷衍,笛秋更是没底。
“去不去?”郁印白淡淡扫笛秋一眼,大有一种笛秋不答应脑袋就会掉地的胁迫感。
小天道深知,在大反派面前保住小命最重要一点就是识相。
所以,她立刻做出反应,露出笑容,道:“秋秋去,能和叔叔一起散步,秋秋也很高兴。”
虽说有些肉麻,但胜在好用。
郁印白的目光移开,落在笛秋身上的那种胁迫感顿时减少许多。
小天道眼底露出喜色。
走出郁印白房间,笛秋重重松了一口气,还好,郁印白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
她回了房间,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小腿晃啊晃,眼睛没有聚焦,是在想些什么。
在郁印白进来的那一刻,她其实看到一点折子上的东西,好像是统一魔族。
郁印白最近一直在做这件事吗?
若真叫他做成这件事,那他的力量岂不是会更强,到时候气运之子肯定打不过他。
但若是统一魔族是这个世界的走向,自己阻止郁印白,反倒会得不偿失。
笛秋想明白其中的关翘,作为天道,很多时候,只能引导世界发展,并不能直接出手干预,像统一魔族这种大事,笛秋还必须要慎重再慎重。
小天道决定去翻看一下天书卷,就等晚上吧,待会还要和郁印白出去,那就只能晚上了,正好也可以和白水道友商讨一下。
笛秋定下行程。
大反派太难接近了,要找出削弱他力量的方法估计还要好久啊。
小天道想到这里,趴在桌子上,有些无精打采的。
郁印白那边,他低着头,目光落在手中的银杏叶上。
一片银杏叶,这份礼物还真是特别。
手中窜起火苗,眼见就要把银杏叶烧掉,就在这时,火苗熄灭了,如幽灵一般,消失的无声无息。
他拿起银杏叶看了看,而后将它压在折子底下,手指敲着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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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叫笛秋,笛秋想想便知道是谁了,她赶到大厅。
郁印白已经在了,见笛秋出现,脸上表情厌厌,是他一贯的作风。
笛秋刚想和郁印白打声招呼,便听他只淡淡说了句:“走吧。”
“待会去哪里?”笛秋仰着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郁印白。
郁印白悄然移开视线,道:“集市。”
这里是郊外,如果去集市就得去城镇,哪有人散步从郊外散去集市啊,那不相当于出去玩吗?
“我们是出去玩吗?”笛秋满怀期待地问道,“但是叔叔知道怎么带小孩吗?”
郁印白点点头,对于后面的那个问题他心底却有些不确定,他面上却是淡定,道:“你只需跟在本尊身边。”
和孩子出去玩,应该和溜灵宠也没多大差别吧。
小天道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自己跟在郁印白后面,飞快倒腾着小短腿的情景。
她对这次出去没了多少兴趣。
“嗯嗯。”笛秋乖乖点头,额前的碎发也跟着飞了起来,她坐在椅子上的腿晃啊晃,有些漫不经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郁印白看了她一眼,淡淡收回目光。
“走了。”郁印白起身,来到她身旁,摸了一把她的头,不着痕迹,动作极为自然。
感受到手底下的触感,他眯了眯眸子。
小天道发质细软,摸起来很舒服。
笛秋在他手放上来的那一刻,只觉头顶发凉,所幸郁印白的手只停留了一会。
她抬起头,眼中略有疑惑。
又见他神色冷然,并无异样,小天道垂眸。
是她的错觉吗?
大反派刚刚心情不错的样子。
“还不走?”郁印白催促一声,眼神冰冷。
笛秋不满地瘪瘪嘴,从椅子上跳下来。
好吧,郁印白还是一样的坏脾气。
郁印白在前面走着,脚步依旧是那样的快,没有等笛秋的意思。
在走了一会之后,笛秋觉得自己的脚趾头在隐隐作痛,她鼓起勇气,快步上前,拉住了郁印白的袖子。
靠近郁印白的那一瞬,笛秋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大反派身边好冷。
郁印白感觉到自己袖子被扯住了,视线顺着袖子上那双小手往那边移,看到笛秋正望着自己,透着恳切。
他在那双清澈的双眼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专注,毫不动摇。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脏上敲了一下。
“别走那么快,秋秋跟不上。”
而后,他听到小天道的声音,像是蒲公英散开,风把种子吹入耳中,有点痒痒。
郁印白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他抽出笛秋拉住的袖子,弯下腰,凑近笛秋的小脸,脸上露出玩味的笑,语气恶劣:“哦,想让本尊走慢点?”
郁印白的眼睛是纯黑色的,里面只有一片空旷,仿佛置身于一个无穷无尽的空间之中,吞噬着你的灵魂,你的一切。
小天道有瞬间怔住了,嘴巴张开又合上,眼睛圆乎乎的,像极了鱼类。
想想自己还在隐隐作疼的脚,笛秋咬了下唇。
“好吗,叔叔?”小天道朝他眨眨眼,毫无顾忌地撒起娇来。
郁印白眸色深深,看了她一眼,把手伸过去,示意她扯住自己的袖子。
笛秋认真挑选起来,最后挑了个垂落下来离地最近的地方,拉住了。
感觉到拉住自己袖子的手抖了抖,郁印白看了笛秋一眼,她咬着后牙,脸上表情厌厌的,像是被霜打的茄子。
郁印白垂眸,无形的保护罩展开,隔绝那股冷气。
没了冷气的侵袭,笛秋的身体开始慢慢回暖,她扯着郁印白衣袖的手指也活泛许多,她动了动手指。
咦?好像没那么冷了。
笛秋也没管那么多,蹦蹦跳跳的,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生动许多。
这回出发了。
郁印白走路速度慢了下来,笛秋走得也没那么累了,这回,还有闲心逛起院子来,如果有人看到她,她还会露出甜甜的笑。
这下所有人基本都知道了:最近来了一个可爱的小团子,见人总是带着笑,格外可爱。
一大一小走出府邸,沈黎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见郁印白和笛秋出来了,迎了上去,恭敬行礼:“尊上。”
随后,将目光投向郁印白,道:“都准备好了。”
郁印白点点头。
笛秋往两边看看,并没有马车,这里又是郊外,那要怎么去呢?
郁印白见她在东张西望,不知在找些什么,他开口,问:“你在找什么?”
“找马车,没有马车的话,秋秋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小天道小脸皱成一团,手指绞在一起,看上去很是纠结。
“如果想你那只鸟被捉去炖汤,你大可以这么做。”
炖汤威胁+1。
郁印白幽幽来了句。
这句话好耳熟啊,好像她变成小猫的时候,大反派就这么威胁过她。
笛秋突然想起,她现在是小孩子,出行的事就留给大反派去操心吧。
她甩甩手,格外洒脱道:“你是大人你说了算。”
这甩手掌柜的精髓,可是让小天道可拿捏住了,鬼精鬼精的。
郁印白嗤笑一声,手掌收紧几分。
学聪明了,也会气人了。
笛秋跟着郁印白来到一处地方,周围空旷,除了几棵树之外,再也没什么了。
她看看四周,心底的疑惑更甚。
来这干什么?
郁印白则是环顾一圈,在看到某个方向的时候,眼睑微微抬起,随后迈开脚步,往那边走去。
笛秋也跟着上去,前面是一颗粗壮的槐树,有一人半宽。
那颗槐树越来越近,眼见快要撞到了,郁印白还是没有停,如同着魔一般,笛秋心中紧张,拉着他袖子的手也更加用力。
就在郁印白快撞上树干时,她闭上了眼睛,手中的袖子依旧在往前拉。
笛秋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郁印白身体一部分没入树干之中,蓝黑色的漩涡在他面前展开。
“哇哦。”小天道惊叹一声。
她见到传送阵法了。
郁印白接着往前走,笛秋也随之跟了上去。
她迈进传送阵的那一息,也正是她来到阵法另一端的那一瞬。
前面的景物已全然改变,面前是一堵墙,耳边传来水流声。
笛秋转过身去,河流从旁边流过,上面架着一座桥,桥上行人熙熙攘攘,俨然是在繁华的中心。
因为天色已经暗下来,没有人发现,在河边突然多出了两个人。
笛秋揉揉眼睛,确定自己现在已经来到城内了。
郁印白环顾四周,眉头微皱,似乎察觉到什么,而后往前走去。
笛秋拉着他的袖子跟在后面,穿过街道,随处转转。
刚出来的时候是傍晚,等他们到城内的时候天色渐渐变黑,原本蓝色的天空染上一层黑色。
远处的景物开始变得模模糊糊的,小天道不太喜欢置身于黑暗之中,仿佛下一秒你看不见的地方总会出现一些东西,会让人觉得不安。
笛秋因为没看到脚下的台阶,差点被绊得摔了一跤,恰好因为手中攥着郁印白的袖子,这才平安无事。
郁印白见她手忙脚乱努力让自己不摔倒,活像跳舞一样,噗嗤一声,笑了。
意识到自己这份囧样被郁印白看到了,笛秋拨弄着额前的碎发,借此暗暗捂脸。
总算走到有光亮的地方了,笛秋瞬间好受许多,看不清的感觉好难受。
“叔叔,为什么晚上来啊?秋秋不喜欢黑黑的地方。”
小天道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夜晚,不是正好吗?”郁印白舔了舔尖尖的牙齿,对着笛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夜黑风高夜,正是杀人越货时。
笛秋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此刻的大反派,像极了变态。
小天道脑海中瞬间浮现郁印白舔血的画面,她顿时不做声了。
反正今晚大反派若是想做什么坏事,她一定会尽力阻止的。
夜晚街上行人不少。
有不少人朝郁印白和笛秋投来目光。
郁印白相貌属于惊为天人的那种,很好看,举手投足之间有着说不出的贵气,但是由于眼角下拉着,加上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周身的气息阴冷,冲淡了他身上外貌所带来的吸引力,叫人不敢直视,更不敢靠近。
往日里压根不会有人敢打量他。
但这回不一样了,多了个笛秋,笛秋往日里眉眼弯弯,嘴角总是带着笑,还有甜甜的小酒窝,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
人类幼崽天生就有一种能力,能拉进距离,笛秋的存在弱化了郁印白身上的那种阴冷,目光也大胆许多。
郁印白皱眉,周围冷意更甚,但这丝毫没有作用。
他眼中厌弃之意更甚,脚步不免加快了些,袖子传来往后的拉力,再垂眸,看到拉着自己衣角的小团子眼睛发亮。
郁印白顺着她的视线往过去,小摊子上摆着各种小玩意,笛秋看中的是一个风车,五颜六色的,色彩很是明亮,这正好戳中了小天道的心。
他眯了眯眼睛。
就在这时,笛秋扯了扯袖子,指着小摊贩那边,满心喜悦地分享:“那个风车好好看啊,笛秋好喜欢。”
“幼稚。”郁印白撇撇嘴,吐出两个字。
笛秋还想辩驳几句,转过头时,偶然一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那少年转过头来,笛秋瞬间呆住了,随后心底是一片慌乱。
是气运之子,大反派也在怎么办,如果让郁印白看到,宋归帆岂不是要死?
“叔叔,我们就去那边看看嘛。”语气略有些僵硬。
郁印白注意到小天道一时间不自然的神情,眼中光影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