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只提醒道:“尊上,可以回去了。”
还在思考的小天道突然感觉到自己脑袋一重,是郁印白把手摁在笛秋头上。
凉意从头顶传下来,笛秋颤抖了一下,双腿生出想要逃跑的冲动。
“嗯?”
这是警告。
她只能克制住,定定地站在原地。
郁印白抓抓她的头,没什么光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像是碰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小天道被他摁得左右摇晃,头顶有小星星在转,双眼因为没有聚焦,看上去呆呆的,很好欺负。
沈黎看到这一幕,瞳孔放大,随后又赶紧低下头,遮挡住面上的惊讶。
过了一会,郁印白这才松开手,往马车那边走去,冷声道:“跟上。”
笛秋眼中光芒更甚。
这,这是同意她待在身边了。
她往那边走之前,还不忘和白鹤说:“小白云,你先回去吧。”
小白云听懂了,扑棱着翅膀飞了。
马车地台子对现在是小孩的笛秋来说有点高,已经到了她的腰间。
笛秋想自己迈上去根本不可能,她只能爬上去,还是以极其不雅的姿势。
沈黎看出笛秋的纠结,正打算把她抱上去,这时,车内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是郁印白的,他退后了。
笛秋还在与马车做斗争,就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上来。”
她抬头看去,是郁印白伸出手,打算搭她一把。
嗯?大反派居然这么好心?
她面露迟疑,想到那双手冰冷的温度不是很想把手放上去。
“上来。”郁印白重复一遍,这回语气中多了一些不耐烦。
凶什么凶。
笛秋缩了一下脖子,还是把手搭上去了。
果不其然,郁印白的手很凉,凉到笛秋差点把手收回。
郁印白皱了皱眉,看着自己握住的手腕,手掌处传来的温度让他有种被灼烧的感觉。
他立刻撒开手。
因为没有可以拉住的东西,笛秋往后摔去。
郁印白瞳孔一缩,立即施展法术,笛秋这才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笛秋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懵了,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气呼呼的。
大反派又耍她。
最后,笛秋还是借着沈黎的手上去的。
进了马车,笛秋特意挑个离郁印白最远的角落,安安静静地窝着。
她现在不想理大反派。
郁印白见笛秋这般反应,把视线移开,随即拿出手帕细细地擦拭着自己刚刚拉过笛秋手腕的手。
笛秋余光一瞥,看到郁印白的动作,不明白他这是在做什么。
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她主动开口问道:“这是为什么?”
“脏了。”他声音冷冷,动作随之一顿,嘴唇张了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眼中闪过一抹自嘲之色,有自暴自弃的意味。
笛秋也抽出一张手帕,有模有样的,开始擦手,极为认真,堪比祭祀。
郁印白想过笛秋误以为自己被嫌弃之后的各种反应,却唯独没想过这种。
他反倒成了那个被嫌弃的人。
怎么说,很憋屈。
他嘴角的笑意不断加深,咬了咬嘴里的软肉,眼神冰冷。
也是,这与他何干?
笛秋看看自己白白的小手,确定很干净了,这才把手帕叠好,收到袖子里。
她直起身,触及到郁印白的目光,很冰冷。
怎么周围又变冷了?
她又往角落里缩了一些,整个人变得更小了。
马车启程了。
位置对笛秋有点高,她的腿绷直脚尖才能够到地,一双小短腿在空中不停地晃啊晃。
也因为没有落脚点,在马车颠簸的时候,脑袋撞到车壁,出现一个大包。
她捂着头,脸皱成一团。
当小孩子太难了。
郁印白在闭目养神,听到笛秋那边的动静,皱眉,心有不悦。
终于,在笛秋撞到几次之后,他睁开眼眸,冷声道:“过来。”
他冷冽的语气让笛秋心下一颤,她怯怯的,像是刚出壳的蜗牛,看了一眼郁印白,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又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很不符合天道的气质,她暗自打气:她是天道,怎么能怕大反派呢?
她跳下座位,往郁印白那边走。
郁印白原本还想发火,见她有动作了,手肘撑着头,靠在车壁上,慵懒极了。
算她识相。
一个木凳出现在郁印白座位的右前方,大人必须把腿收着,给小孩坐倒是正好。
笛秋看着那个小木凳,又看看气定神闲的郁印白,嘴巴微微张大,在等他的解释。
哦?这是给她坐的。
“你撞墙壁的声音很吵。”郁印白说道。
这下笛秋明白了。
她就知道大反派没那么好心,但她还是礼节性地回了句“谢谢。”
感觉到郁印白身边传来的冷气,她想到:如果小马扎能放远点就更好了。
“不谢,等价交换。”
这是什么意思,笛秋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郁印白。
“你不会以为,本尊是好心收留你吧?”郁印白露出一丝笑意。
那笑意满是恶意,让笛秋胆颤。
“寅侈是本尊要对付的人,刚好借你摆了他一道,不然,本尊会收留你这种来历不明的人?”
郁印白把所有的恶意都摆到明面上,直白,□□。
笛秋震惊了,指着郁印白,语无伦次道:“你……”
“你还是个人吗?居然连小孩子都利用。”
郁印白扫她一眼,笛秋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他语气平淡的说着恐怖的话:“放下手指,本尊不介意帮你砍掉。”
又威胁她。
笛秋把手收回了。
她歪下腰,双手环抱着双腿,把脸搁在膝盖上,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一丝勇气,活像只受伤的幼兽在独自舔舐伤口。
郁印白看到,突然心中有某个地方软了下来,眸光一暗,道了句:“作为交换,本尊答应你一件事。”
笛秋眼睛一亮,那她可以直接让郁印白……。
她的小算盘还没打完,就听郁印白补充了一句:“要在本尊接受范围之内。”
笛秋从膝盖中抬起头,控诉道:“你凶了我,五回哦。”
似乎觉得自己气势不足,她还伸出手指比了个“五”。
郁印白皱眉,疑惑:有这么多吗?
“两件事。”
“也行吧。”
小天道很好满足,能有两件事也不错啦,要知道这可是大反派的两件事。
她一定要好好想想。
笛秋露出痴痴的笑,小酒窝也跟着出现,单纯良善,很难让人不觉得给她一根胡萝卜就能骗走。
郁印白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转而阖上眼眸,不去看她。
坐在小板凳上,笛秋情况好了许多,总算没有磕到车壁上了。
郁印白中途和笛秋搭过一次话,后面的路程,基本都是在闭目养神。
笛秋打了哈欠。
今天闹腾这么久,累了。
她也学着郁印白的模样,把头靠在后面,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就睡着了,嘴巴微张着,胸脯上下起伏着。
就是旁边有点冷,笛秋连睡着都是抱着胳膊的。
笛秋现在是五六岁孩子的模样,当缩成一团,显得更小了,看上去一只手就能端走。
郁印白感受到那小小一团,轻啧一声。
警惕心太弱了。
就在他再次准备放空大脑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撞到他的膝盖外侧。
他往那边看去,毛茸茸的头靠在了他的腿上,靠着的地方一阵火热,是小天道的体温。
等看到笛秋靠在自己腿上睡得正香,郁印白额角青筋直跳。
他用小腿往笛秋那边推了推,企图把笛秋弄醒。
但笛秋非但没有醒,还在迷迷糊糊中砸吧嘴巴,细细的胳膊一环,转而抱住了郁印白的小腿。
郁印白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在睡梦中的笛秋察觉到周围更冷了,抱着郁印白小腿的手更紧了。
郁印白伸出手,朝着笛秋脖子后面,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她软乎乎的脸蛋,他的手不知怎么就转了个向,反而落在了她的侧脸上,捏了捏。
手感不错。
小天道不论变成猫咪还是人类幼崽,都是一副软乎乎很好欺负的样子。
这次变成幼崽,脸颊上肉乎乎,像是糯米团,捏下去的那一瞬很软乎,等你继续捏下去,就是弹弹的。
他眼中眸色渐深,面色严肃,看上去一本正经,和手中捏脸的动作实在搭不上边。
小孩子皮肤娇嫩,没过一会,笛秋的脸上出现了红印子。
笛秋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不舒服。
她嘤咛一声,脸蹭蹭郁印白的膝盖,调整位置,接着打盹。
郁印白看看上面的痕迹。
杀人如麻的大反派第一次感到心虚,飞快地收回了手,靠在车壁,接着闭目养神,好像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因为这个小插曲,郁印白也忘记把笛秋的脑袋挪开。
一个糯叽叽的小团子,一个阴冷不好惹的魔尊,诡异中带着一点温馨。
沈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尊上,到了。”
外头的帘子被掀开,光亮透了进来,沈黎看到小团子依偎在郁印白的脚边,惊讶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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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的语气平淡有力,如果忽略因为激动而有些拔高的音色的话。
郁印白睁开眸子,扫了沈黎一眼,沈黎忙低下头。
在看看自己脚边睡的酣畅的笛秋,他伸出手勾住她的后衣领,往上一提。
笛秋就这么被他拎起来了。
沈黎看到这一幕,心惊胆战的,哪有这样叫醒小孩子的?
他对这可爱的小姑娘怜爱了一秒钟。
还在睡梦中的笛秋感到快窒息了,只能睁开眼睛。
哪成想,一睁眼就看到郁印白那张脸,笛秋往后蹬腿,这下脖子被勒得更紧了。
“你放开我。”她呲着牙,挥着小拳头,奶凶奶凶的。
笛秋还想去抓郁印白的手,结果被他放在地上。
她感受到涌入的空气,总算是活过来了,站稳后甩甩有些酸麻的腿,差点蹬到旁边的郁印白。
郁印白手掌收紧几分,淡淡扫她一眼。
只可惜,小姑娘压根没看他,小手揉脸。
等郁印白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她歪着头圆乎乎的眼睛中有些迷茫,看上去呆呆的。
她捂着侧脸,那里有一处红肿,正在疑惑:是蚊子咬的吗?
郁印白淡淡收回视线,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走出马车。
腿脚因为久坐还有些酸麻,但他依旧稳稳地落在地上。
笛秋也跟着走了出去。
沈黎见那个站台对于笛秋有些高,主动过去伸出手,好让笛秋搭着手,方便下来。
“谢谢叔叔,叔叔你好好啊,下次秋秋请你吃好吃的。”笛秋笑容甜甜,露出白白的牙齿。
一看就是很乖很懂礼貌的那种小孩子,又爱笑,很是讨人喜欢。
沈黎属于面瘫脸,冷冷的样子会吓哭很多小孩子,面前的小姑娘倒是不怕,还许诺请他吃东西。
即使知道小孩子忘性大,没准一会就忘记了,但他眼中还是不可避免地露出一一丝笑意。
“我叫笛秋,作为交换,叔叔也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哦。”笛秋充分利用自己小孩子的优势,开始问话。
这招也确实奏效。
沈黎平日里根本不会回答这种问题,但这回他看着笛秋那双晶亮的眼睛,犹豫之后,把名字告诉了她。
“沈黎。”
“沈叔叔,我记住你的名字啦~”
两人正在交谈之时,郁印白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对沈黎说的:“下次不用准备马车了。”
没有马车,下次你自己走路吧。
笛秋听出他言语里的警告之意,她趁郁印白看不见,瞪了他一眼,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奶凶奶凶的,像只小猫。
郁印白感觉敏锐,他转头扫过去,笛秋立刻收回脸上的表情,露出满分的微笑。
郁印白眼中划过笑意。
是只小怂猫。
沈黎把马牵到马厩,笛秋跟在郁印白身后迈进小别院。
这里她之前来过一次了,但是这么正大光明进来还是第一回 。
笛秋没有心思观景,她跟上郁印白的脚步已经够费劲了,哼哧哼哧地跟在后面。
没事,就当锻炼身体了。
小天道一边走,还一边给自己打气。
郁印白感觉到身后的呼吸声,眼底划过一抹亮光,像毒蛇吐着信子在逗弄自己的食物,充满戏谑。
只见他加快了脚步。
笛秋本来只需要小跑的,现在变成慢跑,如果遇到台阶,她的速度会慢上许多,因为要一个一个台阶下。
就这样,一个转弯之后,笛秋失去了郁印白的行踪。
不行啊,她还需要让大反派写个欠条,他可欠了她两件事情呢。
估计郁印白也没想到,笛秋这么跟在他身后只是为了一张欠条。
笛秋兜兜转转,还是在郁印白的住处找到了他。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郁印白已经换好衣服,正在书桌旁画着什么。
笛秋眼睛一亮。
接下来,她看到郁印白眯了眯眸子,笛秋感觉像是被危险的动物盯上了,她顿时间生出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不能跑。
笛秋握紧小拳头。
“出去。”
好,好凶。
小天道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秋秋不进去,但是叔叔你可以帮秋秋一个忙吗?我想借你纸笔用一下。”
郁印白只是看着她,并没有动作。
就在笛秋想开口放弃的时候,脚边出现了纸笔,是郁印白瞬移过来的。
郁印白见她还在张大嘴巴,呆呆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纸笔,眼睛里的光亮得惊人,显然对着瞬移之术很是好奇。
他敲了敲桌子,道:“快点。”
说完之后,他往后面一靠,姿态优雅,极为贵气。
“谢,谢谢叔叔。”笛秋反应过来,握着笔,蹲在地上,写了起来。
她的神色认真,原本微微弯起的眸子变得更圆了,像是水洗过的紫葡萄。
郁印白余光瞥见她握笔的手势,眉头微蹙。
直觉告诉他,用握勺的姿势写出的字一定不会特别好看,但这又与他何干呢?
等了半晌,笛秋才停下笔。
“叔叔,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见郁印白蹙起眉头,笛秋伸出小拇指,比出指甲盖大小,单眨着眼睛,在配上她精致可爱地小脸,简直萌出血了。
“就一个小忙,好不好嘛,叔叔?”
见郁印白没说话,笛秋试探的说道:“叔叔不说话秋秋就当你同意了,叔叔可不可以在纸上写上你的名字啊。”
小天道立刻化身小忽悠。
之间在私塾观察时,她发现有小孩子用这种方法捉弄小伙伴,她就学了一把。
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说完,她还特别无辜地眨眨眼睛,喏喏道:“秋秋还不知道叔叔的名字呢。”
郁印白想想:确实如此。
他不得不说,他是有一点高兴的,在门口的时候,笛秋问了沈黎的名字但是没问他的,这种区别对待确实让他有一瞬间不痛快。
所以他同意了。
等拿起毛笔,看到纸上那中间大大的“欠条”两个字的时候,郁印白被气笑了。
再一看,笛秋在那捂嘴偷笑,笑的像只偷腥的猫。
纸张被他捏出一道道褶皱。
郁印白大声把纸上的内容念了出来:“‘本人欠笛秋两件事。’这就是你让我写名字的原因?”
小天道敢算计他,他也不忘嘲讽一句:“而且你这字我用脚写得都比你好看。”
哎呀,被看穿了。
只差一点点,小天道怎么会让到手的鸭子飞了呢?
笛秋全然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开始撒泼耍赖道:“我不管,你都答应我了,答应我的事要做到,不然,你就是猪。”
郁印白挑眉。
小白兔也会咬人了。
他执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笛秋拿到欠条,将郁印白的名字一字一字,字正腔圆地念了出来。
“郁,印,白。”
“叔叔,你的字写得真好看。”
郁印白呵呵一笑,看笛秋看来那是阴冷的笑,她把欠条叠好,仔仔细细地放进,无比珍重地放入自己的小荷包。
好像珍藏在什么对她无比重要的人送出的礼物。
郁印白眼神微动。
做好这一切,笛秋和郁印白打招呼,语气欢快:“叔叔再见。”
说完就飞快溜走了。
在郁印白的心里笛秋又多了一个标记:小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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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秋找了管家,把自己安排在离郁印白最近的房间。
管家伯伯是个和蔼可亲的胖老头,有着短短的,白色的络腮胡子。
常人一般很难拒绝乖乖漂亮幼崽的,他稍微思考了一下,把笛秋安排在离郁印白最近,同时也是他许可过的活动范围内。
笛秋就这样入住了郁印白的暂时府邸。
她把小荷包打开,从里面拿出小哨子,吹响。
一只白鹤落了下来,引得附近不少人看到了。
白鹤在普通百姓眼中,是祥瑞,哪里是平时能看到的?当即有人朝着白鹤落下的方向恭拜,心中喜悦到惶恐。
而把白鹤招来的罪魁祸首,笛秋摸了摸白鹤的毛,软软糯糯道:“小白云,你好啊。”
白鹤眨眨眼睛,歪了歪头。
笛秋翻上白鹤的背,坐在上面,虚虚环抱着白鹤优美的脖颈。
有几个下人不免看到了这一幕,惊掉了下巴。
白鹤啊,这可是传说中仙长才能养的灵宠,居然是一个小女孩的。
再加上笛秋本来就长的精致可爱,加上眉眼间总是带着笑,很是讨喜,所以在他们眼中笛秋就是小仙童。
就这样,笛秋在几人的注视下,骑着小白云飞着离开了。
另一边,沈黎正在向郁印白禀告事情,郁印白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就在说话地间隙,一声响亮地哨声穿透云霄,郁印白顿了顿,随即放开神识,知道了笛秋骑着白鹤离开的事。
沈黎见郁印白双眼放空,显然是在分神,他也正好谈起今天的事。
“尊上,今日我驱车前往的时候,也听到这哨声,这哨声是否吵到尊上?需不需要属下去处理?”
沈黎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郁印白把手放在桌上,神色淡淡,道:“不用,是一个小忽悠在召唤坐骑罢了。”
沈黎一怔。
他没想到魔尊会是这种回答。
但幸好他是个冰块脸,连错愕这种都没有什么表情。
他接着问:“今日跟在尊上后面那个小姑娘,是以客人的身份对待吗?”
郁印白屈起手指,一下又一下,他的视线放在自己的手指上,在想着什么。
而后,一抹不知名的光在他眼中闪过。
“是。”
沈黎的冰块脸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瞳孔放大,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今日尊上和笛秋一同回来,下一秒肯定会传到各大领主的手中,各大领主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指不定会有什么阴谋,这场战斗可是真的把笛秋搅和进来了。
沈黎咬了咬下唇。
可是,笛秋只是一个小孩子,能应对这么多阴谋诡计吗?
对于郁印白做出的决定,他无法干预只能执行,这是作为下属的觉悟。
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情绪。
沈黎向郁印白请示:“若是有人打探消息,需要阻止吗?”
“查不到的。”郁印白将手掌翻转,气体被罩在手中,仿佛所有东西在他眼中都无关紧要,“他们没那个能耐。”
郁印白既然这般说了,沈黎也不多问。
只是他有些奇怪:看尊上这副神色,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沈黎退出去。
没过一会,郁印白感应到,在储物袋中的玉石亮了起来。
是笛秋在联系“他”。
上次他提醒的话笛秋听进去了,为了不露馅,还特意跑出去联系。
想到笛秋如此努力这一切都是为了削弱他的力量,郁印白舔了舔唇,眸中闪着危险瘆人的光。
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他接通了。
“道友,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笛秋那边语气雀跃,抑制不住的喜色。
但郁印白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我成功留在大反派的身边了。”笛秋还不忘夸郁印白一句,“道友,你真的好厉害啊,你说成功居然真的成功了。”
郁印白眼神幽暗:那是我放了水。
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捏在手中,就像是这种游戏主导者,掌控着一切。
笛秋扬起灿烂的笑容:“这样的话,第一步计划算是成功了。”
郁印白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恭喜。”
对于她后面的计划并没有大多的好奇心。
“咦?道友,你不问问我下面的计划吗?”
“懒得问。”郁印白觉得笛秋的计划并不会有什么惊喜之处,也是因为他对自身实力足够自信。
感觉郁印白对此兴趣缺缺,笛秋开始瞎聊模式。
这时,正好一片树叶落在她的手上,笛秋捻起那片树叶。
这片叶子好像一把小扇子。
小天道对世间万物似乎有着一种纯粹的新奇感。
她拿起银杏叶对着太阳看,惊奇地发现原本绿色的叶字周围附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神圣而温暖,正好是笛秋喜欢的颜色。
她把这片银杏叶小心地装在自己的小荷包里。
做完这些,她迫不及待地和郁印白分享起来:“道友,我刚刚看到一片特别好看的银杏叶,当我把它对着太阳的时候,它的颜色好漂亮,在上面我好像看到了太阳。”
“你见过银杏叶吗?”
郁印白眯起眸子,不知道为什么笛秋的话题突然跳到这个上面。
“见过。”
几天前,他躺在银杏树上挡太阳,也就是那天下午,捡到了这颗破石头。
“也是哦,道友你比我早诞生,该见过的东西也应该都见过了。”笛秋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问题有些傻,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今天还见到一个特别温柔的哥哥,他在我快摔倒的时候,扶了我一把。”笛秋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开始聊起其他话题。
“笛秋喜欢善良的人,尤其是既善良又好看的人。”
“善良?”
郁印白对此嗤之以鼻。
许是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说别人,会让道友感觉到不耐烦,笛秋连忙补救道:“道友帮了我,在笛秋心中,你也是很好的人,超级好的人。”
郁印白勾勾唇角,对笛秋的机敏有几分满意。
他知道笛秋这么说是为了让他不感到被冷落,但这种话怎么听上去怪怪的,像负心汉为了稳住糟糠之妻的说辞。
小天道还真是博爱。
郁印白手中的茶杯出现了一条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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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对付的那个人如何?”郁印白问了一句。
“今天大反派还是一如既往的坏,他今天凶了我五回,有三次就是嫌我走得慢。”
“可是我就是只有一双小短腿,他迈一步都能有两个我了。”
笛秋表情浮夸。
哪有人迈一步能有两米,这显然是笛秋夸张后的说法。
小天道记仇的本事一流。
郁印白挑眉。
笛秋说到后面顿住了。
她还记得上次她向道友寻求意见时,道友的建议。
她立即闭上了嘴巴。
不能跟道友说这种不好的话,不然的话,道友产生什么杀人的想法就不好了。
她转而说起别的,充满对这个世界的向往:“不过呢,这世界上总是好人多的。”
“我变成猫,被大反派丢出去,撞到灌木丛中。”
“道友千万不要把猫猫丢出去哦,不是每只猫都那么好运的,猫猫会摔倒腿的。”
笛秋说起话来虽然软乎乎的,但是语气中的严肃认真是听得出的。
不知为什么,郁印白脑海中自动突然出现小天道板着脸的小模样。
他敛了敛眸子,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那时,有一个漂亮姐姐把我抱了起来,还关心我受没受伤,姐姐的语气好温柔。”
“漂亮又温柔的姐姐笛秋也超级喜欢。”笛秋身体扭来扭去,眯着眼睛,一副小花痴的样子。
她没说的是,两个人身上都有青竹香。
郁印白看不到,但他能听出来,笛秋语气中的喜爱之情。
“温柔哥哥,漂亮姐姐,笛秋都喜欢。”
郁印白勾唇冷笑。
“姐姐本来还想带笛秋一起云游四海,可惜笛秋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只能拒绝了。”
说到后面,她的声量小了许多,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一点失落。
郁印白这回脸色回暖一些。
想到笛秋如果真的去云游天下了,他的眼睛有一瞬间变得空洞起来,较之死气沉沉,多了几分毁灭。
他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手扶着眼睛,揉着太阳穴,靠在椅背上,动作优雅散漫。
是啊,这世界实在太无聊了,已经无聊到让他恨不得毁灭的地步。
笛秋啊,他很好奇她会怎么做。
就在笛秋还在失落的间隙,她听到郁印白幽幽来了句:“天道,乃是大道所在,不能与世界中人相交过密。”
“真的吗?”笛秋听到这句话,面露惊愕。
当然是假的了,但郁印白可不会这么说。
“自然,你见过哪个天道和凡人成为朋友的?”
郁印白的话无疑是一盆冷水。
“这样啊,是我太不仔细了,居然忘记这种重要的事情了。”
笛秋有些愧疚,她居然连这都不知道。
“道友,真是多谢你了,不然我差点就犯了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