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说,她认为依照明面上两人的交往没有到这个程度。
南宫蝶自认看得很准,笛秋这么一问,她胜负欲上来了,开始细细拉出“白流月”对她心动的证明。
“他执行任务时独独跟你搭伴,我当时提出要你和我一起时,他一脸不同意,就是想和你独处。”
笛秋迟钝地点点头。
嗯,好像是这样。
“那次黑袍想要偷袭你时,他也是第一个想要去救你的,之后他一直没走保护你。”
“你被恶鬼偷袭的时候是他救的你吧?”
“还在这次在秘境,他找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你使唤他做什么事,他都没有什么脾气。”
笛秋想起这一茬,突然睁大了眼睛。
天哪,她居然使唤了郁印白做事,当时他还一脸笑容,他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的。
“且不说,他中合欢毒还是因为你。”南宫蝶又补了一句,“每次他望向你的时候,那双眸子里有光。”
郁印白真的喜欢她。
笛秋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有她醉酒摸郁印白眼尾的,亲他眼睛的,还有在浓雾中牵手的,他给她做烤肉的,他笑得一脸温柔的……
她恍然间发现,原来短短几天也会有这么多回忆,多到她能回想起每个瞬间、每个细节。
南宫蝶最后还总结了一句:“你说,这些都不算喜欢的话,还有什么是喜欢?”
笛秋被她的分析说动了,一时间思绪杂陈,升起的恐惧压过了那一点点隐秘的开心。
她的思绪飞到郁印白咬她脖颈时说出的那句话,他说:“小天道,我是疯子,所以你逃不掉我的。”
这句话在她脑中循环播放,宛如魔咒一般。
所以,郁印白是来真的?
笛秋头皮发麻,双腿发软,脖子那里凉凉的,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有一种被蟒蛇盯上的感觉了。
她甚至开始想如果这句话成真了,她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过得舒坦一点,她要不要现在就给他送点礼物,让他稍微高抬贵手?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她岂不是连道友都不能见了吗?
南宫蝶见她一脸苦恼,写满了大难临头这四个字的样子,还以为她在为白流水喜欢她而苦恼,安慰了一句:“这世上男人千千万,这个不喜欢就换一个。”
笛秋现在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她抿紧嘴唇,对于这个结果显然是无法接受。
烛龙心是要抢的,道友是一定要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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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秋:在我心里,还是道友更重要!
郁印白咬牙切齿道:那也是我。
笛秋:惊讶[?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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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蝶同笛秋聊完天之后, 便回去休息了,而笛秋还是坐在溪流边上出神。
宋归帆见南宫蝶回来,撑起虚弱的身体, 往她那边走去。
南宫蝶过去, 扶住他, 发现他手上冷得吓人,几乎快成了冰块, 她皱起眉头道:“怎么不好好休息?”
“在等师姐你啊。”宋归帆道。
南宫蝶心下稍暖,面上却是严肃:“下次, 就不用等我了。”
宋归帆露出浅笑, 问道:“钟师姐怎么样?”
“应该没什么事, 她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才苦闷了些。”
南宫蝶如此回答。
宋归帆眸子闪了闪,道:“师姐, 是跟白仙友有关吗?”
南宫蝶没说话, 算是默认了。
“各人有各人的因缘际会, 师姐还是别太担心了。”宋归帆暗暗叹了口气。
师姐就是太护短了, 担心钟师姐被白流月欺负才忍不住多提点几句,但是这白流月也不是好相与的, 加上他实力深不可测, 若是让他知道她在其中掺了一脚,她会有危险的。
南宫蝶看了一眼宋归帆, 笑容中带了一点苦涩, 轻声道:“但愿吧。”
笛秋心里下定决心, 要拿到烛龙心, 也要摆脱郁印白。
她准备找道友商量, 从储物袋里拿出了通讯玉石。
通讯玉石短暂地亮了一下, 又灭了。
笛秋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些迷茫。
她又试了一次,还是没有接通阵法。
那就说明白道友不在。
以前,无论她何时打开阵法,道友都在的。
一种莫名的恐慌席卷了笛秋全身,她压下心中的不安。
在心中默念道:道友有事去忙了。
接下来的几天,笛秋、南宫蝶和宋归帆一直在赶路,气氛也越来越沉重。起因是他们所经过的地方,出现了不少其他门派弟子的尸体,皆是死相惨烈,身上有黑气。
宋归帆和南宫蝶联想到前些时日他们遇到的追杀,一合计立马联系了掌门首徒聂开宇,说了一下路上发生的事以及看到的尸体,点明暗地里有一股不明的势力在屠戮修士,让他赶紧把师兄弟召集起来。
聂开宇答应了,问宋归帆作何打算。
他只说有要事在身,过几天汇合。
笛秋想看出这件事的原委,却发现所有东西像是被雾蒙住了一样。
加上这几日一直联系不上道友,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笛秋一直联系不上的“白水”此时正在流云秘境龙墓外围,自他靠近这座龙墓,通行阵法就被切断了。
白色的巨大骨头矗立在土地之上,从高处看,依稀可见是一条龙的形状,阴森诡异,这里便是烛龙的埋骨之处。
郁印白看着眼前的龙墓,眯了眯眸子,闪过危险的光。
这里飘着数不清的怨灵,以啃食意志为生,只待意识薄弱时借机夺舍。
尤其是这些怨灵没有食物,只能靠吞噬同类而生,现在正是它们最饿的时候,若是此时出现一个活人,定是发了疯一样地往上冲。
若没有充足的准备,定是自寻死路。
郁印白丝毫无惧,反倒感觉到身体里的血都热起来了,或许是因为他骨子就带着疯。
他向往死亡的感觉,离死亡越近越兴奋,甚至还有闲心想,如果他死了,小天道会难过吗?
这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怪物,无论怎样他都死不了。
这时,刮起一阵风,吹开了挡住月亮的云朵,洁白的月光洒下来,落在他的肩上,仿佛是精灵在跳舞。
郁印白毫不犹豫地踏入龙墓。
龙墓之外,是一片安好,龙墓之内,是九死一生。
郁印白从未忘记自己来这流云秘境是为了什么,寻龙筋制缚天绳,将小天道留在自己身边。
这种念头甚至在遇到笛秋时,越来越强烈。
他借“白流月”的身份得来了一时贪欢,他才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是戒不掉的。反而,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心底的欲念在不停疯长,他快有些压不住了。
所以,让笛秋察觉到他是谁而后愤然离开也是意料之中。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如此欺骗她,笛秋居然还惦记着给他找解药,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如此恶劣,她为何还回来,还是在他陷入黑暗的时候回来。
明明当时他中的合欢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但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亲她抱着她狠狠地亲她,把她彻底融入到自己血肉之中,他要她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所以,在笛秋把那朵可以解毒的花递过来时,他丢掉了。
他想说,他要的不是解药,是她。却在对上她受伤的眼神时,哑住了。
他退而求其次,选择抱着她入睡。
但是,他依旧能感受到她的香味,引得他一阵颤栗,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每一声心跳。
心底的欲望没有得到疏解,只有更想了。
在笛秋不小心碰到他那里的一刻,他真的很想把她吃干抹净了。
他选择咬了她脖颈一口,以做惩罚。
这样的惩罚确实奏效了,下半夜她睡得安安分分的。
但他只能在黑暗中盯着自己的猎物流口水,只能看不能吃,一种近乎自虐的举动。
临走时,想的还是怎么把小天道囚禁起来,让她只能看到自己。
或许,这就是他吧。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郁印白忽然释然地笑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当他脚落在这处地方时,他便能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
“好香啊,我感受了灵魂的气息。”
“好久没饱餐一顿了,我要吃掉他。”
声音很尖,像是用指甲刮木门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灰色的怨灵不停地往他身上扑,郁印白一挥手,这些怨灵发出惨叫声,化为一阵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同时,脚底下出现一堆堆白骨。
郁印白毫不犹豫地抬起脚,踩在那堆白骨之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越往深处走,怨灵越多,压抑的氛围,杀不完的怨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越容易将人心中暴戾引出来。
郁印白眸底红光乍现,不知不觉杀红了眼。
他手中招式越发狠厉,不少怨灵朝他冲来,密密麻麻一片,无孔不入。
身上被撕扯出一道道口子,伤口散发着一道道黑气,灼烧着灵魂,这种痛意经久不散,反而让人头痛欲绝,一点点地失去理智。
郁印白狼狈得很,衣服跟破烂似的挂在身上,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背部可见森森白骨,那双手血肉模糊,伤口哗哗地往下滴血。
他开始有点分不清现实还是幻觉了,仅仅是凭着一股本能在战斗。
郁印白就是这么走到龙墓中心的。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了,各种怨灵的叫嚣声痛呼声都不见了,再一看,这些怨灵似乎是忌惮着什么东西,硬是不敢进来。
郁印白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强烈。
前面越危险。
他还是选择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去,只不过往前走了一步,被什么东西压住,背上如千斤重,肺部被不断挤压,叫人喘不过气来。
郁印白很讨厌这种感觉,他一抬眸,凶光毕现,压住喉口涌上来的血腥味,硬是把身上的那股压力给顶了回去。
“一介亡魂,不过如此。”
语气轻蔑,实在欠揍。
“黄毛小儿,敢本尊在面前叫嚣!”
蕴含威压的一道声音打来,地面上掀起一阵风沙,震得人灵魂发痛。
“啊!”无数怨灵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郁印白吐出一口血,他不过眨了下眼睛,等再睁开眼,便换了个场景。
轻纱围蔓,风影微动,水汽蒸腾,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汤池,里面的水半白半透明的,上面扑满了粉红色的花瓣,看上去梦幻
郁印白眼神幽深。
突然这水中出现了一个人,披散着头发,只露出一点后脖颈,皮肤白皙透亮,看上去是个女子。
那个人转过身来,亮亮的眸子弯起似一轮明月,嘴角露出小酒窝,娇俏动人,她掬起一捧水,水从她指间留下,那双杏眸里满是新奇。
郁印白看着眼前玩水玩得不亦乐乎的笛秋,内心稍微有了一点波动。
“笛秋”看边上有一个人,似乎像是看到什么惊喜,笑嘻嘻地跑了过去,快跑到郁印白面前时张开手臂,甜声道:“郁印白,你可要抱住我哦。”
郁印白径直闪开了。
“郁印白,你为什么躲开啊,你看我膝盖都碰破皮了。”“笛秋”摔倒在地上,满眼泪水地控诉着他,那语气好不委屈。
突而她又转了转眸子,表情灵动得很,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张开手臂道:“要你抱抱才好。”
郁印白看着面前这个假“笛秋”,突然咧嘴一笑,语气十分恶劣道:“怎么,站不起来?我可以帮你把腿给砍掉,这样你就永远不用站起来了。”
“笛秋”脸上笑容僵硬了一瞬,浅笑着,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摆摆小手,软声道:“不用啦,我自己起来啦。”
说完,还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看上去谄媚极了。
郁印白勾起唇角。
他扫过这个巨大的汤池,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小天道一定会喜欢这种水池,在那处可以建一个。
暗自观察郁印白的残魂一默,在心底大声怒喊道:这是幻境,不是什么参观景点!
笑过之后,郁印白眸色沉寂下来。
他实在不想再看这种赝品,心中更是急迫,他要快点拿到龙筋。
手心凝出风刃,郁印白毫不犹豫地往“笛秋”身上扎去。
眼前的景象开始瓦解。
但他发现并没有回到龙墓,看到眼前的一幕,郁印白眉头一皱。
这里是他亲自建造的,用来囚禁笛秋的牢笼。
说是牢笼,其实是一座宫殿,水榭楼阁,风景优美,山水环绕。
周围不见人影,看上去冷冷清清的。
他穿过走廊,来到最里面的房间。
果不其然,他在这里看到了笛秋,她躺在床上,呼吸浅淡。
听到有人来了,床上的人动了一下,随着她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她身上斑驳的痕迹就这样出现在郁印白的眼前,密密麻麻一大片,青青紫紫的,看上去极为恐怖。
郁印白眸中杀气四溢。
是谁干的?!他要去杀了他!!
“笛秋”一看是郁印白,立马往里面缩了缩,眼泪哗哗往下流,哽咽道:“郁印白!昨晚你在床上这么折腾我,今天又想怎么样!”
郁印白被她这么一控诉,表情突然凝滞住了,看上去有几分呆愣。
按她这么说,她身上的痕迹是他弄出来的。
他突然冷静下来,朝“笛秋”走过去,认真地打量起面前的人来,恐惧的神情不像假的,哭得也不错。
看上去倒是挺像的。
这次,郁印白依旧毫不犹豫地刺穿了面前之人的胸膛。
幻境倒塌。
他这次一来,便看到“笛秋”死去的一幕,她手中握着一把刀,刀的另一端插入胸膛中,气若游丝。
他听她道:“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放我自由?”
郁印白神色淡淡,静静地看着“笛秋”在自己面前咽了气,捏在身侧拳头慢慢收紧。
第三重幻境倒塌。
郁印白睁开眼睛来,意识已经回到了龙墓,往最深处看去,依稀能看清里面的虚影。
他轻蔑一笑,道:“这便是你的手段吗?”
“好一个冷心冷情的神弃之人,这样都没办法让你中招。”那道浑厚的声音笑了。
郁印白咧嘴一笑,满是挑衅,态度极为嚣张:“这便是你的全部手段吗?”
那道虚影没有说话,一道无形的力量散开来,在窥探着什么。
半晌之后,突然传来一道怒吼声:“是你!烧了我的妄情花海!”
那道浑厚的声音充满悲痛:“那是我用来招待贵客的妄情花海!养了上千年才等来开花的花海。”
“贵客?”郁印白转念一想,能让这只龙称之为贵客的恐怕只有小天道一人了。
他的招待就是让她吸入那催情花粉,同别的男子春风一度吗?
郁印白气得忘记了,当时在笛秋身边的男子只有他假扮的“白流月”一人。
那道残魂似乎又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大叫道:“你,你居然还妄想囚禁天道?!简直疯了!”
郁印白心里的打算这么被人揭开了,他眸中闪过不悦之色,已然动了杀心。
他咬了咬牙,实在讨厌这种被窥探的感觉。
一挥手,身边凝成无数的风刃,朝着那龙墓深处袭去,将其搅了个天翻地覆。
残魂却仿佛没看到一样,还津津有味地来了一句:“神弃之子和天道,有趣有趣。”
估计他还知道了某些东西,应该是“白水”同笛秋交谈那段记忆。
郁印白瞳孔颤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他一个跃起,径直往里冲。
一道道的攻击朝他冲了过来。
无数的风刃围绕在他身边,仿佛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凡是他所过之处,数百米之内寸草不生。
他就这么冲到了龙墓最深处,同残魂纠缠起来,一道道攻击袭来,他也不躲,直接往残魂身上冲,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残魂只要这么一个想法。
最后,郁印白胜了,身上也没有一块好肉,远看像个骷髅架子,格外吓人。
残魂临死之际,突然大笑了起来,道:“你就不怕她知道真相之后即使拉着你也要同归于尽吗?”
他毫不犹豫地捏爆了残魂。
若能与小天道同死,是他至高无上的荣耀。
浓雾散去,一个盒子躺在地上,龙筋便放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颗烛龙心。
郁印白全都收到储物袋,看了眼偌大的龙墓,连骨头都没给它留下,指不定是在报复那妄情花海招待之仇。
小气吧啦的男人。
郁印白行动极其缓慢,脚下的印子深深浅浅的,还有血
远看就是,骷髅架子活了,居然在走路。
他身上的伤口在愈合着,从森森白骨上长出血肉来,看上去像是被剖了皮的血人,看上去极为恐怖。
他就是顶着这么恐怖的皮囊走在龙墓之中。
郁印白看了看自己身上刚长出来的肉,一个晚上才只有薄薄一层。
他眸光黯淡。
这次恢复的速度要比以往慢的多,这下要等好久能看到小天道了。
就在他机械般的赶路的时候,眼睛蒙上一片白雾,在恍惚之中,他好像看到一个人向他奔来。
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他看到笛秋朝他奔来,跑得头发都乱了,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一伸手,那道人影便散了。
他苦笑一声,原来是幻觉,也对,小天道怎出现在这里呢?
这时,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还有脚步声。
一时间愣在原地,而后便是慌乱地拿出袍子和披风,带上兜帽,看上去像是去赴会生怕自己打扮得不够好的愣头青。
他压下心底的涩意,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小天道,你终究还是来了啊。
那便留下来陪我,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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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残魂被捏碎的那刻, 龙吟声传遍整个云海秘境。
笛秋从睡梦中醒来,也听到了这道声音,她面色凝重。
小白云告诉她:郁印白已经去往龙墓, 并且已经拿到东西。
这意味着, 她必须从他手上抢东西了。
笛秋出去, 正好遇上了宋归帆和南宫蝶。
“钟师妹,你也听到声音了?”南宫蝶主动问道。
笛秋点点头, 有些为难道,“师姐, 我待会会出去一趟, 放心,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南宫蝶看她如此焦急,脸色柔和下来,道:“师妹, 你若是有急事, 那便去吧, 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宋归帆则是寡言得多, 他只道了句:“师姐,注意安全。”
“你们也是。”笛秋深深地望了两人一眼, 转身离开。
南宫蝶和宋归帆目送笛秋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
“师姐, 钟师姐不似表面上那般简单。”宋归帆突然来了句。
南宫蝶看了眼宋归帆, 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语气近乎平淡:“这又关我们什么事, 她对我们又没有什么坏心。”
“原来师姐察觉到了。”宋归帆露出浅笑, 并未多言。
这边笛秋驾着小白云, 在云中穿梭,不消片刻,便赶到了龙墓深处。
环顾四周,被破坏的痕迹处处皆是,地上满目疮痍,像是被什么刀刃割开,一道道的痕迹。
笛秋从小白云身上跳下来,马不停蹄地开始搜寻郁印白的踪迹。
她看到一个影子,若不是他动了,根本看不出是个人。
笛秋连忙朝那边走去,那人罩着宽大的斗篷,斗篷下的身体空荡荡的,瘦弱得一阵风都能吹走,像只幽灵。
她闻到了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那张脸上也有不同程度的伤痕。
笛秋看到那双熟悉的漂亮眸子,愣了一下,眼睛酸胀得厉害。
这是郁印白,怎么伤成这样?
还不等笛秋说什么,见到郁印白走了过来,他的步伐缓慢而坚定。
郁印白恍惚之间,看到心心念念的人,有些愣住,他又眨了眨眼睛,才发现不是幻觉。
是小天道,她真的来了。
“郁印白,是你吗?”
他听到她说。
“是我。”而后他听到他用破锣嗓子般的声音回答,很难听。
郁印白立马闭上了嘴巴。
笛秋看到眼前的这只“幽灵”说了话。
这才确信是郁印白。
她想问他怎么伤得这么重,而后又觉得没有必要。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能让郁印白受这么重的伤只有那只龙的残魂了。
郁印白见笛秋似乎在发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一把把笛秋抱入怀中。
他切实感受到了她身上的甜香,温暖的体温,甚至呼吸声。
在这一刻,他找到了人生的光亮。
笛秋满眼茫然,她怎么就这么被郁印白抱住了。
郁印白压下眸底的晦暗,张了张唇而后想起自己难听的嗓音,改用神识给她传声:“别说话,让我抱会。”
尾音温柔缱眷,是说不出的温柔。
笛秋一时间心情复杂。
她这回真的相信郁印白心悦她了。
她微微点头,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以及一手的血,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很疼?”
“还好。”郁印白撑起笑容。
笛秋默了一瞬。
她大致猜到这人没说实话。
她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血,脑子一抽,道:“你的血都沾到我衣服上了。”
郁印白没有错过她眸底的心疼,放软语气,道了句:“放心,不会死,就是死我也会拉着你一起。”
明明说的是拉她垫背,他的语气却深情得可怕,像是情人间低喃的呓语。
自从确定郁印白对自己有意之后,笛秋诡异地听出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死在一起也算在一起。
她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轻扯他的袖子,抬头望向他,怯怯地道了句:“郁印白,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郁印白说抱一会便抱一会,他很快松开手,那双隐在兜帽下的眸子微微低垂着,望向笛秋。
“哦,我怎么样了?”话语中透着漫不经心,听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笛秋卡壳了。
“就是,就是说得有点诡异。”
郁印白定定地望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他淡声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被他这么一说,笛秋面色一僵,语气都不自然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有事?”
“你的情绪向来都是在脸上的。”郁印白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似乎透过她的眼眸,望进她的灵魂里。
笛秋一噎,瞪他一眼,气呼呼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这么心机深沉。”
郁印白被她呛声了,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有点欣慰:“敢顶嘴了。”
小天道还是胆子大些好,看着生动有趣。
笛秋脑子里那个想劈郁印白的想法又冒头了。
他都受这么重的伤了,抢烛龙心是不是不太道德?
他都受这么重的伤了,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郁印白看她沉默不语,心中的热切被浇灭了。
他突然咧嘴一笑:“小天道,你找我是为了烛龙心吧?”
“你怎么知道?”笛秋惊诧地问道。
郁印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从笛秋一出现在这里,他便猜到了,上次离开时,她便气他欺骗感情,若是无事肯定不会来找自己。
可为什么是烛龙心呢?她明明知道这东西可以解她的寒毒,当初也是她将这东西的下落告诉他的,可如今却又要他交出来。
小天道,你这算什么?!当真是无情得很,他当初居然会利用她的心软祈求她的垂怜。
他似乎忘记了,面前这人是天道,既然是天道,又怎么有情呢?
郁印白眸底翻滚一片,只觉自己可笑至极。
笛秋也反应过来,她瞥了眼郁印白身上的伤口,干巴巴道:“你先疗伤吧。”
郁印白没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儿,粲然一笑,道:“若是死了,岂不正好。”
语气轻松的仿佛他受的只是无关轻重的小伤。
笛秋看了眼郁印白身上的伤,一时沉默。
伤成这样即使不死,但是会很痛。
“坐下吧,我们聊聊。”郁印白找了块地方,背后有块大石头,他索性往后一靠,看上去跟没骨头似的。
笛秋点点头,暂时放弃明抢的想法,坐了下来。
她还是不欺负人好了。
“你为何要烛龙心?”
“如何你能把烛龙心给我?”
郁印白和笛秋同时开口了,两人皆是一顿。
“小天道,若想拿走烛龙心,你先告诉我为什么?”郁印白转了转眸子,率先开了口。
“宋归帆体内有御霜龟内丹,寒毒深重,本来我们是想去龙墓的,但你先行一步拿走烛龙心,所以我来找你。”笛秋近乎坦然地说出缘由,她反问道,“那你呢?怎样才能把烛龙心给我?”
郁印白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那你知,这烛龙心也可解我身上的寒毒?”
一提到这里,笛秋垂下头,满是丧气,说起话来没有任何底气:“我知道。”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郁印白受寒毒困扰多年,他身上的温度像具冰冷的尸体,冰冷带给他的疼痛又怎么会只有这些了,若是可以,谁不想像正常的人一样活着?
而现在他只需服下烛龙心就能解毒了。
那是他拼掉半条命取来的烛龙心,笛秋在找到他的第一瞬,就看到了他那骷髅架子上慢慢长出血肉,摇摇欲坠的模样。
他明明没死,但她光看着却比他死了还痛。
她想,这种不会死的能力真不是折磨人吗?第一次觉得这天道如此残忍,也为郁印白感到愤懑不公。
为什么宋归帆同郁印白注定死敌?为什么宋归帆一定要中寒毒?为什么郁印白什么事也没做却背负恶名?又为什么小世界的稳定只依托在宋归帆一个身上?为什么……她一定要是天道?