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印白感觉到脚背上骤然一重,低头看去,小白猫正抱着脚,发出急切的“喵呜”声,金黄色的猫眸布满恳求之色。
他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死气沉沉的眸子中闪过锐利的光,仿佛看透了一切。
他下一句话让笛秋背后一凉,“你究竟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他是不是知道了?
笛秋强压恐慌,眼中适时表现出迷茫之色,不解地望着郁印白。
无声的对峙。
空气中氛围变得紧张。
笛秋感觉这时间流逝得很慢,这段时间太难熬了,她大气都不敢出,宛如溺水一般。
郁印白嘲讽一笑,道:“这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人蠢到这种地步。”
你这是在说我已经蠢到不是人喽。
猫猫怒了。
笛秋很想伸出爪子挠郁印白。
郁印白看到小白猫瞪着他,他等着它下一步动作,却看到小白猫抬起爪子,按在他脚踝上,力道不轻不重。
他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手下动作不停,他施了个法术,桌上的镇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灰黑色大老鼠出现在墙角,正对着笛秋。
笛秋还在懊恼于自己的行为,而后听到郁印白冷冷的声音。
“该你表现了。”
他话音一落,笛秋感觉到身体下一空,她直直掉在地上。
笛秋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有些懵懵的,还没反应过来,郁印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坨灰黑色出现在视野中,越来越大。
是大老鼠啊。
她被吓得双目圆瞪,哪里还记得捉老鼠一事,撒开腿,径直跑开。
郁印白斜靠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小白猫这番反应。
看着它被老鼠追着跑,嘴角浮现笑意。
这什么猫啊,居然被老鼠追着跑,也不闲丢猫祖宗的脸。
可惜现在笛秋不知道郁印白现在所想,若是知道会忍不住给他一爪子。
她现在忙着逃跑呢。
除了刚开始有些慌乱,笛秋后面冷静下来,反而在想怎么脱困。
只见她后腿用力一蹬,身体一跃,跳到了书桌上。
这一跳可不得了,桌上砚台被打翻,墨汁倒在白纸上,染黑一大片,连带着笛秋雪白的爪子也粘上墨汁,黏成一团。
还在看戏的郁印白瞬间黑沉下来,施法将笛秋连猫带鼠丢了出去。
恰巧大老鼠离她只有几步距离,一落地又蹬着腿朝笛秋冲过来,气势汹汹。
笛秋转身逃开,郁印白的声音随风传入耳中。
“没用。”
语气平淡,没有嘲讽,也没有不屑,仿佛在阐述一个简单到平常的事实。
笛秋咬牙,停下脚步,转而看着大老鼠,看它身上的肉因为奔跑在不停抖动着,看它的脚步,看它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
笛秋找准时机,一跃而起,扑过去。
感受到前爪底下的触感,她抓到了。
在这一刻,她战胜了恐惧。
一双眸子弯起,她把目光投向郁印白,下巴仰起,带了几分得意。
但明明是傲娇臭屁的小表情,由她做起来,依旧看上去软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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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捉到的真的是老鼠吗?”
笛秋还没反应过来郁印白这话什么意思,手底下触感变了,变成硬邦邦的,冰冷的石头触感。
笛秋一看,她爪子上的,哪里是什么大老鼠,分明是镇纸。
笛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好像被郁印白耍了。
小白猫坐在地上,一时间不知所措,它的耳朵耷拉下来,眼眸中的光淡了下来。
郁印白以为它会很愤怒,但没想到是这个反应。
他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嘴巴微微张开,但最后抿紧下唇,连同所有的情绪被掩埋。
“这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你真的是猫吗?”天道。
笛秋听到他说的话,睁大眼睛,对上他掌握一切的眼神,脚底泛起森森寒意。
郁印白知道她是谁,至少他知道她放老鼠的事。
今天她来找他,不知什么时候,她被他看穿了。
笛秋索性恢复人身,小脸上写满愤恨,气得她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像条河豚。
她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还耍我?!”
“天道爷爷说得没错,你就是大坏蛋。”
今天一天的委屈涌上心头,她说话的声音渐渐哽咽,笛秋吸了吸鼻子。
她随后说道:“那日我朝你殿里放老鼠是我不对,我也不知道你后面会搬走。”
“今日之事就算你我之间扯平了。”
郁印白看到少女眼睛红了,一时间突然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了,他眸中难得出现了一丝茫然。
“若是再有一次,我也依然会这么做,谁叫你差点伤到天道爷爷。”
笛秋说到这里,挺了挺腰板。
她是小天道,可不能就这么让大反派欺负了。
笛秋想到这里,眼神逐渐坚定,凶狠起来也有了底气:“下一次,叫我碰到你,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如果说话不偷觑郁印白,估计能更有说服力。
郁印白没有动手,该放的狠话笛秋也放完了,赶紧溜了。
郁印白看看自己的手掌,意味不明地笑了,脑海中闪过少女耷拉着耳朵时的模样,他第一次觉得这世界不是那么无聊。
笛秋这边回到天道府邸,把身体砸在白云床上,柔软的床铺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一天的疲劳。
她一手抱着白云狗,另一只手拿着计划书。
对付郁印白计划第一步——靠近郁印白:失败。
笛秋面露懊悔。
自己临走前为什么要对郁印白放狠话,她现在根本打不过郁印白,更别说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这下好了,郁印白肯定会更排斥她的接近。
笛秋已经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艰难了。
第一步计划不成功,接下来的计划也不好进行,此时的情况已经陷入了僵局。
笛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白云狗的耳朵。
突然,她的手顿住了。
她心中觉得奇怪。
在她变成小白猫时,郁印白摸她的耳朵有种异常的感觉,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但小天道感兴趣的事情太多了,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对削弱大反派力量这件事没有任何帮助,笛秋立刻坐起身来,动身去人间一趟。
她这次降落的地方是一座小城镇。
笛秋随意走走,便走到了一条繁华的街道上。
前面是一排的店铺,有茶楼,酒馆,饰品铺等等,来来往往都是人。
她的目光被前面的酒馆吸引了,准确来说,是被酒馆前面发生的事情吸引了。
有位老人家想在店铺面前歇脚,那人陈旧衣衫,上面打着好几个补丁,虽然看上去面前但面上依旧是整整洁洁的。
还没过一会,店里来人对他拳脚相加,那个老人家被打的鼻青脸肿。
打人的还不忘朝他啐口唾沫,嘴里骂骂咧咧的:“老叫花子,还敢在爷这歇脚,从哪来滚哪去!”
迫于淫威,老人家只能低眉顺眼地离开了。
笛秋看到这,皱起眉头,心中不忍。
老人一瘸一拐走着,脊背佝偻着,行动缓慢,笛秋往他那边走,很快赶上了。
就在她准备开口时,有人比她先行一步。
“老人家,我看你受伤严重,陪去医馆拿些药吧。”
清越的声音传来。
笛秋看去。
来人一袭白衣,清风朗月,面上正气凛然,眸中泛着光,平和而坚定,叫人看了心生好感。
正是气运之子,宋归帆。
笛秋止住脚步,在旁观看宋归帆的下一步行动。
被叫住的老人家怔怔应声,显然是对宋归帆这番友善的态度始料未及。
“走吧。”
看宋归帆确实是送自己去就医,那乞丐感激,准备下跪道谢,被宋归帆拉住了。
“不用了,万一扯到伤口,可就不好治了。”
宋归帆一句话便打住老人家跪谢的心思,他搀扶着老人往附近的药堂走去。
有气运之子在,老人家一定能平平安安的。
就在笛秋以为可以放心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她瞠目结舌。
走到人多的地方,她突然看到老人家挣开宋归帆搀扶的手,往地上倒去。
他捂着脚,嘴里诶哟诶哟叫个不停,叫唤着:“来人啊,这里有人欺负老人家,还对我动手。”
人群渐渐围了过来,信了老人的话纷纷指责起宋归帆来。
“这人怎么这样,居然对老人下手。”
“看的长挺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心这么毒呢?”
宋归帆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左右顾盼,眼中充满着不知所措。
面对所有人的讥讽不屑,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解决方法,不落人口舌。
只见他本想让自己看上去冷静,语气还是忍不住颤抖:“我与这位老伯素不相识,只是看他受伤想带他去医馆看病,谁知他突然倒地,开口便是污蔑我伤他。”
“我乃天显宗弟子,从未恃强凌弱之举,还望各位擦亮眼睛,莫要冤枉好人。”
老人家那里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在地上喊疼,可怜兮兮的。
“我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何苦把自己搞成这般苦样?”
他说着,还指着自己脸上的伤,道:“我身上的这些伤,难道还是我自己打的不成?”
“你……”
“诶哟~”老人家躺在地上哀嚎起来,“老天爷啊,我只不过是进城来买只鸡好给我那正在怀孕的儿媳补补身体。”
“没想到,居然……”他悲愤捶地,哭天喊地,“老天爷啊,你还让我活不活了!”
老天爷本人——笛秋:我没有。
宋归帆的解释声被老人家一通撒泼打滚给淹没了。
有热心肠的大娘在那说道:“小仙长,不如你就赔他几两银子,好让他自己看病?”
自愿做好事和逼着做好事是两回事,何况是在被人污蔑的情况下。
宋归帆闻言,被气得不轻,但他的教养叫他说不了太过分的话,只能干站着。
笛秋看不下去了。
她走上前去,道出关键:“刚刚我看到那家饭馆的店小二对这老人家拳脚相加。”
“这位公子好心想带老人家去看伤,没想到那老人家半路上突然往地上载去,还说那公子打了他。”
“我都看到了哦。”笛秋指着自己的眼睛,表示眼见为实。
围观的大爷大娘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惊天反转,一时间不知如何做声。
“如果,叔叔婶婶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前面饭馆的人,那个店小二打人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
“以后各位叔叔婶婶要小心点啊,别只是歇个脚就被那坏人欺负了。”
笛秋这话立刻挑起话头,都是住在附近的人,自然也知道那店小二的性子。
“还真别说,我有好几次经过,都看到了。”
“这么说,这老伯身上的伤都是那人打人,小仙长只是想带他去看伤,结果被倒打一耙。”
老人家见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利,也没办法待下去,撒开腿飞快地逃走了,那里还能看出之前一瘸一拐的样子。
没有热闹看,人群也散开了。
宋归帆望向笛秋,少女得意的小表情被他看在眼里,他不自觉地笑了。
朝着笛秋走过去,诚恳道谢:“多谢姑娘。”
“不客气,那句话怎说来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笛秋露出笑容,甜甜的,看上去一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宋归帆被她的直率感染,笑意真切几分,道:“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我欠姑娘一个人情,若日后姑娘有难,我宋归帆一定会帮助姑娘。”
笛秋看他如此认真,不禁思索起来,自己是不是可以向他寻求意见。
气运之子看上去很聪明的样子,说不定真的能有办法。
她道:“我正好有件事想问问你。”
宋归帆一懵,心中警惕几分,他面上还是礼貌地询问道:“姑娘请说。”
“我想打赢一个人,发现凭自己的力量做不到,可以怎么办?”
听到笛秋的问题,宋归帆不知怎么心下一松:这位姑娘不是另有所图才接近自己的。
他露出温润的笑容,道:“有两种方法。”
笛秋眼睛一亮。
气运之子真是聪明蛋。
“第一种是强大自身实力。”
笛秋否决了。
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
“第二种虽说胜之不武,但是最快,就是找别人帮忙。”
经宋归帆这么一提醒,笛秋记起来了。
天道爷爷不是给了她一个通讯玉石吗?她这就问问其他天道有什么办法。
这趟人间果然没白来。
“谢谢。”笛秋得到答案之后,立刻有了想法,她立刻离开了。
只留宋归帆一个人在原地,他看着笛秋风风火火的样子,粲然一笑。
街道上某酒馆的二楼,郁印白看着底下笛秋着急忙慌的身影,笑了起来,眼神却是格外阴冷瘆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了啊,小天道。
有人敲门,声音是一长一短。
郁印白说了句:“进。”
一个穿着黑袍的人走了进来。
“尊上,已经吩咐各个地方的管事了,宋归帆一出现,保准好好招待一番。”
他转了转手中的杯子,手指修长,轻呵一声。
人在眼皮底下都没看到。
郁印白也不急于这一时,他看了看远处少女的身影,道:“我待会有事,不必联系我。”
笛秋对着身后的目光浑然不觉,她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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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找一边思索,当初天道爷爷给的通讯玉石被她丢在哪里了呢?
另一边,郁印白来到笛秋消失的地方,四周人迹罕至,只有一片片的树林。
他放开神识。
周围并没有小天道的人影,郁印白眉头微皱。
头顶温暖的阳光让他极为不适。
他讨厌阳光的燥热,每次站在阳光下,他总有一种感觉,感觉自己是一条正在风干的鱼,每次张嘴想要获取水分,得来的却只有干燥的空气和越来越近的死亡。
郁印白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强烈的烦躁。
随后,他在山脚下找到一颗千年银杏树,银杏树枝干粗壮,足有几人怀抱这么粗,树上挂满了绿色的小扇子。
当有风吹过时,树叶彼此碰撞,发出沙沙声,像是一种无声的呼唤。
只是当郁印白靠近时,树叶便开始不停往下掉,周围的小草宛若被霜打了一样,无精打采的。
明明是盛夏,却如同到了深秋。
郁印白对此见惯不惯,走到树下,宛若从火炉走到了山洞,周围的阴凉让他眉头舒展开来。
看看还在离落下还有一段距离的太阳,他索性跃上树干,找个枝干躺在上面。
一片银杏叶落了下来。
他阖上眼眸,世界突然平静下来。
在他闭上眼睛没几秒的功夫,又一片银杏叶落了下来,这次是掉在他的脸庞上。
郁印白面无表情地布下防护罩。
这回,树叶都绕过郁印白掉在地上。
一道窥探的视线透过云层,穿过树叶,落在郁印白身上。
他猛然睁开眼睛,一道攻击打了过去。
那视线消失了。
云层之上,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捂着自己的头,五官因为痛苦皱成一团。
少年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他招谁忍谁了?!不就是往下看了一眼吗?就被人打了一下。
少年是隔壁世界的天道,正是天道爷爷拜托照顾笛秋的那个人。
这次只是路过这方小世界,就遭此横祸。
他往下看去,打算给那乱丢攻击的人一点教训,等他看到郁印白立刻歇了这心思。
作为天道,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郁印白的厉害。
天道少年之前对郁印白有所耳闻,但这番见面,他心中更为惊惧。
周身黑气环绕,杀气冲天,处处透着危险的气息。
就算郁印白什么事情也不做,那股阴冷的黑气依旧能影响到周围的生灵。
拿现在来说,弱小的小草已经焉耷耷地弯下腰来,树木的承受能力稍微强些,但树叶已经开始像下雨一样地往下掉了。
少年还想看看郁印白的命理,却发现一片空白,根本无从得知。
他是超脱世界的存在。
这已经不是天道所能管控的范围了。
少年面色凝重,最后叹口气。
让新上任的小天道去面对这么一个危险人物,无异于肉包子打狗。
若是小天道日后有事情相求,他还是能帮则帮吧。
察觉到那道视线再次出现,郁印白手腕翻转,准备再次动手。
这次的攻击明显比上次更加来势汹汹。
少年天道顾不上郁印白,只能躲闪,但还是被打中了腰侧,痛得他呲牙咧嘴的。
行,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他闪身离开,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有东西掉了。
一块玉石砸了下来。
从几万米的高空坠下的东西,即使是一粒尘埃,也拥有致命的力量。
郁印白察觉到有东西在往他这边靠近,还是从天上来的。
他施展法术,用作缓冲。
在离地还有十几丈的时候,玉石掉落的速度减缓,已经没什么冲击力了。
郁印白神色冷漠,接过石头。
是一块莹白的玉石,在看过无数好东西的郁印白眼里,这就是块破石头。
这东西是刚刚那个在暗中窥探的人掉的?
他心想:这破石头怎么没把他砸死?
他随意看了一眼,抬起手臂,正准备丢掉。
突然间,玉石亮了起来。
他的动作碰巧接通了对面的传讯。
玉石另一边,笛秋翻找许久,最后在枕头下面找到了天道爷爷留下的通讯玉石。
她心念一动。
下一秒,通讯玉石亮了起来,这是被接通了。
笛秋露出笑容,嘴边的酒窝也随着出现。
对面没有声音,安静得有些过分。
小天道这时还是有点小纠结的:自己毕竟是找人帮忙,怎么打招呼比较好?
她心情忐忑,酝酿一会之后才开口。
郁印白见没有声音,准备将这破石头丢了,就在他松手的那一刻,少女甜软的声音传了过来。
“对面的道友,你好呀,我是新上任的小天道,笛秋。”
少女的尾音上扬,像一只活泼的百灵鸟。
郁印白听到熟悉的声音,不自觉挑了下眉头,嘴角勾起。
回想起少女凶巴巴放狠话的样子,他难得有了一丝兴趣,想看看她这回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郁印白眼中闪过一道不知名的光,危险,摸不清深浅。
他没有说话,等着笛秋的下文。
那边,笛秋听没有声音,心下疑惑:这是接通了还是没有?
她拿起玉石,仔细地观察起来,玉石还是亮着的,没有变化。
她问:“对面的道友,你在吗?我有问题想请教你。”
这下,郁印白不能不做声了,他特意将声音进行伪装之后,才开口,极其惜字如金地问道:“什么事?”
郁印白现在发出的声音与他平常说话所用的声音截然相反。
他平常的声音冰冷平淡,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死亡威胁,而现在的声音却是温和,所有的攻击性都收敛起来。
哦哦,原来道友在呀。
笛秋眸子弯起,露出贝齿,难掩激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别的天道接触。
道友看上去不爱说话,但声音好好听呀,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很好接触的样子。
这让小天道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同僚多了几分好感。
她也就放心大胆地问了:“道友啊,在我掌管的世界有个大反派,他力量太强,我要削弱他的力量,你有什么办法吗?”
郁印白虽然不知道笛秋口中所说的“大反派”是何,但凭借着这几次的接触,他猜,“大反派”指的是他。
削弱他的力量?这是针对他?
闻言,郁印白非但没有被针对的自觉,反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他也不躺着了,坐起身来,绕有兴趣地问道:“哦,你要杀他?”
他问完之后,静静等着对面的回答。
看到银杏树上皲裂的树皮,郁印白揪了一些下来,慢慢收紧手掌,碾压着,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处处透着上位者的威压和对生命的漠视。
树叶掉得更欢了,小草被压得头点地。
笛秋听完他的话,神色一怔。
话题怎么转到杀人上面来了?
笛秋以为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轻呼出一口气,耐心地解释道:“不是哦,是削弱他的力量。”
“不然的话,大反派脱离了控制,气运之子没办法打败大反派,就不能真正强大,这个世界也就毁灭了。”
说完之后,笛秋点头。
这样说的话,道友应该能明白了吧。
郁印白听完之后,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
他捏了捏手中的树皮,尖锐部分扎入掌心,传来刺痛,但他罔若未觉,手不断握紧,指节发白。
感受到手中只剩沙粒感,郁印白把手张开,齑粉从指尖流出,被风吹散。
他看着这一切,眼中波谲云诡,看不出喜怒。
到后面和笛秋说话时,声音不免带上了冷意:“如此麻·烦,不若直接杀了好。”
道友现在的想法很危险啊。
笛秋语重心长道:“道友,杀人是不对的。”
郁印白轻啧一声,对此持保留态度。
是不想杀,还是不能杀?
笛秋没听到道友的回答,她知道,道友肯定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小天道也不气馁,她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纠正道友这种想法,让他感受到时间的美好,以更平和的心态去看待这个世界。
三观超正的笛秋如是想到。
郁印白估计也没有预料到,以后看上去软萌可欺的笛秋会以一种无比强势的姿态走进他的世界。
笛秋没有在纠结于杀人这个话题,反倒说起之前的事。
“人间不是有这个说法嘛,叫‘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就想着,靠近郁印白试试,这样就能找出他的弱点。”
少女声音软,听起来不扎耳,甚至听起来像是在你耳边撒娇。
下一刻,她的话音一转,奶凶奶凶的。
“可是他太可恶了,不仅发现了我的身份,还捉弄我,把我当……”猴耍。
笛秋顿了顿,自己说自己是猴不太好。
“总之,这个人不仅能看出我是谁,我还玩不过他。”
笛秋捏紧小拳头,道:“他就是个坏人,坏到心黑黑的大坏蛋。”
郁印白已经能想到笛秋的表情了。
小天道明明是在骂他,但他却是觉得无比愉悦,连带着阳光都不那么讨厌了。
郁印白“噗嗤”一声,笑了。
他笑声低沉,钻进笛秋耳朵里,有点痒痒的,她挠了挠耳朵。
不好意思地笑笑。
道友是文雅温柔的人,应该不喜欢听骂人,她一时气愤,说秃噜嘴了。
还好,道友没有怪她,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所以,你放弃了?”
郁印白很好奇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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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道友说放弃,笛秋猛然摇头,毫不犹豫说道:“当然没有。”
“我只是觉得很无力,无论我怎么伪装,郁印白好像都能发现我。”
“接近他好难啊。”
笛秋垂眸,轻声说道,焉哒哒的。
这让人想到了那只被耍之后没有生气反倒耷拉着耳朵的小白猫。
很软,很好欺负。
郁印白食指蜷缩了一下。
他道:“有些人天生对法术的气息敏感,只要你动用法力,他便能察觉到。”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才能认出你来。”
他的话让笛秋恍然大悟,自己确实是在大反派附近使用过天道意念,第一次是放老鼠,第二次是找反派。
因为这两次使用法术,她才被郁印白发现了。
道友真是厉害,知道的东西果然比她多。
笛秋弄清楚原因,心下多了几分成算。
“只要你不在他附近动用法力,他就不会认出你。”
郁印白的话让笛秋有了信心,她睁大眼睛,透着光亮,道:“真的?”
“真的,下次说不定就行了。”郁印白颇有耐心地答道,还鼓励了一句。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郁印白望着玉石,有瞬间茫然,但下一刻他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嘴角噙着笑意,与大尾巴狼如出一辙。
“好,我再试试。”小天道觉得自己又行了。
道友说得对,她不应该这么快放弃。
这次笛秋准备试试另一种方法,就用那一招,虽然无耻了些,但她豁出去了。
小天道咬咬下唇,目光决绝。
“谢谢道友啦,你帮了我好大一个忙。”笛秋真诚道谢。
被笛秋感谢,郁印白的心脏突然抽动了一下。
众所周知,魔尊杀人倒是勤快,帮忙?那是不可能的。
“嗯。”郁印白应道,声音中透着一丝疲倦。
小天道本来还想问问他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下次好感谢他。
但郁印白兴致缺缺,笛秋只能作罢。
她主动提出切断通讯。
郁印白自然也同意了,把玉石往储物袋中随手一扔。
随即想到什么,把玉石放在醒眼的地方,神识一扫就能发现。
耳边少了说话声,周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郁印白阖上眼眸。
这世界总算不那么无聊了。
那边笛秋切断通讯后,把写着计划的纸张平放在桌上,又从底下抽出没写过的,拿起毛笔,开始奋笔疾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