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道神色认真,仿佛在做什么人生大事一样。
她攥紧毛笔,皱起秀眉,抿唇,思索着。
道友说得对,她不能就这么放弃,既然扮成猫猫不能接近江心屿,那就换成别的。
结合刚刚道友说过的话,笛秋写下最重要的一条:“不能在郁印白面前使用天道之力,千万不要。”后面还画上一个大大的叉。
接下来,就是具体步骤了。
笛秋开始奋笔疾书。
小白云耐不住寂寞,自己出来了,绕着笛秋上下翻飞,凑近小天道的头,满眼好奇。
后面看小天道没有停下的意思,云团抖了抖,像在打哈欠,到了最后,索性窝在笛秋头上安静不动了。
笛秋洋洋洒洒写了大半面,才放下毛笔。
看到自己的成品,小天道满满成就感,嘴角勾起,露出甜甜的酒窝。
她抖了抖纸张,重新铺好纸张,抚平褶皱,仔细而虔诚。
小白云被笛秋的动作吵醒了,这才从笛秋脑袋上飘起来,凑近纸张看了起来。
笛秋看小白云这么好奇,小手一挥,豪气干云道:“看,这我写的计划,怎么样?”
小白云晃了晃身体。
小天道明白它这应该说不太好的意思,她侧头,糯叽叽问:“这计划真的不好吗?”
笛秋有些失落。
她还是不够聪明,想出的计划也是差强人意。
小白云想点头,但看到她这副模样,连忙改成摇头了。
小天道这才重新展露笑颜,把纸张收好,兴冲冲道:“以后就按这个行动啦。”
做完这一切后,太阳也快下山了。
“话说,小白云你还会干什么啊?”
小白云没动。
“天道爷爷的卷轴可以看到整个世界,你有什么会的吗?”笛秋看它没明白她的意思,进一步解释道。
这回,小白云听懂了。
它落在桌上,左上角右上角的云团向中间聚拢,形成倒八字,似皱起眉头,苦苦思索。
突然间,那“眉毛”骤然松开。
下一秒,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雪白的云团之间,暖白色的闪电若隐若现,像是龙在云雾之中翻腾,空气中的“滋滋”声在为它敲鼓助威。
列缺者,驱鬼怪,灭邪祟。
即使很小,依旧能让人感觉到其中蕴含着的强大力量。
笛秋看到那白色光芒,一下子被吸引了,里面的力量让她觉得亲切,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要触碰这些小闪电。
还没等她手指碰到,那些闪电便主动缠了上来,绕着手指,很是亲昵。
手指处酥酥麻麻的,像在挠痒痒,笛秋咯咯地笑了:“好痒啊。”
闪电颤动的光停了一下,绕着笛秋的主体松开了些。
笛秋没有感觉到那么强烈的电流了,她和小白云又玩闹了一会。
之后,进入甜甜的梦乡了。
第二天醒来,笛秋并没有立即去找郁印白,她坐在小白云上面,来到了人间。
这次,她选了一个私塾,孩子们纯净的朗读声从里面传出来。
为了方便,她隐身了,悄悄地来到了课堂后面,观察起小孩子的举动。
私塾里念书的大多是男孩,他们身上穿着细布衣裳,家境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说得上有所富余。
角落中的一个男童吸引了笛秋的注意力。
男童比同龄人矮上一截,身上的衣服因为洗过多次而有些发白,头发枯黄,指甲粗糙开叉,平日没少干活。
他五官精致,像个瓷娃娃,脸很小,相较于同龄人,有些瘦的过分,眼睛大大的,极为有神,闪烁着求知的光。
他不像其他孩子好动,专注认真,单薄的背始终坚,挺着。
小小年纪,心性坚定。
笛秋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坐姿,一股敬意油然而生。
太厉害了,那个老先生讲得这么无聊都能听得津津有味。
男童趁着间隙,突然转过头来,正是笛秋的方向。
笛秋下意识屏住呼吸。
男童见没人,皱起眉头复又松开,低头写自己的东西去了。
笛秋在私塾待了好几天,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观察。
观察小孩子的一举一动。
笛秋总结上次她被识破的原因,她认为有三点:
第一点是使用法力被察觉了:
第二点是她表现得太不像一只猫,让大反派起了疑心;
第三点嘛,就是大反派没有良心,连她这么可爱的猫猫都要欺负。
小白猫这个身份是不能用了,这次笛秋准备换种方式接近郁印白。
这次她要做好准备。
几天后,笛秋觉得学习得差不多了,这才离开。
临走前,她给那个小男孩送了点礼物,这几天的相处,只有他好像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笛秋还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云忆辰,很好听。
云,辰都是小天道喜欢的事物。
只是他家境不太好,爹去世,娘亲有病根,不易过度劳累,平日里只能做些针线活维持生计。
笛秋给了他一本强身健体的功法,可以和娘亲一起练。
为了让他顺利接受这本功法,她还特意托了个梦,这方法她还是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
做好这一切,笛秋开始行动。
她打听到,今天郁印白会去一个魔族首领府中参加宴会。
笛秋思考一番,决定去了。
她这会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半人身高,六七岁的样子,粉雕玉琢的,很是可爱。
这次,笛秋准备装成无家可归的小孩,然后借机接近郁印白,就算是撒泼打滚也要留下来。
不说别的,小天道的鬼点子不是一般的多。
笛秋眼中闪着坚定的光,暗自给自己打气:这次不用法术,可以的,她可是小天道。
另一边,寅侈魔王府邸正在举办着一场宴会。
随着丝竹声,舞姬尽情着展示着她们优美的身姿。
席间觥筹交错,极尽奢华。
坐在上首的是郁印白,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与这场享乐之宴极不相符。
在他次之的位置是魔族首领寅侈,他身材魁梧,长相英俊,右边的眉头因为刀疤从中间断开,左右都有美婢伺候着,一个斟酒,一个喂点心,他的手不停在美婢身上游走。
许是纵情声色惯了,寅侈眼底下有淡淡的乌青,眼中透着邪淫。
郁印白看着底下荒唐一幕,眉头紧蹙,眼中的寒意愈发惊人,道:“本尊找你何事,寅领主可明白?”
郁印白打算收编各地领主,如此一来,所有领土尽数归于他,寅侈怎么会同意呢?
他打着哈哈,道:“尊主是来看望本领主的,体恤下情嘛,我懂。”
“来人,伺候好尊主。”
五六个美人鱼贯而入,既有女子,又有男人,唯一共同点是长相好看。
寅侈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听闻魔尊不近女色,这回他做了两手打算,就不信他还能有闲心与他谈正事。
郁印白冷笑一声。
他还以为这趟会有什么新花样呢,使这种法子,也亏寅侈这种酒囊饭袋能想出来。
他往后一靠,整个身体陷入座椅中,而后阖上眼眸,泰然自若宛若王者,仿佛不是世界抛弃了他,而是他将整个世界抛弃了。
这世上一切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
这时,外面传来骚动。
“外面有个女童,说是来找魔尊的,还说魔尊是她的亲人。”
郁印白猛然睁开眼眸,眼中闪过光芒,不过一瞬,又恢复到死气沉沉的样子。
寅侈纳闷:魔尊就是个天煞,亲人俱绝,子嗣缘薄,怎么会有孩子呢?
他准备把人赶走。
这时,郁印白发话了:“让她进来。”
仆人连滚带爬地下去办这件事了。
郁印白感应到外面的骚乱,守卫想对小天道用硬的,被她躲开了,反倒摔了个狗吃屎,磕掉牙齿。
他轻笑一声,心情不错。
终于不那么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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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乱糟糟的情形寅侈也能感受到,察觉到自己手下连一个女娃娃都抓不到,他面色铁青。
郁印白见他脸色难看,又给他添了一把火:“寅领主你这管教小人的能力不行啊,连请人都不会。”
寅侈被郁印白嘲讽一番,怎么会不生气?
只见他脸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只能咬牙,硬生生地吞下这口恶气。
郁印白虽说没什么势力,但是他的实力高深莫测,前魔尊在他手下都撑不过一个来回。
他依旧挂着笑容,道:“尊主,莫要因这种小事扫了兴致,我们继续。”
寅侈把怒气撒给那几个少年,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给尊主倒酒啊。”
郁印白目光冰冷。
无数的恶意,死寂在他眼中炸开,像是沼泽地中的腐烂淤泥,无形的威压让修为低微的人吐出血来。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聒噪。”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笛秋就是这时候走进来的。
笛秋进来,收到了来自各处的目光,所有人都看着与这场宴会极其突兀的小女孩。
笛秋皱了皱鼻子,微张开嘴巴。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的气味,尤其是那个脸上长着一道疤的叔叔,身上散发着的味道像是正在腐烂的尸体。
不知道是不是有谁听到了她的心愿,这时外面刮起大风。
风一刮,外面的花香被吹了进来,室内那种糜烂的气息散了些。
小天道微微瞪大眼睛。
她来的时候外面没有风的啊,难道自己已经有了呼风唤雨的能力。
没人注意到,郁印白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松开了。
不适感减轻,小天道也要干正事了,假装自己是走丢的小孩子,然后想方设法留在大反派身边。
郁印白似笑非笑地看着笛秋,露出看戏的表情,这让笛秋有点心慌。
底下的小人怯生生的,抿着下唇,但脚步未退丝毫,眼中依旧闪着亮晶晶的光,有种让人心疼的孤勇。
笛秋捏紧小拳头,鼓起勇气道:“叔……”
她才说了一个字,就被郁印白打断了。
他神色慵懒,语气中多了几分笑意,道:“你是来认本尊这个爹的吗?”
小天道眼睛睁大,错愕地看着坐上面的郁印白,只见他脸上挂着笑意,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
她只想认个叔叔的呀?自己怎么就成了郁印白的女儿?
寅侈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看郁印白,又看看笛秋,随后开始思忖起来。
刚刚在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也听到了,自己手下对那女娃娃可是毫不客气,就差把人打成重伤了。
这下事情神经大条了,他脸上血色褪去,跟吃土一样。
“尊主,这真是你女儿?”他知晓自己可能是逃不过了,却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郁印白没说话,朝笛秋招招手,跟招路边的小狗一样。
笛秋咬了嘴里的软肉,郁印白神色淡淡,但她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
大反派肯定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自己选的路,小天道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露出纯真可爱的笑容,软软地叫了一声。
“叔叔。”
这在寅侈耳朵里就自动变成了,“爹爹。”
一滴汗从寅侈额角滴下来,他只能摆起笑脸:“刚刚我那属下得罪了尊主千金,还望尊主恕罪。”
“你的意思是,她要平白受这种罪?”郁印白语气冰冷,斜睨寅侈一眼,漫不经心,透着上位者的威压。
笛秋奇怪地看了郁印白一眼。
听他那意思,是在为她讨回公道?
小天道不相信大反派会这么好心。
她在外面差点被人打死,有人撑腰了,笛秋也愿意配合。
她拉了拉郁印白的袖子,委屈巴巴道:“他们还想打人,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见不到你了。”
郁印白扭过头,看到她牵着自己衣角的小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小天道这么配合,真是意外之喜。
他转过头,眼睛盯着寅侈,突而冷笑道:“对小孩子动手,寅领主好大的威风!”
寅侈额角的汗流得更欢了,忙道:“那几个人任凭尊主处理,改日我还会奉上赔礼。”
郁印白没说话,空气中的压力骤然增大,寅侈的脊背被压低,双股战战。
笛秋看寅侈这个坏人头头被吓得如此,心中痛快。
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啊。
“下不为例。”郁印白见小天道眉眼弯弯,这才收回手。
“尊主千金要不在这多玩一会?我好好招待一番。”
小天道听着他们说话,云里雾里的。
可是在场没一个人能帮她解惑。
等到小天道发现自己被当女儿的时候,为时已晚。
郁印白道:“待会她和我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计划成功了。
笛秋眼睛睁大,傻乎乎的。
巨大的惊喜让小天道还没回过神来,她怔怔地看着郁印白。
道友说得对,这次真的成功了,还不费吹灰之力。
“以后这种宴会不必请我。”郁印白言语中蕴含警告之色。
说话的过程中,郁印白目光始终落在底下的小团子身上,看到她呆呆的样子,手指敲了敲酒杯。
“我懂,我懂。”寅侈也不知道是不是会错了意,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过来。”郁印白对着笛秋说道。
笛秋纠结了一下,还是蹬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她对小孩子的身体还是不太适应,估错了距离,小短腿差点绊倒桌子,幸亏被人扶了一下,这才没有磕到地上。
她往那双手的主人看去,是一个漂亮的少年,身上有淡淡的青竹香。
这让小天道想到了那个说要带她游历天下的小姐姐,她心中对这位少年顿生好感。
笛秋站好之后,礼貌地和少年道谢,还糯叽叽地说了一句:“哥哥,你不仅长得好看心地也善良,秋秋很喜欢你哦。”
小孩子直白的夸奖总是让人觉得高兴,尤其是可爱的小孩子。
那名少年闻言,弯起眸子,露出温柔的笑容。
郁印白看小天道和那少年之间相谈甚欢。
他眸光一暗,手指一碰酒杯,那酒杯炸裂开来,其中的一片正好朝着少年那边飞去,在他手背上割开一道伤口。
少年皱皱眉,没吭声,就这么站在那里没动。
笛秋转头,往郁印白那边看过去,更准确来说,是看桌上的酒渍。
好奇怪哦,酒杯都学会放烟花了吗?
笛秋只是疑惑了一会,她在郁印白身边站定。
只是靠近郁印白,便有一阵凉气袭来,小天道往旁边偷摸迈开一小步。
还是有点冷。
笛秋悄咪咪地察看郁印白神色,见他没有发现,赶紧又迈开一小步。
就这么来回好几次,笛秋才感觉到好些了。
郁印白瞥了一眼笛秋,她的手乖乖背在身后,抬头挺胸,从侧面能看到她软乎乎的侧脸,很是一本正经。
笛秋暗中的小动作郁印白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心里有些不痛快。
回想到刚刚笛秋与少年自然的亲昵,他眼中划过一道光,像匕首出鞘时的寒光,很快,稍纵即逝。
郁印白施施然起身,他一个迈步,与笛秋的距离瞬间拉进。
笛秋摸了摸胳膊:怎么又变冷了?
她转过头去,看到郁印白,身体往后仰:呀?大冰块又过来了。
笛秋本想悄摸着离郁印白远点,至少不会觉得这么冷,但是吧,计划赶不上变化,郁印白一个迈步就站在她身边。
小天道干脆放弃挣扎,平日微微弯起的眸子也跟着往下拉了一点,一双眼睛盯着脚尖发呆。
郁印白喜欢欣赏小天道脸上的表情,生动又鲜明,很有生命力,让人想到了蹦蹦跳跳的小兔子,但如果兔子失去生命力就不好玩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借着拿桌上的点心,不着痕迹地移开一点距离。
笛秋周围的冷气散了些。
她还在发呆,听到郁印白的声音。
“伸出手来。”
笛秋抬头望去,郁印白脸色依旧的冷,那双眼睛黑乎乎的,让她顿生警惕。
她要不要听大反派的?
笛秋挣扎一秒,忍痛把把小手伸出去,转过头闭眼,不敢看他动作。
郁印白看她那小表情,不用猜她肯定知道脑补了可怕的场景。
他嘴角勾起,把手里的点心放了上去。
咦?没有别的诶?她还以为大反派要砍她的手。
笛秋看去,手心上面被放了一块糕点,等她还想说什么,郁印白已经坐下了,手里拿着糕点,慢慢地品尝起来。
是给她吃的?
笛秋迟疑了一下,咬了一小口。
当糕点在唇齿间化开的那一瞬,小天道眼睛亮亮的,双手捧着糕点,小口小口地咬着,这回更像兔子了。
如果把糕点抢走,兔子会不会生气呢?
郁印白眸子眯了起来,眼神中透着一丝危险,像在黑漆漆的山洞里暗中窥伺的蛇。
还在品尝糕点的笛秋脊背一凉,抬起头来,打量着周围。
小天道一头雾水,没人啊,继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郁印白见她警惕十足,眼中泛起笑意,他本想放下的糕点又拿了起来,尝了一口之后,他果断放下了。
太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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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印白抖掉手上糕点的残渣,漫不经心道:“寅领主,好好想想我说的事。”
这种感觉又来了,寅侈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条毒蛇盯上了,冷汗直流。
这样的眼神在郁印白夺取魔尊之位的时候他看过,那时的他败得很惨,眉间的伤疤也是那次来的。
这是耻辱。
但他只能压着愤懑,作揖行礼,道:“尊主,慢走。”
在低下的头颅上,他紧咬后槽牙,面色涨红,手背上青筋暴起。
郁印白瞥到他的手背,满是不在意,他推了推还在发愣的笛秋,道:“走了。”
笛秋回过神来,乖乖点头,跟在他身后又走回大殿中间。
她歪着头,疑惑。
所以,郁印白叫她过去的意义是什么?
郁印白腿长,刚开始几步还好,到了后面,笛秋拼命倒腾着小短腿,依旧跟不上,最后只能用跑的。
郁印白和笛秋一背过身去,寅侈脸上的表情被阴狠所取代,那眼神犹如淬了毒。
好你个郁印白,借着一个不知从哪冒出的野丫头对他发难,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挫他的威风,没门。
恰在这时,郁印白停下来了,转身回头。
寅侈来不及收起表情,面部扭曲,极为难看。
郁印白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接着他垂下头,目光落在还在一门心思往前冲的笛秋身上,目露嫌弃。
笛秋见郁印白突然停下,有些刹不住车,眼见就要往郁印白身上撞去,这时一只手掌摁住了她的肩膀。
她仰头看去,只看到郁印白线条流畅的下巴。
肩膀处的手很是冰冷,没有一点活人的温度,笛秋瑟缩了一下,连忙往后退,站好。
郁印白扫了她一眼,但是没有离开,似在等着什么。
笛秋感觉到大反派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礼貌地道了句:“谢谢。”
郁印白这才移开视线,道了句:“怎么不夸我心善?”
你心善?
笛秋投去怀疑的目光。
郁印白脸隐藏阴影之下,像是蛰伏在阴暗处随时准备出击的阴冷动物。
笛秋扬起笑容,嘴边出现甜甜的小酒窝,道了句:“叔叔心地善良。”
有点敷衍,但郁印白还是接受了,态度不咸不淡。
笛秋见他把目光移开,才暗暗松了口气:好危险啊。
短暂的交谈过后,郁印白又接着往外面走去。
这次,郁印白并没有放慢脚步,笛秋依旧跟得很费劲,他对此并无怜悯之心,甚至极其恶劣说了句:“跟不上来,就走路回去。”
大坏蛋,居然欺负小孩子。
笛秋鼓鼓腮帮子,撅着小嘴,一脸不爽,迈开腿哼哧哼哧跟了上去。
郁印白勾了勾嘴角。
两人走出大殿,郁印白在外面的庭院停下,对着笛秋道:“进来时有哪几个人对你动手了?”
笛秋不明白郁印白问她这个干什么,她扫过那些人脸,指出几个人。
被指到的几个人看到笛秋安然出来了,还是和郁印白一起,脸色被吓得苍白。
实际上,郁印白早就知道是谁了。
问一句只是走个过场。
郁印白扫过一眼,没有其他动作,往外面走去。
小天道不明就里,只能小跑着跟上,都没闲心走神。
在两人身后,被笛秋指过的那几个人,脑袋无力地垂下,了无声息。
郁印白勾起嘴角,眼中冰冷一片。
寅侈走出大殿看到自己的人断了气,发了好大一通火,殿里的东西都被他砸得差不多了。
所有人都被赶了下去,临下去时,少年回过头,看了还处在暴怒状态的寅侈,温和的面容上牵起一抹冷笑,他的手背上还有一道血痕。
没过一会,寅侈的心腹被召进去。
寅侈面色阴狠,道:“给我查,狠狠的查,一定要把那个小孩是什么人给我查出来。”
“我一定要让这两人付出代价。”他面容抖动着,那条横在眉毛中间的刀疤宛如一条蜈蚣,格外渗人。
“那些看不住门的狗也一并处理了,连个小孩子都能放进来。”
心腹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在心底感叹了一句:又要费神费力了。
他听了吩咐,下去办事了。
另一边,笛秋和郁印白已经走出寅侈府邸。
一大一小盯着门口的街道上看,面前空无一人,明明是在最繁华的中心,可以看出普通百姓都是绕着这里走的。
寅侈的荒淫暴戾是出了名的,如非必要,根本没有人往这里过。
笛秋问道:“叔叔,我们怎么回去?”
郁印白看向笛秋,挑挑眉头,露出恶劣的笑容,道:“你说呢?”
这是要走路了啊。
笛秋连忙看看自己的小短腿。
她现在就是一个“平凡”的小孩,没有法力,来时还是靠的小白云。
如果真是走路的话,她可能要走断腿了。
为了自己的腿着想,笛秋也不可能走路,她深深地看了眼郁印白,好像一瞬间就成熟了。
“叔叔,我以为你很厉害的,没想到连御器都不会。”
她的声音依旧软糯,但是语气满含郑重,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郁印白眼神一暗,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
聪明了啊,会用激将法了。
他没说话。
笛秋认命了,她扯了扯郁印白的衣袖。
郁印白低头看去,小团子仰着头,神色极为认真。
他听到笛秋说了句:“那我们快走吧,早点出发就能早点到了。”
郁印白从她手中扯出袖子,颇为绝情。
这个动作让小天道有点慌,误以为郁印白要丢下她了。
“你答应我的。”
郁印白反问了一句:“本尊答应了什么?”
“果然是大骗子。”还好她早有准备。
笛秋小声嘟囔着。
半斤八两。
看到小天道气呼呼的,郁印白露出一丝笑意,冲淡了他眉宇间的阴冷。
可惜笛秋并没有看到,她从小荷包里掏出一只口哨,吹响。
尖利的声音穿透云霄。
郁印白眉头皱起。
一只白鹤飞了下来,展翼长足有七尺,有大个半人那么高,笛秋看到它落下来,便蹬着小短腿跑了过去,抬高手臂,才够到白鹤的头。
郁印白看到她拍了拍白鹤的头,脆生生唤道:“小白云。”
白鹤蹭了蹭笛秋的手掌。
笛秋望向郁印白,朝他眨眨眼。
没想到吧,我有白鹤。
小天道已经想好了,大反派不御器,又没有人来接,这下只能自己走回去了。
如果他求她,她就好心一回,让小白云也带他回去。
笛秋还在美滋滋地想着,全然没察觉到郁印白危险的目光。
见此,郁印白眸子眯了起来,他突然出声道:“迷路?”
笛秋动作一顿。
啊呀,她忘记这个了。
她缓缓抬头,望向郁印白,动作像是卡壳一样,一顿一顿的。
“我是离家出走的,不小心来到这里了。”笛秋坚定点头,煞有其事的样子。
“现在没地方住,所以才会跟着叔叔回去,就算叔叔不答应,我也会跟上的。”
郁印白没有再问,眼中明灭不定。
呼~糊弄过去了。
笛秋松了口气,她疑惑地看看郁印白,问:“叔叔,你还不走吗?”
突然,一辆马车疾驰过来,在两人面前停下了。
驾车的黑衣男子跳下马车,动作潇洒,来到郁印白面前,抱拳行礼:“尊上。”
笛秋看看这两人,歪着头,面露疑惑:不是说没人来接吗?
郁印白看懂了她的眼神,很是享受她那种错愕的表情,他道:“本尊有说没人接吗?”
笛秋仔细回想,确实没有。
她又看看郁印白,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究竟哪里不对劲呢?
小天道皱起秀眉,咬着下唇,脸颊肉肉的,让人想到了软乎乎的包子。
郁印白嘴角勾起,在袖子遮掩之下,他手指蜷缩着。
小天道有点好骗啊,让他都有点不忍心了。
想到自己的计划,郁印白眼中情绪收敛起来,依旧是那副冷酷无情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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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黎看着眼前这一幕,知晓从来不坐马车的尊上为什么让他弄辆马车来了。
小团子粉雕玉琢的,那双眼睛很亮,总是弯弯的,像是在笑,很是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